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珹其实也不喜欢吃什么包子,他嘴比较挑,但是他觉得丁雪润买的包子味道还可以。
丁雪润给他买了那么多天,突然一天不给他买了,他就特别不习惯,特想问一句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自己惹到他了吗,明明那天晚上往他脸上吐烟,他才委屈好不好!
可是问了又显得他好像很斤斤计较一样。
一个包子而已,还是素包子——楼珹安慰着自己,快乐地咬了一口曲奇饼干。
第二节 课课间,班主任窦志伟进了教室,他把投影荧幕放了下来,道:“周四和周五期中考,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班上同学异口同声地答道。
“期中考没什么特别的,全市联考,难度不会比我们校内月考还难,大家放松心态就行了。不过这次考试,因为是联考所以会出一个全市的排名,昨天开会说了,这次进入全市前十名的,都有奖励。”
“哇。”
全班喧哗起来:“是什么奖励?”
“是奖金。”
“不过奖金肯定比不上一些竞赛,数学竞赛下个月要开始选拔了,班上同学最好全都去报名试一试吧。下个月七号在九中考试,没有报名的同学要留在学校正常上课。那个,陈治邦。”他喊道学委的名字,“把报名表都发下去,明天收上来。”
这节课是自习,窦老师发了一张试卷下来让他们写,他人坐在讲台上玩手机,学习委员陈治邦便下来挨个登记要报名同学的名字,发报名表顺便收取报名费。
他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为了不打搅到其他同学自习,是一个个询问的:“你们要报名吗?报名费是二十五。”
“我要报!我找找钱,二十五是吧……”
陈治邦挨个登记,交钱了的就在名字后面画一个勾,没交钱的就画圈,大家全都选择了报名。
学习委员本来应该每个人都问一遍的,但是他询问到丁雪润和楼珹这对同桌这里,直接略过了他们。
楼珹在玩手机,连头都没抬。
丁雪润在写试卷,看见陈治邦直接走过了他们,到他们前面那一桌,弯腰递给他们报名表,于是停下了笔:“学委。”他喊道:“我要报名。”
“什么?”陈治邦回头道,“你要考数学竞赛?”
“嗯。”丁雪润点头,他们以前的学校在小县城,能参加的竞赛很少,因为老师都不会通知学生有竞赛。但六中不一样,各科竞赛在这个学校非常火爆。
陈治邦抬了抬眼镜,仿佛觉得丁雪润很扯淡的样子。他甚至笑了:“那你同桌报不报名?二十五块虽然不多,但是交了钱又不去还是挺浪费的。”
“不浪费,奖金不是有五千吗?”
“那是省一等奖!你?”陈治邦还没忘记转学生刚来的时候,彻夜抄答案的事,第二天作业交了,还有老师夸了转学生。
他嗤笑,接着道:“成,那给你一张报名表,二十五块钱。”
“报啥啊?”丁雪润旁边的楼珹抬起头来了。
“竞赛,”丁雪润道,“你要去吗?”
