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后,便只剩下了赵政与鲁班两个人,两人本来也没什么深厚的交情,打了个招呼便要散了。
鲁班走出去两步之后,忽然退回来,低声道:“bug修正了。”
“嗯,”赵政并不意外,“肯定早已经重置了时间,或者直接升级监控系统。”
“真的就是凌晨一点?你自己算出来的?是准的?”
“对,”赵政简单地答道,“时间是准的,我逃走时没有警报。”
鲁班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是怎么被抓回来的?”
赵政干脆道:“倒霉。”
鲁班:“……”
其实赵政这哪是倒霉,是倒了血霉了,如果不是穷奇咬了康涂这一口,让404查到了信号,他可能已经永远地离开了404了。
鲁班见他不欲多说,感叹了一句:“你竟然真的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
赵政说:“我也没有想到。”
本来就是逃出去接着活,或是被抓回来直接死的两个结局。至于逃跑计划失败后再捡回来一条命这种可能,他并没有指望。
他是真的打算孤注一掷的。
鲁班还欲再说,余光看见康涂已经提着东西跑了出来,便挥了挥手,问道:“今晚的会,你知道吧。”
“知道,”赵政说,“先生慢走。”
康涂怕赵政等得不耐烦,跑得很急,大喘了口气赶上了和鲁班说:“再见。”
鲁班点了点头:“明儿咱俩的班。”
康涂没有任何的意见,也没问他这个安排是谁说的,直接应了:“哦,好。”
他手里除了两杯豆浆之外还有两个纸袋子,略微被油腥打得透着亮。
“给你,”康涂分出了一杯豆浆和一个袋子,递给了赵政,“你吃了吗?”
赵政很轻微地停顿了片刻,然后伸手接过来:“多谢,我叫赵政。”
“知道,我叫康涂,健康的康,涂鸦的涂。”
“好名字,”赵政说,“康涂大道。”
尽管两个人都因为对方而陷入了一种非常糟糕的境地,互相改变了对方人生的轨迹,但是到了如今才真正的算是认识。
赵政的宿舍很干净,康涂跟着走进去时扫了一眼,干净到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桌子上连一件东西也没有,反射着从窗子上打进来的光。
“坐。”赵政说着指了指单人沙发,自己转身坐到了床上,正对着康涂。
康涂:“……”
现在只有两个人,他又陷入了一种恍惚的感觉中,不敢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赵政不知他心中所想,直奔主题道:“这件事……是我的错。”
康涂下意识地道:“不不不你没错。”
赵政:“……没关系,你不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康涂胆战心惊,咽下一口唾沫说道。
估计是赵政已经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业务很熟练地解释道:“我来404时刚刚亲政,还没灭六国,也没焚书坑儒,和你差不多大。”
但是康涂并没有被这种很含蓄的安抚给安慰到,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沙发的一点边缘上,暗自给自己打了个气。
赵政见他这么僵硬,试图缓和一下氛围:“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斩了你?”
康涂脸色大变:“!”
“我开玩笑的!”赵政赶紧道。
康涂:“……”
赵政:“……”
康涂心想:你他妈给老子开个屁玩笑,差点心脏吓停,妈的,太丢人了。
赵政哭笑不得:“我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确实是我害的你到了这里,我真心实意地想跟你道个歉。”
“好的,”康涂真心实意地说,“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出去的。”
赵政:“……谢谢。”
康涂礼貌地道:“不用谢。”
这句话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中。
一时间,赵政也不太能理解康涂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台阶给铺得很好了,如果康涂真的有什么要求完全可以直接说了,可是连续起了两次话头竟然都被带过去了。
或许是想让他欠着这个人情?可是他要这个人情又有什么用呢,真指望着要在404混得出人头地吗?这也太天真了。
因为觉得实在太尴尬,康涂实在觉得待不下去了,开口道:“要不我就先走了。”
赵政实在无语,重复了一遍:“走了?”
康涂是真的没办法自然地与他交谈,心里负担大得异常,僵硬地道:“晚安。”
赵政只好跟着站起来送他,临出门时忽然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下一场城内战在十八天之后,”赵政主动说,“到时候如果你和我分到了一个阵营的话,你来找我。”
康涂猛地抬头看他。
赵政笑着说:“我看得出你应该很怕我,如果实在接受不了和我相处就算了。”
康涂真的激动地想跪下了喊爸爸了。他本来是打算跟赵政来讨要个说法的,说到底还是赵政欠他的,可是真见到了真人的时候,是一句市侩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本来就对利益的事难以启齿,在工作时就因此吃了很多暗亏,错过了很多机会,可是这个毛病根深蒂固,到了这个时候,面对着赵政时更加严重,就算他占理,也无法以此要挟什么。他没想到的是,赵政竟然主动认了责任。
“我也不能给你保证什么,”赵政说,“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尽力。”
康涂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我已经不能离开这里了是吗?”
赵政看着他,说道:“是的。”
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康涂仍然心跌了一下,点头说:“好吧。”
赵政说:“实在抱歉。”
“穷奇咬非宿主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而且那天晚上我并不知道它跟着我跑了出来——但是说这些没什么用,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没有故意想要骗你。”
康涂没想到赵政的人竟然是这样的,至少看上去是非常和善友好的。和他想象中的差了很多。
“那你的穷奇呢?死了?”
“被回收了,”赵政倚着门框,很随意地说,“修理好会送回来。”
这件事就很可怕了,一个随时监控着你的宠物,任何时候都可能会狠狠地咬你一口,就像在黑暗中吐着信子的毒舌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康涂说:“它不会记仇吗?”
“它只是一个机器,”赵政笑了,“或许会吧,但我也记着它的仇呢。”
这次康涂终于懂了他的点,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倒也是。”
赵政道:“你不用怕,那东西没什么用,我这种就是万中之一的情况。”
康涂发自肺腑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