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便使心直接冲出胸膛。
“但是陈……”
边朝歌猛的转头,询问迫切的溢于言表。
“什么?”
暗卫喉头发紧,但还是艰难的吞咽一下,艰难的接着说道。
“他可能快不行了……”
暗卫话音未落,笑容僵在脸上的边朝歌已疯了一般往外冲。
议事厅出了门就是人来人往的建都城主干道,此时正巧一队骑兵从不远处经过。
边朝歌一个箭步上前抢了一匹最健壮看起来脚程最快的马,马鞭一扬便绝尘而去。
他这一走不得了——本来不应该在人前现身的众贴身暗卫傻眼了,纷纷现身——远处那些倒霉的骑兵一见这架势全都麻利的从马背上出溜下来,省的跟那个被扔下来的一个结局。
……
“滚开!”
“别挡路!”
“给老子开门!”
“……”
边朝歌风一样的冲出了城,往地上那还未被风逝去的脚印来路追去……
此时烈日将地面晒的万般毒辣,荧荧砂砾与太阳的威光使得他不得不眯起双眼埋头前行。
边朝歌因先前在议事厅与诸位将军商议,故并未着戎装。此时的他身上只一件蚕丝单衣,里面是一件护心贴身短甲——因此此刻后背晒的如同炙烤。
要说这护心短甲来历可不小,并且有个正名曰“无伤”。
此物本是大厡暗隐司一位护具大师集毕生心血与大厡国库珍贵材料所做,曾是先帝御赐边朝歌的爷爷的御赐之物。
结果边守城去了以后,因边贤这个不孝子是着实的不通武力——所以直接便宜了边朝歌。
脚印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浅,后面的暗卫也渐渐缩短着与边朝歌的距离。
不知为什么,本以为自己已经在战场将一副仁心消磨殆尽的边朝歌,此刻竟然清晰的意识到泪水的存在……
他还记得当年,陈放刚来边家的时候,表面装的一副天真烂漫,生性纯良——结果闯的第一货就是半夜偷偷把“无伤”拿出去放在火盆上烤,结果被抓住后让暗卫的前辈吊起来就一顿好打……
往日的欢歌笑语与辛酸苦辣此刻在边朝歌朦胧的双眼前走马灯一样飞驰,掉落的泪珠在沙漠的风的挟裹下顷刻间便消失在广袤的沙漠……
他们行的飞快,半盏茶功夫便与同样往建都城回赶的一行人接头。
边朝歌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然后踉踉跄跄的往抱着陈放的暗卫那里走去。
他身后跟随而来的暗卫只完了一口气的功夫,然后纷纷下马赶紧由四个人站在四方然后拿带来的藏青色布匹在众人头上搭起简易的凉棚,防止再度中暑恶化。
……
边朝歌单膝下跪,小心翼翼从那个暗卫手中接过已经探不到呼吸的陈放。
看见边朝歌以后,陈放却是笑了——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人的颜色,但是双目竟然明亮有神到诡异。
“真好,竟然还能再见到你。”
边朝歌心里一酸——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韩江远来到他身边也随他跪下,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我用针和药吊住了他的命,但是至多也只有半个时辰而已。”
韩江远和众暗卫皆退到五米开外的地方,将此处留给他们二人。
只有双目通红的顺其,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和众人一块退下……
陈放费力将目光聚焦在边朝歌的脸上,想抬手抚摸那日思夜想的脸庞却如何也无法做到……
他放弃,于是幽幽开口,说的却是无关此刻的悠悠岁月:
“我最初的记忆,现在只剩下斑驳的残影……”
“我们这种从小被送入暗隐司的,很多都被下了‘忘川’——也就是将自己的过往全部忘怀。”“可是我,我明明……咳咳,我明明不想忘啊,咳咳咳……”
陈放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并不住的咳呛出血沫。
边朝歌感觉将他换了个姿势,韩江远和顺其听到响动也放弃守候,而是赶紧走过来帮忙照看。
陈放停下了咳嗽,而后极其缓慢的,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才继续:
“——我依稀记得有一个身影,模模糊糊这些年出现在我的梦中”
“……但是却总也看不真切……”
“无论我如何努力的去寻找,但是最后都是幻影,而已……”
“那个,幻影……我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我却是知道她一直在朝我笑着……”
“所以我小时候老幻想那个身影是我的母亲……”
韩江远一个没绷住,直接哭了出来。她飞快的掩住了口鼻,然后转身,不面对眼前此景。
陈放此时,除了眼前边朝歌的脸这巴掌大的地方,其实已经看不清其他,所以自然也就不知旁人悲伤,只看见眼前的边朝歌一脸的迷惘。
“朝歌,我不后悔进入暗卫属……咳……不后悔……也,也不后悔被灌下‘忘川’。”
因为没有“忘川”,便没有这一切的开始。
也就不会有这短短二十年的荒诞与啼笑皆非……
“也许我此生的意义,就是遇见你吧……”
边朝歌此时已经失去了一切感官。
他开始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如同飘在空中一般。
所有外界的声音,包括风,还有马的嘶鸣,韩江远的抽泣……统统都变成一股嗡嗡的聒噪。
——只有陈放的声音——如同天籁,直插入他的脑海。
他一瞬间便领悟到曾经不知从哪听来的,所谓“佛祖梵音”。
那便是“空”。
“你亏大了,我不值得。”
边朝歌低头哂了一下。
他此时此刻再也不会端着自己边家少爷的架子,有的只是他作为边朝歌这个人的无奈。
而且还是作为一个混蛋的无奈。
但是陈放却是笑了。
“值、得……”
他用尽气力,气若游丝却一字一顿,认真无比的说:
“你用命守的这片江山……我,终究是没有辜负。”
边朝歌终于忍不住,手一抖,却看见包扎陈放腹部的纱布开始浸出血渍……
“疼不疼?”他轻声问。
“不、疼,”陈放慢慢说,随后像往常一般又开始玩世不羁,“哈哈,如此,这般,便算是还了你的恩罢了。”
“可我未曾恩待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