楼珹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不去。”
丁雪润:“不报名的话,竞赛当天一个上午都要在学校上课。”
“报名就可以不用上课了?”楼珹一下眼睛亮了,“日,小丁你简直机智哦。”
丁雪润微微笑了,转头对陈治邦伸手道:“学委给我两张报名表吧。”
他翻出书包里的钱包,掏出了一张五十块,递给他道:“我和楼珹的报名费。”
楼珹看见他主动掏钱的动作,眨了眨眼,打开微信给他发了个红包过去。
其实他好几天没怎么搭理小丁了,他老是想问丁雪润怎么不给他买早餐了,是不是没钱了。
但是一直也没问。
丁雪润没玩手机,他没有那种随时随地掏手机看一眼的习惯,手机关了声音,他如果没有刷题的需求,就能一天不看手机。
楼珹一直等他看手机,结果他一直没看。
或许是因为要期中考的缘故,老师们纷纷开始发卷子让学生写。
第四节 课是体育课,楼珹懒洋洋地站起来,抻了个懒腰,他一手抓起校服穿上,一手抓向丁雪润的头,在他头发上薅了一把:“小丁,走,别写了,上体育课了。”
楼珹不喜欢跟好学生玩,他就喜欢小丁这种学渣。
丁雪润把试卷收好,站了起来。班上同学稀稀拉拉地走教室,走向c,ao场,楼珹单手勾着他的肩膀,因为丁雪润个子矮一些,也单薄一些,看起来就好像是被楼珹整个搂在怀里似的。
楼珹低头闻了一下,只闻到一股清爽温暖的香气,清爽的是衣服上皂香,温暖的是丁雪润皮肤的那股气息。
“你今天没抽烟吧?”他压低声音道。
“没抽,”丁雪润挣了一下,蹙眉道,“楼珹,你别这样,别搂我。”
楼珹啧了一声:“你怎么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似的。”
丁雪润不高兴这个形容词,很用力地用手肘把他推开,这次给推开了,丁雪润没管他大步往前走,楼珹腿长,两步追上去:“你脾气还挺大。”
“你转学是不是就是因为脾气太差,被人打了?”
“是啊,所以你不要惹我,他被我弄进医院了。”丁雪润声音很轻松,听起来就好像在开玩笑似的。
可丁兆文的那个学生,因为故意伤害罪本来要被拘留,而且由于已经成年了,所以会判刑,他家里为了拖延时间想办法,就把人直接送到医院住下了。
楼珹压根不信,发出一声嘲笑的鼻音:“尽吹牛逼。”
他没等丁雪润回应,就又继续道:“明明什么都不会,还整天对付作业,你装逼给谁看啊。”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丁雪润的脑门。
丁雪润被他戳得头歪了过去,扭头瞪他:“你烦不烦?”
楼珹哼了一声:“你怎么不玩手机?手机没电了?”
“有电。”
“那你怎么不玩?”
丁雪润道:“我要写作业,要学习,没时间。”
楼珹十分无言,心里万分鄙视,说:“那现在是体育课,你掏出来玩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珹憋了憋,说:“老子给你发了一个红包,你再不点就过期了。”
丁雪润“噢”了一声,知道是那二十五的报名费。他看楼珹特别执着的样子,便摸出了手机来,打开数据网,领取了楼珹的红包。
他盯着红包数字顿了顿。
“发这么多?”
楼珹正好在看他的反应,一对上他的目光就别过头去,有点不自在地说:“手滑了。”
丁雪润神情淡淡:“哦,那我退给你。”
“别退!”楼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丁雪润又看他。
楼珹有点烦躁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别退,老子有钱,”他垂头盯着丁雪润,浓眉下的狭长双目一派懒散,“喂,你明天拿这笔钱去给我买早饭。”
丁雪润不言不语。
“你都一星期没给老子买早饭了,难道不是缺钱了?”
“我不要素包子,要r_ou_包子。”他提出要求,“你之前给我买的素包子太难吃了,从小到大老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包子。”
楼珹说话的时候,好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每天早上把素包子吃得一干二净的事。
丁雪润低着头,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珹又戳了下他的脑门:“你发什么呆,听见没有?我命令你给我买早饭。”
“楼珹,你不能好好说话?”
楼珹鼻孔出气,侧过头去时展露出优美的下颌曲线:“不能。”
丁雪润绷着下颌道:“你别给我发红包,我给你退回去,微信里的钱提不出来。”
“你要现金?”
