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也罢。
两人又商议怎么过去,最后说定乘船去,到小河滩前头,下了船再走过去大概还有二里多地。自从河浦通渠和清淤驳岸之后,如今县里人进出都爱坐船,也不一定就比坐车快多少,就是兴这个。
灵素道:“其实我们前头三水河转弯那地方,再往前头开一里地不到,就能连上连障山底下的河了。可偏偏河浦通渠就是不通这块……”
方伯丰失笑:“这河浦通渠又不是把所有的河浦都连到一起的意思,你看着一里多地不算太远,真要挖河可得不少人工。那连障山底下又没什么人家,咱们那荒山就更不用说了,往南又是草荡浦,谁会去主持挖那地方。”
灵素问:“那我自己挖可成不成?”
方伯丰摇头:“别费那劲了,一里多地呢,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灵素还问:“那是不许可私人自己挖的意思?”
方伯丰道:“那倒也不是,得看地方。若是周围是有主的地,或者虽没分到人家,却是有出息的林地好田,那肯定不能叫人乱挖去。跟咱们那边附近,都是荒滩,没人管这个。不过正是荒滩石头地,才费工,不好施为,你可千万别瞎打主意。那挖石头还得挖成河,讲究多了去了,县里做的时候,这样的都得有老工头领着才成呢。一不小心就容易伤着人。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啊,记住没?”
灵素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就白问问。谁知道呢,没准哪天发大水就给冲出一条河来,还省得我费劲了呢。”
方伯丰惯了她满嘴跑马,见她答应了不会去自己乱挖,便放过不提。
他们预备要出行的这几日,外头又传来季师兄的新闻。说他写了好文章,被上官看好不止,还得了知县大人的褒扬,眼看着今年德源县的魁首就是这位鲁夫子的学生了。
方伯丰听了大概猜出来这位师兄大概是走通了新知县的门路。这知县大人之前频频往官学去,言语间十分看重科考的生员。这回季师兄三天六门里有五门都不错,最后一门文论又撞到了这几年正热的题,还拿出许多真实数据记录来,自然受人瞩目了。且就算知县大人知道还有自己的学文的事,想必这一个典试的生员,大人也不看在眼里的。
他却也猜得不错。知县大人不过是把他做的那是东西都算作了县里农务司的公务记录,这既是司衙的公务,廪生们自然都能看着的。至于拿去做成什么文章,看出是什么道理,那就是个人本事了。只是这么一来,这季明言文论的来历就瞒不过众人了。一时怎么说的都有,可是不管怎么说,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谁能站出来替方伯丰说话?就算有知道事情原委,对季明言所为心里不屑的,见了面一样拱手道贺,这就是这世上的道理,没辙。
果然不久后这位季师兄就点了贡生,准备来年要赴京考试去了。他家里摆了席请人,却没请方伯丰,叫祁骁远带话说是为了避嫌,叫方伯丰千万别见怪。方伯丰不过一笑。倒是灵素知道了连连点头:“是得避嫌,他避嫌,我们也避嫌。他避是因有嫌疑,咱们避的却是嫌弃……相公,这俩字儿是一个字不?”
方伯丰笑得差点没呛着,点头:“是一个字。”
灵素笑赞:“这字造得多有意思,哪儿哪儿都说得通呢。”
在你这里,什么同什么说不通?!
第157章 山水解忧
都做好了准备,这日一早,灵素就同方伯丰两个乘了自家的囫囵舟往小河滩那边去了。船行不过一个来时辰,就到了河道尽头,灵素把船往边上的大柳树上一系,背上自己的大背篓一纵身就跳上了岸。方伯丰的背篓要小一些,看灵素那么轻松,他也跟着一跳,险险刚够落脚。好不容易站稳了,心里十分羡慕自家娘子的身手。
俩人抄近路从草荡浦走的,走了一阵子,就见到前头大片良田,同边上的碎石滩泾渭分明,瞧着倒像是贴在碎石滩上的大块绿膏药。
方伯丰虽早知道自家娘子花了一年多功夫开了十几亩地出来,如今真的展在眼前了,心里还是震动不小。这听在耳朵里的数字,和眼睛真看到这一大片田地,感受真是大不相同的。尤其他又忍不住要想,这灵素一个女人家,从不晓得哪里一担一担往回挑土,一寸一寸给堆起来这十几亩地……这得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这么一想又觉着自己真是什么忙都没帮上,不止没帮上忙,这丁田都得靠开荒,还是因为自己身上来的事情。
灵素看方伯丰面色,就晓得他又多心了,便道:“你瞧瞧,所以我才不乐意叫你来。你总用你的力气想我怎么做这个活儿呢。老实同你说吧,我当时是怕会吓着他们,还有老里长说了,这开太快了就得多上一年的税,不值当的。所以我才慢慢来的。要不然,就依我自己,最多一个月,我就能都给开出来。你不信,到时候我露一手叫你瞧瞧就是了。”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等绕过堆岭,就瞧见三水河两岸榆槐桑柳,边上的烂田畈种着小麦。——这块地灵素向来种两季的,一季小麦一季晚稻,中间种一茬绿肥。
这些事儿灵素都说给方伯丰听过,他也知道家里吃的米面就是自家地里的,可如今看着这“自家的地”,同常年管的山上坡上的官田可不一样了。尤其他知道农事农务的辛苦,再回头看看那边种着棉花、旱稻、米袋子、五色麦、还有许多他都认不出来的作物的大田,心里都迷糊起来,这怎么忙得过来?又不是在方家,可没那么些短工长工的。
想起之前灵素说同附近村庄里的人相互间赶农帮忙的事情来,这么些地请人来帮的忙,她又得怎么帮回去?看在前头背着大背篓步履轻松的媳妇,心里都泛起酸来。
再看那驴粪蛋。虽则上头裸露着的大块灰白铁黑色岩石叫人一看就晓得这山是个荒山底子。可这荒山上,凡是略平整些的地方,都叫人铺上了土种上东西了。尤其那些东一块西一块的果林子,有些枝叶浓绿,有的正开着花,都不晓得到底有多少种。
有了树能养住土了,底下就开始长出些灌木和杂草来,如今开着淡紫浅蓝的小花,瞧着就那么生机勃勃的。马鞍坡下的草塘里边上是一丈来阔的一圈芋魁,中间浮着些菱角,水面上还支出些荷叶来,这会儿还没开花。沿河沿塘绕岸全是桑榆,这些树苗他有印象,都是当时农务司里头买的。只是居然买了这么多么?
往半山宅子去的路,从前都称不上路的一段碎石缓坡,如今都给开成了稳稳当当的石头路。一路上去,绕过几排高树,转过一个弯,见东边山坡上居然还开着梯田。想起许久前灵素问起过这事儿,后来也说过想开几级试试。自己只当她是从盖宅子的地方往下还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