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全不在意的,所有人都怕他才好呢。但今天,莫名的,他就低下了头,借着咳嗽,想生造一个病弱的人设出来。
大概是夜色太黑,而月光太朦胧,戚一斐还真就信了。
“我在救你啊,傻子,不知道禁卫军已经离你很近了吗?”戚一斐遇到陌生人,也懒得端他那世家公子的装逼范了,反正过了今晚,各走一边,谁认识谁啊,“没点本事,还敢大半夜乱跑,我敬你是条汉子!”
闻罪怔怔的看着戚一斐,唇红齿白,日角珠庭,最特别的还是那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狡黠……
这位戚家的小郡王,还是那么有趣。
戚一斐激动的一跳,没看到闻罪略显反派的眼神,只注意到自己眼前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大限将至的倒计时,数字又增加了!
他终于见到回头钱了,简直要感动哭。
戚一斐在内心垂泪之余,还不忘胡思乱想,生死簿这到底几个意思?
真的是想让他学会送温暖?
戚一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突发奇想,就伸手挨了眼前这个公子的袖角一下,寿命又涨了一天!
“???”
又戳了一下,这回好像直接碰到了对方结实有力的小臂,寿命再一次涨了!
戚一斐:“!!!”
等闻罪奇怪的看过来,戚一斐这才想起来补救,手忙脚乱,脸颊微红,臊得:“就,我想问你,你今晚有没有地方去啊。”
闻罪眯眼,声音慢吞吞的:“你认识我是谁吗?”
戚一斐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不知道,但你告诉我的话,我们不就认识了吗?”这么想有点奇怪,但事实证明,他的寿命增长好像和对方有很大的关系。
“你一直,对陌生人都这么……”闻罪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寻找合适的词汇,“真情实感的吗?”
戚一斐也觉得自己这样过分的热情,有点非奸即盗,连连摆手,赶忙解释:“不不不,我是个好人,真的!我的意思是,呃,相逢即是有缘,缘,原,yuan来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俗语接龙了。
闻罪替戚一斐解了围,虽然他其实挺想看这个小二逼最后会把这个接龙的走向引申到哪里:“我是来找傅里的。”
傅里,出身书香门第、世代为官的傅家公子,几年前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状元,如今已入朝为官,是戚一斐的好邻居,也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好基友。
“哦哦,你找狸奴啊,他现在大概还没睡,我刚刚还听见他在弹琴呢。”特!别!难!听!
“狸奴?”闻罪虚心求教。
“就傅里的小名啊,他小时候经常生病,跟个小鸡崽似的。我阿姊比他小好几岁,他都打不过。他爹觉得贱名好养活,就起了个狸奴的贱名。要我说,直接叫鸡崽多好啊。”戚一斐介绍这么多,就是希望通过这种无关紧要的八卦,来拉近彼此的关系,“你呢?”
“我大概也有个贱名,”闻罪很平静的道,“叫,恶鬼。”
话题就这样被聊死了。
戚一斐不服输,搜肠刮肚,才想起一个典故:“说起来,鲁文公给嫡长子就取名为恶,疼爱有加……”
“然后襄仲杀了他,立庶子俀为宣公。”
“……”这天根本没办法聊,就很烦!
第6章 放弃努力的六天:
“咚咚”的叩门声,忽从外面传来,打破了戚一斐的无话可说。
今夜的郡王府,真是格外热闹。
戚一斐上前开门,门外站的正是刚刚才提起过的“狸奴”同学,俊美多才,风流不羁。他不应该姓傅,该姓曹,很不禁念叨。
傅大人的衣衫虚虚披在肩上,都不能用“有些不整”来形容,而是袒胸露乳、十分放荡,可见速度之快、行事之匆。
傅里自然不可能是心有灵犀,突然就预感到了摄政王今夜忽有雅兴来此串门。
他是被一直缀在闻罪身后——保持着既不打扰摄政王散步又能保护他的距离——的禁卫军,给大半夜敲门,生生叫出来的。禁卫军之所以没敢直接去叫郡王府的大门,自然是因为摄政王被拽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
甚至,有点享受?
傅里愁的一个头有两个大,但还是马不停蹄的来“救驾”了。救的不是摄政王,是他这位从小就异于常人,仿佛大脑里缺了什么的戚姓挚友。
对于戚一斐来说,他好像天生就没有阶级尊卑的那根弦,他不喜欢别人跪他,也不喜欢自己去跪别人。这倒不是说戚一斐一点不通人情世故,毕竟他打小就是要经常出入宫廷的,该跪的时候也会跪,毫不含糊。只是,但凡老皇帝给他一点阳光,他就敢跟着灿烂。
是问,有哪个皇子骑过老皇帝的脖子?
戚一斐就骑过。
还不只一回。
傅里在没考取功名前,给三皇子当过伴读。他第一次在宫里见到戚一斐,这个住在自家隔壁,印象里整天只会追着阿姊要糖吃、活似地主家的傻儿子的小郡王,就是在……天和帝的脖子上。一双小肉手,紧紧的扣着翼善冠上两条戏珠的金龙,胆子大的让旁观者都想替他捏把汗。
最神奇的是,天和帝还偏偏就吃这一套,举着戚小郡王,活像是年轻了二十岁,呼啸着跑过皇子们上学的书斋,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艳羡的目光。
“跬步。”闻罪抢先开了口。
跬步是傅里的字,取自“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字和字意都挺俗套的。
傅里是个人精,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拆台,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还是含糊了过去:“啊,你来了。”
戚一斐根本没关心这里面的暗涌,他还在等着傅里给他介绍呢。
傅里一看戚一斐那双跃跃欲试的桃花眼,就觉得胃疼,一阵一阵的抽着疼。第不知道多少回,傅大人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咱们,先告辞吧?”傅大人试着开口。
“好。”闻罪也没有故意为难。
“啊?这就走啦?不多坐一会儿?”戚一斐反倒成了最遗憾,最舍不得的那个。
戚一斐一路把二人送到了大门外,一手扶着朱门,一手还有点想要伸手。虽没有强留,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经眼巴巴的就要望穿秋水。欲语还休,仿佛在说,再聊个十块钱儿的呗。
但傅大爷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真爷们,转身之后,绝不回头!
走过拐角的街道,傅里就跟着一片猫在那里的禁卫军,齐刷刷的跪下请安了。闻罪说是摄政王,却早已形同皇帝,就等一个老皇帝咽气了。
空旷的街道上,寂静无声的跪满了一整编的军队。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