“你把你饭卡给我,明天我给你带。”
“我没卡,”楼珹说完就想起来了,一拍脑袋,“哦不对,我有卡的。”他好像高兴了,露出了笑来,他一笑那股五官带来的凶戾就会融化成水,眼睛弯起来的弧线像两轮弯月一般:“等会儿就给你。”
体育课做完广播体c,ao,就是自由活动,楼珹被其他高年级的人招呼着去打球。
楼珹大声回答:“来了。”
他把校服脱掉,直接丢给丁雪润,丁雪润下意识地给他接着,接完自己也愣住了。
楼珹里面穿一件黑色的球衣,虽然是宽松款但是依旧能看出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窄t-u,n倒三角。
“校服给我看好了啊。”
丁雪润还没说话,楼珹就飞快地跑向他的那群朋友们。
篮球场旁边有很多条长椅,上面坐满了女生,因为没有落座的空位,甚至还有女生垫着校服坐在地上。楼珹一跑过去,就惊起一串“啊啊啊”的浪潮。
楼珹很受女生欢迎,他在这个以学习闻名的六中,算是一股与众不同的清流。
丁雪润抱着他的校服,也走向了篮球场,和很多男生不同,他不懂这项运动,所以他这个门外汉站在篮球场旁边,只能像那些个女生一样,望着楼珹打球的英姿。
楼珹每进一个球,就能获得一波尖叫,楼珹便绕着球场跑上一圈,他看见丁雪润,还对对方笑了一下,把自己的球衣卷了起来卖弄风s_ao。
丁雪润看了一会儿,抱着他的校服走了,楼珹正在运球,他一瞥见丁雪润走了,一慌神,黏在手上的篮球就被人抄走了。
“珹哥!球!”
丁雪润穿过c,ao场去了食堂,食堂已经开放了,第五节 课上体育课的学生,一般会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去吃午饭,免得等会儿高中部和初中部全都放了学跟别人挤。
因为不用排队,他直接到窗口打饭,很快就吃完了。
他吃完的时候已经快下课了,丁雪润去买了一瓶水,他听见了口哨声,走过去集合。
楼珹刚刚打完篮球,汗水浸s-hi他的球衣,他黑发s-hi透了,有许多女生追上去送水给他:“楼珹,给。”
面对同时送到面前的矿泉水,楼珹接哪瓶都不对。
正巧,他看见丁雪润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他的校服,还有一瓶貌似没开过的矿泉水——
“谢谢,我朋友给我买水了。”说完,楼珹就跑向丁雪润,留下几个女孩子一脸失望,但又暗自开心,因为校草跟她们说话了。
“小丁!”楼珹大声喊道。他奔跑时掠起一阵带着热气的风,跑到了丁雪润面前:“我热死了。”他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矿泉水,不由分说拧开往嘴里灌。
丁雪润都还没反应过来,楼珹半瓶水就灌下去了,他仰着头,从下颌到脖颈的漂亮曲线微微鼓动,汗水淌下来,他的喉结攒动,丁雪润盯着他的脖子,轻轻别开眼睛:“楼珹……”
上体育课的人都去集合了,只有楼珹跟丁雪润还在篮球场这边。
楼珹快把水喝完了,他甩了甩头发,汗水不小心ji-an到丁雪润脸上了,楼珹睁开一双运动过后j-i,ng神奕奕的眼睛:“怎么?”
“水我喝过的。”
楼珹脸色微微僵住,他的黑发全部被打s-hi,一滴一滴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淌到睫毛,再滴落下去。
丁雪润望着他的眼睛:“而且我还抽了烟。”
楼珹:“……”
大概有两三秒的时间,楼珹都没说话,过后咬牙切齿地掀起自己被汗水浸透的球衣,一把将丁雪润的脑袋拢住,将他闷在自己的汗水味里:“小丁,你胆子不小啊。”
丁雪润压根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因为楼珹按着他的头,所以他的整张脸都贴着楼珹的胸膛,他的脸被打s-hi了,一股汗水的味道,铺天盖地地笼罩住他。
他脑子一阵迷乱的眩晕,心脏咚咚跳着。
楼珹的荷尔蒙,严重麻痹了他的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楼珹:你敢用烟臭我,老子就用充满男人味的胸肌闷死你!
