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关系户,你知道吧,我考不考无所谓,再说了,我什么水平老师不清楚吗,你得回去考啊,答案花了不少力气才弄来的吧?别浪费了。”
丁雪润愣了下,接着抿唇道:“我不考也没事,语文而已。”语文是最难拿分的科目,他哪怕缺考,他的其他科目成绩,也可以弥补这一百三四的分数。
至少考个年纪前列没问题。
楼珹夹着电话,在家里翻找了一会儿:“小丁,我家里好像没有感冒药……”
丁雪润立刻道:“你在家别动,我给你买点感冒药过来。”
他已经穿戴好了,也没时间洗漱,直接穿上鞋,犹豫了一下,拿上了笔袋,就出去了。
椅背上,披着他本打算穿的羽绒服。
楼珹在电话里拒绝他:“别来别来,干嘛呢,我是小公主吗?大男人一点小感冒都忍不了了?”楼珹瓮声瓮气的,“等会儿你还要考试,别来了,我还能撑住。”
而丁雪润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现在时间还早,我翻墙过来,你等会儿我,我给你买了药就回来考试,来得及。”
“你先喝杯热水,我马上到。”说完,丁雪润也不听他怎么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只能翻墙出去,因为除了放学时间,其他时间段学校大门都是只进不出的。现在他要出去,只能开假条,不如翻墙来得快。
围墙不算很高。
大概比楼珹高一点的样子,丁雪润找到了装体育器材的箱子,踩上去后,能轻松够到围墙顶,他抓住了铁丝网。
丁雪润运动量不够,身体弱,引体向上都做不了太多,所以很卖力才爬上去,手还被划破了,在绿色的铁丝网上留下了一点猩红。
他蹲在上面,喘着粗气,正当他犹豫着怎么下去的时候,是直接跳下去还是怎么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穿得像头白熊似的楼珹。
楼珹外面是一件雪白的皮草大衣,里面是他毛茸茸的厚实珊瑚绒睡衣,两件衣服都很厚实,尤其是皮草,非常夸张,有种土大款的feel。
但是穿在楼珹身上,并不显得土。
而且他还戴了一个非常可笑的耳罩,皮草大衣的大毛领甚至遮住了他的脖子。
只见他圆滚滚地跑过来,近了才道:“你居然真的爬墙,还好我在窗户那里盯着,不然你掉下来摔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比电话里听起来更搞笑,鼻子完全堵住了。
楼珹看见他的校服空荡荡的,皱眉:“你怎么又穿这么点?那天看你穿的那件羽绒服呢?”
“出门太急了,没有穿。”丁雪润没想到能冷成这样,在他们家那里,这是最冷最冷的时节才会有的温度。
楼珹丢了一句“叫你造!可劲儿造!”给他。
丁雪润看着下面站着的楼珹,道:“你让开点,我要跳下来了。”因为围墙不算很高,所以楼珹其实离他很近了。
楼珹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跳什么跳,摔了怎么办?咱俩一块去医院挂号啊?”
他走得更近了,张开双臂道:“下来,哥哥接着你。”
丁雪润犹豫了一下,他蹲在墙头,接着,把手伸给了楼珹。
楼珹一愣,下意识用双手去拥抱他。
——他说的接,不是这个接啊。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丁雪润已经在他怀里了。
小丁还挺好抱的,好轻——这是楼珹的第一反应。
丁雪润穿得特别少,楼珹抱着他,感觉他特别地瘦,比看上去还要瘦,好像被家里虐待了,不给他饭吃一样。
他闻到丁雪润身上有股温暖干净的皂香,还没来得及深入感受,丁雪润就把他给推开了。
楼珹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他生病了,反应也跟着迟钝了。
丁雪润的确有些冷了,今天比昨天还要冷上许多,他吸了吸鼻子,有点后悔没拿羽绒服了。
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什么热烘烘毛茸茸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颊、耳朵,世界忽然就变得安静了。
扭头一看,是楼珹黑若宝石的双眼,他取了自己的耳罩,戴在了丁雪润头上。见丁雪润看自己,楼珹好像也有点不自在,毕竟他从没这么关心过别人,但是小丁关心他,自己对他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楼珹揉了揉鼻子,他声音沙哑,听在丁雪润耳朵里,像是被过滤了般:“不冷啊?走,我给你拿件外套穿上。”
第14章
到楼珹家里,他给丁雪润拿了一双自己没穿过的棉拖鞋:“你跟我上楼,你挑件外套。”
他屋子里暖气十足,楼珹把身上的皮草大衣给脱掉了。
丁雪润投过去一个目光,他平时看楼珹穿得很帅,然而万万想不到他会买这种衣服。
楼珹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摸了摸鼻子道:“衣服不是我买的,我没有这么土的审美。我爸弄的,他十多年前跟人去西伯利亚打猎,正好两头熊在打架,他就把尸体拖回来了。”
他说:“我平时是不穿的,今天实在是太冷了。”他带着丁雪润上楼,语气有点小委屈,“而且我还生病了,我很少生病的,身体倍儿木奉,又强壮,你知道的吧。”
人一生病就会变脆弱,需要人关怀,无论大病小病,丁雪润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你别说话了,嗓子都哑了。”
楼珹“哦”了一声,又忍不住逼逼:“我跟你一起出去买药,然后我们去考试吧?”
