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他们说起过,说是今年礼部承办科举,三皇子出了不少力气,几乎都住在了办公处,和以前闲混日子的模样大为不同。
皇帝最近对他的表现很满意,都夸奖了三皇子好几次了。
裴清殊听四皇子他们的分析,他们似乎都觉得三皇子这是打算继续争夺太子之位。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了天眼”的缘故,裴清殊总觉得谁都有可能当皇帝,就三皇子不可能。
但是裴清殊转念一想,觉得这件事情也不好说。毕竟这一世已经因为裴清殊或者别人的原因,发生了非常非常多的变数。
就算三皇子不是亡国之君,也不能说他这一世就肯定当不上皇帝啊?
所以裴清殊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对三皇子放松警惕。
虽说三皇子现在有变好的迹象,可是一想到皇后的人品……裴清殊就觉得这母子俩不可靠。
说来说去,其实谁都不可靠。
但问题是,他自己靠得住么?
自打提前从公孙明那里得知自己的命格之后,裴清殊其实就隐隐有一个猜测——公孙明之所以来到他身边,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想读几年书。而是公孙越看中了裴清殊的潜质,想让公孙明辅佐裴清殊夺嫡。
至于命格那种东西,其实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公孙越算得准不准还不好说呢!
最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的想法。
几年前裴清殊刚来的时候,因为出身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见识太少,自身是幼子,又没有什么夺嫡的优势,实在难堪大任,所以想的一直都是如何辅佐一位皇兄登基,改变前世的命运。
可是这几年下来,裴清殊发现,随着不断的学习,和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他的综合条件并没有比其他皇兄差到哪里去。
如果六皇子身体康健的话,裴清殊觉得自己还有可能会考虑去辅佐他。可是六皇子已经不在了。
其余的皇子之中,裴清殊觉得只有四皇子有做明君的潜质。
只是四皇子身上有两点事情,裴清殊一直感觉是个隐患。
首先就是四皇子喜欢左大姑娘的事情。虽然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四皇子也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好,但裴清殊总觉得四皇子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
万一四皇子存的是当上皇帝之后,把左大姑娘抢回来的心思……裴清殊觉得,自己就很难再支持他了。
其次,荣贵妃面对淑妃的求助袖手旁观,也让裴清殊感到心寒。
他觉得自己之前把荣贵妃和淑妃的关系想象得太好了,几乎完全把荣贵妃当成了自己这边的人。
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荣贵妃有她自己的小算盘。
从这两点来看,辅佐四皇子上位,可能也不是那么靠谱的。
裴清殊只有自己参与夺嫡,当上皇帝,才能保证这个国家的下一任君主不会是个荒淫无道之人。
可是,首先不提夺嫡成功有多难,就算他顺利当上了皇帝,可皇帝是那么好当的么?
要想当一个好皇帝的话,他就得兢兢业业地处理国家大事,一年到头累得跟狗一样,还有可能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被人骂成是狗皇帝。
不仅如此,就连后宫的事情他都不能完全自己做主,而是得一直为大局着想。
就拿皇帝的后宫来举例——武将的女儿,你得娶吧?阁老的孙女,你得娶吧?
更别提什么表姐表妹,别国的公主什么的了。
这些都是出于政治目的的联姻,不是一句皇帝不好女色,就能拒绝得了的。
裴清殊想想都觉得头疼。
可是随着年纪渐长,他又不可能一直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呆在自己的安全区里了。
他必须尽早做决定。
裴清殊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去钟灵宫找俪妃好好谈一谈。
新年的时候,俪妃给了他那么多钱,就说明俪妃自己也知道她亏欠了这个大儿子,想要通过别的方式来补偿他。
可裴清殊收了钱之后,照旧对俪妃十分冷淡。想来俪妃也知道,裴清殊心里还在怪她。
不过闹了这么久的别扭,裴清殊觉得自己也是时候收手,和俪妃互相说一说心里话了。
不光是为了俪妃的病,更重要的是,毕竟不管他想或者不想,他都是俪妃的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裴清殊当真要夺嫡的话,不说让俪妃成为自己的助力,但起码裴清殊不能让俪妃拖自己的后腿。
中秋节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不年不节的,裴清殊却忽然来到钟灵宫,把绿袖和恩嫔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她们本以为裴清殊和以前一样,是来看望十四皇子的。
谁知裴清殊一开口,却是问绿袖俪妃在哪里。
绿袖一愣,赶忙把裴清殊拉到了正殿。她进去告诉俪妃之后没多久,绿袖便又匆匆走了出来,引裴清殊进去。
俪妃穿着身白底绣绿竹图样的素色宫装,歪着身子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见裴清殊来了,她淡淡地招呼了一句:“坐吧。”
裴清殊缓步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俪妃不问他为什么来,也不说多余的话,仍旧对着那棵梧桐树发呆。
裴清殊静静地陪她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问:“您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么?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么?”
他觉得,俪妃欠他一个解释,迟早会给他一个解释,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既然俪妃不说,那他就主动来问。不然两人都郁结于心,长此以往,对谁都没好处。
可出乎裴清殊意料的是,俪妃转过头,深深地看着他,说出了一句让他十分意外的话:“你不要原谅我。”
裴清殊愣住了。
“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可我已经把你交给了淑妃,又没办法在明面上弥补你。”俪妃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我想了很久很久,我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把你从淑妃身边抢回来?把十四也像当初对你一样,送给别人抚养?”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都没关系。我知道自己不配让你原谅。”
裴清殊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俪妃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么多的话了,上次和裴清殊这样说话,还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当初生下你,虽然非我自愿,但我从不觉得是个错误。淑妃是一个好母亲,你把她视为生母,也会有一个很好的人生,想来应当比跟着我更幸福。”
裴清殊忍不住问:“若是我执意要和您一起生活呢?”
“那我就把你抢回来,不管淑妃怎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