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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如此不堪的一个谥号,竟被礼部进了上来,段太后焉能不气?

    还有那个“庄”字。所谓“胜敌克强曰庄”,然而屡征杀伐也为庄,死于原野亦为庄……

    大行皇帝宇文哲征伐北郑伪朝时心口中箭而亡,谥号若再加上个“庄”字,岂不是给他的死因加了个注脚?这不是大抽皇家的脸,又是什么?

    景砚看罢,也是大皱眉头。

    见段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景砚连忙劝道:“母后息怒!这定是哪个糊涂的混乱上的。母后大人大量,凤体要紧,切莫与他们一般见识才是……”

    段太后长出一口气,瞄了景砚一眼,“这等情状,哪里是什么糊涂!”

    景砚连忙恭敬垂首。

    “哼!当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吗?如此昭昭然贼子之心,当朝廷是什么?当哀家是什么?”

    段太后猛然一拍身下的美人榻,惊得殿内诸人都不禁一抖。

    “传宰辅!传宗政!传各部主事!哀家倒要看看,是哪一个胆大包天若此!”

    “臣等参见太皇太后!参加太后!参见陛下!”

    一时间殿内金砖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人。

    段太后早已梳妆停当,依旧着素服,在正中椅上正襟危坐。景砚与不明就里的宇文睿陪坐在一旁。

    眼前情形,宇文睿看不太明白,可她也知道是那两枚牌子惹了母后大怒,还是和皇兄的名声有关的事情。

    哎!好饿!好想吃好吃的……

    见众人行礼,段太后鼻中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淡道:“都起来吧!”

    群臣起身,皆都暗暗相觑。他们无不是一品甚至超一品的大员,也都颇有了几分年纪,太皇太后竟没给赐个座?

    群臣心内都忖度着,再偷瞧瞧太皇太后的神色,似乎不大妙啊?

    段太后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也不多言,只喝了一句:“礼部何在!”

    礼部尚书王子政犹自被蒙在鼓里。他府中最宠爱的侧室昨日急病,大行皇帝大殓之时,他便毫无心思,只盼着快些结束好早点儿回家陪小老婆。祭典甫一结束,他就脚不沾地地颠儿回府了,直到今晨段太后传见,他才慌慌张张地赶回来。

    此刻听到段太后言语,他立时想到自己昨日似乎擅离职守了,腿肚子早就软作了一团,“扑通”一声跪伏在地,犹自瑟瑟发抖。

    段太后瞥一眼他这副模样,更气,抓过两枚牌子,直直掴在他面前。

    “你倒说说,这是何意?”

    王子政打量着牌子上的字样,抖得更厉害了:这是何人所为?竟是如此大胆!自己……自己居然不知道!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等他忖度出来怎生答复,段太后已然不耐烦地开口:“哀家不想听你搪塞!既然出了这等事,便是你的失职……”

    她盛怒之下,本想将王子政直接交给刑部,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如今,新君初立,人心浮动,若是再兴大狱,实非社稷之福祉……

    心中想着,段太后强压下怒火:“……自家反省去吧!”

    王子政委顿于地,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至于官途,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只说群臣,这些人都是何等的聪明?看着那地上之物,就已经明白了个七八分。本以为太皇太后震怒之下,定要杀一儆百,谁承想竟是雷声大雨点小?

    也罢,如此,总比兴大狱的好。谁又晓得自己不会被连累到呢?

    众人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段太后突地再次开口:“宗政何在?”

    “太皇太后。”宗政宇文承吉须发皆白,身形高瘦,面目清癯。他越众而出,朝着段太后拱了拱手。

    这宇文承吉乃老相王宇文仪的幼子,宇文仪便是当年助高祖皇帝大义灭亲诛杀亲兄宇文信的那位。

    段太后似笑非笑:“老叔王神采不减啊!”

    “承太皇太后惦记,老臣老眼昏花,不过撑着残躯,混日子罢了。”

    段太后呵笑:“老叔王如今越发精神矍铄了,哪里有半分老态?让哀家羡慕得紧啊!”

    说着,她话锋突地一转,“达儿可好?哀家瞧着他越发成器了,倒有些先皇的气度,当真是我大周的千里驹啊!”

    宇文承吉闻言一凛,忙道:“达儿年少无知,又贪玩,不知习学,着实让老臣操心!”

    段太后叹道:“可怜庆王兄只余这一脉骨血,自然要叔王操心了……”

    宇文承吉听到她言及自己那早逝的独生子,心中难免一痛。

    他痛意犹存,段太后突道:“达儿十八岁了吧?是该订一门亲事了!”

    宇文承吉神色一震,忙赔笑道:“太皇太后想是日理万机记差了?达儿今年刚满十六岁。”

    “哦——”段太后意味深长一声,“原来是……十六岁……”

    她一双眸子紧紧地盯住宇文承吉,一字一顿蹦出口来:“是哀家,记错了?”

    宇文承吉被她盯得紧,头上不由得泛上一层冷汗。

    第36章 铺路

    “这些年来,诸般琐事,老叔王诺大年纪,为国事、为宗室也是操碎了心!哀家着实惭愧得紧啊!”

    段太后长叹一声,又道:“想我宇文家,历代先帝励精图治,为这大周江山呕心沥血,却鲜有享高寿的……尤其是仁宗皇帝,还有我的哲儿……”

    她说着,语声哽咽。

    景砚听得心酸。

    众臣忙劝道:“太皇太后节哀顺变。臣等定不负先皇遗志!”

    段太后颔首道:“众位卿家有此心,莫说哀家,便是大行皇帝在天之灵,也是要感激诸位的!”

    她哀容一收,突地话锋一转,面向宇文承吉:“哀家想着,老叔王也是古稀之年了,正该替达儿定一门好亲事,老叔王含饴弄孙颐享天年岂不快哉?”

    饶是宇文承吉久经大事,此时也不由得神色一变。

    却听段太后续道:“哀家瞧着相王广不错,如今勤儿、俭儿也大了,广儿也老成持重了许多。这宗正之位就交给他们年轻人吧,咱们老了,总该好好享享清福不是?广儿又是老叔王你的亲侄儿,就是有什么疏漏之处,你也好指点他不是?”

    宇文承吉包括群臣在内,此刻都听呆了:太皇太后这般轻轻巧巧几句话,便夺了宗正之职?

    何以由上谥号一事,便勾连出来宗正府?群臣心中都不由得暗暗盘算。

    这潭水啊,似乎不浅……

    还有,太皇太后说什么?相王老成?持重?群臣只能呵呵了。

    宇文承吉初听得段太后之言,心头大震。可他毕竟历事多,心思又细密,面上倒是一派坦荡。

    朝段太后拱了拱手,宇文承吉笑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臣老矣,是该让年轻人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