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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不对味,搞得好像思考和外伤有什么必然联系似的。凭什么他不能动脑子?这是剥夺他主动创造两个人私有空间的权利。

    莫说盛骁决心昭彰,已经把合同手续都签妥了,哪怕这家伙只是睡前提出了一个想法,他怀疑自己也能一手完成剩下的所有。

    更何况这个问题确实不大——即便不远处正山崩地裂,只要还没裂到他们俩脚下,沈俊彬就总觉得面临的困难不过是一桩小事。

    “谢谢啊,先不用了,我看我爸打算把钱还我。”盛骁道,“其他的钱也不知道他还给不给了,但买房的钱还是有的。”

    “哦。”沈俊彬应声。

    他想:这回还真是小事。

    父子没有隔夜仇,一个电话重归于好。

    家和万事兴,这对盛骁来说应当是好的……可他怎么有些怅然呢?

    大概是如此一来,盛骁走出窘境,他也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了吧。

    实乃一大遗憾。

    钱是这个世界丈量感情最直白的工具,他没有认真研究过如何施行,但心底里其实早已翘首期盼。他偶尔做梦,期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盛骁一个人的盖世英雄,救这家伙于水深火热之中,受到他热情地凝望。

    那种感觉类似于尝到奇合胃口的美食,是个人就禁不住朝思暮想,企图一尝再尝。

    表面上,沈俊彬的价值观还是正常的,他得体地微笑道:“那就好。”

    “还有啊,那……我爸妈要来一趟。”盛骁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后,又说,“一是要看看我房子买在哪儿,二是要来店里看看……”

    听到这儿,沈俊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综上所述,相当于盛骁面临的问题都解决了,那怎么会这么主动、详尽地跟他描述其中、其后的细节?

    除非此事和他密切相关,他有必要知悉。

    果不其然,他的预感在下一秒钟应验。

    “他们买这儿买那儿的,买那么多我都没去看过,我买一套他们就要俩人一块儿过来看,真的烦……”盛骁不着边际地说着,突然乖巧地露齿一笑,“哎?对了,我妈说最好能顺道看看你。”

    有预感不代表有对策,沈俊彬的表情和思维皆没能凌驾于盛骁的套路之上。

    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看我。”

    “正常的,正常。”盛骁宽慰道,“当爹妈的,想看看儿子工作环境、住处,再看看身边的人,这一样比一样重要。这不跟你刚来的时候一样么?你是不是得看看店、看看库房,再看看同事是什么样的?这份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嘛……”

    沈俊彬只有点头的份儿。

    盛骁和家里闹僵是为他,身无分文也是为他,他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但与此同时他骨子里忽然有一群控制不了的、说不清的东西默默聚集起来,似乎有一种随时准备发难的势头——那是生命对于被他人支配感到不悦、想要反抗和自我保护的本能。

    换做别人对他下达类似的“通知”,他多半会冷笑着不置一词,偏偏这个人是盛骁。而平日里对他还算温柔的情人,此时此刻看起来是那么设身处地地体贴父母,以至于完全忘记考虑他的意见和情绪。

    去是一定会去的,不去那是无情无义。

    可他也知道,就因为这个开头不妙,他就不得不先做一番自我斗争,才能体面地作出回应。

    盛骁微微弯腰,手肘撑在栏杆上:“我已经替你推了。”

    沈俊彬:“……为什么?”

    “不着急。”盛骁回头,眯起眼睛,呲牙对他做了个安慰的笑容,“你上次不是说身体不好没状态么?我特别真诚地跟我妈说你不在历城,没空。等你准备好了再见吧,慢慢来,时间还长呢。”

    盛骁话里的话,沈俊彬听得真切。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世界上不存在起死回生的“假如”。可他明知这一命题是不成立的,又不禁自问,倘若……向父母坦诚这一道坎,他迈得过去吗?

    上一次他可以托词没有准备,因为那时盛骁也还没面临非提不可的境地,只是一趟寻常地回家看望父母。

    这次不一样了。

    当历史进行到这一步——难道谋朝篡位的大军压城时,龙椅上的人还能说等一会儿,我没有准备好?

    他是连和盛骁一起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吗?

    应该不会吧。

    不,不会的。

    他并非胆怯,只是他习惯了八面玲珑的迎来送往,精湛入微却又浮于表面,其实下了班关上门,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在容错率极低的忙碌工作和门前雪地无痕的冷清之间切换。

    他在特殊的家庭背景中成长,甚少有人为他做出诸如此类的,恰当的示范。

    窗外便是车水马龙的莲花大道了。

    车河中无数的灯光闪烁,蔓延至地平线,仿佛滚滚的红尘。浓郁的人间烟火捉不真切却将他紧紧包裹,再温柔地淹没。

    正值一座城市夜景最为辉煌的时刻。

    宴会厅的门敞开着,主持人在对着麦克风试音,客户请来的历城歌舞团即将开始表演。

    盛骁手上的对讲机又响了,他举到嘴边回了一句“我就在餐饮楼,马上到”,从侧面轻拍了一下沈俊彬的肩膀——这是他要去忙了的意思。

    一般人不会随便拍沈俊彬的肩,一般人也拍不出这感觉。

    盛骁递了一个眼神,里面写满了今晚打老虎的心照不宣,那是他们经风历雨之后的默契。

    人活于世啊。

    若不暴霜露、不斩荆棘,若无魄力开天辟地,怎么配有锦绣千里?

    从光芒稀少的孤独暗处走向光下,必然有诸多的不适应。

    可如果他辜负了盛骁今天为他点的这一盏灯,他的人生将永远有莫大的缺憾。

    “喂。”沈俊彬朝不远处的背影喊了一声。

    盛骁脚步一顿:“怎么啦?”

    沈俊彬将他从头看到脚——若论外貌,盛骁的英俊程度和他初见时应当无两,可不知这人究竟哪里又多习了些勾魂摄魄的独门绝技,让他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手了。

    他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和盛骁的父母如何沟通、如何遣词造句也统统未知,只有直觉警钟大作,呼喊事不宜迟,他非说不可。

    沈俊彬在无尽的自我怀疑中挑了一个他最担忧的问:“我让你觉得拿不出手了吗?”

    盛骁吓得一挑眉——他自己后院起的火才将将扑灭,在吃软饭的边缘徘徊得差点闪着腰,这烟还没有散尽呢,岂敢嫌弃沈总?

    当他焦头烂额得不知道怎么向亲爹表示自己往后一定重新做人尽二十四孝才好时,韩小芸先将盛腾飞的手机夺了过去。亲妈对他的工作压力表示了充分的体谅,将家庭冲突归结于浮躁的社会和不古的人心对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