“不考,你需要休息。”
“我吃了药去考室睡一觉就好了。”楼珹推开房间门,他房间是原本主人家的主卧,法式装修,吊顶上是复杂的石膏雕花,或许以前那位女主人是学雕塑的,房间里很多或大或小的白色石膏像。
有的放在花瓶旁边,有的立在地上。
丁雪润说:“既然是去睡觉,那你去考室做什么?”
楼珹也不知道,他就是觉得小丁可能要被抓到作弊,他去的话,能安全点,发现监考要是表情不对,他就伸腿把他绊倒!
他没有回答,从一堆外套里翻了一件浅蓝色的羽绒服出来:“我高一穿过的,那时候虽然也没比现在矮多少,不过这件羽绒服是高腰的,你也可以穿,试试看。”
楼珹低头看着丁雪润拉开了校服拉链,露出了里面的毛衣来,黑色的毛衣和雪白的脖颈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衣服都是我妈买的,皮肤白的穿才好看,我穿不行。”他一边说,一边看丁雪润换衣服。
蓦地,他瞥见对方手心的伤口。
“小丁,你手怎么了?”
丁雪润刚拉上羽绒服拉链,低头一看,手心确实有一条长长的新伤口,血还没有干透。他不在意地低头舔了一口止血,淡定地道:“没事,我宿舍里有创口贴。”
看着他伸出舌头舔手上的血迹,楼珹有点血气上涌,小丁看着这么白净一个人,怎么做些动作起来这么……楼珹也说不上来,舔个伤口而已,为什么他感觉像是看脱衣舞。
楼珹干咳一声,脸上带着病容的潮红:“小丁,衣服还合适吗?”
有点大,但没有大太多,丁雪润说合适:“我穿完周末给你拿去干洗,然后周一给你。”
楼珹正想说不用,衣服都旧了,他早就不穿了,便听见丁雪润干净的声音:“我不能这样白拿你东西。”
楼珹嘴唇动了动,片刻后说好:“不用干洗了,我家衣服有阿姨洗,你可以周末晚上来找我。”
他惦记着小丁做的早饭,楼珹他妈妈之前给他请了个做饭阿姨,但楼珹不喜欢让人随意出入他的家,而且那个阿姨给他做饭,他又经常不在,饭菜最后一口没动的浪费掉了。
后面他就打发阿姨走人了。
丁雪润重新把校服穿上了,伸出手来:“我看看你发烧没有,发烧了我们就去医院,没有发烧的话出去买点药,然后休息一下。”
他用手背去探了探楼珹的额头,大概感受了有好几秒,丁雪润把手拿下来:“可能我手太凉了,我摸着你像是发低烧了,有点烫。”
楼珹脑子短路了,摸了下他的手,说:“是有点凉……”
“……我去给你拿个手套吧。”楼珹说完,也没有撒手,他觉得小丁手冰冰凉凉的还很滑,好降温哦,仿佛拉着就能退烧了似的。
丁雪润神情自若,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楼珹,你休息,我去给你买药。”
楼珹要跟着他去,还穿上了他的白熊皮,丁雪润看着他摇头:“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出去了。”
最后丁雪润走的时候,从他家院子大门出去,回头还看见门口站着一只很高的毛茸茸的熊。
楼珹冲他挥了挥手。
他去买了温度计,退烧贴和几盒感冒药,药店宰人,一点点感冒药花了一百多块。结账时药店护士说:“你的耳罩挺可爱的,在哪里买的?”
