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有三十六个,正好对应玄天大陆的三十六州;而三级禁制则有九个,象征九九归一。
甚至在山巅,还有太华山历届太上长老联手设置的一座封天大阵,可困住大乘期以下的所有修士。
如果说太华山是天下修真者的圣地,那玉霄峰便是太华山的根基所在。
玉霄峰已经连续十三代只收一个徒弟了,一共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玉霄峰的收徒要求太高,必须得是超品的根骨;其二是教养一个徒弟十分费心费力,如果只是单纯地收徒,那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玉霄峰收徒是朝着培养宗门内的太上长老去的。
玄灵子修炼不过三百一十六年,如今是天下唯一一个化神期的修士。洛渐清十七岁筑基,三十二岁结丹,也已经是这一代的人中龙凤,相信绝对有迈入化神期的那一天。
而如今,玄灵子垂眸看着徒弟那血痕斑斑的掌心,沉默不语。
金丹中期的修士,身体已经强硬如铁,轻易不可能伤害。
这一道道如同月牙形的伤痕明显是刚刚才留下,而且是被它的主人用自己的指甲留下。这得是怎样的决心,才能用根本没有指甲的手指,将这样坚硬的皮肤戳破,刺痛流血?
玄灵子并未询问,只是拂袖从纳戒中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将凝碧露取出一点,轻柔地涂抹在那一道道的伤痕上。饱满圆润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掌心细嫩的皮肤,洛渐清的身体微微颤抖,酥酥麻麻的感觉便顺着手掌传递过来。
即使是在涂抹灵药的时候,玄灵子也依旧淡然平静,没有一点波动。
那双狭长的眼睛稍稍垂下,一身白色道袍高冷卓然,额间的金色剑纹令他高雅出世,威严肃穆,令人不敢逼近。他仔细地将洛渐清左手掌心的伤口涂抹结束后,动作顺畅地便想再拿另一只手。
谁料洛渐清却忽然缩了手,哑着声音道:“师父,我自己来吧。”
玄灵子的动作倏地一滞,片刻后,他轻轻颔首,将凝碧露递了过去。
洛渐清沾起一点淡青色的药膏便往自己的右手掌心涂去。
——他以右手执剑,身为剑修,这便是他最重要的一只手。左手已经那样敏感,倘若是真的让这个人帮他往右手掌心涂抹药膏,他不知道自己会作出什么事情。
过了片刻,洛渐清便将药膏涂完。
淡青色的药膏随即化开,洛渐清便感觉伤口处有点麻痒,等他抬手看去的时候,却见这些小小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玄灵子低声道:“这瓶凝碧露你带着,不要再弄伤自己。”
洛渐清点头应是。
不过片刻,两人便来到竹屋外的空地上,准备试剑。
洛渐清右手执剑,目光凝聚成线,冷肃地望着前方,似乎那里正有一个敌人。手中的霜浮剑响应着他的招呼,跃跃欲试地发出阵阵青茫,好像已然迫不及待。
下一刻,剑招涌现,剑光大起。
长剑飞舞,衣袂翩跹,青色的剑光在碧翠的竹林间如游龙般四处舞动,激起一阵阵的沙尘。凌厉的剑气浩浩荡荡地扫过整片竹林,却又把握好了分寸,没有伤害到竹子本身,只让它们剧烈摇摆。
剑是地阶的本命法宝,舞剑的人是年轻一代的顶级人物。
黑发无风自动,一张清雅绝世的面容在一道道漂亮的剑招中若隐若现,气质出尘,剑气也逼人。如果让小师妹见到了这番场景,恐怕早已春|心萌动,而此刻站在一旁观看的却是玄灵子,他只是淡漠地垂眸,没有任何评价。
等待这一次的试剑结束后,洛渐清执着霜浮回到了竹屋前。
“师父,这柄剑与我心意相通。”
玄灵子淡然颔首:“嗯,你好好练习。”
“是。”
汗水早已将发丝打湿,一双明媚的眼眸中也荡漾着潋滟的色彩,洛渐清唇色殷红,脸颊带粉,本就美若仙人的脸庞此刻更是出现了惊人的美丽,如湖光山色中最摇曳绚烂的一抹烟霞,极尽天下美色,已然超脱性别的界限。
然而对此,玄灵子并无反应,他稍微再嘱咐了一些琐事后,抬步便走。
洛渐清微微怔住,下意识地喊道:“师父!”