第10章
“还敢不敢?嗯?还敢不敢?”楼珹摁住他,刚开始是想惩罚他,恶心他,结果丁雪润一动不动,他也就停住了,接着,楼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小丁的呼吸,热烘烘地喷在他的肌肤上。
楼珹忽然就感觉特别地痒,一瞬间有股电流通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愣了一会儿,丁雪润先反应过来,满面通红地从他衣服里钻出来:“楼珹,你……”
丁雪润皮肤很白,冷调子的白,楼珹还真没看见他脸红过,他心里有一丝奇怪,紧接着他就大笑起来,眉毛挑高:“小丁?你红什么脸啊。”
丁雪润的鼻尖尚且萦绕着那股味道,混淆着冬至过后的冷空气,丝丝缕缕地冲进他的鼻腔。
学校的枫叶落了,放学铃声响了,他们的放学铃声是凯丽金的萨克斯风,舒缓而温柔。
楼珹听见丁雪润说了句什么,但是没听清,他微微俯身:“你说什么?”
“我说——”丁雪润似乎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温度,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手都在抖,道,“你满身s_ao味。”
“……”
楼珹第一次听丁雪润说这么不文明的话,还有点耍流氓的意思。楼珹足足呆滞了有好几秒:“你才s_ao呢,你……”你他妈往老子胸口哈气!
“我怎么?”
“……没什么。”楼珹连校服都忘记问他要了,“我回家了,拜拜。”
丁雪润抱着他的校服回到宿舍,放在他的桌上,过了一会儿,他把蓝白色的校服晾晒在了阳光充足的高处。
那件校服让他抱了一节课,还残留有楼珹身上的气味,但不是汗味。
丁雪润低低地叹了口气。
下午连着两节的英语课,英语老师还格外占了一节自习。还没上课就让课代表发下一套模拟卷。
尽管他们才高二,但他们班的进度非常快,加上又是英语这样的学科,所以他们做的是高考真题卷。
英语老师道:“和其他考试一样,不准交头接耳,不准用手机,桌上的书收下去,安静做题,下午放学交。”
因为要考试,楼珹直接玩消失,英语老师盯着教室里那唯一的空位,摇了摇头。
楼珹晚上不上课,老师们都知道他去上托福课了。
但就楼珹那个英语水平,上个屁的托福。
丁雪润做题速度很快,而且老师发的这套试卷,他之前写过,他买过这套高考真题卷。
英语老师给三节课的时间,他第二节 课还没下课就做完了,他检查了一遍答案,就开始做别的事情了。
手机嗡了一声。
丁雪润没有理会,紧接着又嗡了几声。
他意识到可能不是移动公司的短信,就掏出来看了一眼。
果然,是楼珹的消息。
“小丁,我忘记拿饭卡给你了。”
“但我已经出学校了。”
“我晚上再给你,你等我的电话,我会打给你的。”
丁雪润看着他的消息,想告诉他,一个包子而已,他饭卡里有钱,但是……他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最后发送消息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明天吃包子呢?”
“我就想吃,你有意见?”
他这种小孩儿似的语气,让丁雪润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手机屏幕亮着,他垂着头想了想,觉得楼珹或许……不是想吃包子,而是想吃他买的包子。
“好,我等你电话。”他回复道。
大家都在安静做题,丁雪润玩手机的动作还挺明显的,学委陈治邦走到后面接水,忽然看见他桌上有亮光。
他从丁雪润身边走过,对方毫无反应。
陈治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走上了讲台,弯腰跟英语老师说了句:“miss狄,好像有人作弊。”
正在做ppt课件的英语老师直接抬起头来:“谁?”
