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一行雁字,秋风萧瑟地吹着,将枯黄的叶子从树枝上吹起,卷着往远方飘去。
一座小山村里,本来该是祥和热闹的,但如今只剩下触目惊心的尸体,墙上、地上全是大片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土地已经被鲜血浸透,甚至踩在这样的地上时,都能感觉到有血液从脚下的泥土中渗出,从鞋底一层一层渗透浸染到脚底。
尸横遍野。
在尸山之中,一个白袍男子握着染血双刀站立着,衣摆已经被血染成红色,连雪白的长发也沾了几滴血迹。
“泠风……”
陆泠风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向身后的陆织,琉璃一般的桃花眼里,血色在缓缓退去,嗜血的疯狂随之沉寂,恢复从前的清明,柔润的唇微微勾着,似笑非笑,妖气惑人,像一只刚吃饱的猫。
陆织睁大双眼,深蓝杏眼里满是担忧和暴躁,看着亲手造就了这场屠村惨剧的陆泠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泠风骨子里藏着一头嗜血的凶兽,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依然记得当初尚且年幼的陆泠风几乎屠了一支驼队,后来又将马贼营地残杀殆尽。
他不滥杀,但是嗜杀,如果他将心底的杀意按捺太久,他便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是他们教主把他送到苏寂闲身边的原因。
只有在苏寂闲身边时,他才会安静,骨子里的凶兽如同沉睡,说不清原因。
现在他离开苏寂闲已经大半年了,陆织以为他应该已经可以克制自己的,却没想到一转脸他就来屠村。
虽说这座村子是红衣教的据点,杀了也不算什么。
叹了口气,陆织上前抓着他的胳膊,也不提他又犯病的事情,“教主来了,要见你。”
陆泠风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血腥味充斥在胸腔里,让他有一瞬间的沉迷。
“泠风?”
“嗯,我这就去见义父。”
他收好弯刀,不紧不慢地往村子外走,影子斜斜投在血迹斑驳的地面上,摇晃扭曲宛如鬼魅。
☆、第三十一章
中秋过后,狼牙军南下攻陷鲁灵郡,又增军攻打潼关,潼关岌岌可危。
又一轮的攻城失败后,狼牙军暂时收兵回营,战场上渐渐安静,只留下或流淌或干涸的血,和被血迹淹没的尸体。
秃鹫在上空一圈一圈地盘旋,嗅着空气中混着土石气息的血腥味,等待着下方的人声退去,好让它飞下去觅食。
残阳西斜,将万物的影子拉得很长,残破的旗帜斜斜插在地上,秋风呼啸着从战场卷过,将旗帜吹得翻飞猎猎,投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扭曲晃动,犹如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枫华谷山坡上,光影交错,昏暗阴沉,枯枝败叶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深秋里已经听不到多少虫鸣声,脚步踩在枝叶发出的细微咯吱声便清晰了许多,一步一步,出现了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
他停在最高处的岩石上,抱着胳膊倚着树干,白色外袍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晕染成淡淡的赤红,深红里衣变成黑色,大开的衣襟露出他伟岸结实的胸膛,泛着细瓷一般的细腻光泽,胸膛上还留着几条微红的抓痕。
漆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刘海遮住他半张脸,却也依然能让人看出他的容貌极为俊美冷艳。
在山下战场仔细看了一会儿,莫雨才转身离开,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提气运起轻功在树林间穿梭,两旁的景物飞快倒退,不多时他便回到了一处隐蔽的农舍,推开房门走进去。
房里的布置与农舍外观看上去天差地别,外头看上去有多不起眼,内里的布置就有多精细,一如既往的苏寂闲喜欢的风格。
没错,这间农舍是苏大土豪的房产之一,友情提供给莫雨用了。
卧房里的红木床上,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年正坐在被窝里到处摸,像是在找什么,白皙的后背上遍布淡红或鲜红的吻痕,腰际还残留着隐约的指印,漂亮的脊柱沟蜿蜒而下,尽头隐藏在上好的云锦被里。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找,问道:“雨哥你看到我的发带了吗?”
“拿去洗了,还在外头晾着。”莫雨走过去坐到床边,回答道。
穆玄英的动作一顿,有些诧异,俊秀的浓眉微微扬了起来,“洗了?”
“不然呢?”莫雨凑过去,在他还有些红肿的唇上亲了亲,唇瓣厮磨,嗓音低哑,“你忘了你的发带……昨天绑过什么吗?”
穆玄英微微一愣,忽然脸颊爆红,哼了一声扭头一趴,扎进枕头里。
莫雨勾了勾唇,脱去手套,把手掌按在他腰上揉捏抚摸,“腰疼吗?”
穆玄英被他摸得抖了一下,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不疼。”
于是莫雨的手又往下游移,指尖探入一片温热紧致,“那这里呢?”
穆玄英惊得猛然撑起身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疼!不疼!!”
“真不疼?”莫雨丝毫不在意他那猫爪子一样的力道,在他屁股上捏了捏,“那早上怎么哭得那么厉害?我看看。”
穆玄英忍着腰上的酸软感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手,用被子紧紧裹着腰部以下,瞪着水光莹润的大眼睛怒目而视,脸颊绯红,说不上是羞的还是气的,浓密蓬松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看起来像是炸了毛。
“不准看!雨哥你不要这么流氓啊!”
“这有什么?更流氓的事都做过了不是吗?”莫雨步步紧逼,舔吻着他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耳后和脖颈,掠起酥酥麻麻的痒,“再说了,你身上有哪个地方我没有舔过?还怕我看?嗯?”
莫雨的气息让穆玄英有些晕眩发软,呐呐无言,又被莫雨按着亲了一顿才算罢休。
“好了不逗你了。”莫雨扳过他的身子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提了提被子盖住他赤/裸的身体,手掌贴在他胸膛上慢慢地摩挲,“刚才我去枫林战场看了一下。”
穆玄英被他摸得舒服,便也没再炸毛,乖乖躺在他腿上,“看到了什么吗?”
“我去时正好鸣金收兵,只看到了扫尾。唐军伤亡比前几次少了很多,而叛军也没能成功攻关。”莫雨道。
“这不是很好吗?雨哥你看上去怎么还是这么凝重?”
“虽说是这样没错,不过这场战役拖了太久,恐怕会生出变故。”
潼关作为通往京城长安的咽喉要塞,安禄山是非拿不可的。而潼关的攻城战持续了已经三个月,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发动了不少,双方都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人力和物力。
这样的僵持,使得潼关形势紧绷尖锐,却也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一旦有外力插手,十有八.九会全盘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