玄灵子转首看他:“何事?”
洛渐清抿唇许久,道:“师父,您这一次打算闭关多久?”
似乎被问住了一般,过了半晌,玄灵子才道:“短则半年,长则三年。”
洛渐清神色一暗。
这和上辈子截然不同。
上辈子,当这个人收下李修晨后,竟然再也没有闭过关。整整十八年,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悉心教导李修晨,让那个没有根骨的小子二十岁筑基,甚至拥有了越阶抗敌的能力。
上辈子他已经是金丹后期大圆满,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入元婴。然而那时候,李修晨不过才三十四岁,也只是筑基后期,竟然带领一众正派人士,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将那柄剑刺入他的心脏。
李修晨在,这个人从不闭关,宁愿修为停滞在化神初期十八年;而如今李修晨不在了,这个人立刻继续闭关,只是嘱咐了他几句琐碎的事情,便再无任何话说。
酸涩的滋味已经慢慢变得苦涩,到最后化为一道熊熊烈火,炙烤着洛渐清的心。
俊美出尘的脸庞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欣喜,洛渐清拱手行礼,面无表情地说道:“师父,弟子希望得到您的太上长老令,将一位本不应进入太华山的新人弟子逐出山门。”
洛渐清一直低首等待着玄灵子的回答,过了许久,他才听到对方声音平淡地问道:“为何?”
洛渐清又道:“您不用问是谁吗?”
玄灵子道:“是刚才那个想加入玉霄峰的小子吧。”
洛渐清身子一紧。
他的师父从来不记人,太华山七峰的七个顶尖弟子,他师父都没记全,如今却居然记得了李修晨。
洛渐清垂眸敛眉,声音更加森冷:“是他。师父,在雷霆路时,渐清亲眼看到他刻意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与他随行的□□岁小姑娘身后,甚至还拉着小姑娘的衣角让对方完全为他挡住了雷霆。这等不仁不义之徒绝不应入我太华山,请师父明鉴。”
洛渐清手指紧握,死死地等待着这个人的回答。
过了许久,却听玄灵子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既然他已经拜入昊明峰,那自然有广陵师兄代为查看。这件事你与广陵师兄说,请他彻查此事,如果真有其事,不要心慈手软。”
洛渐清紧咬着牙,心中的火焰早已烧成一团。
“渐清,你万万不可插手这件事,记住,你应当潜心修行,不要再与那位弟子有过多牵扯。”
话音落下,竹屋的门便被关上。
洛渐清孤独一人站在那竹屋前,依旧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又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站直了身体,用一种苦涩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这间竹屋,仿佛能够看到里面的人。
是啊,他都忘了,当初就是这个人的本命宝剑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口。那把剑太冷,冷得和这个人一样,数十年的师徒情竟然比不上那个相处十八年的李修晨。如果没有那把天阶法宝玄灵剑,李修晨即使再被天道垂青,也不该跨阶斩杀他。
可偏偏,就是玄灵剑!
胸中浊气翻滚,洛渐清双眸一缩,赶紧飞身进了一旁属于自己的竹屋。一进门,他便呕出了一口心头血,那自重生来一直在心间回荡的愤懑郁气也至此消散,被滔天的怒意取代。
“你是我的师父,我是你的徒弟?”
“我上辈子恪守本礼,不越雷池半步,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无音……无音。”
“无音!”
接下来的三天,洛渐清在竹屋中打坐,调养之前被气得翻滚的心头血。等到第三天下午时,远远的洛渐清便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从玉霄峰下传来,他立即执剑下山去看,一眼便见着了那个不着调的解子濯。
洛渐清嘴角一抽,转身就走。
解子濯赶紧跟了上来,二话不说,突然就往下一趴,抱住了洛渐清的大腿:“师兄!!!”
洛渐清:“……”
过了片刻,洛渐清甩甩腿上的家伙,谁料这家伙扒拉得相当紧,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开。
洛渐清无语道:“师弟,怎么说你也是金丹修士了,能要点脸面吗?”
