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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箭之时,他听见背对自己的方小侯爷低声问了他一句——“本侯若死,倾宇可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第三十四章

    这个问题,肖倾宇当时没有回答。

    直到很久以后,久到两人都化骨成灰,久到繁华落尽、久到沧海变成桑田……当人们一遍一遍重复这段千年前的传奇时,才从月光中,细细体味到了那个永远被尘封的答案……

    方君乾的伤愈合得很快,不到一阵子就能在校场生龙活虎与七八个士兵交手且大获全胜了。

    过了一阵子,圣旨下来了。除了一通不要钱的赞扬,实际褒奖一点也没捞到。圣旨中命令方君乾驻守八方城,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返京。

    方小侯爷知道皇帝开始忌讳他了。自己手掌兵权、雄霸一方,以嘉睿帝那猜忌性格怎不如临大敌?但此刻大庆还要靠他镇守边关,皇室暂时离不开自己。且自己刚立下赫赫战功,嘉睿帝也不愿在史书上留下一个“自毁长城”的骂名。

    将自己发配边关,并用京城里的父母掣肘,让他有所顾忌,端的是一只千年老狐狸呀!

    相较起来,太子方简惠还真得好好学学。

    方小侯爷倒也没什么不满,镇守就镇守呗!本侯在八方城呼风唤雨称王称霸也惬意得很!

    整个大庆松了口气——

    战争,终于结束了……

    方小侯爷看着面前手拈棋子眼眸清定的无双公子:“终于结束了。”

    肖倾宇眼波流转,按下棋子:“是呀,终于结束了。”

    震雄大战之后,天镔匈野怕是三年之内都没有国力举兵来犯了。

    “倾宇,圣旨已下,本侯怕是不能回京了……”他从旁侧击提醒他。

    肖倾宇叹了口气,淡淡道:“肖某深感不幸。”

    “倾宇!”方君乾惴惴道,“你可愿留在八方城陪我吗?”

    褪去了八方军主帅的光环,不见了王侯的雍容气态。忐忑、急切、不安、紧张、渴望……他望住他,等着他的回答。

    你可愿留在八方城陪我吗?……

    你能留下来吗?……

    你愿意……永远陪着我吗?

    肖倾宇定定望着他。良久良久。

    只回答他一个字:“好。”

    方君乾笑了。他的笑犹如孩子,仿佛瞬间明媚阳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

    “倾宇!……”

    肖倾宇抬手挥止他:“下棋。”

    方君乾的大龙再度被无双公子无情扼杀!

    如果说下象棋两人旗鼓相当,那下围棋的话十个方小侯爷也不是肖倾宇的对手!

    这已经是第五盘了,小侯爷被打击的信心全无。

    他委屈地瞅着他:“倾宇呀,你就不能让让本侯吗?本侯可是抛下公务专程来陪你下棋的。”

    肖倾宇淡淡道:“我已经让你四子了。”敢情方小侯爷还是在被让四子的情况下连输了五盘……

    “愿赌服输,”无双公子清澈宁定的眸子凝视着他,眼中似有笑意:“把你的红巾给我吧。”

    方君乾吐了一口气:“倾宇,本侯的这条红巾可不能随便乱收。”

    肖倾宇上下打量着他:“噢,莫非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实在不像还有钱的样子呀!

    方君乾苦笑。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扳指、银票、钱袋,甚至连贴身玉佩都被他赢了去……可是这条红巾……

    肖倾宇神色奇怪。“其实肖某很早想问了,小侯爷自小红巾不离身,可有什么特殊含义?”

    “我这条红巾,是要送给此生唯一挚爱之人。一旦送出,即定下终身。”方君乾定定的看着他,“黄泉碧落,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如果倾宇想要,本侯就将红巾送你。”他语气戏谑,眸色却是无比认真,“倾宇,你要吗?”

    我会将这红巾赠与此生唯一认定之人。

    除了他,我方君乾再不会爱上其他人。

    因为认定了,他是唯一……

    肖倾宇万万没料到,方君乾随手不离身的红巾,还有这么一层涵义。

    时光就此沉默,宽敞的帅帐内,只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肖倾宇微微一笑:“世人皆用金钏玉佩定情,独独方小侯爷以红巾定情,倒也别致。”

    连拒绝,都显得温柔、婉转、不动声色:“肖某不敢掠人之美,这条红巾,还是小侯爷自己留着吧。”

    方君乾惨笑。虽早已在意料之内,但听他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心底失落。

    不过,要是他接受了,他也就不是无双公子肖倾宇了。

    方小侯爷掩饰般哈哈一笑:“就知道倾宇不敢要!那这盘棋的赌注,本侯可就赖掉咯!”

    肖倾宇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然而当时的肖倾宇没有料到,自己最终,还是收下了这条红巾……

    而世人只知,自二十二岁后,一向红巾不离身的寰宇帝方君乾,此生就再也没戴过红色长巾……

    第三十五章

    没有男人不爱权力。权力,通常是来自实力。但若这权力是由人赐予,那就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君乾,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出色的男人,就必须在这乱世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禀报小侯爷,天镔、匈野派使者求见。”

    帅帐内的议论平息下来。

    “终于来了。”方君乾和肖倾宇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惊喜光芒。

    “他们可是前来谈判?”