“同学的。”
护士问他:“你们不是考试?怎么现在出来了。”
丁雪润说:“同学病了。”
学校已经打铃了。
丁雪润从药店出去,看了一眼时间,离考试开始只有五分钟了,校园大门外已经一个学生都没有了。他去买了点早餐。
“这个药一天三次,一次三粒,这个白色的是两粒,别搞错了,还有这个冲剂一次一包也是一天三次的,”丁雪润说完,把温度计的盒子打开,递给他,“你先把温度计夹上。”
“夹哪儿?”
丁雪润瞥他一眼:“没量过体温?腋窝。”
校园铃又响了一次。
楼珹在铃声里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乖乖把温度计夹好了,问他:“小丁,你真的不去考试了吗?现在还赶得及,迟到十五分钟都是可以的。”
他虽然病了,但眼睛依然很亮,只是脸颊浮起一种不健康的粉红,眼尾垂了下来,像是从凶恶的不羁少年,变成了乖宝宝。
他规规矩矩地坐着吃早餐。
丁雪润给他配好药,还给他接了水,冲泡了冲剂,用咖啡勺一边搅拌一边道:“等会儿再看吧,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万一高烧了没有人管你怎么办?”
“可是第一堂考试不是考语文吗?语文应该是你最好的科目了吧?你看你昨天背课文,挺费劲儿吧……”
“你放心好了,这一科就算是零分,也无伤大雅。”其实他还挺想要那个奖金的。
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楼珹误以为是他学习太差了,差到考不考都无所谓了,就跟自己一样。
楼珹叹了口气。
“那……”楼珹坐在沙发上,像一位客人那样,居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他感觉今天分外的迟钝,从起床接到丁雪润那个电话就开始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望着丁雪润道:“我给老窦打个电话请假吧。”
他给窦老师打的微信电话,他们有个班群,大家都加了老师的微信,楼珹也加了,而且单独把各科老师拉了个分组。
时不时一个动态,说野狗叼走了他的书包、上托福学英语好累呀什么的。
电话很快接通,老窦不等他说话就开了机关枪扫s,he:“楼珹你是不是又没来考试?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我生病了,我想请个假。”
楼珹的声音哑得一听就是病了,所以老窦听见后便沉默了几秒:“好好养病,平时生龙活虎怎么突然就病了奇了怪了……”
“我下午会来考试的。”
“哦。”信你的鬼话!
楼珹:“还有啊,丁雪润跟我一块,我们一起请假。”
老窦一听这个名字,态度瞬间变了,心肌梗塞般急吼道:“你说什么?他跟你一块?!你们在校内还是校外?快!快让他来考试!”
楼珹不明白老窦怎么突然这么激动,激动啥呢,怕小丁缺考给班上拖平均分?
考了也得拖好不好!
“不行,我俩现在在医院,刚挂号。”
老窦皱眉:“他怎么了?严不严重?能赶回来考试吗?”
“呃……他被狗咬了。”楼珹抓了抓头。
老窦:“……”很好,这是楼珹管用的谎言。每次说他他还不乐意:“您别罚我啊,您罚狗,是狗的错。”
老窦每次都气得肝疼,从师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楼珹这种五毒俱全的学生。
关键是生气吧,他又不是那种坏学生,平时还很尊敬你,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丁雪润听不下去了,伸手:“楼珹,我来说。”
他走到旁边去了,楼珹只听见了几句话。“他烧糊涂了。”““没有被狗咬。”“……书包也没有被叼走。”“老师,我心里有数。”“下午我肯定会来的,我现在从医院赶回去也来不及。”
电话挂了,丁雪润把手机还给他:“好了。”
“老窦还挺关心你……”楼珹腋窝夹着体温计,所以坐得特别端正地看着他,“小丁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他是不是亲戚?”
“……不是。”
“那不应该啊,怎么对你这么好,还一直让你去考试,他难道不知道你成绩有多差吗?”
