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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有对楚凌冬说,自己开了车过去。

    到了护士站,问了房间号。护士一口报出了房间号:这里为数不多的vip房间之一。

    郁禾进去的时候,治疗并没有开始,但郁千里却已坐在病房里。

    房间宽敞明亮,床头插着几枝百合,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清新。

    老爷子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正低着头打盹。

    郁禾进来的时候,郁千里根本没有觉察。郁禾只是把花瓶里的花重新换掉。

    刚换好花,郁千里一下子醒了过来,就看到了郁禾,一时心乱如麻。

    那天,郁禾给郁千里那么大个刺激后,都没再露过脸。这几日医院里进进出出,也都是楚凌冬一个人。

    没看到他的身影,郁千里心里有点不安,也有点惦记。

    郁禾也不搭理郁强烈,只是走到床头,看着病房上的这具身体。

    虽然身体里被埋了东西,但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治疗什么时候开始?”郁禾问。

    “一天两次,上午九点一次,下午三点一次。”郁千里回答。

    郁禾这才瞅了郁千里一眼,这几天大概给老爷子累得够呛,一大早赶过来,不知道饭吃了没有。

    “怎么来这么早?吃了吗?”郁禾说。

    郁千里用手搓搓膝盖,“年纪大了,反正也睡不着。过来的路上,买了两个麻团。”

    还是这么爱吃甜食……

    “睡不着,你就一大早跑过来,诊所就丢给陈师兄一人?”郁禾说。

    “这段时间是辛苦他了。”郁千里看着郁禾,有些歉意的样子。

    郁禾过了会儿,又问:“自己开着你那辆迈腾过来的?”

    “是呀。”郁千里说。

    郁禾勾了勾嘴角,“那车都十二年了吧,还不去报废。还打算开多久。”

    郁千里蔫蔫地说:“警察也没强制我报废。怎么就你事多。”

    郁禾无声地笑了笑。

    一会儿,主治医生带着几个实习医生过来,一看郁千里,就说:“您这么早啊。”

    郁千里站了起来。

    一个实习医生开始给床上的郁禾量血压,听心音,做记录。

    “其实你们都不必每天过来,我们这里全托养。你们楚老板也安排了人。院长也都交待过。”主治医生姓秦。

    边说,边给病床上的禾禾插上呼吸器,同时拿出了个像遥控器的东西。

    郁禾知道他手里的东西叫“程控仪”。电流大小,时间长短都靠那东西来控制。

    秦医生抽出了触摸笔,低头去调控程序。

    上午的治疗已经正式开始。

    郁千里忽然回头,冲郁禾说:“禾禾,你没事吧。”

    郁禾愣了愣,眼圈红了。

    郁禾强行把眼泪咽了回去,“没事。”

    又说,“你以后听医生的,别每天过来。这里有我和凌冬就行。”

    郁千里点点头。眼泪花花的。

    郁禾看着心里难受,就想过去搀扶老爷子一把。

    老爷子经受了这么多事,这一刻,有点扛不住的样子。

    但当他刚一移动脚步,两腿一哆嗦,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击,郁禾不由地抓紧了胸口。

    但这重击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一下接着一下,这让郁禾连气都喘不上来。

    “禾禾,你怎么了?”郁禾听到郁千里在耳边叫他。

    郁禾整个人蹲在地上。他扶住头,额角一跳一跳的。

    这跳动又像是钻进了脑子里。整个脑仁也开始疼了起来。

    “没事。”他吃力地对郁千里说,就想勉强站起来,但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郁禾像是听到了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因为太过惊慌失措,声音又高又尖:“郁医生,郁医生。”

    他又累又困,连作了七台手术。他想摆摆手,让冯晓消停会儿,不要再叫他。他不过是想睡会儿。

    果然不一会儿,冯晓的声音渐渐地远了,带着一丝颤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郁禾闭上眼睛,堕入了最深最沉的梦乡。

    但在最暗的黑暗里,最深的深渊中,有些声音却像光一样,一点点地漏了进来。

    “他已经这样三天了,你到现在还在怀疑什么,这就是你孙子。治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那个声音急切而焦躁。

    ……这是楚凌冬的声音。

    “这治疗不进行了,那不就半途而废了?禾禾也回不到他自己的样子了。”另一个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是爷爷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你真会连孙子都见不着了。”楚凌冬的声音已充满了怒火。

    郁禾想要把眼睛睁开,但惊惧地发现,自己根本睁不开眼睛。

    而全身像是被束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动弹。

    他想大声喊楚凌冬的名字,但只听到自己像风箱一样巨烈的喘息声。

    “禾禾,怎么了?”郁千里的声音,“凌冬,快叫医生。”

    郁禾还想继续捕捉他们的声音,但所有的声音却像就被拖走一样,离他越来越远,只有一个尾巴似的余音一直在回响在他的耳朵里。

    禾禾,禾禾…….

    是楚凌冬在叫他。

    郁禾似乎做了很多梦,又像是想起了一些事。多半是一些凌乱的小时候的记忆。

    六岁的时候,跟着郁千里学用毛笔。七岁的时候,开始跟着他给病人号脉。十二岁的时候,已开始帮着他给病人写病梦里的郁千里一直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但在这些属于记忆的梦境,却忽然转到到了济世医院。

    在那条住院部与门诊大楼之间的林荫大道上,有个人向他迎面走了过来。

    这个人,他好像不止一次地看到过。

    不知是在梦境,或是现实,却一直都没有看清过这人的脸。

    现在这人的容颜却一清二楚,迎着五月的晨光,眉目清晰如画。

    楚凌冬迎着他走了过来。

    禾禾……

    他也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

    当郁禾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时间的声音。沙沙的,像是细雨洒落在干燥的大地上。

    他聆听了一会儿,意识到是腕表的时针在咔咔地走动。

    有双手在不停地摩挲着他的头发与脸颊。所以,他才听到了时间走动的声音。

    郁禾的眼睫颤了颤。

    几乎同时,他听到楚凌冬的声音,“你醒了。”

    声音是喜极而泣的腔调。

    郁禾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醒了过来。让楚凌冬放心。

    楚凌冬慌里慌张地摁了呼叫器。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进来了几个医生,拉着他的手腕,为他测了血压,又听了心音。

    然后,手背上有些被牵拉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