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和安欣岚叫他“席哥”,财叔叫他“小鹤”,我与他同龄,虚长几个月,不叫他小鹤,难道还要叫“席先生”吗?
“你……”他两腮肌肉紧绷着,似乎花了极大的毅力,才将那句“你少恶心我”给咽了回去,“随便你。”
他一副快憋出内伤的样子,冷着脸就要走,我却在这时又叫住他:“小鹤……”
他在厨房门口停下,五指扣在门框上,回身咬着牙,吐字清晰地问我:“还有什么事?”
我要是再惹他,估计他真的会火大到来揍我。
“以后买菜要挑仔细了。”我从袋子里掏出一根烂了一小半的茄子,对他道,“这个烂了不能吃的。”
他的面色一下由黑转青,蹙眉对着那根茄子看了半天,最后不甘不愿道:“知道了。”
看他吃瘪说不出,我心里暗笑半天,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叫叫他“小鹤”,恶心不死他。
做饭时,杜宇又进来帮我配菜,表现欲十足。
下午吃完了饭,洗碗擦桌,差不多一点多,一行人出发去了附近草莓园采草莓。
小骏玩得很开心,纯真的少年脸庞上染上灿烂的笑意。
老刘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水,还喂他吃草莓。
有父亲疼爱真好啊……
视线一转,看到不远处安欣岚指尖捏着一颗又红又大的草莓,递到了席宗鹤唇边。
席宗鹤有些不自在,又不好在摄像机前表现的太明显,说着“谢谢”从对方手里接过了那颗草莓,但一直没吃。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我从自己篮子里抓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连着花萼一起吞进了肚子。
等到离开草莓园,我从后面跟上席宗鹤,小声问他:“没事吧?”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去。
“没事。”
小骏无意间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仰着脸好奇地问我:“什么事啊?”
孩子总是懵懂纯真,也不管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凭着一腔好奇张嘴就能问,充满无知无畏的勇气。不像大人,心里纵然思量万千,也要小心翼翼开口,生怕多说多错。
成长的过程中,犹不知大家到底是变得谨慎了,还是胆小了。
“你小鹤哥哥对草莓过敏,吃了会嘴巴痛嗓子痛。”还会发烧闹脾气,睡不好折腾人。
“这样啊。”小骏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那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摸摸他脑袋:“因为我们之前一起工作过呀。”
我伺候了他五年,怎么可能这些东西都不知道。
有一年我收到粉丝礼物,是一盒对方自己做的小饼干。我尝了一块觉得好吃,就顺手喂了席宗鹤两块,结果饼干里有草莓干,害他诱发严重过敏,那一周的工作都不得不取消延期。我闯了大祸,吓得半死,那之后收到的礼物再不敢胡乱往家里带,每每用餐也都要一再检查菜单,问清原料。
这样想来,不知道我们的孩子会不会遗传他的过敏反应。希望体质像我吧,像我好养活。
像席宗鹤的话……
我想了半天,发现女孩子像席宗鹤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小姑娘本来就是要娇宠着长大的。
晚间吃过晚饭,大家聚在院子里看星星的看星星,荡秋千的荡秋千,老刘和财叔还下起了老年象棋。席宗鹤可能不想再给我把他堵浴室的机会,吃过饭早早就上去洗澡了,一刻都没有浪费。
我洗好草莓端到外面,正好听见杜宇在和其他人说我和席宗鹤关系很好,之前一起拍戏经常出双入对的。
“我看着不像啊。”安欣岚嘟哝着,“我还以为他们刚认识的呢。”
财叔道:“小鹤比较慢热吧。”
这小子什么意思?
我都没找他算账,他竟然背后编排起我和席宗鹤的事情了?
“草莓来了!”我再次迈开腿,走到凉亭下,将手中果盘放下。
众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草莓上,我拍了拍杜宇的肩,示意他跟我出来。
我从口袋里摸出包烟,冲导演摄像他们打了个招呼:“我们去外面抽一根,大家就不用跟了。”
曹熙远远朝我比了个“ok”。
我带着杜宇走到外面,寻了个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然后将自己的麦关了,转身又无声地指了指杜宇腰上的设备,让他也关了。
杜宇可能在我叫他出来时就觉出些不对,脸上表情一直有些惶惶。他还算配合地关掉设备,忐忑地看着我:“顾,顾哥,怎么了?”
我走近他,手掌轻拍他的面颊:“还问我怎么了?网上爆我黑料好玩吗?”
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说话时唇角都在颤抖。
“不是,是容小姐……容小姐指使我做的,她说马导会把我换掉,都是因为席哥的缘故,你和席哥又是那种……那种关系。你不好受,席哥也会不好受。都是她让我做的啊,我也是受人利用。”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声音一点点低下去,似乎也知道自己底气不足。
马导换你是因为席宗鹤吗?难道不是你戏精附体硬要抢戏弄伤同组演员拖慢了拍摄进度吗?
看出来他也是个没脑子的了。只有这种人最好忽悠,被人撺掇两句,就什么都上了。
我捏着他下巴晃了两下:“我不管你是被人利用还是别的什么,你要是再敢在别人面前乱说话,就算我不料理你,席宗鹤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脸被我用力撇到一边,头低垂着,不敢看我:“我知道了,顾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了。”
我还想再敲打他两下,忽然听到脚步声,我一惊,往声源处看去,就见席宗鹤手上拿着一包烟,目光微凉地注视着我们。
“你回去吧。”我对杜宇小声说了句。
杜宇见到席宗鹤,打了个激灵,不敢直直过去,非得跟路遇恶犬一般绕个大圈,等确定对方不会追上来,才撒开腿往院子里跑。
我与席宗鹤对视一眼,视线落到他手上:“不是说戒烟了吗?”
就像要跟我诚心作对,他慢条斯理抽出烟和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在我面前深吸一口,再喷出一股白烟。
用行动明明白白,确确实实诠释了四个字——干你屁事。
他不睬我,我也不走,同样抽出一支烟点燃,与他相邻做了烟友。
农村安逸,这个点已经不见什么灯火,四周万籁俱寂,只闻虫鸣。
微风吹过,便响起一阵草叶的簌簌声。
“小骏很可爱啊。”我突然出声,“要是有这样一个孩子,似乎也不错。”
我缓缓切入正题,想要与他探讨一下关于孩子的话题。
他夹着烟,偏头古怪地瞅了我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抽烟。
我不甘心被他无视,再接再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