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的是,在回国不到半年的时间,自己的美好人生就戛然而止了。
像是一个牢笼,禁锢着他这个年轻的灵魂。在医院的每一天里,张禹哲都痛苦煎熬着,这是以前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他无数次的祈祷自己能站起来再次奔跑,可是每一次都是醒不过来的噩梦,心理医生的开导、父母的鼓励、男朋友的支持,张禹哲渐渐的学会了微笑,只不过那是让亲人不要再担心的假笑,不是发自内心的。
人们常说“感同身受”,但其实谁也做不到,我们都爱骗人,善意的或恶意的。
又是一次康复训练,来自美国的训练师麦克态度强硬,张禹哲在咬牙坚持着,没一会儿就落下泪来,太疼了,这种分筋错骨的疼痛张禹哲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
邱晓秋不是第一次来看禹哲的训练,只是每一次都同样煎熬,禹哲的咒骂和禹哲父母的甚至包括项野的充满怨恨的眼神,每个人都问着他的良心。
邱晓秋自认为是个善良的人,可是禹哲一家人也不坏,那为什么不是坏人的我们要承担眼前这一切?
命运太会开玩笑了,她用一场车祸把几个本没有交集的人生强行纠结到一起,于是身为主角的邱晓秋和张禹哲注定要纠缠到不死不休,可邱晓秋又和禹哲是不一样的,因为晓秋是个罪人,禹哲才是受害者。
本来有着演员梦的张禹哲,现在却无法正常行走,而本来以为前途似锦的邱晓秋,现在却自责的想死,但还不能一死了之,如禹哲所言:希望邱晓秋遭受自己十倍百倍的痛苦。所以邱晓秋告诉自己不能死,还没尝过如禹哲十倍百倍的痛苦,还没有看见禹哲回到正常人的状态,自己不能不负责任的死掉。
每次从禹哲家回来,邱晓秋的胃都会条件反射般的难受。
他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了,走不脱逃不掉,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唾骂与自责之中,这与自己期待的人生相差甚远。出车祸那天,他本来打算去找医生拿抗抑郁的药的。算了,欠禹哲的债还没还完,自己哪有功夫去寻死?老师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自己的责任自己来抗吗,还完禹哲的债,自己才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
......
张禹哲说:“这个人看起来跟个奴隶似的。”他毫不避讳的当着晓秋的面说了出来。
邱晓秋没有任何反应,低着头,好像说的不是他,其实他也习惯了,起码这次没有把他比喻成某种动物。
项野转头看向晓秋,晓秋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让他突然有些害怕,因为他在晓秋身上好像感觉不到一个人该有的生机,项野有些恼火,第一次呵斥了禹哲:“禹哲,住嘴!”
“你说什么?你竟然为了这头猪和我发火,到底谁是你男朋友,你不会看上他了吧?”禹哲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气势依旧不减,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晓秋没忍住跑了出去,在别墅外面大口呼吸着。
“孩子,你没事吧?看你这脸白的。”李阿姨是张家的保姆,挺朴实的一个阿姨,对于晓秋是发自内心的关切,每次晓秋来都会听到她的鼓励,“孩子,你人生还长着呢,谁碰上这事都不好受,但是等禹哲能走路了以后,你就自由了。”
“我没事,我相信禹哲,更相信自己。”
......
生活还在继续,晓秋想换个住处了,正好房租也要到期,就在网上看租房信息,很快就联系了一个房东趁着周末定好了房子,晓秋的二手车在修车场落灰,不想去开,只得招呼了李辉帮忙。
“你有没有搞错?这个地方我连腿都伸不开。”这个只有十平米的隔断彻底击破了晓秋为他做的心理建设,李辉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感受。
“这里很便宜。”
“晓秋,我知道你现在遇到难事了,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啊,你这还生着病呢,这破地方这么憋屈,万一你又想不开......”
“别担心,我现在没心情想那些事,我每天上班,晚上就回来在这睡个觉而已,所以这对我来说很合适,地方够用了。”
李辉知道改变不了晓秋的想法了,他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连朋友都没几个,唯有自己能看着他了。
对于现在的晓秋来说,每天上班都是一种折磨,一天下来,疲惫不堪。可是没想到,今天遇到了项野。
“晓秋!”这还是两人在分别七年后,项野第一次喊出晓秋的名字。
七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曾经热爱和怨恨都被磨灭,只剩下陌生,对晓秋来说,项野是债主的男友,仅此而已。
邱晓秋看着他,等他说出下文。
“我最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啊,换个轻松点的。”项野觉得,他每个月要给禹哲转账,还要负担自己在北京的生活开销,工作压力一定很大,造成晓秋最近状态不佳的原因,项野只能想到这个。
“换个工作?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去后就去准备简历,找新的工作,还有事吗?”晓秋淡淡问着。
遇到禹哲之前,项野曾幻想无数次两人再次相见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即使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对方也没有提及旧事,而是坦然以对,原来自己先前的小心翼翼,反复组织语言,反倒显着自己小气了。
“没事了。”项野回道。
“嗯,再见。”邱晓秋转身离开,对于前男友还是注意避嫌的好。
现在的公司,晓秋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幸运的是,邱晓秋投了简历没两天就约了一次面试,公司给出的待遇和薪资都很不错,邱晓秋再次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如此,他忙碌着,过了一年的光景。
第28章 回到现在
邱晓秋收住思绪,留下了只咬了一口的蛋糕,起来离开了咖啡厅。
周末,他如约的来到了拍摄地点,接受化妆师和摄影师的“摆布”,一天下来,拍了几十张照片,有几张能用到,邱晓秋不关心,只要钱到账了就行。
手机铃响,邱晓秋第一时间拿了起来,是禹哲,“喂。”
“你过来,我不舒服。”
邱晓秋火速赶往张家。
近一年的康复训练,张禹哲已经可以拄拐行走了,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张禹哲与邱晓秋的关系也有明显的和缓。
接受命运的摆布,顺着人生的轨迹行走,要轻松的多。
张禹哲不再对邱晓秋横眉冷目,有时甚至让项野送他从国外带来的零食,邱晓秋深感欣慰,有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成就感和解脱感。
邱晓秋赶到张家时,才发现禹哲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呢?”邱晓秋皱着眉,摸着禹哲的额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