陈治邦道:“楼珹的同桌,丁雪润,我看见他在用手机……”
英语老师眺望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她皱起眉头,走下讲台。
察觉到老师走下来,丁雪润把手机锁了屏,轻轻用试卷遮住。
英语老师走到他旁边,然后停了下来,敲了敲他的课桌,丁雪润没有做出反应,他沉默地握着笔。
“你用手机了?”她声音很严肃。
丁雪润知道她一定是看见了,也知道自己撒谎是肯定没用的,他的表现很平静,很低地“嗯”了声,说用了。
虽然miss狄和丁雪润的声音都很小,但在安静得连落一颗针都能听见的教室里,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他用手机作弊了?”
“好像真的是欸?miss狄收了丁雪润手机……”在他们学校,不是没有抓到过作弊的学生,不过在四班这样的班级,学霸们都不屑于作弊,他们踏实努力地学习,所以一下出了这样的事,对这个陌生的转学生的看法立刻就变了。
丁雪润把手机关机然后交了出去,然后又把试卷交了出去,一字一句地阐述道:“我试卷写完了,我用手机不是在查答案,我也没有作弊,我只是因为写完了试卷,才拿出手机玩的。”
“现在才一个小时多点。”英语老师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不仅作弊还撒谎,她非常讨厌这种学生,拔高音量道:“你说你写完了?你自己写的?”
丁雪润冷静地点头,丝毫不惧地望着她的眼睛,字字铿锵:“我没有作弊。”
“手机我收了。”她把丁雪润的试卷拿走,“期末再找我拿手机。”说完,她转身走回了讲台,接着,她重新拿着一张试卷走下讲台,拍到丁雪润的课桌上,神色严厉:“一个小时,你写给我看。”
丁雪润低下头笑了,他拔开钢笔笔帽,提笔就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行书标准得像是字帖印刷。
班上同学窃窃私语:“怎么了,miss狄重新拿了一张跟我们不一样的试卷给他写吗?”
“他真作弊了啊?”
“我还以为他是学霸呢,上课老师请他回答问题,他都能答上。”
“他说他写完了试卷,说自己没有作弊,怎么可能?我才刚写到完形。”
学委说:“欺骗是不能长久的,等着吧,他要被打回原形了。”
“敢情他的学霸样都是装的啊?”
同学们都非常鄙夷作弊的人。
丁雪润没心情去竖起耳朵偷听别人对他的评价,这张试卷,好巧不巧又是他做过的,他写起来真是下笔如有神助。
讲台上,英语老师每隔一会儿就看一眼丁雪润,看见他一直在写,没有其他动作。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丁雪润的这张试卷,发现正确率高得离谱。
英语能考满分的大有人在,她也不是不信任学生,但考试时玩手机,无论有没有搜索题目,都视为作弊。
丁雪润的底细她不清楚,这个学生上课有时候认真,有时候开小差,而且他刚刚转学来时的那副模样各科老师都有目共睹,脸上鼻青脸肿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学生。
过了会儿,她走下讲台环视了一圈,走到丁雪润后面时,她特意站了两分钟。
这一停留不得了。
丁雪润在写完形填空 ,他的阅读速度非常快,令人吃惊,特别快速地选出了正确的单词,没有一点犹豫,下笔非常肯定。
英语老师心里难免诧异,心想或许丁雪润还真没有查答案,就是因为做题太快,写完了开始玩。
她沉默地绕过了丁雪润,很快,下课了,她站起来道:“没写完的同学停笔了,交试卷了。”
丁雪润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单词,一个s飘逸地画到垫着试卷的本子上。
他把试卷交了,英语老师粗略地看了一遍,过后叫住他:“丁雪润,老师冤枉你了,不过手机不能还给你,期末考试后,你再来问我要,我会给你保管好的。”
“谢谢miss狄,考试玩手机是我的不对。”丁雪润主动认错,让英语老师不至于难堪。
老师和学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在其他同学眼里,不是什么好事。
陈治邦在班级里大声地吐槽:“学习不好没事啊,不会就别写,一边作弊还一边不承认算什么,敢做不敢当……”
丁雪润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现在他面临着另一个问题,他的手机被没收了,他平日里用app刷题,现在怕是也不行了,而且他的直播也只能暂时中断。
今天楼珹说,晚上要给他打电话,送饭卡给他。
以楼珹的脾气,电话要是打不通,第二天就得给他脸色看。
九点下晚自习,丁雪润收拾了包出了学校。
学校对门的小店里这个时间很热闹,黄澄澄的店面排得很整齐,很多下课的通校生在里面吃夜宵。
丁雪润跟随人流出了校门后转右。
右边是一个看着环境很不错的小区,从外面看,小区里应该都是别墅。别墅开发在学校旁边这种地儿,一般除了学生家长没有人会购买,因为学校实在是太吵闹了。
丁雪润直接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询问:“叔叔,我给同学送个东西,但是我忘拿手机了。”
他穿着六中的校服,戴着眼镜,看着很斯文,是个好学生的模样。
“我同学他骑一辆摩托车,车应该是宝蓝色的,他回家了吗?”
