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了别人,只怕为图脱身,也会接了这话头。
只可惜碰着了萧如初,她揣度着今天这阵仗,又想起晚间碰到的唐怀瑛,似乎是从后院过来的,心中便明白,无论如何,这话也接不得,于是便愈发谨慎答道:“二嫂心善,但是这香包确实不是如初的,如初只除了今天丢了一个扇坠之外,并没有丢过香包。”
谢氏皱了一下眉,眼神不善,语气也有些刻薄起来:“那可就奇怪了,我闻着这香气,倒跟你平日里熏的香是一样的。”
萧如初抿了抿唇,道:“许是二嫂记错了,二嫂有所不知,这香包中加了一味龙脑香,我向来是不大喜欢这个味道的,所以从来不用加了龙脑香的香料。”
谢氏闻言,一把夺过那香包,将信将疑地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子甜腻的香气顿时涌进鼻腔,但是她既不会调香,也不懂龙脑香是个什么味儿,自然闻不出来,将那香包狠狠攥在手中,语气有些不愉道:“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了?空口白话谁不会说?”
这分明是无理取闹,萧如初侧过头去,声音有些冷了:“二嫂既然不信,又何必特意来问我,只怕我有八张嘴说话,你也是不认的,既然如此,就请二嫂拿出些证据来才是。”
听了这话,一向与谢氏不对盘的杨氏也开了腔,道:“三弟妹说得也有道理,她说不是她的,你又不相信,兴师动众地把大家伙儿叫到老太太这儿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倘若只是你拾了一个香包,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大半夜的何必这样折腾?”
谢氏听罢,突然神色一变,扑簌簌落下泪来,向老太太哭诉道:“老祖宗,今儿我是没脸了,但有些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得的,事情到这种地步,也只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只求来日那事情闹开了,老太太发个善心,让我去佛堂里头念经打坐,也不至于使您蒙羞啊!”
眼见事情急转直下,一屋子人都愣住了,谢氏哭得梨花带雨,哽哽咽咽,好不可怜,于是众人的目光便又转向了地下站着的萧如初,各自的心思也不免活跃起来。
老太太顿时沉了脸,盯着谢氏看了一眼,道:“哭哭啼啼做什么?老身自会为你做主!”
这话一说,谢氏便收了声,哭声渐弱,老太太又将目光投向萧如初,嘴角微微下撇,显得面上两道法令纹愈发深刻了,看上去尤其严厉,她把香包掷在地下,问萧如初道:“这是不是你的?!”
她说着,又挨个指了一屋子的人,语气阴沉沉道:“这阖府上下的女眷,各个都在这里,没人识得这香包,二房家的说在你那儿见过这样式的,你承不承认?!”
听到这里,萧如初忽然便有些明白了,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老太太,旁边是正以袖拭泪的谢氏,又扫了周围众人一眼,她们不知道这香包是谁的,只知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甚至关乎到了唐府的脸面,所以今天这事情必然要有人来背锅,至于背锅的是谁,那并不重要,再加之自己根基浅,又不为老太太所喜,自然是绝佳的好人选了。
萧如初抿了抿唇,站直了身子,微微抬起头来,道:“老太太这话却错了,没有做过的事情,又怎么能认?这香包不是我的,我自然不能承认。”
她话音一落,只听上头“当啷”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急速朝这边飞来,萧如初反应迅速地退后一步,紧接着“砰”的一声,一只瓷杯在脚旁边摔了个粉碎,热茶泼溅开来,染上了萧如初的裙摆。
顿时整间屋子的空气都凝住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过去,唐怀瑜正收回脚,掸了掸下摆,笑嘻嘻地进屋来。
他左右看了看,眼睛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片上一扫而过,尔后看着众人笑道:“嚯,这么热闹?看来我这趟是来对了。”
唐怀瑜说着,旁若无人地拣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懒洋洋地半靠着椅背,见萧如初还站着,便拍了拍右边空着的一张椅子,道:“三嫂嫂,坐啊!站着做什么?”
谁也没想到这煞星突然间就过来了,一时间,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上头老太太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语气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唐怀瑜笑嘻嘻道:“大家都来得,偏我来不得?老太太偏心眼儿啊。”
三两句就给人扣了个大帽子,老太太差点没被他气着,索性闭了眼,不搭理他,沉下声音,对萧如初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承认?”
萧如初微微抿了抿唇,道:“没做过的事情,自然是承认不得的,如初自进唐府以来,若无必要,轻易不出院子,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得老太太和二嫂这样生气,如初是个愚笨之人,还请老太太和二嫂明示才好。”
明示?那种事情怎么能摆在明面上说?老太太额上青筋跳了跳,正欲说话,却听萧如初话锋一转,对一旁的谢氏道:“不过我这里却是知道一桩事情,藏着没敢说出来,怕二嫂听了伤心。”
乍听这一句,谢氏心里头顿时咯噔一下,强制镇定道:“什么、什么事情?”
萧如初看着她,语气意味深长道:“二哥怎么不在?”
谢氏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哆嗦着嘴唇,红着眼睛转向老太太,声音颤颤道:“老祖宗,夫君他在外面招惹了那些个花花草草,我向来都是通情理的,也从未有阻拦过他半点,眼看着院子都要挤不下了,但是如今……如今他招惹的……可不是外边的,我不敢有半点隐瞒,这才来求了您,我人微言轻,当不得事,可是唐府还要脸面呐!”
听到这里,老太太的脸又沉了下来,一双眼睛如刀锋一般,一一扫过屋子里的人,众人只觉得那目光如刀子剐过去似的,好似要刮下一层皮肉来。
就在众人噤声不语的时候,一旁的唐怀瑜忽然嗤笑出声来:“我道是什么?这么大晚上的兴师动众,聚了一屋子的人在这,二哥惹出来的事情,直接问他不就得了,再说了,”他的笑容促狭道:“二哥这光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还不知道他那点事情?老太太不如问一问这屋子里的丫头下人们,十个怕是有九个知道,偏你们跟聋了似的,一点风声都没听着。”
老太太看向他,语气隐怒:“这么说,你是知道了?”
唐怀瑜哈哈一笑,混不在意地道:“我自然是知道啊,你问问大哥大嫂,他们知道不知道?”
这话一出,唐怀瑢顿时一缩脖子,把脸埋在了茶盏后面,杨氏没成想看热闹也能惹来这无妄之灾,只得干笑一声,道:“四弟这话怎么说的,我们知道什么?”
唐怀瑜笑着摇了摇折扇,道:“恐怕整个府里上下,只有两个人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