    卫兵摇头:“他们没说,只是提出想见八方城的首领。”

    方君乾点点头,侍卫退下。

    方小侯爷笑颜邪魅:“我等还是出帐迎接远来使臣吧。”说完掀起帘门率先走出。

    将领们哈哈大笑,跟随方君乾鱼贯而出。

    一会儿,几个穿着外族服饰的使者在卫兵带领下,来到了方君乾面前。

    旁边是龙精虎猛、面无表情的长长两列八方城士兵,被这般威严所震慑,那几个谈判者的神情由镇定转为惊慌失措。

    他们都是文官,虽没亲眼目睹作战的全过程,但也有所耳闻,他们曾听将士们形容八方军如妖似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原本气势如虹的军队如何如何崩溃在八方军的不死之身下。如果翻脸的话,估计对方光凭连眼神就能杀死他们几人!

    他们环视张望,看着周遭虎视耽耽的卫兵与将官,有些迷茫谁是八方城的领袖。

    所有的人都恭敬地低着头,只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眸色深深地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后,是八方军金色的帅张,两人面前,是刚刚缴获的天镔匈野的旗帜,毫不留心地随意堆放在地上宛如毫无价值的垃圾。无论是魁梧高大的侍卫、士兵,还是沉默刚毅的暗影死士、或者是文质彬彬的官员,威风凛凛的将领们,每个人如同众星环月地把那两个少年拥在中间,微微躬身,目露崇敬。

    使者们如同梦游似的目瞪口呆:两百万镔野的终结者竟然是这么两位年仅弱冠的少年?

    那白衣公子虽是坐在轮椅上,却给人种清贵无瑕、遗世独立的感觉。

    远远看着他的身影,使者由衷地感叹:“太漂亮了!”

    他的形容如天空一般恬静,眼瞳映照着不远处燃烧的篝火,流光异彩,连淡漠清寒的脸庞都被火光渲染上一层绯丽的玫瑰红。眉心一点朱砂更似一个不愿醒来的凄艳迷梦。

    在杀戮而血腥的战场上,突然看到这么一个人,不可思议的,沉浸在明争暗斗、血腥杀戮的心灵竟渐渐平和了下来。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指挥消灭了几十万镔野联军的,竟是如此一个风华无双、不良于行的清秀少年!

    肖倾宇望着他们,目光沉定明澈。他淡雅一笑:“辛苦了,诸位。”轻轻提醒:“这位就是大庆方小侯爷,八方军统帅。”

    如果说肖倾宇是出世的纯白,那么站在他身边的方君乾就是一抹入世的妖红。

    年轻到刺眼的年纪,风姿卓然,没有穿盔戴甲,一条鲜红的长巾随意挂在胸前,在风中萧飒飘扬。那一双邪魅张扬的眼睛,如平静的海面掩盖着奔腾的熔岩,谁都不知道底下究竟蕴藏多

    少毁天灭地的能量!

    少年的脸上似乎勾着一抹淡淡的可亲的微笑,那抹稚气温和的微笑却掩饰不了他的气势。一种风云皆动,不容人抗拒的霸道气势——这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定海神针中流砥柱,任凭波涛汹涌月毁星沉,他自笑傲风云岿然不动。

    他开口:“本侯便是方君乾。诸位使臣,久候了。”

    使者们不能肯定方君乾是否在讥讽,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温雅可亲。

    这说明他们还不够了解方小侯爷。换了肖倾宇就能立马听出话中的捉弄之意。

    天镔大夫刘岑排众而出:“在下天镔使者刘岑,奉我皇之命,前来与侯爷议和。”

    方小侯爷饶有兴致:“议和?”

    刘岑咳嗽一声:“天镔、匈野希望与贵国签订互不侵犯的友好协约,天镔、匈野与大庆永为友好邻邦——小侯爷意下如何?”

    方君乾听罢笑得前仰后合!笑归笑,待他平静下来后,语气中的森寒讥诮令人牙根打颤:“给本侯一个罢战的理由。天镔匈野骄横了数百年,杀我大庆百姓无数,累累血债罄竹难书!如

    今兵败国衰才突然想起自己有一颗热爱和平的赤子之心,要本侯罢兵息手,未免太过讽刺。”

    一干使臣听得面红耳赤。

    “我八方军将士身负家国之耻,血溅沙场马革裹尸,历经千辛万苦才反守为攻!现在,你居然叫本侯罢手?”他讥诮一笑,目光炯炯,“你到是说说看,本侯凭什么罢手?”

    虽冷汗涔涔,但刘岑仍然强硬:“小侯爷言过其实。纵天镔、匈野元气大伤,但小侯爷的八方军也已是疲惫之师,无力再战,反攻云云只是自欺欺人!”

    “是吗?”方小侯爷笑,云淡风清,“那就开战吧。”

    “等等!”刘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知小侯爷怎样才肯答应议和。”

    方君乾十分干脆:“联军退兵,赔偿黄金二十万两,并割让衮郡、豁城、琉叶郡!”

    第三十六章

    此话一出,落针可稳!

    刘岑怒愤欲狂:“敲诈,你这是裸的敲诈!”

    方君乾冷笑,沉吟不语。

    刘岑终于明白,这位声名雀起的大庆新贵绝对是个强硬人物,不可能作出一丝妥协!

    当下冷冷拱手:“既如此,刘某与小侯爷无话可谈!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方小侯爷也不阻拦:“使臣大人走好,恕本侯不远送了。”

    一干使臣铁青着脸,步履沉重,默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