解子濯毫不介意地摇头:“不!师兄,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洛渐清:“……”
等到洛渐清将解子濯一路拖着上了玉霄峰后,抱着玉霄峰上的竹青茶,解子濯牛饮一杯,豪爽地直接拿了茶壶往自己的嘴里灌,相当的牛嚼牡丹。洛渐清没好气地斜了这人一眼,解子濯仿佛没有察觉,等喝完后,才又趴下去抱住了洛渐清的大腿。
“师兄救我!!!”
洛渐清无语地给了解子濯一个爆栗,接着才听他解释起来。
原来之前解子濯之所以要找小师妹炼丹,为的不是自己,而是五师弟……的灵兽。那日解子濯去御兽峰找五师弟,没找到五师弟,到找到了五师弟新驯服的一只六阶灵兽。
解子濯大饮一口茶,道:“师兄,六阶灵兽啊!那可相当于元婴修士,而且是被驯服的!”
洛渐清挑起一眉:“所以你把人家怎么样了?”
解子濯嘿嘿一笑:“我就和它干了一架。”
洛渐清可不信以解子濯金丹初期的修为,能对一只六阶灵兽产生什么威胁,可是世事难料,解子濯不知道,这只灵兽身上有暗伤,五师弟离开就是为了给这只灵兽找丹药去的。面对解子濯这等没脸没皮的挑衅,那灵兽早有灵智,肯定按捺不住,于是不顾暗伤地与解子濯打了起来,最后被解子濯打成重伤。
解子濯原本还想着“我居然这么强了?”,然后便被闻讯赶到的五师弟打成了猪头。
五师弟已经让整个御兽峰的弟子见到解子濯就要一顿暴揍,揍不过就喊他来揍!于是在洛渐清不在的这段时日里,解子濯是人人喊打,已经惨到经常要闭关的程度了。
解子濯自知理亏,便想找小师妹炼丹救活那只灵兽,可小师妹才不管他,所以他今天又来找洛渐清了。
解子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呜咽道:“师兄,再过一年就是宗门大比了,如果不把那只灵兽的事情解决,五师弟肯定要把我往死里揍!他的修为不如我,可是他的那些灵兽也太可怕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一边说着,解子濯一边抱紧了大腿,开始从几十年前悉数起来。他先是说自己小时候曾经陪着洛渐清在训诫门里罚过跪,一会儿又说他们两人有一起偷看三师姐洗澡的情谊……
这些话听得洛渐清额头青筋直跳:“你休得胡说!当年是你硬拉着我去的,我都不知道那是三师妹的……咳咳,而且不是你陪我罚跪,是我陪你罚跪!师父他……”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解子濯没发现洛渐清的异常,他替洛渐清说道:“是是是,我知道玄灵子师叔对你向来严苛,明明不是你的错也要你和我一起跪。师兄,你这次就帮帮我吧,我不要你的玉牛梳了,你只要……咦?”
一把棕黄色的玉制短梳忽然出现在了解子濯的面前。
解子濯赶紧地将那玉牛梳抢下,他抬头腼腆一笑,本想向洛渐清道谢,却见自家这位被称为“太华一枝花”的大师兄淡然一笑,清雅澄澈的双眸里闪过点点星芒,仿佛能将人吸引进去。
“将它……带给小师妹吧,告诉她,我心有所属,让她不要再痴等了。”
这声音轻柔低悦,听得解子濯渐渐入痴,等到洛渐清起身送客的时候,解子濯才恍然回神。他用复杂深邃的目光望着自家师兄,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师兄,三十三年的情谊,小师妹不会对你忘情的。你就算是用这样的借口,她也绝对不会信。”
洛渐清忍不住低笑出声,看得解子濯又呆了一瞬。
和上辈子一样,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心有所属”只是个借口,可是却没人知道,他没有说谎。
不过解子濯的话倒是提醒了洛渐清,他凝眉问道:“我记得两个月后就是新入弟子的第一次历练了。这一次是派小师妹领队?”
解子濯重重点头:“是,师兄,是小师妹。”
这件事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