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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主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目光危险地观察着这幢破旧的老屋——这里面,藏着一个非常美味的灵体。

    然后, 他就看到了他。

    惊鸿一瞥间,便已是万劫不复。

    他当时就那样随意地坐在阁楼的窗台上,托着下巴怔怔地望着天边赤红的火烧云发呆。秋日冻阳斜斜的照射下,他的身体微微透明, 寂寞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就那样消失掉。

    他可真好看!那时他站在街角望着他夕阳中的侧脸痴痴地想。

    魇魔是没有感情没有心的,可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他似乎确确实实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空洞的胸腔中跳动了一下, 任天边晚霞何其灿烂,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个亡灵夕阳下寂寞的侧影。

    他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一个灵,能够干净得如此纯粹,能够纯粹得没有丝毫怨气,他的灵体是那样单薄,单薄得仿佛承受不了丝毫怨气,却能够将寂寞诠释得如此美好。

    想要靠近他,想要拥抱他,想要触摸到他苍白的灵体,想要抚平他眉宇间深深的寂寞。

    这也许就是他们所说的爱吧!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无心无情的自己会爱上什么人,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是没有爱的。

    可就在那个秋风瑟瑟的朱红色黄昏,他就猝不及防地爱上了,呆呆站在那里像一个春心荡漾的傻小子。

    下定决心想要靠近那座老屋时,他惊讶地发现,老屋的外面,被人布下了结界,坚定地阻挡一切灵体的侵入。

    远远望着他夕阳下的侧影,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这个结界可以阻挡普通灵体的侵入,可是对他来说,只需要轻轻一撕,就能轻而易举地破坏掉它。

    微微笑了一下,他将手搭在那道结界上,刚要下手撕毁结界时,他犹豫了——不,不能,他不能这样做,他是魇魔,万灵皆惧的魇魔,就这么出现的话,一定会吓到他的。

    而他那纯粹清澈的黑色眼睛里,不该染上惊惶的颜色。

    既然进不去,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就只能躲在街角偷偷观察那个苍白的幽灵,用力思考着到底怎样才能接近他,怎样才能得到那个幽灵的允许,怎样才能得到结界的出入权。

    突然注意到一只缩在墙角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荒灵,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是魇魔,所以他们都怕他,可他如果不是呢?

    如果他是一只无处可依的荒灵,走投无路之际只能寻求他的保护,那他是不是就能接受他了?

    然后,就是计划中的,他控制着一头没有衍化出来思维的低等魇魔袭击自己,假装在匆忙逃窜中,逃到了老屋门前。

    “救救我!”他冲着阁楼上的亡灵大声喊。

    让我进去,让我近距离地看着你,拥抱你,然后爱你。

    得到他的允许,结界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简直欣喜若狂,激动地跳上阁楼的窗户紧紧抱住他单薄的灵体,贪婪地深嗅他怀里的味道,他身上的味道一如自己想象中的好闻。

    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怨气。

    可就算他身上的味道再怎么诱人,他都生不出半点想要吃掉他的欲望,只想就这样抱着他,就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够了。

    装着可怜告诉他自己是个荒灵,走投无路无枝可依,只能依靠他,没有他的话自己一定会死掉,一定会成为魇魔口中的食物。

    面对他泪眼汪汪的乞求,他睁着疑惑的黑色眼睛犹豫着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他与他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了一起。

    了解了他以后,他由衷地觉得,他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亡灵。

    身为地缚灵,却没有丝毫怨念,清楚地记得自己生前的名字,却不知道自己生前的死因,被老屋束缚,困于寂寞,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破笼而出的欲望。安于被缚,安于寂寞,安于一方小小的阁楼,不怨不忿,不怒不哀,他的存在是那样矛盾,亦是那样理所当然。

    也许只有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吧。

    “讷!肖荻,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他是魇魔,吞噬无数灵体怨念的集合体,他没有名字。

    可他是那样希望能够与他多一份羁绊,多一份能够稍微再接近他一点的契约。

    所以,给我起个名字吧!

    对于他的乞求,黑发的幽灵皱着眉头困惑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开口,“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今晚月光皎洁,夜色正好,就叫你阿无吧!愿你能像佛前明镜一样,清明如许,不惹尘埃。”

    愿你能像佛前明镜一样,清明如许,不惹尘埃。

    清明如许,不惹尘埃。

    阿无。

    听到这个名字,他一怔。

    银色的月光下,在他清澈的黑色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一瞬间他甚至是有些自惭形秽的。

    我不配啊……

    我是那样污秽肮脏,生而不洁,就连灵魂都包裹着浓浓的墨。

    可他叫我阿无,他说希望我能清明如许,不惹尘埃。

    我要真的是个荒灵就好了,真的是个荒灵的话,起码能与他口中的形象稍微贴近一点点,能与他坦诚相待,能不再那么恶劣地欺骗他温柔的善意。

    有生以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望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弱小的荒灵。

    也许……他这一生都无法真的心如明镜,但起码,在那个幽灵面前,他希望自己能是干干净净的。

    肖荻,你赐我的名字,我必一生珍而重之。

    深秋的夜风,总是带着刺骨的寒。

    身为亡灵,那幽灵却喜欢沐浴着月光睡觉,每到夜晚,他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任银色的月光倾洒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这个时候也是他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只要轻轻伸手一揽,那个黑发的幽灵就会无意识地钻进他怀里,闭着眼睛的样子像个天真的小孩子,像是非常依赖他一样。

    “我喜欢你……”看着怀里幽灵苍白如玉的侧脸,他轻轻开口。

    他也只能在这种情况下开口,因为要是说这样的话被他听见了,他一定又要赶他走了。

    他向来是个无情的幽灵,这一开始他就知道。

    也许是因为已经成为亡灵,亦或因为太过无欲无求,他总是对别人的感情避如蛇蝎,总是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种深深的距离感,似乎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近乎无情地冷眼旁观,不愿与这个世界牵扯过多。

    所以他的一切心意都不能告诉他,就算已经在心里酿成了香醇的酒,酒香都无法传达到他那里。

    可就算这样,他也对此甘之如饴。

    他的幽灵是这样干净这样美好,任何人都配不上他,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