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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劝谏都听不进去,甚至怀疑孝怀太子与杨孝宽有私,盛怒之下赐死任皇后,将你阖府打入死囚牢,只待开刀问斩。”

    云睿听得胆战心惊,额头上沁上一层冷汗。她前日只听云世铎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因为“一件琐事”而被武宗皇帝所废,却不想这背后竟有这等惊天动地的故事。

    “杨孝宽得知孝怀太子之祸,心内很是不安,他索性召集手下护卫和亲信千余人,打算劫牢反狱,救出孝怀太子殿下,然后远走高飞;如若失败,便一死酬知己。当时,他尚未动手,他的堂弟杨灿恰在京师述职。杨灿乃涿州节度使,此人素怀不臣之心,趁机劝堂兄反了朝廷。杨孝宽虽深恨武宗皇帝,但实不愿误了好友孝怀太子的天下,于是他断然拒绝。”

    云睿听得暗自点头,这杨孝宽确然是个正人君子。只是,后来怎么就反了呢?

    “杨灿见苦劝无果,怎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他于是干脆杀了杨孝宽……”

    “杀、杀了!”云睿瞠目结舌。那是他的堂兄啊,说杀,就杀了?

    景砚点点头,心说权贵之家为了一己之利连亲生父母、亲生子女都杀得不眨眼,何况是堂兄?

    “杨灿不仅杀了杨孝宽,偷潜回涿州,还佯打杨孝宽的旗号,宣称武宗皇帝无德无义,纠集了几万人,以前朝‘大郑遗孤’的名义,反了。”

    云睿已然听呆了——

    “大郑遗孤”?杨氏?涿州?

    她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如今的北郑朝廷吗?

    第15章 卿安

    “北郑朝廷?”云睿张大了双眼。

    “正是,”景砚点头道,“杨灿纠结了前朝余孽,加上那些对武宗皇帝不满者,打起‘大郑’的旗号,建立了北郑伪朝廷。”

    云睿拧紧眉头。

    “武宗皇帝年轻时不顾国力穷兵黩武,虽有几位大将辅佐,然而征伐匈奴近二十年,也是将高祖年间积攒下的国库家当败了个亏空,最后也不过换了个匈奴俯首陈臣,尊一声‘天可汗’。而且,武宗好大喜功,爱慕虚荣,凡匈奴使者来朝还要大加赏赐,以显‘天.朝上国’的风范。到了他晚年,国库尽是亏上来了,武宗不思悔过,又想要什么‘长生不老’,遂宠信佞臣,豢养奸道,忠臣良将不得善终,小人奸党反倒是大行其道。他甚至连后宫都怀疑上了,偌大个国家被折腾了个乌烟瘴气……”

    云睿越听,剑眉越蹙,小拳头不由得握紧。

    武宗朝的往事,她也只是在本朝年录中读过。其中绝大多数是对武宗年轻时“文治武功”的赞颂,尤其是大颂特颂他征伐匈奴那一节,只在结尾处略略提了几笔武宗年老时被佞臣所惑,做下了些“后悔事”。仿佛所有的错都是那些奸臣的错,武宗何其无辜似的。

    可见,所谓“史实”未必为真。云睿心道。

    景砚续道:“杨灿之反恰如最后一棵稻草,压弯了我大周的脊梁,也压折了武宗皇帝最后一分心气儿。杨灿竖起大旗之后,武宗皇帝急火攻心,口吐鲜血之后,就一病不起,不过两月便驾崩了。自那之后,经先帝仁宗朝,北郑朝廷始终都是我大周的第一大患。仁宗皇帝仁弱。换言之,就算是他想如何,怕是国库也是不许啊。”

    那就由着杨灿猖狂了?

    云睿听到急处,恨不得立时长大成人,跨马扬刀,立斩杨灿于马前。

    景砚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便已了然,不由暗叹一声阿睿果然流着宇文家的血,连这份激越都如出一辙。

    可她要的不是这样的新帝。

    “阿睿,”景砚沉下声音,“眼下并非讨伐北郑朝廷的恰当时刻啊……”

    云睿困惑地抬头。

    “阿睿可知如今国库并不比武宗晚年充实多少?”

    云睿怔住。

    景砚潋滟双眸泛上凄凉:“天下一统,哪位帝王不想?可是,阿睿,打仗就是打钱啊!排兵布阵,军需粮草,处处都是算计,处处都要用到钱!何况,北郑朝廷经历这近二十年,早非昔日乌合之众,要成功决非易事!”

    云睿毕竟年纪太小,哪里想得到打个仗还要有这许多的顾虑?什么“国库”啊,什么“军需粮草”啊,这些都是她一窍不通的。云睿犯愁了。

    景砚柔声道:“阿睿别急,你还小呢!我们且等他十年,这十年,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广收人才于朝廷,到时兵多将广,粮草充足,我们派一能将领兵,定能一举成功!”

    十年啊!好久啊!云睿一张小脸扭做了一团。

    景砚凝着她纠结的表情,心内一凛,某个不安的念头突地涌上来。

    她猛地拉过云睿,正色道:“阿睿,你要学高祖皇帝,不要学……你皇兄……”

    云睿一呆,扭过脸,瞥了一眼安然躺于软榻的宇文哲。

    景砚涩然:“世间事,皆跳不出‘时机’二字,时机不成熟,便……”

    她再难说下去,竟是语声哽咽。

    “卿卿,朕要送你个天下一统,你可喜欢?”

    “卿卿,你安心在家陪母后,等朕凯旋的消息!”

    “卿卿,你不是最喜高祖皇帝吗?朕就做个高祖皇帝给你看!”

    那人的声音、神情,那些话语,景砚一辈子都忘不掉。

    可是,高祖皇帝打下杨氏江山用了多少年?一统天下又用了多少年?开创盛世又用了多少年?高祖她老人家一辈子兢兢业业,诚如她所言“朕唯恐辜负天下人,不敢有丝毫倦怠”。

    那都是一个年头一个年头数过来的,岂能一蹴而就?

    她的哲,太心急了……

    云睿出神地看着景砚,也知道阿嫂被触动了伤心事。

    她实不愿看到阿嫂伤心,遂荡开话题道:“高祖……很厉害吗?”

    “嗯,很厉害……”景砚悠然神往。

    她年幼时读史,便向往高祖风致,午夜梦回,常常深恨自己晚生了百年,不然赶上高祖纵横捭阖的年代,那是何等的激荡人心!

    后嫁与宇文哲,更是多了一份心气。

    常言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决心以己之全力,重现高祖时代的荣光。

    云睿眨眨眼,“那她的武功一定很厉害了?”

    景砚笑道:“高祖年轻时率兵打江山,武功是一定有的,不过如何我便不知了……她老人家最厉害处,不在武功,而在能力!”

    “能力……”

    “对!运筹帷幄的能力,驾驭人才的能力,处理朝政的能力,还有用兵如神的能力……”

    云睿似有所悟,继而问道:“那她就没做错过事吗?”

    景砚涩然——

    人非圣贤,即使高祖人中龙凤,又岂能一点过错都没有?寻常人做错了事,无非折损些银钱,或者走几步弯路;而为人君者,一旦做错了事,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