他一说摩托车,保安就有了印象:“噢,你说他啊。他每天都回来得很晚,但他今天回来没有,我不知道。这位小同学,你记得他家门牌号吗?不如你去敲门问问看?”
丁雪润不知道门牌号,他去办公室找了注册表看了一眼,楼珹的地址根本不是隔壁小区。
其实他去问的话,问到楼珹的电话不难,但他并没有去询问任何人。
丁雪润点点头,对保安道:“那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吧,谢谢您了。”
他人站在萧瑟的夜风中,一身薄薄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显得很单薄。
霜降过后,天气就开始慢慢转凉,而冬至过后,就开始急速降温,丁雪润平日都待在教室里,没想到外面能冷成这样,他不由自主把校服拉链拉高,跺了跺脚。
保安看他冻成这样,不忍道:“小同学,你要不要进来等?里面暖和点,外面太冷了。”
丁雪润说不用,他走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站在这里,能同时看见校门和小区大门。
他站着一直等,手冻僵了,慢慢地脚也冷得动不了,他全身都冰冷。
但好在,楼珹在晚上十一点前回来了,丁雪润远远地就听见了摩托车悦耳的引擎声,楼珹一边骑车一边打电话,同时从嘴里爆出一句句的粗口:“关尼玛机。”
“是不是挂老子电话了。”
“妈蛋难道拉黑我了?”
“微信电话也不接……”
楼珹的摩托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一下,车灯璀璨,他的长腿支在地上,又摘了头盔试着打了一次电话。眼见着校园里黑漆漆的,楼珹也放弃了,嘴里嘟嘟囔囔:“你给爸爸等着,老子明天不收拾你就跟你姓!”他话音刚落,就瞥见了小区外面那棵树下站着的人。
他定睛一看,那白得晃眼的皮肤,穿着宽松校服瘦削得不成样子的男生,不是丁雪润是谁。
楼珹重新戴上头盔,他躲在温暖闷热的摩托车头盔里默念一声:“刚刚说的话当我没说过,我才不跟他姓!”
丁雪润身体靠着树,他手揣在校服兜里,下巴被宽大的校服领遮住一半,面容失去了血色。
在楼珹慢吞吞骑着车停在他面前时,丁雪润才叫他:“楼珹。”
楼珹把头盔摘下来,露出一头被弄乱的黑发,声音吊儿郎当的:“你不接老子电话,可以啊。”
“我手机被没收了,”丁雪润安静地看着他,有点冷地瑟缩了一下,“就在下午,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楼珹起初是静默,然后有点不可思议,他目光盯着丁雪润,发现一些微小的细节——丁雪润似乎被冻僵了似的。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他的vyrus在不动时发出一种很低沉的喘息,懂摩托的人都爱死了这种象征着金钱的音色。
丁雪润回答:“没多久,下课我才出来。”
“你怎么不知道去借个手机给我打电话?没手机你也可以不理我啊,反正我打不通你电话,我就回家去了。”
“忘了,我怕你打不通,就出来等等你。”丁雪润抱着胳膊,因为冷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等不到我就回去。”
楼珹还是第一次遇到丁雪润这种性格的人,高中生都很简单,很容易看透,但他这个同桌不是这样,他给楼珹一种复杂的感觉。
而且他在这样的小事上都非常守信。
楼珹看他冷得那逼样,鼻子都给冻红了,心里莫名其妙地愧疚:“那为什么不去小区保安室坐着?”
