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进宫的嫔妃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
“奴婢刚从御膳房领了些酸梅汤来,请问公公是否需要?”
“小主要的东西,葛某一个太监消受不起。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份心意葛某记了。”
他是真想喝,但宫里新进宫的嫔妃位分不高,每人每月的冰都有限额,他宫里又不是没有,犯不着夺人家这么可怜一点。
小宫女连忙行礼道:“奴婢沉香,是莹梨苑邱美人的陪嫁婢女。”
“邱月?”大太监眼中一动,故意怒声道,“你家主子可不喜欢我,你这马屁,拍马脚上了。”
沉香大惊,急道:“公公误会,公公误会!我家小主刚进宫,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小主回想起来也必是追悔莫及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跟她计较。”
当初邱月未婚先孕,随身侍奉的丫鬟都被邱列发卖了,这沉香是后来才到邱月身边侍奉,对自家小姐和葛昏晓的关系一无所知。
葛昏晓瞧她不似作伪,怒色稍减,冷冷道:“你去告诉你家主子,她这条命是捡来的,还请珍惜着,别自己个儿糟蹋了。若她……”他顿了顿,见周围没什么人,压低声音道,“想出宫,就别再来找我,只等着就行了。”
说完,他也不歇脚了,径直走回福寿宫。
葛昏晓想送邱月出宫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张妄盯他盯得紧,韩伟又叛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只希望邱月安生点,最好让皇上忘了她,过段日子张妄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葛昏晓再偷偷把人送出去。
大太监还没进福寿宫的门,就见几个奉天宫的侍从在外头候着,葛昏晓皱眉问道:“皇上来了?”
陈胖子特意留了个徒弟在门口等他,此时凑上来低声道:“皇上今儿心情很好。二皇子当太子之事已经板上钉钉,就等印绶监把太子金印送贵妃宫里了。”
“那他来我这儿做什么?”
“皇上心情好,就想起您了。”
葛昏晓心里总觉得别扭,推门而入,正看见张妄把脚翘在书案上,怀里抱着他的药杵摆弄。
老病鬼心头一紧,扬声道:“皇上请小心,那里头装的是痒痒药。”
张妄连忙把药杵扔老远:“你没事弄这东西干嘛!捣一半也不收拾好,存心害人呢吧?”
他恨不得离药杵十丈远又不愿露怯的样子,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葛昏晓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把装着□□的药杵塞进柜子里,笑道:“我就知道有个人到我这儿来,肯定得玩药杵,预先备下的,省的玩完药杵搜药罐,搜完药罐捏药丸,把我一屋子东西再糟蹋了。”
“你说甚胡话!”皇上的心情果然更好了,没再管那药杵,佯怒道,“你成天神神秘秘的,问你你就安享晚年,是不是还想给朕下药?!”
“皇上恕罪。”
猜测
一个月后,苏媚被查出有孕,升婕妤。
张妄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和期待溢于言表,甚至当着其他妃嫔的面吩咐陈胖子专门派人保护苏媚。
第六个孩子,生母卑贱,以不名誉的方式邀宠而来到这个世界。
“公公,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葛昏晓放下苏媚的脉案,长叹一声,让韩伟取来两指宽的细长绢布,扎成绢花藏在袖里,去往贵妃的安慈宫。
“葛公公气色不错。”昔日的二皇子,现在的太子也在,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喜意,一举一动表现得十分礼贤下士。
贵妃朴素依旧,却愈发美丽,在以娇艳美人为主流的后宫中独树一帜,清纯秀美,无一眼惊艳之感,但也不会令人腻烦。
葛昏晓已经打定主意,便没有看两人对自己的好感度。
“公公请坐下用茶。”
贵妃亲手烹的茶,大红袍,取自珍惜的母树,汤色橙黄明亮,很喜庆。
葛昏晓坐下,从袖中取出绢花放在案上:“小小心意,还请娘娘笑纳。”
贵妃目光一动,接过花亲手别在鬓边,道:“这绢花如此精巧,公公费了不少功夫吧?”
大太监以绢花示意盟约不变,她却暗示葛昏晓只送绢花毫无作为。
“绢花再美,毕竟粗鄙,哪比得上娘娘国色天香?听闻苏婕妤得子后嚣张无比,还请娘娘暂时隐忍,等皇子诞生,皇上自然不会再留恋一个腿肿腰粗的妇人。”
“皇子越来越多,松儿……”贵妃颦眉道。
太子在一旁见母亲为自己担忧,开口道:“母妃放心,儿臣努力为父皇分忧,父皇自然会喜欢儿臣。”
言下之意,张妄现在不喜欢他。
“太子已经是太子。”葛昏晓见状笑道,“皇上到底想要一个能承欢膝下的小儿子。太子虽然聪慧,却与娘娘太像了些,端庄稳重,自然不得皇上喜爱。皇上小时候比起诗书政务,更爱上房揭瓦,这种性子可当不了太子。”
太子张松皱眉道:“我几次求见,父皇都说不见,公公可有言教我?”
葛昏晓佯装不悦,皱眉道:“你已是太子,何苦再钻营小道?”
“可是朝中官员也不甚理睬我这太子。”张松脸上怒色隐现,显然当太子的日子与其之前所想相差甚远。
“难道殿下还想找皇上告状不成?”大太监低头抿了口茶,烟气遮住他脸上厉色,道,“殿下若想当大人,就得拿出本领折服他人,勿要成天进宫请教你母妃。储君储君,欲承江山之重,先让自己长到足以顶天立地再说。”
这话好重,从一个太监口中吐出好生叫人羞愤,张松被他说得双颊通红,身体发抖。
贵妃伸手按在儿子肩上,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公公所言甚是。本宫毕竟是深宫妇人,见识浅薄,太过溺爱松儿了。”
这道理她岂会不知?可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忍心看儿子处处碰壁?尤其皇上暴戾,大皇子被贬为平民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她又怎么放心让儿子自己成长?葛昏晓建议她放弃张松,转而支持三皇子,她从未考虑过。
张松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群臣交口称赞,其实贵妃也知道,张松缺了身为帝王最重要的格局。
她还记得,自己当年与张妄一起住在最落魄的王府中,即使先帝不喜、官员为难,张妄也从未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和她在宫中所学隐忍暗谋全然不同。
那日她路过庭院,正好听见张妄对幕僚说,既然文官都会审时度势,不如另辟蹊径,京城之外的武将消息闭塞,又重忠义,可以之谋算。当时她就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绝对舍不得离开京城,恐怕仍会从先帝身上下功夫,或暗算皇子,或炫耀自身才能,张妄的才智本就远胜其他兄弟,如此岂不比亲赴沙场安全简单许多?
所以多年后的张松眼中仍然只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