“可能吧。”丁雪润笑了笑,“体温计拿出来,药喝了。”
楼珹被他照顾着,躺到了床上去,用被子捂着。丁雪润说:“捂出汗了,退烧快,你只是有点低烧,睡会儿起来就好了。”
楼珹说:“你也休息会儿。”
“没事,我复习。”他坐在了窗户旁的沙发上。
或许是因为吃了药,楼珹睡得很快,额头一直冒汗。过了会儿,丁雪润也困了,他调了个闹铃,摘了眼镜放在旁边,侧卧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屋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十一点,学校打铃了,楼珹听见校园里传来的广播声:“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注意掌握时间。”
他是只要一听见学校铃声就会转醒,这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s,he了。
而丁雪润属于平时睡觉时间很不足的人,他长期六点钟起床,他的学习方式看起来似乎没有其他同学那么费劲,但却比其他人要更消耗脑力,所以他也会更累一些。
所以楼珹浑身是汗地掀起被子坐起来,看见的就是微微蜷缩睡在他卧室沙发上的丁雪润。
楼珹嘴巴很干,嘴里发苦,他把脑门上的退烧贴揭下来,喝了一口水才下床。因为怕吵醒丁雪润,他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他甚至不敢穿拖鞋,好在暖气够暖和,光脚踩在地板上,也不会觉得冷。
他身上出了很多汗,但是那种迟钝的感觉也消失了,他身体原本就好,生一场小病也好得比常人更快。
他原本是要去洗澡的,但是看见丁雪润身上什么都没盖,就给他拿了条毯子。
楼珹小心翼翼地把毯子盖在他的身上,这时丁雪润似有所察,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他的手臂垂了下来。
楼珹注意到了他的手,丁雪润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的,没有贴创口贴,手上一条细长的血痕,在他那么白的手心里,看着很扎眼。
他下楼找了一会儿,找到了处理伤口的药和创口贴,因为他平时打篮球、骑车,难免有个小磕碰,这些家里倒是备有。
他下楼的时候,丁雪润眼睛睁开了,但是没有动,再次阖上了眼。
楼珹看了眼他,发现他睡得还很沉,呼吸绵长。丁雪润睡颜很安静,他嘴唇天生带笑,然而平日小丁并不太爱笑,整个人特别清冷薄凉,然而他睡着时,就显现出了原本的柔软乖巧来,皮肤白嫩得让他想捏一下试试,睫毛也很长,连眼睛闭上的弧度都很好看。
他本来拉着丁雪润的手,要给他手心的伤口涂碘伏的,结果看他颜色偏浅的头发很软很好摸的样子,就不由自主伸手摸了一下。
可这时,丁雪润忽然醒了。
他睫毛颤了颤,慢慢睁眼,声音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懵:“楼珹,你干什么?”
他是近视眼,每次摘了眼镜,看人都是茫然的,恍然地把焦点聚在楼珹身上。
“你别胡说八道啊!”楼珹差点跳起来,“我才没有摸你头!”
第15章 (加更)
楼珹火急火燎地解释完,还发现自己拉着小丁的手,立马也放开了。他直接把棉签和碘伏,还有创口贴一股脑塞给他:“你自己上药,小伤口也不要大意,尤其是手,容易感染的。”他没有看丁雪润,转身道,“我去洗个澡,你也起来吧。”
丁雪润坐了起来,手里捏着毛毯的边角:“毯子是你给我盖上的吗?谢谢。”
楼珹颇为高冷地“嗯”了声,实际上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刚刚睡醒几分钟而已,给丁雪润盖毯子,也就几分钟之前的事……道谢搞得这么隆重。
丁雪润又问他:“现在身体怎么样?好点没有?”
“鼻子通了,退烧了,还有点小症状吧,再吃一道药就好了。”
楼珹洗完澡,收拾了一下,两人去了学校对门的餐厅吃饭。
丁雪润一个人都是在面馆点碗重庆小面解决,不过今天多了个楼珹,这还是个挑嘴的大少爷,是个病患,所以他们进了一家在学校旁边来说,相对比较高档一些的中餐厅。
他们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下了好几桌的学生。
没有点包间,就在大厅随意坐下,丁雪润点菜。
六中的学生,到了校外,话题当然还是学习,而且他们今天的话题,都离不开期中考试。
有些在对答案,有些在懊悔:“作文写偏题了!不应该!”学校老师作文扣分普遍比较狠,偏题了就四十分以下,如果实在写得好,可以再往上加几分。
但六中历来都缺少满分作文。
“对了,今天监考好严,怎么忽然考前又来了个监考,还检查抽屉。”
“对的对的,说的那么严重,什么作弊开除处理……”
“肯定啊,这次是统考嘛,初中部老师都调来了。”
“我有个小道消息,听说是有人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给校长,说有人买答案,但是没有说是谁,只是说高二年级,还说受对方威胁不敢多说……”
有学生“嘶”了一声道:“这是黑社会了吧,居然威胁人!”