风吹下来一片树叶,他连睫毛都像是被冻住了,眼睛忽然一眨,抬头望向楼珹,就仿佛冰雪融合了。丁雪润道:“……我忘了。”
“……学渣就是学渣,智商低!”楼珹把车熄了火,放肆不羁地一扬下巴:“走,哥请你吃涮羊r_ou_。”
作者有话要说: 珹哥的“珹”字貌似很多大大打不出来。
有两个机智的办法,1是输入法手写;2是搜索:王子旁一个成,然后复制下来
机智吧!
第11章 (捉虫)
丁雪润摇了摇头:“再晚回去就没有热水洗澡了。”
“叫你丫造!穿这么点出来吹风,傻不拉几的。”楼珹毫不客气地骂他,“吃点羊r_ou_就不冷了。”
“楼珹,我回去了,”丁雪润看着他,“宿舍要门禁了。”
“怕啥,今天又不查寝,谁知道你回去没?”楼珹不在意地一指小区大门,“我家就这儿,客房可多,你今天就住我那里。”
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带着丁雪润去寻找涮羊r_ou_。
学校对门一条街都是吃的,涮羊r_ou_的门店还开着张,只是因为时间略晚,生意显得有些冷清。
但那一排澄黄的亮灯无疑为深沉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暖意。
里面开了空调,一进去后,丁雪润那被寒风吹得好像不属于自己了的身躯,就活泛了过来。
丁雪润吐出一口气,用冰冷的双手捂了捂脸,嘴唇微张着哈气,鼻尖冻得通红,垂下来的睫毛仿佛结了一层冰碴子似的。
丁雪润给楼珹的印象是薄凉如冰的类型,突然做了这么个小动作,平添了几分可爱。
楼珹抓了抓头发,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他几眼,嘴里很嫌弃:“知道冷啦?知道不多穿点?傻叉。”
“我过来的时候没想过会那么冷。”他说道,“所以没有带厚衣服。”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人数。
“就俩,”楼珹是大少爷作风,走哪儿都要包间,这种路边小店他也点了个包间:“来六斤羊r_ou_。”说完他问丁雪润,“你吃羊杂吗?我不吃那个。”
丁雪润摇头:“我也不吃。”
楼珹点点头,跟着服务员进了一个挂着布帘的小包间,嘴里问丁雪润:“小丁,你哪儿的人?”
“桂林。”
楼珹地理学得不好,想半天不知道哪个省,就记得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
“好山好水的,所以才把你养得这么白?”丁雪润进了温暖的室内,灯光一映,皮肤显得白里透红的,就是嘴唇没什么血色,眼镜都被冻得雾了。
“不是,我妈妈是少数民族。”
楼珹“噢”了一声,心想小丁他妈肯定是个美人才对,不过他问出来的又是另一句:“哇,那你高考岂不是可以加分了?”
丁雪润刚应了一声,就看见楼珹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道:“不过加分对你也没用,你考零鸭蛋,哪怕加一百分也上不了大学。”
丁雪润摇头失笑,不言不语地摘了眼镜,用校服兜里的眼镜布擦花掉的镜片。
“你笑什么?不服气啊!”楼珹观察着他,他发现小丁一摘眼镜,气质顿时变了,原本还有点像好学生,摘了就不大像了,或许是他的眼睛太沉静了,显得成熟,而且总感觉有些邪门,密长的睫毛下,深黑的瞳仁沉静得像一汪倒映着夜空的泄湖。
楼珹似乎陷进去了,一直盯着他。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因为丁雪润是个近视,他只要一摘眼镜,自己怎么看都不会被发现。
“不是,楼珹,”丁雪润重新戴上了眼镜,语气很平静地道,“论学习,我吊打一百个你。”
“又开始装逼了。”楼珹啧了声,“小丁,你不装逼会死?”
