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哪儿给我弄来一张电影节颁奖礼的邀请函,位置坐得比三流周刊的摄影助理都偏,算是去凑了个人头。
当晚星光璀璨,群星闪耀,镁光灯扫过之处亮得都睁不开眼。俊男美女们一个个在造型上下足功夫,恨不得赖在红毯上都不下去。
台上谁得奖我也不关心,反正不是我。梁文豪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要多积累人脉,酒会上多露露脸,不要怯场,脸皮要厚。
我知道他怕我整场酒会闷不吭声,白白浪费巴结圈内大佬的好机会,也浪费了他的邀请函。他也太小看我了,脸皮不够厚,说话不够动听,我又怎么能从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陪酒少爷混到如今成就?
我举着香槟杯,左顾右盼,硬是挤进了当时几场谈话中。只是他们一看是我,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也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来调侃我。
“顾棠,最近在拍什么戏?”
“没脑子的偶像剧罢了。”
“导演是谁?”
我报了个名字,他们顿时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这是个女导演,业内风评不怎么好,都知道她喜欢睡年轻鲜嫩的肉体。但天地良心,我和她可真是清清白白,她那肌肉新欢连导演给我讲戏都要在旁边亲自监督着,我要是敢越雷池一步,他能把我一巴掌扇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我知道圈里和我同期的那些人背后都是怎么说我的,无非是说我靠睡上位,说我出卖肉体,说我狗腿小人,未了肯定还要加上一句“果然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才能彰显与我的截然不同。
聊了两句话不投机,大家都兴致缺缺,演戏演到脸僵,我看实在尴尬,就以尿遁告辞了。
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再出来,我正想着要怎么打发后半场party,一抹高大俊美的身影鹤立鸡群般进入了我的视野。
我一眼认出那是席宗鹤,和我一样的娱乐圈新人,连年纪都差不多。
新人惜新人,我想着同样身为菜鸟,他一定也对这样的环境无所适从,就非常不自量力地想让他感受一下来自“同事”的温暖。
我自以为是地上前搭讪,完全忽略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你好,我是顾棠,能聊聊吗?”我露出一个自觉最亲切的笑来。
“……你好。”他显得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地和我寒暄,有问有答,聊得还挺愉快。
那时我被猪油蒙了心,丝毫不觉不妥,后来我仔细一回顾,那酸爽的滋味,简直让我想当鸵鸟一辈子把这事深埋心底再也不要想起。
他那时,脸上说得好听是礼貌,说得难听就是冷漠。没有臭脸赶人,大概是他的教养不允许吧。
我和他聊了十分钟,正聊得兴起,他就被江暮叫走了。
江暮当年就是娱乐圈的男神级大咖,貌美腿长学历高,是我等小艺人高攀不起的人物。这样的大佬,却与席宗鹤举止亲昵,甚至还略带宠溺地叫他“小鹤”。
我有些羡慕席宗鹤能抱到这样的大腿,又有点酸的想着——原来我们不一样。
会场空调开的有些热,加上喝了酒,我觉得气闷,就端着杯香槟去阳台吹风。待了不到五分钟,席宗鹤他们也出来了,我被一棵巨大的绿植挡住,错过了出去的最好时机,只好原地呆着,以免大家尴尬。
“你刚进这个圈不懂,有些苍蝇专门喜欢叮你们这种小鲜肉,以后不要让谁都接近,被卖了都不知道。”江暮声音温温柔柔,我大胆揣测了下,他口中的苍蝇应该有我一只。
“你在吃醋吗?”席宗鹤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向自己。
“这是前辈对后生的关怀,你别不识好歹。”
“是吗?”席宗鹤嗓音低沉,透过微风吹到我这边,我都听得心头一热,更不要说正面接受他低音炮洗礼的江暮了。
“小鹤……”江暮拉扯着席宗鹤的领带,迫他低下头。
两人脑袋紧挨着,在我面前难以自抑地亲吻起来,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震惊不已,维持着一个姿势连动都不敢动。
他们亲够了就进去了,我在冷风里又待了十几分钟,待到手脚冰凉,才在音乐声中重新进入会场。
这则八卦我后来谁都没说,美芳姐没告诉,梁文豪没告诉,顾霓也没告诉。
可能潜意识里我的生物本能发挥了作用,对危险的预知让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告知他人的八卦。
***
怕席宗鹤半途醒来看不着人,我和唐丽哪都没去,就站在走廊里干等着。幸好我俩都不是沉闷的性格,还挺有聊,聊工作聊八卦,一直聊到席宗鹤醒。
里面一有动静我和唐丽就冲了进去,简直如同巴普洛夫的狗,已经被训练的十分警觉。
席宗鹤靠在床头,看看我又看看唐丽,最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门口冲我道:“你出去。”
唐丽视线瞥到一边,不敢帮我说话。
我一句话没有,转身就走,还给他们贴心地拉上了门。
一个人站走廊里有点奇怪,我干脆寻了处家属休息室坐下,顺手还翻了翻最近的报纸。
席宗鹤出车祸的新闻占了三天前的娱乐头条,还附了一张事故现场的照片。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现场照片,老实说有些被吓到了,那一长串撞在一起的车辆残骸,满地的玻璃渣,实在是触目惊心。
突然我都不知道该说席宗鹤是运气好还是差了。
在休息室待了半小时,没等来唐丽,倒是等来了方晓敏,席宗鹤的助理。
“顾哥,你回去休息吧,唐姐让我换你来了,之后席先生这边就交给我吧!”
方晓敏名字听上去像个清秀的小姑娘,实际上却是个又黑又壮的高大汉子,跟在席宗鹤身边也有三年了,吃苦耐劳不说,还非常稳重老实口风紧。
我站起身,将报纸塞回报刊架,道:“行,那我先回去了。”
我突然有点不合时宜地庆幸席宗鹤的失忆,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但凡有哪里不舒服,就算再难受,都是不会让别人碰他的,全程都得我亲自照顾他,伺候他。仿佛不将我物尽其用,他就血亏了一般。所以他每次生病,我也跟着遭罪。
我刚从医院车库取出我的宾利,都没开上地面,顾霓的电话就来了,时机恰好到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在我车上装监控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情,竟说要请我吃饭。
我猜测她应该是哪项实验数据达到了预期,看谁都觉顺眼,连着我也沾了光。
她要见我,我自然是满口答应,约在了一家人少的法国餐厅,离她实验室很近,半小时后我们两个人都到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顾霓长得像顾源礼多一些,五官立体眼窝深邃,瞧着有些混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