“查到是谁了吗?”
“这好像没有,就好像有人带缩印的小抄吧。”
“举报得好!大家都凭借努力考试,买答案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楼珹越听气压越低,简直气炸了,他臭着一张病着的脸,恶狠狠道:“肯定是那个傻逼,我非要弄死他不可!说我威胁他,我明明是好声好气的请求他!不要脸!还告状给校长!”
“嘘,小声点。”丁雪润的腿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你想被人听见吗?”
楼珹不悦地用筷子使劲c-h-a桌子,像个发脾气的小学生:“可是我不高兴。”
“别气了,等下给你买糖吃。”
楼珹:“……”哄小孩儿呢这是。
丁雪润道:“学委那种人,虽然告状,但没有说出你我的名字,你的‘请求’肯定是管用了的,告状是他的‘职责’,弄死没必要,小小惩罚他一下就好了……”
“怎么惩罚?”对于这种贱人,楼珹的好脾气都要没了,心里只想着弄死他。
丁雪润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楼珹下意识捂了捂耳朵,哎妈呀,小丁又要说悄悄话了?
“过来啊,愣着干什么?”
“哦哦……”楼珹略一倾身,把耳朵凑了过去。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学校,还没开始考试,教室里的同学基本已经结束了午休,大家本来都在学习。
忽然,有个男生上厕所回来,大喊道:“一群男的跑咱们一楼男厕所来围观了!”
这声大喊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男同学嬉笑道:“哈哈哈哈他们是不是来看那吨‘生化武器的?’”
“估计是。”
“不知道哪个兄弟干的,‘太牛逼’了,怎么冲都不下去,就像化石一样……”
“笑死咯,猪五花都被熏得脸色铁青,说比硫化氢还可怕。”
猪五花是他们班化学老师,因为姓朱,加上人白白胖胖的,外号猪五花。
陈治邦偷偷看了楼珹一眼。
平时都缺考的楼珹,上午也不负众望地缺考了,丁雪润也没来,可是下午,两人又出现了。
陈治邦当然知道男厕的“生化武器”是谁制造的,但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这时,忽然有个其他班的走到他们班门口:“喂,听说屎是你们班的人制造的?”
正是楼珹的小弟大光头。
陈治邦又偷偷地瞥了一眼楼珹。
没想到楼珹也在看他,而且还冲他笑了。
他当即寒气就从脚底下升腾了起来。
楼珹笑得幸灾乐祸:“对啊,是我们班的人干的。”
这句话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可不就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吗?”
全班视线齐刷刷侧向陈治邦,陈治邦脸色一白,心想完了,这个锅他必须背了。
“学委,你说是吧?”楼珹脸上是笑的,但眼底一片冰冷。
陈治邦的同桌很惊讶,又没忍住笑出声来:“真的是你啊?卧槽,那个核武器是你拉的啊?”
陈治邦心里疯狂呐喊,面对全班同学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嗯……是我。”
“我……肠胃不好。”
同桌哈哈大笑,班上有个损人厉害的,直接道:“那你可太牛逼了,学委,你不该高考,你应该去当兵!上战场打仗!给他们生产手榴弹哈哈哈!!”
这件事传开了。
下午考试,他们考室就在一楼,很近,楼珹连笔都没带,丁雪润借给他一支。
楼珹已经跟他说了:“我不抄,你把自己管好,小心点别被抓了。”
开考前,教室里的三位监考下来,挨个检查学生抽屉:“衣服兜翻出来,袖子捋上去,手心摊开。”
甚至认真检查桌上有没有用2b铅笔写的答案,这种招数早就用烂了,老师们心头都有数。
这是六中今年最戒备森严的一次考试,一个考场居然有三个监考,信号屏蔽器和高清摄像头全部开着,谁要是作弊,回头查一下监控,一目了然。
楼珹在考室里接热水冲药,当着监考老师的面喝下去,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
监考老师看见了还有点心疼:“生病了?”
楼珹长得帅,在哪里都占便宜。
他考试的时候笔放在抽屉里,除了自己的名字和考号一个字也没写,也不敢老是看小丁,怕被发现他鬼鬼祟祟的,所以只是假装身体不舒服的样子,趴在桌上侧头看小丁写试卷。
他发现小丁写得好快,埋着头一直“唰唰唰”地狂写,而且动作好隐蔽,楼珹看都看不出来他在抄答案!
