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要冷得多得多。
第33章 苦命
这番经历是闲聊的时候王珊毫不在意地说来给温娘和芸娘听的。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芸娘以为打小跟着亲娘在妓、yuan里长大,被人占过不少白来的便宜,死了娘后又被无良的亲爹卖了出去的经历已经是算残的了,没成想jiyuan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悲惨故事。
活着哪有什么破意义,不都是在苦熬日子,迟一天跪给命运吗?
来桃江边的生客们,或者说所有逛妓,院的客人们,第一件事都是爱问接ke的姑娘们,好好地怎么做起这一行了。愣是摆出个知心老大哥的模样,只待着姑娘们痛哭流涕,泪如珠地诉说悲惨往事才罢休。
姑娘们哭,他们也心疼,赏金赏银才能让对面破涕为笑。倒也不是他们佯装心疼以后可以揩油,而是人人都是有苦难言或者言不及真实的苦。
有人说,那妓、女嘴里那些话能当真吗,你一问,个个都是丧爹死娘丢弟的,个个都是被迫,被人用了强的压了进来。
性子泼的姑娘听了你这番让人瞧不上的言论,必定要指着他鼻子骂得他狗血淋头。谁家要是和和睦睦、不愁吃穿用度,谁愿意卖到这里来?真要是想富贵,这样的身段模样,找个老财主多好,还只用伺候一个人,哪里至于像现在一样,连讲出这种昏天昏地大黑话的人都要跟个爷一样伺候。
王珊不是泼辣性子,也不是个会诉苦的性子,她像尊在欲海里面慈悲航行的菩萨,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真问上去她的过往,她也只是傻笑,只有在芸娘喝了点小酒后,哭哭啼啼,前言不搭后语地骂着自己的爹娘,她才会以毒攻毒般拿着自己过往,像拨开一颗洋葱般,去哄着芸娘。
洋葱是会让人流泪的。
没人会指望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天降之喜,失散多年的家人来赎你,青梅竹马当上大官来救你,落难王爷娶了你。这些都是话本子上来骗小姑娘的。烟花之地里头的人都是埋过心的人,不会信的,看话本子就是想象个乐子。
安安稳稳地活下来,攒一点小钱,跟老姐妹,如果老姐妹还能活下来的话,搭个伴,过完最后不甚健康的日子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风雨飘摇的日子又没个头的,谁能救的了谁啊?
人,做什么都不能贪心,尤其是妓、女们。
所以温娘和芸娘怎么都不能相信,乱七八糟一大堆都能熬过去的王珊会因为不小心怀上孩子而莫名其妙地死去。
她们坚信的是,王珊是命硬的家伙,老天都收不走她小命,她自己怎么会冒冒然丢了小命。
如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着也不算个能草菅人命的地方。
温娘想着再不济,她去求求魏连,总要把情况知道,不然王姑娘死不瞑目啊。芸娘恨恨咬牙,扯着嗓子喊:“要是没个结果,那这些进过桃江小楼的官家都得把屁股擦擦干净咯,她们反正贱名一条,平日里听到的隐秘事也不少,要死一起死。”
刚听到王珊的消息时,她二人还只是惊讶,现在已然是戚戚然了。
同病相怜,殊途同归,终究都是苦命人送苦命人。
作者有话要说:
才下课,有点迟了
刚才有几个评论想回复的但是我的手机输入法罢工啦
抱歉抱歉
第34章 恨
董娘得了两个姑娘的应承和请求,倒也丝毫不含糊。借着串门的由头,把几个有关系的环环都搭了一遍,得知原委的蹊跷后,饶是董娘,也是心寒加心惊。
因着事情太让人不可置信,董娘在这几个小院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思索片刻,狠了狠心,一咬牙,亲自跑到了三大馆里头,准备找慧妈妈再问上一问。
慧妈妈就是三大馆的鸨,母。她同董娘不一样,算不上重操旧业。只是她亲女儿以前在上海最有名的邀月楼是个响当当的头牌。大花场不比小地方,规矩多又杂。正式在册的“倌人”都是要有大姐、娘姨、丫头照顾起居日常的。
慧妈妈女儿到了年纪就退了下来,嫁了个姓李的老爷,过的日子也是有滋有味的。此处暂且按下不表。慧妈妈人也上了些年纪,但又是个涂忙活的性子,回了老家如县,凭着她女儿的名声,从三大馆前一个不干的鸨,母手里接下来担子。
毕竟是去过大城市的人,就算过的生活也算不上什么,但挪了地方也就算是个没尾巴的凤凰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让她总是颐指气使,人是好人,性子也是好的,大家也都体谅她,毕竟她亲姑娘抬进去做的是小,还是要看大房的脸色,慧妈妈是不走也得走。忙忙碌碌跟着女儿跑了一辈子,临了也没人伴着下半生。
所以脾气歹,旁人也不同她计较。
董娘长得漂亮,打年轻的时候就会来事,又是嫁过王爷的人,所以在慧妈妈眼里,董娘是个可以和她说上同档次话的人。她两关系倒还算和睦,面子上的交情漂漂亮亮。这也是董娘敢直接进三大馆的原因。
三大馆怎么说也是遇到了触霉头的事情,平时热热闹闹的馆子此刻却有些萧条。不过也不能怪人情淡薄。来这儿就是为了寻开心,寻不到开心,来了又作甚。
见是熟人董娘,三大馆里头负责保安的几个壮汉也没有拦着。董娘直奔去寻了慧妈妈。慧妈妈此刻正在门敞开的一件屋子里,趴着床榻细细啜泣。
闻着声,董娘扶起了她,大惊失色道:“慧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别伤了身。”
慧妈妈老泪纵横,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向董娘哭诉:“王珊死的冤枉啊!我当她半个女儿了啊!”嚎哭声在玲珑的木阁中,如杜鹃啼血。
慧妈妈同王珊算本家,王珊又是个老好人,对慧妈妈恭恭敬敬,纵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滴穿的,她口中的“半个女儿”,所言不虚。
不知是情有所感,还是同样悲从中来,董娘滴答的泪珠也跌落在慧妈妈紧紧抓住她的手上,她扶着慧妈妈站起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就这么去了,当我们真的命如草芥都不给个说法吗?”
慧妈妈听到“名如草芥”四个字,突然就咬牙切齿了起来:“我亲姑娘被他们视如草芥,干姑娘也是死的不明不白。”
董娘疑惑,细问才知道,半年前,慧妈妈的亲闺女就给大房寻了个由头活活打死了,当初哄着娶回家的男人愣是不吭一声,老老实实地善后。杀人没有偿命,几十两碎银子前段日子才跋山涉水地送到了慧妈妈面前。
苦哇!人命真是轻贱!那也是个曾经叱咤上海花场的妙女子啊: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身死魂却归不得。
你说桃江的女人会恨吗?
要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