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看我的脸!你不敢!”
她这一招激将法果然有用,景砚倏的睁眼,旋即又闭上了。
二人离得太近,根本看不分明。就算看不分明,又如何?景砚早就知道她和哲长得像,从抚养她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了。
宇文睿却突地再次搂紧了她,又是委屈又是不甘:“我和她像吗?很像吧?所以你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我这张脸,这么让你觉得讨厌吗?”
景砚听得心疼,声音便软了两分:“无忧,你别这样……阿嫂没有讨厌你……你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你的,那么多好女子由着你……”
“我不要别的女子!我只要你!”宇文睿猛地打断她。
景砚痛苦地看着她,这孩子是她亲手养大的,如今她为了自己这样难受,没有谁比自己更为之难过的了。
“无忧,我是你姐姐的女人,我心里只有……”
“不是!你心里若只有她,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宇文睿涨红了脸,愤愤的。
“我当你自己的孩子一般啊!哪个做母亲的不对自己的孩子好?”
“不对!既是母亲一般的心思,为什么你会为了悦儿,为了沐姑娘她们生气?为什么连放走小八姐姐、不报杀兄之仇这样的大事,你都忍了我,却只自己一个人挨着、痛着?为什么被我看到沐浴后没来得及穿好衣裳的身体,会羞成那样?”小皇帝总算对自己还有几分自信。
景砚的脸也涨红了。人心是复杂的,很多莫名的心思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连她自己都忽略了某些不可深究的心思。
她又羞又痛的神色,也刺痛了宇文睿。宇文睿于是再不忍责问她。
宇文睿把她按在自己的肩头,在她耳边絮絮的,像是劝她,更像是劝自己:“皇姐去了这么多年了,你却还要这样自苦?难道她不是深念着你?难道她不盼着你也在这世上开心过活?”
景砚惊。这话头儿,正合了段太后白日间劝她的意思。
难道,自己心心念着哲,是自苦?是错了?
宇文睿摩挲着她冰凉的发丝,柔着声音:“我只要你快活,只要暖着你,再不让你一个人在这世间孤零零地冷着……那样的你,让我心疼得要命……”
景砚鼻腔泛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你好好的……我不强迫你,更不逼着你接受我……我们的日子,长着呢……你盼我做个好皇帝,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你要我做高祖,我就做个高祖给你看……你爱这万里江山一统,我就一统个江山给你看……”
“卿卿,朕就做个高祖皇帝给你看!”
若干年前,宇文哲的一语,恍然浮现在景砚的脑际。她大惊失色,抽出手掌狠捂住宇文睿的嘴——
她怕,怕宇文睿也……
那样,她的世界,也就崩塌了。
宇文睿被她素白的手掌捂住了嘴,沁人的气息,伴着冷冽的空气冲入鼻间。
眨巴眨巴眼睛,宇文睿愣愣地瞧着景砚,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景砚被她傻呆呆的模样逗得忍不住勾唇,顿觉自己若是此时此刻失笑出声,实在是破坏画风,只得忍住笑意,羞愧地垂头。
“别胡说!你要好好的,我才安心……”她听到自己喃喃的声音。
冰冷的气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宇文睿痴痴地凝着她,缓缓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们,都要好好的……”
她说着,终究抑不住心内的激荡,慢慢地靠近景砚的嘴唇。
景砚大惊,下意识地躲闪。
宇文睿眼中划过一瞬失望,旋即便看开了,她软声道:“你别担心,你不答应,我绝不会轻薄你……我只是,只是想暖着你……”
说着,湿热的嘴唇落在了景砚沁凉的额头上,继而逡巡而下,止于她的紧闭的眸子,重重地点了几点。
景砚因着这个不能称其为吻的吻,羽睫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手掌无助地攥紧了宇文睿的衣襟……
第85章 情话
观星台上,宇文睿黏糖似的,她八爪鱼般缠着、抱着景砚不撒手,一副唯恐放开手景砚就会随风飘走的架势。她今夜终于得偿所愿,将满腹的情意对着心爱之人倾吐个干净,正是情炽难禁的时候,怎么舍得就此放心爱之人走?
景砚本就是个弱质女子,近年来身子骨又是格外的亏虚,怎么耐得住在这冰天雪地里迎风站着?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宇文睿的一番剖白,加之她知道了宇文哲的女子之身这件事,更是让景砚措手不及。
景砚脑中思索了无数个来回,想宇文哲,想段太后,想养育宇文睿近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以至于思虑太重,身体都无法承受。她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定了定神,亏得有宇文睿的怀抱,她才不至于跌倒在这漫天的白雪中。
可那孩子倒像唯恐她不累似的,还在她耳边絮絮着些让人听着都心口发烫的情话——
“……无忧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砚儿穿那么漂亮的红色,妆容又那么动人……无忧好想娶了砚儿做妻子……唔,砚儿该再丰满些,就更好看了……丰满些抱着会更舒服……”
景砚从耳根到脖颈,通红成了一片,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心口“突突突”狂跳不已。她极想一把推开宇文睿,要她“闭嘴”“不许再胡说八道”,怎奈身子骨不争气,又冷又软,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节都叫嚣着酸痛,脸上却火烧一般的炽热。
这分明就是发烧的症状,可这俩人,一个病得脑筋不大灵光,一个痴得脑筋不大灵光。景砚恍惚中,只觉得此刻环住自己的怀抱无比的温暖馨香,她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间行走了太久,她要小心地侍奉太后,既不能让惯于挑剔自己的太后指摘自己的错处,又要细心服侍照料着,唯恐某件事、某个行为触到了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事。
她要耐着性子教养宇文睿,怕小皇帝不成器,怕小皇帝走了歪路,怕小皇帝吃不好穿不暖,怕小皇帝涉险地被歹人暗算……
她要时时掂量着朝中的局势,不仅仅是朝中,还有诸位臣工的亲眷——她对某一位进宫问安的亲眷多笑一笑,多关心几句,都可能对前朝众臣的心态甚至朝中的局面有所影响。
这十年中,她刻刻如履薄冰,兢兢业业,恐怕行差步错,断送了大周的江山。那样的话,九泉之下,她对得起谁?
这样的细密思虑,即使没有两年半前的那桩事,好好的身子骨,也都会熬得枯槁了。
景砚从没觉得这样累过,从身到心到神魂,早已不堪重负。此时,莫名的,她绷紧了十年的神经霍然松动,像是在灵魂深处自己给自己放了大假,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冲垮了她,她倚在宇文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