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秃头,哪有时间闲逛,我也只转了所在学院周围,其余的几乎都没去过。”
周亭筠点点头,低头在手机上一番操作,许适心下隐隐感觉不太好,几分钟后周亭筠将手机屏面向她,上面是两张预定成功的机票,燕市国际机场—伦敦希斯罗机场,起飞时间在第二天早上十一点。
周亭筠:“你现在可以去收拾行李了。”
许适:“……”
车停下的瞬间,许适睁开眼睛,周亭筠的手刚刚搭在她肩上,许适一双眼平淡无波地看过去,周亭筠自然地将搭在她肩上的手上抬,抚一下她的脸后重新收回去,“到了。”
窗外就是机场地下停车场,周亭筠先下车提行李,许适自后座捞过自己的随身书包,又提了周亭筠的包。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这一次突如其来随心所欲的旅游的意义,但是这不妨碍这次出游,她跟顾笙说的有一句话没错,她确实需要一次出行,跟帛大一样有着特殊意义的剑桥再合适不过。
她在机上的位置依旧是她最喜欢的靠窗,起飞时的那一段颠簸是她最紧张的时刻之一,另一个之一是每次搭电梯。
直到飞机平稳进入平流层,机上提醒可以解开安全带,不过她没动,还下意识地看一眼旁边坐的周亭筠。周亭筠的手已经搭在安全带上,她低下头时的余光瞥见许适,就抬头看一眼,许适的视线在她的安全带和搭在上边的手上。
周亭筠收掉手,随意动了一下身子确保活动范围不会被限制住,许适把视线收回去,还偏开头去看窗外。
周亭筠发现她既没有戴耳机,也没有打开电脑、平板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哪怕是纸笔来写些东西。
非常罕见,仅此一次。
许适曾经说过作家的灵感来之不易转瞬即逝,尤其她记忆里还不好,可能想起一个句子后不及时记下来,下一秒就忘了,她当然也吃过这样的苦头,因此在周亭筠见许适的第一面起,对方身上永远都带有能记录的工具,大多时候是手机,背书包时是纸笔或者电脑、平板。
现在许适的手机关机,书包在一开始就让周亭筠帮忙放在头顶行李架上,周亭筠起初还以为她留了什么东西,现在看来什么都没留。
好吧,现在问题更严重了。周亭筠想,然后轻声问,像是怕惊扰到对方:“阿适,想写些什么吗?”
许适转头看她一下,周亭筠并没有把此举当做一个好的开口,因为许适只是在保持着礼节下意识地看说话的人而已。下一秒,许适果然轻轻摇头,“不太想。”
周亭筠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许适已经重新将头转回窗户边上,她干脆将额头抵在窗户旁,眼帘自然下垂看向下面——高空之下。
下面是白云、平原、高楼建筑,许适问周亭筠:“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在一艘船上?”她微微抬下巴示意窗户外面,“白云是大海,是浪花,海下是游鱼和森林,沉船的残骸也在那里……”
她并没有转头,于是周亭筠意识到这并不是在说给自己听,而只是许适的自言自语。
“……港口就在前面,我已经听见钟声,听见了人们的欢呼,
千万只眼睛在望着我们的船,它坚定,威严而且勇敢。”
周亭筠试探着问:“诗?”
许适转过头看她,轻轻点点头,还给她一个笑,“惠特曼。”
周亭筠暗暗记住这个名字,打算下机后谷歌,许适又轻声问:“你呢?你喜欢什么诗?”她的轻声是习惯性地在公共场合低声。
周亭筠对诗不了解,她因为各种各样的途径读过几首,但和普通人一样,不擅长亦不入门。
周亭筠想了想,“叶芝?”
许适了然地点点头,“when you are old.”
周亭筠实在不敢承认自己是因为李健在《我是歌手》上唱过《当你老了》。
许适又说:“明恋茅德·冈大半辈子,后来去追求她女儿,未果,于是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周亭筠:“……”她下意识地在心里补上了许适没说出口的话:渣男。
许适话音一转,“我也喜欢他,不过是另一首。”
周亭筠等着她念名字,许适念道:“可我,如此贫穷,仅仅拥有梦;
就把我的梦铺展在你的脚下。”
哦,《他希冀天国的锦缎》。在周亭筠为数不多的诗歌储备中很幸运地有这首,在许适大一时的某次失眠中,她为了躲避陈寅恪的《王观堂先生挽词》而执意给对方念这一首。
后来在顾笙的私下爆料中她才知道这一首诗被许适工工整整地摘抄在高二的笔记本上,下面写了她的名字。
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