监考老师看这个考生趴着不写,就走下来柔声问他:“同学,还能坚持吗?”
楼珹白着脸虚弱地说:“我还可以,谢谢老师。”
那年轻女老师母性大发:“我给你接点热水喝吧。”
她把水接回来:“好歹写一点题?”
楼珹可怜地说:“我不会……”
“唉。”监考叹口气,“多喝点水,再看看试卷,万一遇到你会的呢?”
接连三天,楼珹都这么装病,枯燥地在考室趴着思考人生。
全部科目考完后,大家回教室收拾,把桌椅位置复原。
楼珹特别好奇地问地丁雪润:“我咋没看见你抄呢?你还一直写,你在写什么?”
丁雪润回答:“我在认真做题。”
他这次考试比以往要认真几分,考完他还多检查了两遍。毕竟缺考一门,其他科目这回不能随便考考了。
楼珹显然不信,一脸的你又吹牛逼呢,牛都上月亮了。
——他觉得丁雪润肯定有什么特殊的作弊技巧,甚至怀疑起他的眼镜是不是什么信号发s,he器,侧着头认真地盯他的眼镜。
老窦在上面说话,楼珹在下面交头接耳:“喂小丁,你明天干什么呢?”
“我白天有事,怎么?”
“明天晚上你来我这里吗,家里床空着也是空着,你过来睡,周一正好给我做早饭嘿嘿。”
“明天再说吧。”他微微笑了笑,“楼珹,别说话了,老师看我们了。”
“我们小声点说……”楼珹头趴在桌上,眨了眨眼睛,“他不会管我们这种学生的。”
周末晚自习,好多同学都在对答案,丁雪润没有参与,他从来不做这种无谓的事,而他的同桌照例没有来。
班主任一出现,就有学生按捺不住问他:“窦老师,考试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而他老神常在,微微笑着说:“不急,全年级这么多学生,试卷还在加紧批改呢。”
“啊,那大概什么时候出来呢……”
“数学改得快,明后天就有消息。”
过会儿老窦又走了,是去批改试卷了,他对学生放心,所以放任学生在班上自习。
考试完一般学生都比较浮躁,六中这种情况倒还好,才过了一天同学们就都冷静了下来,该怎么学习还怎么学习。
刚下晚自习,丁雪润就接到了楼珹的电话。
问他:“你们下课了吧?你现在出来,我在校门口。”
“下课了,但还有一节晚自习。”
“最后一节又没人管,上什么上,别上了,学生会会长是我小弟,”楼珹一副大哥的口气,“你别去了,我跟他说一声以后点名都屏蔽你。”
丁雪润顿了顿说:“楼珹,你先回家吧,我就不出来了,老是逃课不好。”
楼珹有点烦躁:“出来,快点儿的,我打包了一份夜宵给你。”他这两天吧,总是忘不了那天丁雪润翻墙时掉进他怀里的触感,觉得他太瘦了,得多吃点r_ou_养养,不然这么瘦小的,出门遇见坏人怎么办。
丁雪润听了,沉默了会儿:“好,我马上出来,你等我。”
为了不让楼珹这急性子等得不耐烦,他是跑着出去的。
他出去时,看见楼珹站在树下暗处,他今天没有骑他的车,估计是已经把车骑回家停放好了才出来的。楼珹今天穿出门的装束很帅,是一件中长款的焦糖色大衣,而他不老老实实扣扣子,反而敞开,露出白色的毛衣和一双大长腿来,站姿透出懒散。
虽然他站在暗处,但依旧是校外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有小女生在讨论他:“那个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叫楼珹。”
“他打篮球很帅的。”
“不打篮球也帅。”
“我天天都看他打篮球,去晚了就没座位了。”
丁雪润走过去,楼珹便把打包盒给他:“记得要吃完。”
“谢谢,”丁雪润提着感受了一下,还是热的,手提袋是牛皮纸,是个高档餐厅。
他轻声说,“多少钱啊,我给你。”
“钱钱钱,老子像是缺钱的人吗?”楼珹听见这个字眼就不耐,他摆摆手,“滚吧,你不是要上最后一节自习吗。”
丁雪润看见楼珹的这种状态,没有说什么,他再提还他钱这几个字,估计楼珹要踹人了。
“那我走了啊。”
“快走别废话。”他眉头皱了起来。
结果丁雪润刚转身,楼珹就叫住他:“等下。”
“怎么?”他回头。
楼珹想问他早饭的事,再不济也得给自己买包子吧?
