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回府叫管家过去看着便是。“好。”
赵吹雪莞尔,神秘道:“我这坠玉坊可与其他花坊不同,公子你可小心了。”她卖的哪是些普通的花草,坊里的花草大多都成了精,脾气一个个可臭了。稍有不慎,便不知被它们整成了什么狗模样。
我古怪地瞅了一眼恒晔,这俩人怎么都神秘兮兮的,一个小小花坊能把我如何,也忒小看我了。恒晔手掌一翻,掌心浮现一面小铜镜,小铜镜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镜面上浮现一个古老的文字随即又消失不见。金光刺眼,我抬袖遮住双眼,耳边传来一阵痛呼,正是花雾的声音,想然是魂魄离体被那铜镜吸了进去。
赵吹雪接过小铜镜,驾云朝九重天飞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一道仙力自素媱身上拂过,素媱的身躯陡然缩小,恒晔勾了勾手指,小素媱立即飞入他掌中。他把小素媱放入袖摆,朝我微微一笑:“走罢,素媱的魂魄等着她的躯体。”向来对旁人冷着一张脸的太子居然对我笑了,他应该知道我是唐衍才会性情大变罢。我们一道回府,半路遇到了爹派出来寻我的家丁,他们二话不说就将我二人给绑了回去,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还教训起我来了。
恒晔扬了扬眉角,话语中带了一丝连自己也为察觉到的喜悦:“原来你在家中是这副德行,与他有几分相似。”我眉角抽了抽,太子这是又犯毛病把我当成妖族皇子了吧,若我是个女人定咽不下这口气反手就是给他一巴掌。
回到家中,爹娘见我被家丁绑着回来以为我又在外边惹了祸端,惹祸也就罢了,竟还拉上旁人一起胡闹!爹见恒晔的气势不凡,想必是哪家的公子,忙叫人给他松绑,而我只能可怜兮兮得站在一边看着恒晔享受客人的待遇,当真是亲爹!
爹对他道:“小儿顽劣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裴某在此代小儿向你赔不是。”
闻言,恒晔眼微微一愣,冷笑道:“确实,今夜幸亏小生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我瞪着眼,“呸!睁眼说瞎话,你堂堂......要不要脸?”恒晔肯定是想让我被老爷子折磨故意说出这番胡话来!我小看他了,表里不一的老家伙。老爷子横了我一眼,吹胡子瞪眼呢的:“兔崽子,谁教你对客人这般无礼的,以前教你的东西都白教了!”
见老爷子怒了,我识相地不再说话,方才是谁提出来要给素媱还魂,结果现在在这做什么呢。余光瞥见恒晔好笑地摸了摸鼻子,我冷冷地“哼”了一声,用眼神警告他:你再多嘴一句试试,当心小爷咬死你!恒晔拿着黑色的眼珠子看我,漫不经心道:“小生竟不知裴公子的脾气这般暴躁。”
我看见老爷子面色一红,陪笑道:“公子同这顽徒计较什么,莫坏了好心情。”言毕,老爷子命人给我松绑,要把我送去面壁思过,我顿时急了,面壁着实煎熬,我可讨厌了!想到我与素媱的婚事还未解决,我忙道:“爹,我不要娶素媱,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老爷子一怔,神色冷了几分,他让恒晔先去客房稍等一会儿,然后支开家丁。我把兄长跟素媱的事大概说了一遍,起先老爷子较生气,后来想想苏云洛也是他的儿子,他二人既两情相悦,他也不好意思棒打鸳鸯便允了二人的婚事,明日一早再去何府向何大人说个明白。至于我知情不报,这么晚了还出去鬼混仍是要受罚。
我们很快便商量好了对策,待我去找恒晔时,他已让素媱还魂。我忽然想起来兄长先前带回来的是素媱的生魂,如今她重回人间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听得见、看得见,若让爹娘瞧见兄长深夜与女子幽会,他们的亲事怕是要糊。我叫恒晔使个仙术送素媱回去,他没了刚才在正厅的脾气,好心的帮了兄长这个忙。
素媱走后,恒晔问我:“方才家君要罚你面壁思过,你似乎很厌烦?”没等我开口,苏云洛就抢先一步替我答道:“不错,裴眠自小就耐不住性子,一提起面壁他便心烦得很。”
恒晔沉默了一会儿,朝我们作楫:“夜色已晚,在下便不多叨扰了,告辞。”兄长不知他的身份,自然而然得以为他是世家子弟,亦礼貌地回礼。我“呵呵”一笑,急道:“您可别折煞我兄弟二人了,承受不起。”
次日清早,爹果真言出必行带我们去了何府,何大人得知真相并未置气,于是两家真正欢欢喜喜地结为了亲家。
严冬,寒风萧萧。
一个身穿棉衣的女孩跪在雪地上,头上顶着一本厚实的论语,肩头落着厚厚一层雪。女孩冻得脸庞通红,怕冷地蜷缩了身子,门内传出窸窣的细响,接着大门就被人拉开。女孩眼底划过一丝慌乱,急忙挺直脊背,不料还是被那人发现了。
青年披着雪白狐裘,看着自家倔强的小丫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女孩匆匆瞥了他一眼便垂下脑袋,乖乖认错:“哥哥,我知错了。”大雪茫茫飘着,埋了厚厚一尺,青年朝她走去,脚踩在上面印出清晰的脚印。他缓缓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冷笑道:“你倒实在,大夫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平日里怎不见你对我这般乖顺。”
女孩觉得受了委屈,一双眼雾蒙蒙的,“哥哥对我好,我自然想着每天讨你欢喜,大夫人总是凶我,我若不听话她便要赏我鞭子。”
青年气极反笑,“尽是歪理!”言毕,他拂去她肩头的雪,牵起她小小的手,道:“回屋罢。”女孩却是不动,幽怨地瞅着青年,努努嘴:“腿麻了。”她才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女童,身子本就虚,在雪地里跪了半个时辰这腿哪经得起这番折磨。青年眼底浮现一抹疼惜,认命地抱起女孩,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女孩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吸了吸鼻子,声音清脆:“哥哥,你可别把我闷死哩!”
青年拧眉,他这小妹妹真是越发有趣了。踏进府中,余光瞥见大夫人正在温酒,他眼眸顿时一沉,但望着怀里的小人儿时,只有暖煦。青年垂眼望着她,目光坚定,声音清朗:“闵请妍,你记着,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他位高权重又如何,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只蝼蚁。”
小人儿怔了怔,随即眉开眼笑,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满脸欢喜:“说话算话。”
寒风吹落院子里的梅花,他正如那梅一身傲骨。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转眼间,立秋已过,绵绵冷雨灌溉了长安城。
自那日赵吹雪走后我便接管了坠玉坊,不过平日里我不常去坊里,管家经商的能力我还是放心的。管家每日戌时按时回府,不晓得今夜这么晚了他何故还未回来。颇踌躇了一会儿,我决心去一趟坠玉坊探个究竟。
收了花雾之后,长安城里的鬼怪之说渐渐被人们遗忘,似乎先前发生的事只是他们做的一场梦。长安城又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