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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公爵,谈话,为什么
    不同于略显昏暗的内部回廊,作战室内的采光条件明显要优良不少。通过一排昂贵的双层大落地玻璃窗,户外的阳光可以轻易洒满整座大厅,让室内的一切显得清晰而明亮。同时,特别订制的深茶色窗面又可完全杜绝外界视线的眺望,充分保证作战室内部的保密性。

    此刻,大厅的中央,五个满身风霜的狼骑兵正单膝垂首跪立着。阳光照在这些狼人的身上,拖出五条暗淡的背影,显得疲倦而不安。而在背影的交汇处,一个身着紫色绸袍的中年狼人正孑然独立的注视着另一侧大厅墙面上的一副巨型地图,沉思不语。

    见到中年狼人,叶卡捷琳娜立时快步上前,来到其身旁深深一躬:“父亲大人。”

    “恩,你回来了。神庙的任务还顺利?”米达摩亚公爵转过头,看向几乎与自己等高的长女,和煦一笑。

    “是的,一切顺利。”女狼人点点头,目光稍稍朝下。

    “这一批的新晋军官里可有看得上眼的?”公爵点点头,漫步走到另五个狼骑兵身旁,挥手了手,狼骑们随即深一叩首,起身快步退出了作战室。

    “没什么好货。不是眼高于顶,就是大话炎炎,一个个还叫嚷着要速胜埃拉西亚,实在让人无言以对。”女狼人转过身,快语回答道。

    “看来亨利将军的‘信徒’又扩大了不少。”看了眼面现怒色的叶卡捷琳娜,公爵却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哼,一群狂妄的自大者罢了。”女狼人摇摇头,接着道:“我听说玛丽她…”

    “是的,她与朗基努斯中队,被一支埃拉西亚的商队俘虏了。现在应该正在往福特要塞的方向去。”公爵指了指墙上的军事地图,徐徐道。

    “福特要塞?那群人类要把她押回埃拉西亚?”听到这句话,女狼人当即着急起来。

    “不,那支人类商队的指挥官很有意思,他直接将投降的朗基努斯用作商队护卫,继续自己的旅程。呵呵。”仿佛真的感到相当得有趣,公爵轻声笑着,又道:“刚才那五个士兵就是对方放回来的信使,要求我们沃夫冈另准备一批赎金。”说完,公爵便将手心内的一张麻纸纸条递给了女儿。

    “信?”叶卡捷琳娜接过纸条,快速扫视了一遍,立即吃惊道:“老克劳竟然成为了朗基努斯的代理指挥官?而且是他向那个多罗商队投降的?”

    “感到惊讶吗?”米达摩亚公爵觑了眼身侧同样露出讶色的林根伯格副官,问道。

    “是的。”将麻纸信重新折叠好,双手交还给父亲,女狼人一边道:“我不明白,一支小小的人类商队如何能逼迫老克劳这样视荣誉高于生命的老派比蒙军官投降的。要知道,向这样的敌人缴械,必定会成为其军人生涯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你不明白?想必,重伤的瓦廖沙和战死的哥顿萨满就更不会明白了。”公爵缓缓收起笑容,冷声道:“那么如你所言,如果这一次没有克劳塞维茨挺身出来代理这个指挥官的话,你认为现在局面会是怎样?”

    “这…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失言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当,叶卡捷琳娜立即躬身歉然道。

    明显,既然克劳塞维茨会选择投降,那么当时的境况一定是到了不降必死的绝境。那么,若是继续由自己的妹妹担任中队指挥官的话,等待她的命运不是如老哥顿一般光荣殉国,便是从此背上“懦夫”的劣名、再无法在比蒙上流社会立足。

    “这便是战场,谁都无法彻底明白的战场。”也没有过多为难自己的长女,公爵收回如刀剑般锐利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克劳塞维茨他,真的太可惜了。”

    “那现在玛丽那里…”

    “就按照战地指挥官与人类的停战协议办理吧。无论如何,沃夫冈没有毁约的习惯。”米达摩亚公爵摆摆手,决定道。

    “而且,这次有野蛮图腾的惨败在前,我们的这点小小失利应该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时,一旁的林根伯格也上前一步补充道。

