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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软榻上和自己有三分相似容颜的女子憔悴的模样,景砚不禁悲从中来:她们皆是为同一人悲戚,却为何这位自己从小称为“姨母”的女子要这般为难自己?

    景砚深觉委屈,又怜惜段太后丧子之痛。她强忍悲戚,叩头道:“母后,孩儿何曾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孩儿想着,就算……就算陛下……不在了,这大周江山我们……我们也得替他守住了……”

    段太后冷笑:“大周江山?我们?若非娶了你,我的哲儿怎会年纪轻轻就……”

    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可怜我的哲儿,他才二十岁啊!要不是你撺掇,他岂会什么御驾亲征?”

    景砚更觉委屈。她清楚,自从三年前哲违逆母命娶自己的那一刻起,无论做什么,自己都是错的。

    她眼中噙着泪,再拜道:“孩儿不敢说自己对不对……只盼着母后能多想想这大周江山,多想想列祖列宗的基业……”

    段太后嗤道:“你在教导哀家吗?”

    “孩儿不敢。”

    “哼!你克死了我的哲儿,如今越发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景砚愧道:“误了给母后问安的时辰,确是儿臣的错,只是,事出有因……”

    “罢了!”段太后一摆手,“哀家不想听!更不想见你!回你的坤泰宫去!”

    景砚大恸,泣道:“母后就算不待见孩儿,好歹也想想大周江山……”

    “江山!江山!你眼里就只有江山!”段太后急道,“哀家的哲儿都没了,还要这江山做什么?给我的哲儿陪葬了事!”

    景砚愕然。旋即,她明了这不过是一个丧子母亲的伤心话,怎么能做得真呢?

    她不甘心地又道:“母后就算不管这江山了,难道连自己的初心都忘却了吗?”

    段太后睨向她,凝眸,眼中寒光闪过:“哀家的初心?”

    景砚大着胆子迎上那冷冽的目光,肃然道:“母后最推崇者,难道不是高祖皇帝吗?”

    段太后半晌不语,突地冷哼一声:“你倒知道得多!哲儿果然在意你非常……”

    “儿臣最推崇者,亦非高祖皇帝莫属啊!”

    “那又如何?”

    “母后不想重温多年前的梦想吗?”景砚殷殷道。

    “你想说什么?”

    “阿睿!”景砚唤过呆立在身后的云睿。

    段太后此时才注意到云睿小小的身影,目光一时移不开了。

    “这……这是……”

    “不错!这孩子正是孝怀太子的独生女儿,唤作……宇文睿。”景砚滑到嘴边的“云睿”二字咽了下去。

    “好!好……”段太后抖着嘴唇,连说了几个“好”字。

    “宇文睿好,这名字好……”她病恹恹的面庞上突地焕发出异样的光芒,虚弱无力的手臂向云睿伸去。

    “我的儿,快……凑近来让哀家瞧瞧……”

    云睿怔怔地看着病榻上的华服女子,听着她殷切的呼唤,却一动没动。

    “阿睿,快去,太后她老人家唤你呢!”景砚轻轻地推她。

    可云睿并不为所动。方才这“太后”凶巴巴对景砚的样子她瞧得清清楚楚。

    景砚在她心中千般万般好,怎么能让这个女人斥责?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段太后见她这副模样,眼眸一沉,责怪道:“皇后,这是何意?”

    景砚哪里想到她会如此执拗?顿觉尴尬。

    “阿睿,太后她老人家是我的婆母,是你皇兄的母亲。你不可无礼,知道吗?”

    云睿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景砚的话,她听懂了。

    眼前这位太后,她虽然不是十分喜欢,但为了不让景砚难为,她宁愿委屈自己。

    想罢,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参见太后。”

    清亮的童音回响在略显空旷的殿内,段太后初时一怔,继而面露喜色:“我的儿……”

    大宫女玉玦见状,体贴地将云睿拉到段太后的床榻边。

    段太后牵过她,不错眼地在她的五官上打量,竟是看得通红了眼眶。

    “好啊!好!”她欣慰地转向景砚,“皇后,你做得很好!”

    景砚此刻才踏下心来:“但凭母后主持大局。”

    段太后并不理会她,兀自道:“今早相王来给哀家问安了。”

    景砚微惊。

    “还领来了他的儿子。”段太后意味深长道。

    景砚瞬间懂了。这是有人惦记那张龙椅了。

    “那小子得有十岁了,长得倒是虎头虎脑的讨喜。”段太后拉着云睿的手,舍不得松开。

    “可他哪有我们阿睿好?”段太后笑得舒心。

    闻听此言,景砚也大觉舒心。

    唯有云睿,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偌大的皇宫里,她不懂的太多太多了。

    第12章 疼爱

    “你且起来吧。”段太后淡淡地道。

    景砚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撑着厚实的地毯想要起身,不成想脑中“嗡”的一声响,她微一趔趄,险些晕眩。

    云睿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她,见她身形一晃,下意识地便要冲过去扶住她。手上一紧,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段太后攥着。

    段太后扫过云睿急切的脸,又睨了一眼景砚苍白消瘦的脸,心内恻然,暗叹一声造化弄人。

    搭着绣墩的边,景砚坐定。她自幼博览群书,于医道也是略通一二,知晓自己这是奔波劳累气血亏空所致。然而此刻大厦将倾之际,哪里顾得上这些?

    “母后以为那相王之子如何?”景砚急切地问。事关江山社稷,她不敢含糊。

    段太后犹自看着云睿,不知想着些什么。

    “那孩子看着倒还憨厚……”

    相王宇文广是哲儿的叔辈,不过而立之年,儿子都已经十岁了。可怜她的哲儿连个后人都没留下便撒手人寰……想及此,段太后悲从中来。

    她强自压抑下哀痛,深吸一口气,审视着景砚:“哲儿……哲儿和你成亲三年,难道就没对你提及过……身后……身后事吗?”

    言毕,段太后的舌尖再次泛上了苦涩。

    景砚一顿,也是心内酸楚得很。她怔怔地看着云睿,半晌才道:“陛下……陛下提及过……”

    段太后心内了然,微微颔首:“那便如此吧。”

    景砚犹自不敢十分确定:“母后的意思是……”

    段太后不耐烦道:“你不是自来聪明得紧吗?”

    景砚被她冷言冷语拂得面上尴尬:“但凭母后做主。”

    “少来!”段太后冷言道,“你连储君都接到宫里了,储君的服色都准备得如此齐备,还让哀家做什么主?”

    景砚脸色微变,忙道:“陛下……陛下昔日曾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