他脑子转了个弯,招手让他过来:“小丁,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饭?我给你带?”
“不用了。”丁雪润看着他惴惴不安的神情,忽然一下笑了,“楼珹,我明天早点起来给你打电话,你家冰箱还有菜吗?”
楼珹当即眼睛一亮。
夜里,丁雪润准备睡了,忽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你睡没有?”
他点进去,还没回复就又收到一条:“好了我看见你正在输入,你没有睡。”
“xxxxxx”楼珹发送了一串神秘数字过来。
言简意赅:“我家密码,早上别叫我起床!!你自己进来,懂?”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楼珹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贱了,又发了个可爱的表情:“谢谢小丁。”
丁雪润第二天翻墙的时候,比往常起来得还要更早,他这次没有故意不穿羽绒服了,还特意戴了手套,免得翻墙的时候被铁丝网划伤手。
他爬上去后,往下一看,地上铺了个充气软垫,不用想也知道是楼珹放的。
楼珹家一进去就非常暖和,他家的暖气比学校的中央空调更暖,丁雪润脱了校服挂在玄关处。他动作很轻,算着时间给楼珹做早饭。
快七点时,丁雪润上了楼,敲了敲楼珹的房间门,他刚敲门是没有人理会的,大概敲了五分钟里面才传来动静。
好像是楼珹在床上发脾气,最后从床上滚下来了。
楼珹一下摔在了地毯上,立刻醒了大半。
“楼珹,你还好吗?”
楼珹听出来他的声音,睡意浓重地打了个哈欠:“你进来吧。”
丁雪润推门进去,就看见楼珹躺在雪白的地毯上,手里还把床上的被子一起拽下来了,似乎打算在地毯上睡个回笼觉似的。
“你从床上摔下来了?”
“……没有!你别胡说八道,我从昨晚上就睡在地毯上的,地毯上暖和又舒服,你懂什么。”哪怕他睡眼惺忪,但条理丝毫不乱,字字铿锵,丁雪润听得“是、是是”,叫他:“该起来洗漱了,我做了早饭,你去吃吧。”
“我再躺躺……”
“你这里有书吗?课本什么的,或者其他书也可以。”
“你要看珹似乎很惊奇,按理来说,文盲不会喜欢看书的,因为他们不识字,不过小丁不一样,小丁是识字的文盲,还会背课文。
“嗯,我饿了就先吃了一点,每天这个时间,我都在教室学习的,今天等一等你。”
楼珹已经习惯他这种动不动就“我爱学习”的假优生人设了,所以淡定自若地应了一声道:“书房就在旁边,不过我给改成游戏室了,但架上,你看得懂得话就看。”
房子原来的主人家里孩子多,书房大,主人不差钱,什么类型的书都往家里买了点。
虽然改造成了游戏室,但书桌还在,因为经常有保洁来打扫的缘故,书桌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整洁。
他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桌上的台灯。
楼珹过了会儿进来,他刚走到书房门边,就顿住了。
丁雪润手里捧着一本j-i,ng装房设了一个圆形的天窗,冬日朦胧的薄晓投在他的脸上,橘黄的灯光让他气质变得更柔软。而他安静看书的样子,竟然让楼珹觉得太过美好,不敢出声打扰到他。
楼珹一直盯着他,丁雪润发现了,但是没有作声,是等楼珹叫他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
因为丁雪润的缘故,楼珹今天到教室的时候,居然还没开始早读。
但他们班上的同学已经自发性地开始看书了,班主任也来了,坐在讲台上。
从楼珹一进来,窦老师的目光便集中在他身上,极其难以置信,甚至走下讲台来。
其实前几天楼珹来考试,就已经够让他惊讶的了——而且还是带病考试。
这么大的转变,老窦不必细想也能知晓原因,他走到楼珹旁边,稀奇地盯了他一会儿:“今天怎么没迟到?”
楼珹看丁雪润拿着一本书在跟着早读,心道这个装逼犯,老是在老师面前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于是乎,他也随意翻开一本书来,正经道:“我从今天开始,要好好学习了。”
老窦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心里百味杂陈,很感动:“楼珹,好好跟你同桌学习。”
楼珹嘴角抽搐。
老窦一走,他就立刻丢下书:“你听见他说什么没有?哈哈哈我c,ao你装好学生装的真的是太像了,我每天看着都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