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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杀伐之气,却也抵不上京城煌煌宫殿中的人心,杀人于无形之中。

    他只微微向叶翀行礼,提起医箱道:“草民先去为殿下煎药。”

    “有劳先生了。”叶翀向他颔首,顿了顿又说道:“胡先生是明理之人,当知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慎重。”

    胡未迟明白话中之意,宫中禁闻,那是要封口的,只回道:“世子放心。”

    空荡荡的参军帐内,日已三竿,灯火未除,点缀着仓皇不安的气氛,桌上的油灯几乎烧到底,寸长的灯捻,豆大的光,摇摇欲坠,叶翀盯了良久,伸手将它掐灭。

    帐外,潼关的天阴沉的厉害,黑压压的云自天边滚过,含着隆隆的闷雷声,风雨欲来,胡未迟在闷热焦躁的长夏里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

    梁检在半昏半醒之间服下解药,身体累的无声无息,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仿佛十三道御史在吵架。卢钊死了没?信笺翻出来了没有?粮送到风陵关了吗?中毒的消息会不会泄漏?最后又想到,哎,这回可把平云吓坏了,阴沟里翻船,真丢人啊……他精神短的像兔子尾巴,没一会就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梁检真正醒来是大半夜,眼皮动了动,便见孤灯昏影下,叶翀趴在床边短寐,一只手还在被内捉着他的指尖,梁检没敢动,怕把他动醒了,心道:“这回真是吓坏了,可怎么哄啊?”

    胡未迟毕竟是大夫,似乎算准了他醒来的时间,正好端着药进来,“殿下醒了,醒了就好。”

    梁检将手悄悄从叶翀掌心里抽出来,不声不响地指了指衣架上的外袍。

    胡未迟很有眼力劲儿地取下来给世子披在肩头。

    梁检似乎不满意,亲自把袍子往上拢了拢,手就黏在世子背心,像摸小动物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拍了拍。

    叶翀白天还去风铃关接从平阳来的赈灾粮食,顺便把黄大人也接了过来,两天一夜都没合眼的世子,见梁检解药也服了,睡得还算安定,心中一松,便趴在床边睡得昏深。

    胡未迟一脸我瞎我什么都看不见的表情,轻手轻脚地将梁检扶起,垫了个大引枕让他靠着,用瓷勺舀了汤药,“殿下先喝药吧。”

    “我自己来。”梁检从他手里哆哆嗦嗦地接过药碗,一口喝尽。

    喝药对他来讲不是什么难事,但药又不是什么琼浆玉液,至于一口一口用勺喝,没病死先得被恶心死。

    梁检觉得胸口不是那么疼了,但还是很闷,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疲劳感,像吃了至少十斤软筋散,四肢无力,连端个药碗都七摇八晃的。

    此时,叶翀突然感觉手里面一空,倏得一下就醒了,抬头就见梁检靠在床头,胡未迟正要给他号脉。

    “殿下!”叶翀猛地坐起身子,要不是碍事的胡未迟横在中间把脉,他这一下非得跳梁检怀里去不可。

    梁检脸色实在不好看,嘴唇上都没有什么血色,却还是马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胡神医抬手示意世子稍安勿躁,“殿下请凝神勿语。”

    “胡先生,殿下怎样了?”待胡未迟收了脉枕,梁检才敢上前询问。

    “大体上是无碍了,但黄雀此毒顽固的很,药要喝上一段时日,殿下还有些低热,还是多休息。”胡未迟知道自己碍事的紧,下完医嘱立马走人。

    “殿下再睡一会吧。”叶翀一边给他拉好薄被,一边拽着他的手不松。

    梁检怀疑胡未迟这个庸医,给他喝得是上好的蒙汗药,本想乘精力还能撑起来,给吓得有点草木皆兵的叶翀顺顺毛,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只恹恹欲睡地“嗯”了一声,努力扭头看着叶翀,拍拍身侧:“过来,陪我躺一会。”

    叶翀长喘口气,除下外袍,侧身将梁检隔着薄被抱过来。

    梁检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手都没放下来,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奶爸殿下啊……_(:з」∠)_

    第21章 反杀

    胡庸医一碗蒙汗药,梁检直接睡到第二日午后,爬起来被叶翀喂了碗稀烂的米粥,就见庸医的第二碗药汤子已摆上了桌。

    梁检舔舔嘴,感觉这碗下去,自己八成得睡到与世长辞。

    他挡下叶翀想去端药的手,捉住手腕,拇指在脉搏处摩挲,轻声哄道:“药先放着,一会喝,你去把黄蒲和陆泽叫来。”见叶翀长眉锁起,又解释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得给大家个说法吧?”

    叶翀知道轻重缓急,没有跟他挣这个长短,只取了外袍给他披上,便去请人。

    黄蒲和陆泽进来,就见郡王殿下束冠系带,在短榻上靠着迎枕,脸上虽带着苍白的病气,整个人还是那般清贵潇洒,一点余毒未除,病骨缠绵的样子都没有,看得人叹为观止,嘴边问候病情的话,愣是都给咽回去了。

    梁检身上流着两个王朝的血液,他是大启七皇子,临江郡王,也是巴部大王子,与生俱来的根骨尊贵,就是披块麻布,举手投足间也是莹莹如玉,皎皎似月,别说这般捯饬,简直晃眼。

    胡未迟端着凉透了的药汤准备往出走,看着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殿下,直摇头。

    梁检潇洒地展了下二尺多长的衣袖,不要脸地指使胡未迟道:“麻烦胡公子,从外间帮几位大人搬椅子来。”

    胡未迟一听,这是准备要长篇大论啊!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病人,才勉强能爬起床,看来睡觉的药还是下的太少!

    叶翀哪里敢让胡神医动作,连忙叫人搬来座椅,担心地看了一眼梁检,他家这个殿下,作妖圣手,凡人已经收不住了。

    梁检端起一杯白水润了润喉,然后不怕吓死诸位大人地说道:“我家老二,是个厉害的,栽在他手里一点不稀奇。”

    黄大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从椅子上滑出去,被陆泽堪堪扶住了。

    黄蒲气成了个歪嘴蛤.蟆,几乎捶胸顿足地问道:“宣王把持都察院和御史台那也是在京城,山西地方言官难道统统是一帮贼心烂肺的东西,历时一年,邪教挑唆民乱,朝廷一份奏章都没见着?”

    “黄大人,你别忘了,我二哥手底下还有招妙棋——通政司。通政司执掌外官章疏,有一定的封驳之权,地方奏章只要在此截住了,便砸不起多大的水花。即是文帝盛世,又有几个人能不畏强权,以命为奏,上京告天庭的?”梁检深深叹口气。

    不仅是黄蒲,所有的人都傻眼了,通政司在朝廷就是个没屁用的蛤.蟆骨朵儿,最高长官才是正四品,跑断腿都升不了官的边缘衙门。

    梁检勉强坐着,腰背酸痛,撑起胳膊想换个姿势,奈何没多少力气。

    叶翀才不管他的脸面,上前扶住帮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这也是为什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