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客的祝贺声,伴着门外细细吹过的风雪碎响和地龙扑面的暖意。
我眼前只有红,满脑子乱糟糟一片。
“一拜天地。”
我牵着那红绸带,对着不知什么方向一礼。
“二拜宾客。”
呵,我们俩的亲族都死光了,还能拜什么?
又是一礼。
“夫妻对拜。”
我听见他隐约的笑意。
“礼成,送入洞——”
大门被人推开,寒风卷携着雪粒吹了进来,我冷的一哆嗦。
他来了。
白叶微突然侧身抱住我,右手轻轻拂过案几上的长剑,把它递到我手里。
我握了握剑柄,将它藏在身后。
“不过几副碗筷罢了。”
白叶微又恢复了那副百晓生的语气。
“今日我大婚,来者都是客,也不缺教主这几副不是?”
说完,盖头外人影晃过,已经开始布菜了。
我听见一声笑,那是蔑视和轻狂的笑。
北堂星郁缓缓抽剑。
“门主这话客气了,本教主不过是来厘清些旧账的。”
“你们未免也太猖狂了!”
江湖上请来的宾客有些开始为这边帮腔。
“居然在人家成婚的日子来捣乱!”
“又不是魔教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了!”
“这群瘪三……”
“……”
“本教主要厘清的旧账!”
北堂星郁忽然提高了声音。
“是箬云意杀我教前任教主独孤伽辰的旧账!”
一片哗然。
*
江湖上都道,独孤伽辰和沈虹练是死于北堂星郁剑下。
我本无意争执,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垂眸看着盖头外被笼着红色的百晓阁,我对着白叶微微微一礼。
“夫君,该掀盖头了。”
眼前突然明亮起来,我对着一身新郎官衣服的他笑了笑,回身去倒案几上的酒。
拔剑,剑尖挑起半满的酒杯。
我把酒杯递到依旧一身黑衣的北堂星郁面前。
“我敬教主一杯?”
狐狸眼眯起来,半是试探的拿起剑尖上的杯子——
我手腕一转,杯子里的酒劈头盖脸的洒在他身上,长剑破空,直取他命门。
北堂星郁倾身后退。
就这样,我一剑将他逼出了殿外。
雪落在我头上、身上,百晓门的长幡子还在随风飘着。
他手里的软剑对上我的,两个人就这样一招一式打了起来。
*
剑锋掠过脖颈,我右腕轻巧一抬将他剑尖挑远。剑锋再划过腰间,我顺着他的力转身绕开攻势。
几个来回间,谁都不能伤了谁分毫。
雪还在下,天越来越冷了。人群聚在殿门口看着,争着去说那些年的恩怨情仇。
可我没看见白叶微去了哪。
手腕一转,蹭着北堂星郁的脖子划出道剑花,下盘攻他下三路,却招招都被避开。
左手使出“云卷云舒”对他当胸一掌,右手反握长剑划破他衣襟。而他的软剑也缠上我左臂,抽回时留下几道血痕。
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倒退几步,横剑相隔。
北堂星郁皱了皱眉,嘴角渗出血丝来。
我扬起嘴角,又是一剑向他刺去。
他双剑缠上我的长剑,后退一步拦住我动作。
“阿若!”他叫我,温热的呼吸扑在我脸上。
我一掌打在他腰间,反手又划过他胸前。
我左臂上的伤口正滴着血,落在又白又软的雪地上,很快就凝成了星星点点的红。
我鲜少着红衣,今日却得偿所愿。
“北堂星郁!我早就该杀了你!”
“阿若是不是还要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呢?”
他忽的笑出声。
“教主以为如何?”一剑破空,呼啸而去。
剑尖逐渐逼近他命门的一刻,我忽的想起很多事。只是顷刻之间,又都变成了落在我剑尖上的雪。
也许我当初并不爱你。
也许我当初只是需要有个人爱我。
也许只因为你当初出现的时机是恰好。
也许,青城幽雪,叶陵路远,黄土通天道。光是过去,便一生也走不完。
又也许。
该遇的可遇不可求。
该错过的纠纠缠缠缓慢扎根。
而我箬云意的一生,也不过一个劫难。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倒计时开始
此时此刻作者君面前有个窗子
窗子外有一团暗蓝色的云孤单单的飘过
天空万里无云,只有这一朵
如果只有这一朵,那么风吹一吹可能就要散了
emmm所以我想说那个颜色还是挺好看的
☆、恍恍戏散场
若心如流云·浮生意几许
云意是自由轻灵的物性,到最后,也只能自由的消湮。
*
正当我与北堂星郁激战正酣,而众来客也看的正在兴头上的时候。
可是,白叶微到底去哪了?!
只一刻,心意便乱了。
冷如冰霜的软剑带着雪天的七分寒气,倏忽间从我右臂上划过。
初时不觉得疼,连血都鲜有滴落。
可随着热血涌出浸暖了伤口,那丝丝缕缕的疼就愈发变本加厉了。
疼……
雪天的冷冻木了我的脑子,恍恍惚惚中剩下的也只有这一种感觉了。
我实在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在哪里,我又在做什么。
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竟需累的我这条命搭在这里?
还是……
昨夜烛火明灭扑朔,映照了他半张脸的暖。
信与不信否,我都是怕的。
怕,又是怕些什么?
手上动作再一慢,软剑几绕,伤的我右臂血肉横飞、鲜血淋漓。
我这才缓缓抬头,对上那双狡黠的狐狸眼。
“阿若。”
他又那样叫我。
他总是那样叫我。
可从头到尾,皆是算计。
我跌跌撞撞几步向后退去,只听得见周围江湖散客的戏谑笑语。
于是,我就成了一个……
笑话。
其实早些时候,我便是个笑话了。
从青城掌门的遗孤,到泱亘门下的小弟子,再到,被逐出师门的孽徒——
可还有,杀回门派的箬云意!武林大会上震惊四座的青城掌门!
我怎能甘心啊!!!
白茫茫一片天地,向后退去的红衣女子眼神骤然清明。
长剑划过,溅起地上结实的雪块。
我横剑立身,用指尖抹去刃上的污迹。
是满天的落雪,是干涸的鲜血。
我母亲的剑清清白白的到了我手里,定也要清清白白的离去。
北堂星郁似是不忍,又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