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是阿妈恬婉的身影。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族长简直八婆上身——阿妈你知道吗?八婆是我新学的词,意思是……”
“我知道,我听我的朋友们说过,”阿妈依旧是很恬淡的笑着,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两头不止的万俟镜如同自己的儿子,“阿镜还是要对族长尊敬……毕竟,他几乎可以算是你的养父。”
万俟镜点点头,然后起身将阿妈轻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绕到阿妈身后,从梳妆台上挑出阿妈最喜欢的那支发簪为阿妈绾起了银丝半掺的发。
“我知道,我对族长的敬仰是不会变的。”
万俟镜想起小时候:其他的小鲛人都是有强壮的父亲陪伴,而自己家——父亲死的早,所以母亲带着自己和弟弟,还有介于孩童和青葱年华之间的“阿妈”——只不过那时候“阿妈”还被叫做巧娘。
全家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惨。
那时候,万俟镜家,两个人类需要新鲜的空气和食物不说,万俟镜和刚出生不久的小弟需要大量的奶水和辅食——鲛人本来就吃的多,更别提处于长身体阶段的两个幼儿了——所以这种家庭若是没有成年男性鲛人基本难以为继,历史上绝大部分带着孩子的娇娘都再嫁了,这点倒是和人类一模一样。
那时候日子真的是很艰难,其他鲛人也只能偶尔救急。族里一直拖拖拉拉的战事不提,若是赶上陆地上冬天物资紧急的时候,人家往往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救济他们……而这时,是族长带着自己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时不时的给他们送来各种必需品。
刚开始万俟镜的生母其实对这些可以被称为是“施舍”的东西是很有戒备心的——她不认为万俟麟和他儿子能看上自己,他只怕他们看上的是巧娘。
巧娘从小就生的美,慢慢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竟然越发标致。
当然不过后来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因为万俟麟父子的确就是做到了作为族长应尽的本分,更何况他和万俟镜的父亲还是好友。
倒是巧娘,分分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鲛人族内的无名小卒给勾搭到手了……
自然,随着巧娘的出嫁,他们家日子着实好了一阵。虽然那个无名小卒——也就是族里后来的战神——没过多久竟然也死在了战场上。
不过仔细想想,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刻也就是那短短的几年啊:那时候,亲妈在,弟弟在,巧娘和英雄夫妇也在,三天两头来串门的万俟麟父子也在——当然,还有经常在他家做客但是往往坐不到片刻的万俟驷也在……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好啊。
万俟麟在屋里处理着各种事宜。
水底自然是不能用纸张来传递书信的——所以鲛人族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刻石头,二是刻竹简。不过很少有人会选择刻石头这种方式,一般只有族长传达重要事宜或者要将信息带到千里之外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方式——怕时间太长竹简被泡烂了。
所以万俟麟看着面前的一堆竹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战事,战事,全是战事。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事物需要处理了,万俟麟觉得自己真是每天没个清闲。
想着万俟驷刚传来的消息,陆地上因为也要打仗所以粮食价格又要涨了,所以有可能要及时屯粮,万俟麟还在考虑怎么跟族里宣布这个消息——族里几乎半数族人都习惯了吃陆上的食物而放弃了水下的原生食物……
看着万俟驷的消息,最后面赫然写着“还需两月返回”。
……
万俟麟微微叹了口气。
当年,万俟驷其实看上了巧娘——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情根深种至死不渝的那种……
那时候万俟驷还不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奇货商人。他作为一个怕苦怕累的空气商人三天两头的歇菜,没事去搞点食品买卖,没事又弄点珍珠贝类稍作加工然后卖给娇娘的鲛人丈夫们赚取微薄的报酬——然后把这报酬换成各种必须品,借着万俟麟的名义送到万俟镜他们家徒四壁的家去。
其实万俟麟当年就怀疑,万俟驷这个性格,为什么会去做又累又不讨好挣得少的空气商人……后来他隐隐约约想明白了,万俟驷应该是为了给巧娘和万俟镜生母送空气所以才干这活儿。
不过没什么用,因为巧娘爱的是英雄……
所以他至今一年到头的漂泊在外,极少回来——若非必要几乎不回来。
不过,族中伤心之人何止他一人啊……
万俟镜加入了族里的采珠队,本来想早日到蚌群去大显身手,谁知道先让队长抓住做了好几天的特训。
队长看着弱鸡一样的万俟镜满脸都是嫌弃,万俟镜看着全身肌肉虬结的队长面上不敢表露,实则微撇的嘴角透露出了他的不懈。
反正这俩人就是相互嫌弃。
“你,不练的手能握碎鲛珠,就一日别想跟我下蚌墓采珠。”
“你,那几个能产珠的族人若是知道你一手一个……我觉得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
“……”
“我这是为了锻炼!”队长瞬间暴怒,随着口出狂言的万俟镜就是示威一般捏碎了一个珠子。
“那请问这有什么意义吗?”万俟镜反唇相讥。
结果万俟镜被罚思过不能跟采珠队下蚌群采珠……
万俟镜垂头丧气的回了族里,想了想摆动鱼尾去了阿妈家。
钻进气室,阿妈正在看着英雄当年的画像出神……
万俟镜本来想默默离开,但是阿妈因为听到了水声所以回头查看。
“阿镜?……阿镜,来来。”
阿妈热情的对万俟镜招手——虽然热情的有点过了分,但是万俟镜分明看见阿妈飞快的回头不经意掩面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泪珠。
万俟镜来到气室内,阿妈拿起一直准备在旁的布帮他拭干头发,如同往常。
“阿妈又想阿叔了……”
阿妈一愣手却不停,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你还小,不懂”这种话,而是反问万俟镜。
“那阿镜有没有想‘那个人’呢?”
万俟镜坐到椅子上,然后抬头认真的对着巧娘的眼睛。
“是,我很想。”
巧娘苦笑了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阿镜终于也是长大了,能体会到阿妈心情了……”
万俟镜从怀里掏出了周傕送自己的簪子——虽然周傕本意是让他送与心上人的——摩挲着然后声音略带沙哑。
“曾经我浑浑噩噩,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