两人吃完饭,楼珹结账时,把饭卡一起摸了出来。
丁雪润摸出钱包说:“吃了多少?。”
“不用,说了我请,”楼珹也看见了饭卡,顺手递给他,“喏,收好。”
丁雪润低头看了看卡贴上的女孩子。
很漂亮,模样清纯,看得出年纪不大,她穿一件一字肩的露脐上衣,一条超短裙,配渔网丝袜,涂大红唇。
原来楼珹喜欢这种类型。
“你女朋友很漂亮。”
楼珹把服务员找回来的钱随手揣进兜里,也没数:“……什么?”
“我说她。”他指了指卡贴上的女生,表情很平淡,似乎单纯地在夸人家的长相,“你女朋友漂亮。”
“你喜欢啊?”楼珹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丁雪润听出他的语气不对,扭头看着他。
楼珹在笑,他笑的时候眯着眼,像一只人形大猫,有种人畜无害的感觉:“这个一般吧。”他不知为什么,没有告诉丁雪润,这张饭卡是他小弟李东的,卡贴上的女人是他刚分手的前女友,所以李东也没有管他要回这张饭卡。
丁雪润没说话了,把他卡揣在钱包里,接着翻找出零钱出来:“给你。”
楼珹皱眉:“怎么回事儿啊你,说了不用给,我请,两三百块还用aa吗?砢碜我呢。”
丁雪润抿抿唇,把钱收回来:“下次换我请你。”
楼珹笑了笑:“好啊。”
这会儿已经快凌晨了,校园外的路灯昏黄地亮着,夜色弥漫,整座校园静悄悄得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
一些刚下补习班的学生,在附近吃夜宵。
因为喝了羊r_ou_汤,出来的时候丁雪润并不觉得冷,楼珹推着他的重型机车,正准备小区,却发现丁雪润站在原地不动。
“你快点的。”楼珹回头,“跟上啊。”
“不了,”丁雪润摇了下头,声音听起来很疏远,“我不去你家。”
“那你去哪儿?校门都关了,你现在回去,要被记大过懂不懂?”楼珹对此显然很有经验。
“你别管我,我又不是无处可去。”
楼珹气笑了:“谁他妈管你。”说完他戴上头盔,就启动了摩托车。
风驰电掣地离开。
丁雪润在他家小区门口站了大概几秒钟,定定地注视着楼珹骑着摩托车的身影越来越远后,他转身离开。他前几周周末的时候,在附近逛过,熟悉了周围的环境,知道附近有不少快捷酒店。
他对楼珹的确有那么一点不单纯的想法,但是知道楼珹有女友过后,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至少不能跟他走太近了。
然而他没走两分钟,再次听见了背后呼啸的摩托车引擎声,那声音刺耳还透着危险。
楼珹打开摩托车的大灯s,he他:“喂。”
“你成年了吗?”他慵懒地道,“住酒店?嗯?”
楼珹带他回自己家的时候,是走回去的,他的车从不载人,车就是他的老婆,只有他一个人能上。
六中隔壁是个高档小区,小别墅,因为离学校近,诚然平日会很吵闹,但也卖得很抢手。
楼珹推着摩托车,在小区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栋靠墙的别墅前头。
在夜色下,别墅只有一个黑黝黝的轮廓,丁雪润注意到这栋别墅紧挨着学校的围墙,他甚至能眺望到学校高大的钟楼,那钟摆静默地走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