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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年迈体力不济的他,也不再像年轻时事事都要让人查探清楚了。

    “老四,这事你可清楚?”太监念完奏折,周武帝微眯着眼睛审问辽王。

    李雍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如果辽王为萧震说话,引起皇帝的怀疑……

    就在此时,他听见辽王道:“儿臣确实有所耳闻,念其悍勇,儿臣没有追究。”

    周武帝怒道:“我大周良将众多,不缺他一个!”

    辽王默然。

    周武帝即刻下旨,革除萧震指挥佥事的官职,并没收其家财。

    李雍听了,出乎意料的,心中并无得逞的欢喜。

    其实,萧震是个将才,他真的欣赏萧震,只是,侄女素兰因为萧震险些自尽,妻子对萧震怨恨不已,他若不出手,怕家宅不宁。一边是需要安抚的发妻侄女,一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属下,李雍,只好违心上了这道奏折。

    正月初,李雍带着圣旨抵达彰城时,正是大雪纷飞,家家户户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氛围中。

    萧府,萧震撸起双袖,亲自为干女儿堆雪人。

    苏锦抱着阿满坐在堂屋门口,丫鬟将火炉摆在旁边,娘俩穿着厚厚的棉袄,一点都不冷。

    “爹爹!”萧震去远处铲新雪,阿满以为爹爹要走了,着急地叫道。

    萧震回头。

    阿满坐在娘亲腿上,努力朝爹爹伸出一只小胖手:“抱!”

    萧震笑:“等义父堆完雪人再抱阿满。”

    阿满巴巴地等着。

    萧震继续忙碌去了。

    苏锦撺掇站在旁边清清秀秀的儿子:“你去给大人帮帮忙。”

    阿彻一直觉得,只有贪玩调皮的孩子才会去玩雪,母亲一定不愿意他学坏,所以北地雪花再大,阿彻都未动过玩雪的念头。现在母亲有令,阿彻虽然不想玩,但也乖乖照做,卷起双袖,踏雪而去。

    “阿彻也想堆雪人?”看到桃花眼的小少年,萧震意外道。

    阿彻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萧震朗声笑:“男孩子是该多动动,长大了才像男人。”

    阿彻看眼萧震握着铁锹的粗粝大手,并不想当这样的男人。

    一大一小同时忙了起来,萧震高大威武,一身黑衣仿佛雪地里的猛兽,阿彻肤白唇红,搓雪球也搓得文文静静,更似一支稚嫩的青竹。苏锦一会儿看看萧震,一会儿看看儿子,突然想起了她的两个男人。

    扬州也下过雪,她出嫁前,书生曾握着她的手带她在皑皑白雪上写下海誓山盟,她出嫁后,铁匠撑着伞跑来包子铺接她回家,怕她淋雪着凉。现在又下雪了,书生不知在哪儿坐拥娇妻享福,铁匠苦命早早去了,一人丢给她一个娃。

    “噗”的一声,小阿满突然放了一个响屁。

    苏锦偶尔才冒出来的那点伤春悲秋,就这么被女儿的响屁崩跑了,猜到小丫头要拉臭臭了,苏锦赶紧抱着女儿去了后院。

    她才走不久,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约莫七八匹快马,都停在了萧府门外。

    萧震抬头,确定来人是找自己的,他将铁锹交给阿彻,道:“你先堆,我去前面看看。”

    阿彻嗯了声。

    萧震拍拍衣袍上的碎雪,大步离去,转过走廊,就见指挥使李雍一身官服站在影壁前,神色威严,身后站着八个神情冷峻的衙役。风雪交加,一行人来意似乎不善。

    萧震上前,疑惑道:“大人冒雪前来,所为何事?”

    李雍看他一眼,并未回答,只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卷轴,肃容道:“彰城卫指挥佥事萧震,跪下听旨。”

    萧震心头一凛,当时也无暇考虑其他,撩起衣摆,立即跪下。

    李雍沉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彰城卫指挥佥事萧震自上任后,先后犯下五大罪状,罪一,萧震滥杀无辜……鉴此五罪,即日起革除萧震彰城卫指挥佥事一职,没收家产,贬为平民,钦此。”

    合拢圣旨,李雍看向跪在地上的萧震。

    萧震所有的惊与怒,都在李雍陈述那五桩罪时达到了顶峰,然后又平息了下去。

    他还是愤怒,但他更觉得荒谬可笑。

    年前苏锦劝他请李雍喝酒,以换取李雍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萧震自己不屑,他也相信,他敬重的指挥使大人不是那种喜欢阿谀奉承的小人。但萧震没想到,李雍也是公报私仇的,就因为他拒绝了李雍夫妻的婚约,李雍便去皇上面前告了他一状,还是那么荒唐的罪名。

    他萧震是什么样的人,李雍真的不知道?还有朝廷皇上,居然只听李雍一面之词,查也不查就治了他的罪?

    这样的昏官,这样的帝王朝廷,官不做也罢!

    “管家,将我的所有家产都交给大人,忙完你另谋生路去罢!”没看李雍,萧震拍拍膝盖起身,最后一次吩咐他的管家。

    萧震大势已去,管家无可奈何,叹息一声,转身去清理账目。

    萧震亲自去二院找苏锦。

    苏锦抱着收拾干净的女儿刚从后院回来,之前隐隐听到马蹄声,见到萧震,她好奇问道:“是不是有客登门?”

    鹅毛大雪,小妇人抱着女娃娃站在廊檐下,大的脸庞娇嫩越发像个养尊处优的官太太,小的粉雕玉琢,还未尝过人间疾苦。

    萧震吃过太多苦,突然丢了官跌回泥地,他也不惧,但,他怕看见苏锦露出惧怕绝望的神情,怕苏锦哭,那是他承诺过要照顾一生的娘俩,现在,他却无法给这一家孤儿寡母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里,眉峰紧锁,刚毅的脸庞写满凝重,如一座迎风傲雪的山。

    他说不出口,四个差役蹬蹬蹬跑了过来,不容分说就要搜查。

    苏锦下意识抱紧女儿,急着问萧震:“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萧震看着她,艰难道:“我被革职了,所有家财没收充公。”

    一句话,就像最刺骨的寒风,穿透苏锦身上的厚厚小袄,吹得她透心凉。

    萧震正四品的官帽,说没就没了?

    苏锦想不通,颤着音反问:“你做什么了?”

    一着急,她忘了用敬语称呼萧震。

    萧震垂眸,嘴角浮现苦笑:“我没请大人喝酒。”

    他在暗讽,苏锦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萧震是遭到了李雍的报复,不用说,李雍恼萧震给他没脸,进京时在皇上面前参了萧震一本!

    知道了前因后果,苏锦反而冷静了,就萧震那臭脾气,能混个官当都是老天爷照顾他了!

    眼看衙役们冲进萧震屋里翻箱倒柜了,苏锦搂紧女儿,厉声吩咐身后的如意:“快去收拾细软,大人获罪没收家财,我们娘仨可没犯法!”说完苏锦还不放心,瞪着愣在原地的萧震道:“大……你过来,替我照看阿满!”

    萧震不知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