    “父亲大人,就由我前去福特要塞接回玛丽吧。”见公爵已经决断,女狼人当即抢先道。

    “也好。林根伯格,你带领两个中队与卡佳一起走一趟。”米达摩亚公爵想了想,点点头,对身边的副官道:“记住,速去速回,不要节外生枝。”而说到最后一句时,公爵却是特意看了眼女儿叶卡捷琳娜,似是叮嘱,又似警告。

    “是,父亲大人。”

    “是,公爵大人!”

    女狼人与副官当即躬身应诺。

    因为大半的货物已经毁损,所以在第三次渡过桑多斯河后,多罗商队的负担比较刚刚离开蓝晶城时可说是“轻松”了大半,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也便相应加快了许多。特别是有了沃夫冈的护卫在侧,一路北来,所有的荒原盗贼们都极聪明地远远绕开了多罗的前进路线,连一个照面都不敢露。

    而作为摩里亚蒂的个人俘虏和临时追随者,玛格丽特在一路上也是紧紧跟随在法师的左右。不过,因为有了女狼人的存在,怀特警戒的注意力倒是大半放在了这个身旁的“新同事”身上。而对于独臂战士警惕的目光,玛格丽特则直接无视,反倒是一直兴趣多多地询问着摩里亚蒂一些有关魔法世界的问题。不过在女狼人看似无忧虑的眼神中,法师却还是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昏暗。

    终于,在距离福特要塞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五头离队的狼骑兵再次全体回归,并带来了沃夫冈总部的指令。当听到自己的姐姐叶卡捷琳娜与林根伯格副官已经带领大批人马在前头等待着他们时,玛格丽特先是一阵欢喜,但紧接着却又神色黯淡下来。然后一人离开众人,独自走到一片小丘上面对着落下的夕阳默默发呆。

    “她在做什么?”怀特看了眼孤独的女狼人,问道。

    “成长的烦恼。”摩里亚蒂却只是一笑,便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开始冥想的功课。

    傍晚,玛格丽特没有前去领取自己的晚饭。而对于女狼人的反常举动,克劳塞维茨虽然早已注意到,却也没有上前干涉什么,或者说也无法干涉什么。

    “摩里亚蒂,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吃罢晚饭,按例法师又将返回车厢阅读自己的魔法书籍,但是玛格丽特却突然上前将之拦住了。

    “当然。”摩里亚蒂看着女狼人,点点头,然后收回了已跨上车阶的一只脚。

    “那可以单独说吗?”看了眼身旁的怀特,玛格丽特有些不好意思地又问道。

    “没问题。”摩里亚蒂拍了拍怀特的肩膀,便随着女狼人离开营地,向着一片昏暗中走去。怀特叹了口气,留在了原地。

    大约前行出半公里,玛格丽特停在了一片黑黢黢的矮灌木前,不作声。

    摩里亚蒂也同时停下脚步,等待着对方开口。

    “摩里亚蒂,我是不是一个差得不能再差的小比蒙?不会打仗、不会带兵、武技更是差得要命,连一个法师也…”玛格丽特踏在灌木丛深黑色的影子上,看上去却仿佛整个人都陷在一片更深黑的荆棘中。

    “这便是你这些天来,心里一直在想的?”

    “是。”女狼人沉声道。

    “为什么想到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不该是你最恨的敌人吗?”摩里亚蒂轻轻一笑,继续反问道。

    “我不恨你。”

    “不恨?”

