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并非一般浸泡了草药毒汁或者鸩毒蛇毒一类,而是西疆白蛊。那种滋味,想必你此刻已经略有体会了。如果,陆大侠今日可以在中了飞雪蛊毒的情形下,连胜我齐梁城五位高手,那麽霍擎佩服,即刻放你离开。如何?」
「多谢。」陆景彦客气点头,他的第一个敌人,不做他想,自然就是眼前这一位。
所以,他微微作了一个手势,对霍擎说,「请……」
一口血喷出来,并非鲜红,而是呈著一种诡异的暗色,不知不觉,染湿大片衣襟。
陆景彦却权当没事一般,抱拳施礼,如同往日比武切磋之後一样,温和有礼的道一声「承让。」
在他对面的敌人,手中兵器已经拦腰折断,方才几次露了破绽都被对方放过,实在没有再战的勇气,如此兵器一被折断,只好认输。
陆景彦出手非常有分寸,即使面对刺了他一剑的敌人,也没有随便下狠手取了对方性命。
他不想杀什麽人,只想要赢。
这第四场一胜,就只差一个。
他只要再赢一个人,就可以去追熙熙,回到他身边去。
他心里似乎只剩这麽一个念头,眼中也只看著他的对手,什麽内力将尽,什麽毒虫噬咬,他都感觉不到,甚至别人说什麽他似乎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师兄,别打了。已经第四个人了,你撑不住的,就认输了吧。」
终究是师兄弟,端木枫实在看不下去,他的五师兄身中蛊毒却连胜五场,就是他愿意再打,可是谁都能看得出,他身体是撑不下去了。
端木枫跑过去,对他说:「师兄,你认输吧,有我在,霍将军和文城主都不会为难你。」
「小枫,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陆景彦却对他说「我不留下。我得去找他。」
他说话的这片刻功夫,身体便晃了晃,又吐了一口血,於是端木枫只好抚住他,让他背抵著树干坐下来调息。
「霍大哥,你给他……给展大哥他下了几重蛊毒?他怎麽吐血吐得这麽厉害?」
这个时候,久久不曾开口的文殊姑娘说话了。
她还是习惯叫陆景彦为展大哥,虽然一时之间还不怎麽太适应他新的身份,但是也不忍心见他伤得这麽重。「霍大哥,你说啊,你到底给他下了几重蛊毒?!」
霍擎见文殊逼问得紧,於是只好回答他:「那枚暗器我其实是对著炎王射出的,没想到被他发现,所以用身体硬挡住了。我本是想一次得手,杀了炎王。所以,下得是——七重蛊。」
他话一出口,文家两兄妹同时惊呼了一声。
因为是老城主从前使用过的暗器,所以文殊文睿兄妹对这个也是相当熟悉的。
一般而言,白蛊不是特别烈性的蛊毒,而是一种慢性的蛊毒,就算他蚕食身体内力,但是绝不至於短时间就要了人的命。
可是白蛊有一种其他蛊毒不能比拟的厉害之处,就是这种毒一共分七重。
毒每多加一重,对身体的伤害程度便会多加十分。
七重蛊,是蛊毒中最厉害的……
若不是陆景彦武功高强,身体根基好,只怕此刻早就已经死了。
「你给他下了七重蛊,却还逼他连战四场?!霍大哥,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真是看错你了!」
文殊说著,便拔腿朝著陆景彦的方向跑了过去。
之前从小镇出发,与端木枫等人同来的,还有神医程敛,听到霍擎的话,便也跟著文殊一同过去。
「我只是生气他放走了炎王,想逼他认输投降,并没有要他死。」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麽用。」文睿左右看看,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怎麽办好了。
坦白来说,他对朱熙熙的好感特别大,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就算不说美貌的朱公子,光说陆景彦,他救过文殊一回,所以就算此刻,文睿也把他当做恩人的。虽然之前挟持了自己,但是,也一点没伤著他嘛。
想了想,他对霍擎开口说:「既然如此,就放他走吧。反正炎王也已经跑掉了,捉个炎王身边的侍卫能有什麽用。」
霍擎犹豫片刻,只好点了点头。
「随你们高兴吧。」
「我倒是没觉得放他走有什麽不高兴的……」文睿说「只不过,他要是死了,也没什麽值得高兴的。」
程神医为陆景彦号脉一番,喂他吃了一颗缓解疼痛的药丸。只不过这东西对於除蛊毒是没有丝毫作用的。只能让陆景彦的身体不那麽难受而已。
「展大哥,你跟我回去吧,我一定想办法帮你除了蛊毒。」
「没关系。」陆景彦对他摇头,只稍微歇息了片刻,依旧站起身来,面对霍擎。
虽然身上沾了许多血污,表情却很平静,丝毫不像是身中七重蛊毒的样子。就像身体丝毫不痛,还可以从容的与人谈笑风生。
「霍将军,还有最後一场,希望您不要食言。」
「不打了,我从没见过有人中了七重蛊还可以做到你这种程度,陆大侠的武功真是厉害。霍某佩服。」霍擎对他说「如果你要走,我绝不拦阻。」
听到他的话,陆景彦只道了一声「多谢」,便用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去。
他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只想见到熙熙,和他在一起。
熙熙如果醒来,没有看见他,一定会生气……他脾气那麽坏,没有人哄著怎麽行?
陆景彦一边走一边想著。
你与我之间,真的只能是君臣吗?
听见你那麽说的时候,我有点伤心。但是,不会当真。
忽然,陆景彦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甚至站不稳身体,跌在草地上。
一阵急促的疼痛袭来,让他使不出丝毫力气。爬都爬不动。
……熙熙,如果我回不去了,你会想我吧?……没关系,无论生死,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洛重熙醒来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手。
然而手心里干干净净,那上面沾著的血迹早已经被人擦去了,不留一丝痕迹。
他抓著记忆的最後片段,已经能够推断出事情的大概发展,虽然潜意识里急得已经想像疯了,但是面对这种时刻,他往往都是最为冷静自制的,不允许自己有太过激烈的情绪起伏。
闭上眼睛,缓解一下眩晕感,然後轻声询问身旁站著的那个人。
「这是什麽地方?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