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上撒上一把暗器。
而现在。
他却只能听方君乾漫谈轻笑。
然而更无礼的还在后头!
方君乾忽然冲上前一把拥住他。
紧紧的、死死的——力道大得像要把他勒进身体!
肖倾宇毫不犹豫地送他一记追魂钉!
方君乾闷哼一声!
“呀~~~~有刺客!~~~~”女人的尖叫惊乱了大厅里的寻欢客。
方君乾脸色惨白。他肩头插着一支羽弩箭,伤口血色微微呈黑。
箭头有毒!
肖倾宇眼神一凌。
那支弩箭,若不是方君乾替他挡了下来,原本应射中自己的要害!
方小侯爷免费替他挡了一箭,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被无双公子送了一记追魂钉。
肖倾宇右手连拍他十二处穴道防止毒性曼延,左手从袖中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弹进他嘴里。
他疾叱:“运功、化丹、护心、退后!”
话音刚落,六个蒙面黑衣人从六个方面冲出来,围住了肖倾宇。
第九章
肖倾宇在大厅正中。他端然跌坐,静若处子,素带当风,静楚若水。
但若仔细看去,则不尽然。
因为眼神有杀气。
很凌厉。
连带着眉目间的那点清雅朱砂都流溢出煞气来。
那帮贵族子弟早已吓得哆嗦成一团。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们,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
肖倾宇眉山轻皱——成事不足碍事有余,若他们被误伤,却也不好向他们父母交代……
他轻飘飘一甩手:“退下。”
“谁都别想走!”黑衣人提刀砍向那个先跑的人的头颅!眼见就要尸首分家!所有人只觉一片金光闪过,如冬夜闪烁的流星——
不知何时,杀手雪亮的刀刃已被一缕金线团团缠住。
金线的另一头,正牵在肖倾宇手上!
肖倾宇的神态很寂寞。
长长的金线被他轻捻在拇指与食指间,如拈花般完美优雅。
他轻叹:
“你们又何必来送死呢……”
纤细手指用力一拨!就像他弹琴时在琴弦上的一拨。
只听“哗啦哗啦——”
在杀手们惊骇欲绝的眼神中,那柄精钢马刀竟碎成了几截!
这么根细细的金线!?——这究竟是件怎样的兵器!?
为首的杀手眼见己方未战先怯,不由怒吼一声:“杀了他!否则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四个杀手如梦初醒,同声大喝!
立时四柄马刀,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同时从几个方向扑来!
他们竟似要把这个苍白淡定、清泠秀致的残废少年击成碎片!
只见轮椅上的白衣少年手腕轻晃,金线舞动摇摆间竟织出如梦似幻的流金华光,不时偏一下头,撩拨下金线,轻描淡写地挡住了四人的攻击!
“大哥,点子扎手。”
被称作大哥的杀手狠声!“就不信我们兄弟会折在一个瘸子手里!攻他下盘!”
说完他猱身扑上,弃刀拔剑,两柄闪烁着幽蓝毒光的短刃直攻少年公子的双腿!
肖倾宇目光微寒,两枚铁莲子自袖口滑落掌中。
“成了!”眼见短剑就要砍着那残疾少年的双腿,杀手大哥忽然看到了一只手。
雪白的手。
修长的手指。
令人惊心动魄的手!
这只手双指一弹,疾地射出二物。
那物细小,速度又快,一直让在场之人都无法看清楚那是什么。
杀手大哥看清了——
两枚铁莲子!
然而,这却是他这辈子最后看清的东西。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顿觉双眼一片血红!
然后便是,
痛!
剧痛!
他惨叫!
肖倾宇安坐在轮椅中,静望着倒地不起,哀嚎不绝的杀手。
“你想砍我的腿,我便废你一双眼睛。”他眉睫静楚,神情宁定,“我这人,一向公平得很。”
胆寒。
心惊。
杀手头领止住了哀嚎,竟似痛厥过去。
所有人从心中渗出丝丝凉意。
一杀手怒吼一声:“先毁了他轮椅!”
