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一边喊,一边就冲到池朗前面去了。
池朗微一愣,一扭头,就看到阮芳娘几乎脸贴脸地凑在夏钦后脑勺后头,一副想要贴近又不敢贴得更近的样子。
池朗毛都要炸开了,冲着那女鬼恶狠狠地低吼一声,一巴掌扇开。
阮芳娘尖叫一声,顿时身形被扇散了。
仅这么一下,走廊上的灯光重新恢复了过来。
夏钦听见那一声刺耳的女人尖叫,后颈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只是记得池朗说的不要回头看,才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回头,但是这会儿,显而易见地,用不着回头他都能猜到他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钦面色苍白,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放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偏偏又什么都不说。
池朗最在意夏钦的情况,一眼看出自己的小男友在克制,见状心疼得不行。
阮芳娘是冤魂聚念成了鬼,和灵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种存在。
灵只是一种遵循本能进食的东西,但是鬼是有执念的。
若有所执,必有所为。
阮芳娘心中怨恨早就超过了对饕餮的忌惮,所以池朗对她的震慑作用并不大。
如果不是阮芳娘近身夏钦,池朗并不想对她出手,冤鬼本身就难缠,何况冤有头债有主,他是饕餮又不是管家公,根本不想去惹这一身麻烦。
他有些懊恼,他还是该在见到那个女鬼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把鬼身打散的。
池朗打散了阮芳娘一时间聚散起来的阴魂实体,这会儿已经过了凌晨三点最聚阴的时候,女鬼想要再次凝聚起实体来不容易。
池朗嘘声安抚道,“没事了,都不见了,钦钦,转头来看看我,好不好?”
夏钦觉得腿有些虚软,只不过咬牙硬撑着而已,听到池朗说的话,勉强弯了弯嘴角,“看你有什么好看的,既然不见了,那我们就走吧。”
他说完,往前迈了一步,又险些跪倒在地上。
夏钦撑着池朗及时揽住他的胳膊,脸上一臊,刚才绷着神经一直在走,倒是不觉得脚上没力气,但是停下一会儿后再走,还真是提不起力气来。
他摇摇头,微抿起嘴在心里暗恼,怎么那么没用。
池朗见状,连忙勾着小男友的腰扶到边上坐下来。
“趴我身上,我带你出去。”
他说完,身上的衬衫和西裤就尽数爆开,一头威风凛凛的巨兽,光是半趴伏在地面上就有半人高。
夏钦一惊,看到面前的巨兽,才反应过来池朗说的“趴我背上”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巨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池朗难得见到夏钦瞪圆眼睛,有些傻愣的模样。
夏钦的眼睛本就是长得极温和的圆润,这会儿因为吃惊瞪圆了,更是显得格外青涩又无措,丝毫没有往常什么都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
池朗见状轻一笑,叼着小男友的衣服后颈,没打一声招呼就把小男友甩上了背。
夏钦眼前一旋,没有任何准备地被甩上巨兽宽阔的脊背,摔进饕餮极厚实柔然的黑色背毛里,他刚张嘴想说话,身下的大黑崽子就撒开爪子冲了出去。
夏钦抓住饕餮身上的背毛,轻呼了一声,下意识把头埋进茸毛里,耳边是呼呼吹过去的疾风。
只几秒钟的功夫,池朗从安全楼道上一跃而下,蹬蹬几下,便是从二十楼下到了地面一层。
整个大楼已经没有人了,估计是祝黎发现状况后,立即疏散了工作人员。
这样一来,至少妖管局需要抹除记忆的人数大大减少了。
池朗伏下身,小心地侧了侧,方便小男友从自己的身上滑下来。
他心不在焉地顺便比较了一下自己的身形,这一次变得还是太大了点,下回他一定要找到一个适中的体型,成为小男友的完美坐骑。
苏斌和程黎两人在录制大楼外,程黎是被苏斌一手拖出来的,要不是有苏斌在,程黎这会儿估计还软在二十楼的走廊过道上。
苏斌瞥了一眼还软绵绵坐在石阶上的程黎,先前笑话他胆小倒是起劲,轮到自己亲眼看到了,瞬间胆子就破了。
他出声笑话道,“程黎学长,你的胆子,我看连针眼大小都没吧?”
程黎坐在矮石阶上,听到苏斌说的,缓了半天才开口,“你还有力气说这个……?刚才看到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还有些变调,带着粗粗的喘气声,他想到那个女人流着血泪,两手抓住自己胳膊的模样,就又忍不住打了个颤。
苏斌想想过不了多久,程黎的记忆就要被赶来的妖管局负责人清除,便也不做隐瞒,索性让程黎明明白白地被吓一回。
“那个女人叫阮芳娘,是四十年前上海滩上红极一时的舞娘。”苏斌说道。
他想起当初他还是一只小熊猫的时候,被阮芳娘抱进怀里,近距离见过阮芳娘,女人生得一张极温雅的脸庞,气质也极好,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人,压根看不出是个跳艳/舞的舞娘。
大概也正是这样矛盾的气质,让阮芳娘能在上海滩的舞厅里占据花魁之首。
那女人抱起他的时候,一双桃花眼里荡漾着温柔又怜悯,一看就是心地极善的好人,苏斌想着就忍不住为她唏嘘。
“阮芳娘得到多少男人的芳心,就招惹到多少女人的嫉妒。当年阮芳娘被上海滩一个大佬看中,引来那人正室的妒忌,在那个大佬新开酒楼请她跳首支开场舞的当天,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专属休息室里。”他说道,微微撇嘴。
“她死了?”程黎咽了咽口水。
“那不是废话?不然你刚才怎么会看到她?”苏斌觉得程黎这个问题很奇怪也很白痴,翻了个白眼。
程黎觉得苏斌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更奇怪,他狠狠摸了摸胳膊上顿时激起的鸡皮疙瘩,想了想又问,“那…她怎么死的?被谁杀的?”
“这还用得着问?肯定就是那个大佬的正室呗。”苏斌说道。
他过去还听茶楼里有说书人讲故事——那时候离阮芳娘死去已经有七八年了,那个大佬早就落没了,好像是被发现了私藏军/火,直接被抄了家,一家老小十二口人,全都押进了监狱里——自然没人管说书人这一张嘴。
说书人那时候说,上海滩大佬被抄家,全是阮芳娘的鬼魂在作祟,不然那藏在地下的军/火,哪会那么容易被一场暴雨冲出来?
阮芳娘这是在报复,在为自己鸣不平呢。
程黎闻言又是一抖,这小学弟怎么净说一些让人瘆得慌的东西……
“那既然她仇也报了,人也死了,现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就找到这个录播大厅了?”程黎忍不住四下看看,确定那个穿着大红舞裙的阮芳娘不见了,才开口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