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房妍希给他找全了所需物品。她挺想调笑陆熠两句，但对方的脸实在太红了，她不忍心再欺负小孩，只善意提醒道：“你记得好好看说明书。”

    陆熠嗯了一声，快步走出便利店。他特地穿了松垮的工装裤，此时便把东西都塞进裤兜里，手持复印纸在楼底下徘徊了片刻，打算等脸上余热散了再回家。

    无聊中，他顺便看了看何一晗的户口本，很吃惊地发现对方的生日居然是二月份的。

    小晗比我大？陆熠有点晕，那他小时候为什么管我叫哥哥啊？某位长期记忆力奇差的人貌似是忘了，他当初仗着自己比同龄人高，武力征服所有小孩都喊他大哥。

    陆熠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何一晗正在打电话，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看到陆熠回了来，他撂下一句“妈，我知道了”，便不由分说挂了。

    陆熠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结束与何珊瑚的通话，不禁有点担忧：“小晗，怎么了？”

    “没事。”何一晗回卧室去拿睡衣，“我先洗澡了。”

    陆熠嘴唇动了动，想要刨根问底，可考虑到他现在和何一晗的紧张关系，又悲伤地沉默了。

    这一夜陆熠睡得十分不安稳，凌晨一两点多他醒了过来。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摸，摸了个空。

    他在阳台找到了何一晗。

    彼时何一晗正开着窗户，在寒凉夜风中吞云吐雾。察觉到陆熠的接近，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怎么醒了？”

    陆熠走上前去，关了窗，又把他的手拉过来捂在自己怀里：“你和珊瑚阿姨闹矛盾了？”

    “没有。”何一晗毫不犹豫地回应，顿了顿又道，“真的没有。”

    陆熠半天没说话，最后勉强笑道：“那回去睡吧。”

    何一晗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陆熠……”他那声音宛如叹息般。

    陆熠很少被他直呼名字，心脏蓦然沉了下去。不管不顾地捂住何一晗的嘴巴，他气急败坏道：“你说了也没用，我不同意分手！我只是没考好而已，你生几天气也就算了，至于做这么绝吗？你再这样，我、我要哭给你看了！”

    何一晗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掰开他的手，十指相扣地握住了，低声道：“我没想和你分开。我只是想和你道歉，为这几天冷落你道歉，还有为了将来……谈恋爱肯定会占用你的精力，你现在的成绩，再稍微努力一点就可以上一本了，我不应该打扰你学习的，可是我犹豫了好久，还是觉得做不到。费了这么多力气才把你弄到身边，我不可能再放手了，即使为了你的前途，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反正我警告过你了，不是吗？我早就说过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话没说完，被陆熠的吻堵了回去。

    两人在阳台纠缠了十几分钟。末了，陆熠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赖叽道：“宝贝，你以后不许再和我吵架了，吵也行，你能不能别自己默默思考。我好像去了趟炼狱。”

    何一晗揉了揉他的耳朵：“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买了十本练习册，寒假没有其他事，你正好可以在家专心攻克数学题。理解不了也没关系，背下来就行了。”

    陆熠：“？？？”

    陆熠那热乎了没两秒的心重新跌回冰窟：“我们不是说好放假去海边吗？”

    “海又不会跑，高考之后再去。”

    “喂……”

    “松手，我要回去睡觉。”

    陆熠真实流泪了。在被窝里磨了半个小时，他终于被允许“出去玩一次”。陆熠不敢强求更多，亲了亲何一晗的脸颊，谄媚道：“小晗最可爱了。”

    何一晗懒得理他：“我困了。”

    “我拍你睡好不好？我还会唱摇篮曲，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

    “……”

    何一晗沉沉地陷入梦乡。陆熠摸出手机来，给romain回qq消息：伯父，小晗心情好多了，您明天请放心去开家长会吧。

    romain那边秒回了表示感谢和兴奋的表情包。

    陆熠在何一晗的眉心又轻轻吻了一下，心里倒是有点苦恼。他和小晗意料之外地和好了，那他准备的套套要什么时候用啊？

    第25章 第 25 章

    家长会结束，这一个学期便是真正地结束了。何一晗默认了romain作为他的父亲出席会议，没有为此事和家里发生冲突。他承认，romain对他不坏，变着花样地讨好他，可是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只要想起母亲当年为了赚钱养他所付出的艰辛，想起她那烫得起泡的手臂、冬天龟裂的皮肤、买不起唇膏而干枯的嘴唇……他就没办法原谅romain曾经缺席过，尽管romain当时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尽管何珊瑚本人毫不在意。

    至于解决办法，何一晗没想着解决，和父亲保持目前的关系就可以了。客客气气地告诉完romain他的座位在哪里，何一晗背着书包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他要去游泳馆。陆熠很神秘地说有礼物要送给他。

    何一晗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那种地方接收，但没多问。他一向是依着陆熠的，包括对方想玩点小情趣的时候。

    爬到体育馆的二楼，他刚进入门口的换衣间便觉出了异常，太安静了，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难道校队也放假了吗？

    整面柜子只有一格敞开着，何一晗看出里面放的是陆熠的衣服。他走过去把自己的书包和大衣也都塞进去了。那家伙已经下水了？原地站了两秒，何一晗心里没来由地不安。

    犹豫着推开换衣间的另一扇门，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大厅的灯全熄灭着，厚重的窗帘把外界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到处都是漆黑的，只有一圈星星灯围住了中央的浅水池，散发着幽暗的光。灯是金黄和粉红混杂的两色，蜿蜒盘曲，延伸到何一晗脚下。他恍惚地前进了两步，身后的门闭拢了，眼前的光明和黑暗都越发纯粹起来。

    这场景并不美妙，反而诡异又阴森——游泳馆的天花板十分高，何一晗只觉得自己置身在空旷的密闭室内，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只能依循那铺在地砖上的小灯泡串盲目地前进。

    前方是什么？

    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又被绝对的静谧反衬得带了回响。何一晗走到了池边，他已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这才看出泳池里浮着数不胜数的……花瓣？

    池子的另一边传来了短促的口哨声。

    他惊慌地抬起头，只看到黑色的人体剪影跃入了水中。

    陆熠游得很快，转眼便来到爱人面前。猛地钻出来，他抹掉了脸上的水珠，仰起头笑眯眯地问：“惊不惊喜？”

    惊是足够了，何一晗多年来累积的“不太怕恐怖片”技能怕是要砍掉重练，至于喜……

    若是把大厅的灯全部打开，让他清晰地观赏陆熠在花海里游向他，这场景倒是很美。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