无双以轮椅代步,毁他的轮椅就等于废了他一双腿。
立时五个人同时冲向那只轮椅。
肖倾宇双手一拍轮椅扶手!
扶手露出一个小孔,一串寒芒破空而出!
“叮叮叮叮叮”五声,五柄刀掉在了地上!
方君乾倒吸一口冷气!五枚银针,不偏不倚撞上五柄刀的刀背,生生将刀撞落在地……
这手暗器功夫,当真是惊世骇俗了!
肖倾宇右手微扬,一丝极细的金光掠过,疾若流星——
金光过后。
五个杀手蜷曲在地,两眼圆睁,死不瞑目!五人的咽喉处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肖倾宇手里牵着一根金线,金线上正缓缓滴落一串血珠。
他收线,眉目静楚。刚才那一番厮杀,似乎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脚下横躺着六具尸体,肖倾宇却连瞟一眼的功夫都剩下了,只回头望向方君乾:“还能走吗?”
他给他的丹药只能暂时压抑箭头毒性,若要根治,恐得马上离开此地。
方小侯爷的嘴角依旧挂着一丝不羁浅笑。“本侯是祸害,自然是要遗祸千年的,怎么可能有事。”
“那就好。”肖倾宇一拍扶手,催动暗藏机括的轮椅徐徐朝门口走去。
“公子小心!!!”一旁的莫雨燕惊呼出声!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以电的速度雷的惊愕向肖倾宇迎脸而至!——竟是那个瞎了双目的杀手头领!
他原本躺在地上,所有人只当他已死。肖倾宇连杀其余五人后也没过度关注与他。
原来他是佯死,只等肖倾宇放松警惕后再来致命一击!
眼见刀已劈下。
刀光映白了肖倾宇的脸!
杀手忽觉后腰一痛!
回过脸,发现方君乾一剑捅在自己身上。
方君乾迅速拔剑。
血涌如注,杀手终于轰然倒地。
方君乾急促咳嗽!方才那一剑用尽了他最后功力,现在已压不住毒性攻心了!
饶是如此,方君乾还不改无赖本色,边咳边说道:“倾宇呀,本侯可是救你一命,别忘了以身相许呀……”
素衣少年只是静静坐着,至清至秀,苍白清冷:“有肖某在,定当保小侯爷平安。”
他扶住昏厥过去的方君乾。
“公子!”莫雨燕忙出声唤住他,“雨燕若想从良,不知公子能否接纳。”
刚才刀光剑影险象环生,所有人都自顾逃命,只有莫雨燕冒着被殃及池鱼的危险留在了大厅。
肖倾宇冷淡道:“你我似乎不过只见了一面。”
莫雨燕低着头:“足矣。”对公子你来说,一面似乎微不足道。然而于我,一面足以定下一生……
“既如此。”肖倾宇微微停下脚步,“赎了身后便来找我吧。”
那一天,
大庆右相肖倾宇遇袭。
小侯爷方君乾受伤毒发。
六名杀手无一生还。
事后,烟雨楼当家红牌莫雨燕倾尽所有私蓄为己赎身,从此离开青楼,了无音讯。
第十章
肖倾宇自知那天自己至少犯了三个错误。
一,他不该听信方君乾的怂恿去青楼。
二,就算要去,他也不该不带死士孤身前往。
三,他居然在战斗中大意了,没有斩尽杀绝,给人以可趁之机。一向算无遗策的自己居然会犯这种错误,简直不可饶恕……
错误,犯一次就够了。聪明如肖倾宇,同样的错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犯第二次!
方小侯爷在王府养伤。毒虽已被无双公子解了,但仍需静养几日。况三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大赛已近,多多养精蓄锐总是好的。
定国府。
后花园。
方君乾站在池边喂鱼。侧首看去,这人懒懒地依在树干上,微笑着看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
邪气,
尊贵,
浑然天成。
小厮前来禀报:“小侯爷,府中来了贵客,王爷请您过去一叙。”
方小侯爷意兴阑珊地往湖中投饵:“就说本侯身体不适,无法见客。”
小厮慌了:“王爷有命,这位客人侯爷一定要见。小侯爷,您就别难为属下了……”
听父亲如此看重此人,方君乾倒有点好奇了:“什么人?”
