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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斐感慨,次辅张吉怕是要先他一步凉了,他因戚一斐耍赖而没去成的那个宴会,现在已经是所有与会大臣头上悬着的一把刀。据说连宴上谁多喝了一口酒、发了一句什么牢骚话,摄政王心里都一清二楚。

    戚一斐其实很想问傅里有关当今摄政王的事情,好比他是谁,也好比他真的变态如斯吗?但后来想了想,又怕给朋友惹出事端,努力忍了下来。

    如果傅里知道,他一定会告诉戚一斐,摄政王比传说还要变态!

    闻罪不只有锦衣卫当探子,还有监视探子的探子,是最神秘的暗卫,很少有人见过,只知道他们在监视锦衣卫,看他们有没有玩忽职守,徇私枉法。别看周指挥使好像深受倚重,但只要他有一点知情不报,第二天就得身首异处。

    若不是摄政王闻罪因为幼年的经历,同样对太监这种生物深恶痛绝,东厂西厂都得死灰复燃了。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无知反而是一种幸福。

    目前来看,戚一斐就幸福大发了,他只要开心做自己,摄政王就能接受。

    傅里一边宣旨,一边觉得自己都快要代替太监,成为新一任的公公了。幸好,圣旨不长,内容很短,很快就解脱了。

    与天和帝时期花团锦簇的锦绣文章不同,闻罪走马上任后,讲究的是一个效率,没有废话。不管是大臣上奏,还是他下旨,在写内容的时候,都会注意直观表达,什么时候,谁,去做什么,一目了然,指令通达。

    戚一斐挺喜欢这样的改革的,至少他终于不再用别人翻译,就能明白圣旨的意思了。

    高度总结不过一句话:“摄政王要办中秋宴,让我去朝天宫补礼仪?”

    朝天宫,是一座宫殿的名字,不在皇城,而是独立建在雍畿边上。古已有之,功能多样,最为人所熟知的是演习。

    好比朝廷又要举行个什么典礼,需要提前练习的时候,就会让大臣们先在朝天宫练几遍;也好比,某个官宦子弟,准备世袭封爵,在真的册封开始之前,都会在朝天宫学习各种被天子接见时会用到的礼仪。

    “让我,去朝天宫?”戚一斐抬手指了指自己,再一次和傅里确认,“让从小在皇宫住的日子,比在郡王府多的我,去重修面圣礼仪?”

    傅里心里也觉得摄政王这怕不是有病,但面上还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戚一斐说话慎重。

    隔墙有耳,太真性情的做自己了,也不行。

    戚一斐纵心里再有意见,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先领旨谢恩。他心下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理由,自我安慰。这大概不是摄政王嫌他的礼仪不好,而是基友傅里给他找的办法,好去接近七皇子。

    想想看吧,他之前问傅里的是什么?他什么时候能被引荐给七皇子。傅里回的什么?回去等圣旨吧。

    这前后必然得有个因果联系,对吧?逻辑链是什么呢?只可能是,七皇子也要去朝天宫重修礼仪啊!

    如果傅里知道戚一斐都脑补了什么,大概真要被气死一回,他明明想要表达的是,重修了礼仪,就能面“圣”,也就能见到七皇子.摄政王.闻罪了。

    戚一斐想通了之后,就重新欢天喜地了起来,对朝天宫一行充满了期待,坐都坐不住了,恨不能马上天亮,他好去偶遇“佳人”!

    第二天一早,佳人还没见到,迟迟没有送来的秋季用度,倒是先到了。

    十二监如今几个掌事的大太监,也都陪着小心的到了,一个不缺。这些往日里耀武扬威的九千岁们,就差跪着请郡王原谅了。说辞都和那日的赵院使差不多,他们真不是有意怠慢,都是下面的人误会了,让他们向天借个胆子,也不敢让郡王穿着去年的朝服接旨啊!

    可惜,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演,并没有被当事人看到。

    戚一斐已经穿着去年的皮弁服,开心驱车去朝天宫报道了。朝天宫是一个建筑群,以文庙为中心,东边是府学,西边是宗祠。

    最外面是西坊门,门下是下马碑,刻着“文武百官至此下马”。戚一斐这个郡王也不例外,哪怕朝天宫再大,剩下的路也得靠他的一双小短腿。老皇帝在时,戚小郡王哪里受过这等罪?若不是有生死簿的危机,他大概就要原地坐下耍赖了。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戚小郡王,真的可以说是很娇气了。

    过了下马碑,要走很大一截,才能到近百米长的万仞宫墙照壁。过去之后,就算是摸到了宫墙,是的,摸到墙边。左右砖坊,高达巍峨。戚一斐一开始还有那么一点闲工夫欣赏,后来全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宫到底有多大”上了。

    棂星门,大成门,大成殿,崇圣殿,一套流程走下来,戚一斐累的是眼冒金星,差点就死过去。

    但这些,还仅仅是焚香三清、礼拜道场的前菜,戚一斐真正的目的地,是后面的习仪亭,那才是用来学习朝贺大礼的地方。

    走到一半,就听到了避让清道的打鞭声。

    戚一斐转身回头,正看到皇子规格的八人肩舆,在前后宫人的开道下,由远及近的走来。凉风习习,这皇子肩舆还是通透的,没有搭起内帐。

    上面坐着谁,一目了然,自然只可能是七皇子闻罪,就戚一斐昨晚见过的那位公子。

    戚家一行人退到了道路一旁,行半礼,进最基本的礼貌避让;闻罪一行人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连声招呼也没打,相当冷漠的阶级关系。

    戚一斐垂头,心想着,看来新摄政王虽也迷信,但对七皇子这个兄弟还算可以。他一点都不羡慕!

    皇子肩舆就这样前呼后拥的走了,戚一斐这才重整旗鼓,继续向前。

    谁承想,不一会儿,那肩舆连着肩舆上的人,又一起倒回来了。闻罪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戚一斐,没名没姓,张口就道:“累吗?”

    “累qaq。”戚一斐实话实说。

    “哦,那您要努力呀。”闻罪一边坐在肩舆上陪走,一边认真的给戚小郡王加油打气。

    戚一斐:“……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

    “不用,”闻罪大手一摆,袖子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划线,依稀还能听到环佩碰撞的清脆之音,“我听说,十二监今早给你赔礼道歉了。”

    戚.完全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一斐:“???”

    “你晚上回去别接东西,他们完不成旨意,一定会再挨板子。”闻罪怕戚一斐没懂他的意思,难得多说了几句,还克制住了自己习惯性的阴阳怪气,就差手把手的现场教学了,“开心吗?”

    戚一斐:“……”我,为什么要,因为太监挨板子,而开心?

    不过戚一斐最后还是开心了,因为闻罪有点受不了戚一斐走路慢吞吞、又大汗淋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