    “是,不恨。怨恨强大的敌人,是再卑劣不过的懦夫行为。我的父亲这样教过我。”玛格丽特提高了嗓音。

    “很高兴,我的敌人又少了一个。”又无声一笑,摩里亚蒂顿了顿,忽然道:“只是,既然你懂得憎恨无用,也就应该明白恐惧无用的道理。”

    “我没有害怕,没有,没…”听到恐惧一词,女狼人一下转过身向着摩里亚蒂大喊起来,但才开口却又住了嘴。

    “玛格丽特,你以前战败过吗?”等女狼人再次平静下来,摩里亚蒂问道。

    “战败?没有,从没有过。”玛格丽特摇摇头,有些骄傲,但随即转化作失落。

    “那祝贺你了,这一次收获到了最宝贵的失败。”

    “宝贵?”玛格丽特一下瞪大了双眼。

    “是的,无比宝贵。”摩里亚蒂点点头:“别人经历难以忍受的困苦、伤残、甚至死亡才能收获的战败经验,这一次你却用最小的代价获得了。你付出了什么?一点点自尊心?当了几天法师的追随者?甚至你的个人赎金都被我直接豁免了。”

    “我可没说过不付赎金!可是…”听到对方的话,女狼人急忙高声纠正起来,以避免无辜背上赖账的恶名。

    “我问你,你见过从未失败过的军人吗?或者说,你那位作为军官的父亲从来都只是胜利者吗?”没有理睬女狼人的反驳,摩里亚蒂继续道。

    “当然…不是的…”

    “所以,你根本无须因为一次战败就抬不起头来,更无所谓因此羞于回归沃夫冈。我想,你的姐姐如此赶着来迎接你,恐怕不是为了来特别责罚你的吧。”

    “这自然不会的。”玛格丽特立即摇摇头,不愿意法师说家姐的坏话。

    “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即便过去你只是一个不会打仗、不会带兵、武技更是差得要命,连法师也打不过的小比蒙,又怎么样呢?现在,你已经从失败中获得了经验,得到了成长,这才是一切的关键。”

    听到这里,女狼人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似乎自己十几天来的日夜焦虑真的好像都是一些莫名妄想一般。

    “最后,无论如何,你都应该记得,克劳塞维茨副官为你所做的牺牲。”

    说完,摩里亚蒂又看了眼皱眉不语的玛格丽特,转过身,独步向着营地的方向走去。留下女狼人一人在灌木丛前继续沉思不语。

    而在不远处,老狼人的身影也微晃了晃,但又很快不见了。

    “有必要跟这些比蒙说这么多吗?”等待摩里亚蒂坐回到马车中,怀特看着法师,沉声道。

    “你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或者是在资敌?”看了眼自己的追随者,摩里亚蒂淡淡一笑。

    “是的。至少,你此前对那个狼人副官说的一些话,不是一个埃拉西亚人应该说的。”怀特没有回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埃拉西亚人?呵呵,这次回去我便要被扫地出门了。”摩里亚蒂又是一笑。

    “即便今后是扎根在布拉卡达,但一个强大且富于侵略性的克鲁洛德对整个大陆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而你,却与那头老狼人大谈军伍之事?难道你真的想要报复你的父亲而不惜拖上整个埃拉西亚?”

    “呵呵。怀特,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

    “但是,至少有两点,你并没有说对。”

    “什么?”

    “第一,国家之间,既不存在永远的敌人,也不存在永远的朋友,一切只是利益使然。所以,以前的敌人,不一定便是以后的敌人。”

    “那第二点呢?”虽然觉得摩里亚蒂的话颇为牵强,但是怀特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问道。

    “第二,一个比蒙公爵都没有办到的事,比蒙高层会听从一个二级法师的胡言乱语去做吗?或者说,一个埃拉西亚人的建议,克鲁洛德会相信吗?”

    “那你为什么还与老狼人说这些?”对于摩里亚蒂提出的第二点,怀特倒是真的不知如何作答了。

    “因为克劳塞维茨信。而一个优秀的参谋,顶得过一个军团。”说着,摩里亚蒂从袖中取出一本皱皱巴巴的小册子,递给怀特。

    “这是?”怀特接过,却并不识得上面的文字,只是看得出这本册子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粗糙的纸面满是斑斑的黄痕。

    “这是一本比蒙的书,书名是《历次布匿战争推演笔录》。至于它的作者,便是狈隆参谋部上尉参谋官。”

    “克劳塞维茨!”

    四千字,补《狈隆》那一章的短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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