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喘气而起着伏的项颈,一切的一切,都是方既白两辈子五百年都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心中一热,被惊到间已是迅速松了手,第一次发自内心讷讷唤了句“师尊”。
——师尊。
两个字,重若千钧。
六
许是千钧太重,他担不起。
方既白随后迎来的,却是一轮轮发自内心深处的拷问。
——为什么会?怎么会?
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心底那丝不得意究极从何而起,方既白将一切僵硬地算在了陆苍颜的阴谋下,摇摇头间,已是把那点莫名其妙摇出视线。他心下冰冷,却是觉得如此很危险了。
恰那被自己救下的陆苍颜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好,从与那鬼修交手过后,青年的气息已是越来越紊乱,那身上烧起的热度,他隔着一拳远都感觉得出。
……陆苍颜居然中药了。
立即故意对着那带着自己御虚而行的青年上下其手,方既白肆意打通了他一身穴道,直让那人终究捱不过身上欲望的磅礴,直直从空中摔落了。
他本是想按着鬼修的手法也捏个摄居傀出来叫那青年丢尽颜面的。
计划间身后猛地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箍住,方既白所有准备被他一拥悉数打乱,惊怒下刚要起身,他却是发现如今自己还是短了陆苍颜不少,那人带着淡香的怀抱,他跑不掉。
青年轻轻在他唇边擦过一个绵长的吻,方既白眼底骤缩,一刹那,反抗都忘了。
“……既白,对不起。”
那是他为数不多听到这个人如此唤他。
仿佛就是这么一句,他心中那坚实的壁垒顿时被打开了一分。
而那一分,随着二人共同走过齐光海,甘棠山,却是越发扩大起来。
自己会因他沐浴时被闯入而晕起的脸颊语无伦次,也会因他拭去身上污血而撩起的水波去走火入魔。
他不是特别懂,恨里杂着的依赖让他找不到安全感。
然后那凤凰告诉他。
这个人是为弥补他而来的。
弥生所恨。
弥补前生所恨。
——方既白第一次感谢自己拿到了一梦浮生。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重活一回更深的意味。
这一程,他该知足的。
七
可那时的自己,虽说明白了许多,那最深一层的爱慕,却依旧压得深沉而不知出路。
他以为是孺慕的。
陪陆苍颜在胜寒安稳度过的那四年,是他两辈子加起来最快乐的时光。
果真,只有当你愿意了解一个人时,你才会更多地得知那个人的好。
陆苍颜有起床气,明明是元婴期的大能,可每日等他从前庭练完剑回来,才能看到那人散着及腰的长发睡眼惺忪从房内走出。
有时他是会衣衫工整出来严肃问好的,可更多时候,那人便只是随意在单薄的衣衫外盖上一件长袍,线条流畅的锁骨同胸线都透出一丝,叫方既白下意识就偏开眼神去。
他的心跳得好快。
比当年覆灭一战时都跳得快。
世尊心里五味杂陈,一面只想抱住那人看去好漂亮的腰身,一面却是想把人关回房里去,绑上手腕与脚踝。
——这个样子的师尊该是他一个人的,这样子的师尊便不该迈出房门的。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方既白上辈子或许是红袖添香的,可那无非都是权与色的交易与妥协。
……对于洛无鸢,他未来也是曾仔细考量过了。
那不是所谓刻骨铭心求而不得的爱意。
那只是愧疚,与所谓吊桥上惊心的一揪。
原来五百年下来,他居然从来都不懂爱。
原来五百年下来,他只爱过一个人。
八
若非人担着胜寒淮止山山主的名头,方既白有时真怀疑自家师尊是不是一只小奶猫变的。
除了那次次叫他难堪窘迫的早午安问候,师尊还喜欢吃各类小零食。
一开始是他表面看着修为低未辟谷,折疏下辖的食肆才日日送吃食来。可到得后来,却成了方既白命人暗地送材料上来,亲自在淮止后院砌了个小厨间出来。
他对自己的厨艺向来自信,但如此心念念想为一个人做一辈子饭,这想法却是切切实实头一回,甜蜜又危险。
而说起食物与口味……
明明姿容气质都是那般不沾烟火气的,陆苍颜偏爱的,依旧还就是那冷热酸辣甜。
有着上一世直至大乘的修为与体悟做支撑,方既白修炼素来不是问题。
闲暇的时间,他拿了好多出来为陆苍颜研究食谱。
他喜欢看青年用修长的指尖从白瓷盘里掂起糯色的糕点。
本来点心就该是人间极味的,可方既白觉得,那手分明更诱人。
青年坐在前面细细吃,他就站在后面贪贪看。
那一次,唯独那一次,中秋上陆苍颜非要气氛取了容月浆出来。
酿了五十年的陈酒酒力大,青年沾了一杯便倚在金黄的槐树下沉沉睡去。
染过酒色的唇很浅很淡,泛着水里晕开的光。
方既白拿手碰了碰。
青年轻唔一声,却是未醒,方既白一顿,便探指伸入了那人轻阖的齿缝。
不同身上常低一线的温度,那口舌间温热着,柔软着,方既白突然有点想尝尝。
他挨过去,却是一片槐叶恰巧飘落,挡在了那微薄的唇线一侧。
方既白停住,替人捡去碎叶,自己却终究未吻下去。
是的……
他觉得,这孺慕,似乎过了火……了。
九
陆苍颜的变化,仿若也不知他一个人察觉出了。
不知何时起,青年身边,就有越来越多的旁人要占一块地方。
他表面的疏离温和似乎同那其实热烈却迟钝的心充满奇妙地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如同藏在纱幔后的奇珍,偶被微风拂起,却足以叫人更想一探而深入。
他方既白就该注意些的。
天烨论道会那一次,筵席一散,他便暗地与拥趸汇合查探出了黄泉宫的动向。
彼日望着那夜放东风,自己找准厢房,刚如计划一般无二一气闯入之时,就见得厢房内正架着一层模糊视听的磅礴阵法,两道身影交叠在弧形的大床上,糜丽又轻薄。
他本是未多想,欲.仙阁纪玄缺本就该是这样的人。
可一招下去,阵法破碎,熟悉的瀚雅白衣在床上铺泄开一地,青年侧着头,青丝从额前凌乱绕过,只能看见那素来抿得单调的唇齿激烈地呼气开阖。
他身上深的,浅的,从脖颈到胸口满是那凌.辱般昭示的痕迹,本就被扯开的衣襟还沾着酒气,隐约透出其下皮肤的细腻,叫人只想凑过去,扯开去,少受一分那样蚀骨的欲拒还迎。
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