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二更hhhh
第27章 见他
初平回府的时候,残阳刚好划过屋宇门檐,他便站在宁都侯府隔壁的小巷子里等着王昉。遥遥看到王昉落魄而归,马上奔了出去,替王昉牵了马。
“怎么没回去?”王昉看了初平好一会儿,疲惫笑笑,嘶哑的声音飘荡在静谧的晚风里。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皮鼓。
“您不回来,奴才怎么敢?”初平笑意一淡,牵着马绳,轻轻叹了口气。
“竟然是这样吗?”王昉怔怔,停在原地,低着望着自己脚尖沉默不语。
“他让你盯着我的吗?”王少爷静静看着初平,青稚的脸上尚留着些许颓意和恍惚。
“少爷言重了。不过是让奴才随身伺候着。省得少爷在外边不舒心。”初平目光躲闪,话里带着一丝悲悯,轻轻道。
他家的少爷养尊处优,未曾见过什么世间尘污,未曾看到过那为了什么的穷形极相。
以为天是蓝的,水是绿的,人有黑白,世道有常。
却不知道,那世间之色,又如何能简单地分得了是非曲直?便是亲父子之间也有说不清讲不明的无可奈何。
“我以为我一直都可以随便得像草会发芽树会开花那么自然。”王昉叹了口气,有些委屈道。“原来,我爹一直像以前那样,给我画了个圈。让我待在圈里,以为自己得意又厉害。待到摸到了边缘才发觉,以往的自由不过是因为他给我画的那个圈足够大罢了。”
“豺狼满朝鸱满巢,这也是为了少爷好。”初平心里一颤,眼里闪过复杂神色,轻轻道。“少爷还小。往后里会知道谁对您好的。”
“你也不相信他。”王昉忽然大叫一声,猛地抬起头来,对着初平崩溃道。“不相信别人对你家少爷真情实意,觉得你家少爷识人不清,只配坐在家里,等着家族荫庇,糊里糊涂过一辈子是不是?”
“不是。少爷,奴才只是。”初平慌忙张了张嘴,无措地站着,捏着马绳不知道如何回他。
到底是也不是呢?人心隔肚皮,谁又真的能相信。怪只怪他家少爷朝云暮雨的性子,让人看不透真假,辨不清是非。
“只是什么?只是怕我丢了颗心,再也回不来了。怕我倒贴给人家,人家还不要。”王昉冷笑着,袖子一甩,往前走着。
片刻后又退了回来,轻声道。“我回来的一路都在想,我爹怎么能这样呢?我喜欢他,便不分青红皂白地逼他去纳妃。怕我不相信,便要那人亲发一道圣旨来骗我。便是我发现了,到头来说一句我还小,懂得什么?便搪塞得让我说不出话来是不是?”
“你们都不信我,便是连个机会都不给我。”王昉拽着自己的头发,耸拉着脑袋绝望道。“可怜我还气势汹汹地准备去找他,告诉他我长大了。再不需要他亦步亦趋地看着我了。可我看到你我就不想去了。”
去了有什么用呢?连初平都在帮着他。也连初平都不相信自己。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奴才若是真的不相信您,又何必不敢进府等到现在?”初平轻轻掰开王昉的手,生怕他伤到自己,软着声儿耐心道。
“可是,少爷啊。你可想过,您欢欢喜喜恋上的,到底是谁啊?”初平眼里带着清愁,含着山蕴着水轻轻道。
那人是站在云巅俯瞰世人的帝王,是潜行于世,生杀予夺的天子。是凡人无可企及的高岭之花,是注定不能有情爱的弄权者。
“可我喜欢的就是他啊。只有他。”清风微冷,王少爷怔怔站在原地,呆愣着脑袋,倔强道。
…………
到底还是推门进了王执的书房。烛火里,他爹伏在案旁那些朱漆红笔批阅公文。
脑门微微翕动着的青筋嶙峋,昭彰着这人的有力和些许无可奈何的苍老。
“回来了?”王执头也不抬,一如既往的语气没有任何的不悦。
“您不该如此。”王昉盯着他爹的手,坐在椅子上,身子有些发抖。
“不该什么?”王执停了笔,抬眼看他。凤眸凌厉,绷着的脸因为有些昏黄的烛光多了股冷意。
“我什么都知道了。”王昉咬了咬嘴唇,拼命抑制住心底的忐忑不安,讷讷道。
这时的胆怯来自他从小到大的敬畏。
少小的王昉贯承着与生俱来的像如今一样的不知所畏,和王执娇宠出来的不谙世事。
却没有像如今这般的尊贵无比。
宁都侯王执的发家史并无想象中的那么跌宕起伏,却也有着历来上位者所必须经历的险象环生。
腥风血雨的日子,定然是不会让王昉窥见的。可那隐瞒不住,即便只露出一丁点的痕迹,在王昉那单纯到有些单调的日子里也算是惊涛拍案,卷起千堆让人目瞪口呆的风雨。
王昉见过王执第一次发脾气也是最后一次发脾气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久远到王昉自己已然记不清自己多大了。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少爷,整日里被他爹带着上任走马,寸步不离。
可防得再严实也有透风的时候。
那时候的王昉尚不知道为何宫里的贵人要接他入宫。也不知为何将他锁在院子里便弃之不管。不管便不管吧,反正在哪儿都是玩。心大的王少爷一个人自娱自乐,照样快活。
待到熊熊大火汹涌地向他扑来之时,玩到忘乎所以的王少爷才发觉,天黑了,人没了。他找不到自己爹了。
接下来不过是短暂的寻爹之路罢了。王昉被人带着找到了爹,万幸万幸。
王昉找到他爹的时候,他爹已然红了眼。又饿又累的王少爷伸出手抱着他爹的大腿,想像往常那样撒个娇,万事大吉。被他爹猛得一巴掌打掉了一颗牙。
打得王少爷连哭都忘了,只呆呆地望着他爹那张劫后余生,怒杀未消的脸。
然后,“哇”的一声,孩童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宫变后的内闱。
王昉第一次觉得他爹可怕。
显然那种可怕的感觉,变成了一种印象刻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