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脑子一片混乱,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和你在梦星网上聊天的那两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因为高考失利,我妈妈精神疾病加重,被送进精神病院,我爸也一夜之间白头。所以刚进大学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活在深深的自责里,把自己封闭起来,医生说受我妈的病史影响,我也出现了抑郁症前期症状,我爸担心我想不开,辞掉工作,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守着我。同学也都觉得我性格古怪不愿意和我说话……”说起这段往事,江朔忘的眼睛始终盯着脚边的地板,像是在回忆,也像在逃避,“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沉迷虚拟世界,只有在网络上面对陌生人我才尽可能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也多亏了那两年你陪我聊天,后来复查时医生也说我的恢复情况良好也是得益于频繁的沟通和交流,如果没有你那段时间的陪伴,可能世界上已经没有江朔忘这个人了……”
“那你母亲…”祁言有些动容,江朔忘的这个故事撬动了他们之间因为尴尬而凝固的气氛。
“她还在治疗疗养中,只是比起早年,现在偶尔也会有神志清明的时候。”江朔忘调整好情绪,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了,我待会儿还有一个代言照的通告,介意送我一程吗?”
“你走路来的?”祁言是当真不解,一个大明星出门怎么会没有车接车送。
江朔忘见祁言认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低头屈指点了点鼻尖,而后郑重地点点头,“对啊。”
“那你会不会被粉丝或者狗仔什么的拍到啊?”
江朔忘憋不住笑出了声,“逗你的。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可以吗?送我一程吧。”
祁言眉头微蹙,如果刚刚没听错,江朔忘应该是在撒娇,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正欲开口,江朔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朔忘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好的”,便挂了。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朝祁言耸耸肩,抿着嘴轻笑,“这下真的得要你送我一程了,我的经纪人需要回去处理一下合租室友的事情,不能来接我了。你如果不送我那我就真的只能走路去了。”
祁言也耸耸肩,站起身,拿出车钥匙朝江朔忘摆摆手,“走吧,大明星。”
江朔忘跟在祁言身后往外走,悄悄拿出手机给施琦发了一条微信。
[明天请你吃饭。]
车厢狭小的空间把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祁言有些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正襟危坐,江朔忘倒是不时侧过头看他两眼。
快行至目的地时,江朔忘忽然开口,“言言,我们还没有交换微信和电话号码。”
祁言被这声“言言”叫得浑身一哆嗦,这是他的小名,也是他在梦星网上注册的id由来,只是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他顾着开车,便把手机递给江朔忘,“嗯…你弄一下吧。”随后又补上一句,“叫我阿言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江朔忘接过手机,屏幕随着感应亮起,“这是…我三年前的演唱会造型吧。”
祁言的手机屏保和壁纸都是三年前许寒发给他的那张图片,被他悄悄收藏起来,不管换了多少部手机,壁纸和屏保从来没有变过,就这么不经意地被本人看见,霎时间,他感觉脸烫得像火烧,闷闷地应了声“嗯”。
终于等到江朔忘弄好,急急忙忙接过手机放进座前的抽屉里,还专门把屏幕向下扣着。好在这时江朔忘也到了,靠边停了车,临下车前,江朔忘对他说:“阿言,咖啡厅里说的话,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等你给我答复。”
随着车门关上得还有江朔忘的那句话,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一遍遍在祁言耳边回荡。
江朔忘在等他的一个答复,一个对他表白的答复。
他没有想到曾经陪自己度过孤独岁月的人背后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他以为江朔忘是风,吹散他心底的荒芜,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他的光,劈开他头顶的黑暗。
目送着江朔忘走进那栋大楼,祁言开车掉头离开。
回到家,他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任凭水流从头灌下,模糊了视线。
他今天被一个男人表白了,还是一个自己当作偶像追随了三年并且陪伴了那段孤独岁月的男人。
他还记得在梦星网上遇到江朔忘的那段时间,正是最孤独的时候。不擅结交的性格带来的影响在进入高中这个新环境后变得更加严重,除了在梦星网上陪他聊天的那位陌生网友,祁言再没有第二个朋友。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下课,就连最后一节课不小心睡着,放学后也不会有同学叫醒他。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有很多好朋友,只是成长路上一路走一路丢,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读了初中就和小学的同学就慢慢淡了来往,读了高中初中的好朋友也渐渐没了联系。并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他不敢主动去维系一份友情,他怕对方已经不把他当成朋友,一切都只是他在自作多情。
而他这样畏首畏尾的态度也是源自于他青春期时在友情上所受过的挫折。
事情发生在初一那年暑假,班级组织聚会,在那个还没有移动线上交流的年代,祁言通过家里座机接到聚会邀请的时候他高兴得差点儿没睡着觉。
等到聚会那天,亲戚们正好来家里吃饭,早起后祁言特别开心地跟妈妈说自己要去参加同学聚会,不用等他吃饭。
他特意换上新球鞋,早早到了集合地点,然而等到午饭时刻,也没有见到其他同学前来。他害怕同学们找不到他担心,终于在走过两条街后,找到了一家可以打电话的小卖部,急急忙忙给组织活动的同学打了电话,才知道原来今天临时取消了聚会,却漏通知了他。
祁言清楚记得当时挂了电话后的失魂落魄,还差点忘了给钱,新穿的球鞋也因为走得匆忙不知何时蹭上了泥点,那些夹杂着污水的泥垢在浅色的反绒皮鞋面上一点点晕开成一片晦涩难看的污渍。
后来他在江边坐了一整天,等到太阳落山才装作尽兴而归。
开学后,祁言才知道后来同学们又重新组织了一次聚会,只是依然把他给忘了。
自那以后,他不敢主动结交朋友,也不敢主动维系友情,朋友也就变得越来越少。
于是在高中那样的环境下,祁言每天最大的动力就变成吃完晚饭写完作业后可以和那位陌生的网友聊聊天,后来到了高三,家里害怕耽误课业,断了网络,两人就骤然断了联系。等到高考结束祁言再能上网时,那个网站已经消失了。
在大学里成双成对或者形单影只并不那么重要,倒让祁言显得不那么另类,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也使他在学业上别有一番成就。直到大三,许寒的一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