“无双公子肖倾宇。”
“你怎么不早说!?”方君乾将手中盛鱼食的玉盒抛给小厮,红巾一旋朝大厅赶去。
身后小厮一脸委屈:您给小的说话时间了吗……
“倾宇!……肖丞相。”方君乾见老爸在场马上毕恭毕敬改口。
“小侯爷。”肖倾宇颌首。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想是伤好的差不多了。
老王爷捻着胡须佯怒道:“还不快过来见过肖公子!”看得出,这位位高权重的定国王爷对膝下独子疼爱异常。
肖倾宇轻笑:“王爷不必如此客气。肖某不请自来已是失礼,王爷再这样可要折杀肖某了。”
方君乾摇头暗笑:这官腔打的,啧啧……
肖倾宇不动声色地睨了方君乾一眼:“前些日子小侯爷因在下受伤,在下心中甚是不安。不知小侯爷现在伤势如何?”
方君乾邪笑:“不是说了本侯要祸害遗千年么,怎么可能有事……”
“放肆!”老王爷一声断喝!“哪有对肖公子这么说话的?!”转而向肖倾宇恭声解释:“犬子无礼,万望公子不要介怀。”
老王爷心底直冒冷汗。这个肖倾宇身份神秘、深谋远虑、坚忍聪慧、权势滔天……官场中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他呀!
自己这儿子还真不知道死字怎样写?!
相较于老爹的惶恐不安,方小侯爷可真叫那个轻松写意。
他懒洋洋的坐上肖倾宇轮椅旁的雕花红木椅,扬扬手中美酒:“得知倾宇……丞相要来,本侯特意拿出这瓶珍藏多年的‘碧血桃花’请肖丞相品尝。”
殷勤地替他满上,“本侯的这份厚意也只有倾宇担当的起了。”
老王爷见状冷汗直冒!
肖倾宇从不喝酒!!
这是大庆官员公认的事实。
就连当今圣上钦赐御酒都被无双公子以“不胜酒力”婉拒。
老王爷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只白玉酒杯,
满面诚惶诚恐……
然而肖倾宇竟淡淡一笑,举起桌上那杯“碧血桃花”,道:“肖某从不喝酒,然而这碧血桃花却是破例。”
说完与方君乾优雅碰杯,轻抿了一小口。
老王爷看的眼都直了。
感觉……这个无双公子,好像特给自己儿子面子啊……
(那是……皇帝都没他面子大)
方君乾笑的看着身旁抿唇喝酒的清贵公子:“品美酒对美人,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肖倾宇在半个月里对他此类话已然免疫,两耳自动过滤。
老王爷险些被吓出心脏病来!
“公……公子息怒,小儿无知触怒公子……”
“无妨,小侯爷天性使然。”肖倾宇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和方君乾怄气,否则这半个月早被方君乾气死了。
此时门口小厮前来禀报:“王爷,皇上请您入宫商议天镔军情。”
“速速更衣。”王爷朝肖倾宇告罪一声,“公子,皇上有旨,老夫……”
“王爷但去无妨。”肖倾宇十分通情达理。
“好生招待公子。”定国王爷说这话时连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算了……”
他只求自己野性难驯的儿子不惹祸就好。
果然,刚出大门!
这两人不知说了句些什么,自己儿子笑得将桌上酒盏糕点一股脑儿扫在肖倾宇衣服上!
王爷以手抚额,对方君乾的肆无忌惮彻底绝望!
更令定国王爷瞠目的是,无双公子只狠狠等了儿子一眼,却不见恼怒。
“真是奇了……”虽说早已收到风声,方君乾跟肖倾宇在皇帝寿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但今日看来,这大庆右相对自己家儿子还不是一般的有好感……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