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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就是朕,每天一碗名为安胎大补的慢性毒药,亲手喂与你那初怀胎儿毫无防备的母后——是朕,废了你的腿!”

    心里,一阵冰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你说……什么?”

    “若让你母后肖皇后生下健康无缺的太子殿下,朕还怎么能撼动肖家在大庆的权势地位——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朕的亲儿子。”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毁了自己!——

    脑海里分明听到了一根弦不堪重负而断裂的声音!

    走到近处就可以看清,白衣少年那两瓣失血的薄唇正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侧过头,素来锐利宁定的眼睛里隐约有泪光闪过。

    可即使泪水已在眼眶不停打转,肖倾宇也始终倔强地不肯让它滑下,他挺直的背愈加傲然。

    倏地,一双温暖的大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从背后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灼热且熟悉。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的怀抱。

    坚定、有力、令自己眷顾贪恋,从此沉陷轮回挣扎不起。

    来不及去想,也没有力气去猜他究竟听到了多少,为何会来到此地的。肖倾宇只希望找个地方躲起来,静静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的双臂圈住他的眼睛、耳朵,他的下巴抵在他的头上,恨不得与他骨血交融。

    方君乾温柔开口,声音有几分不同于往日的喑哑低缓:“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知道肖倾宇一直是方君乾的骄傲。”

    “本侯从没强迫过倾宇什么,但这次,倾宇一定要听我一回。”

    语气宠溺:“什么都别去看、别去听、别去想——”

    “乖乖听话,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就会发现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君乾抬起头盯住方嘉睿,眼里杀气有如实质,剑般逼近眉睫。凛凛寒气扑面而来!

    “至于这儿,就交给本侯吧。”

    肖倾宇被送走时,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清冷。

    等那白衣荏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方君乾掩藏的愤怒终於如火山喷发,他狠狠一拳,打得方嘉睿撞上一旁石壁,再趴落在地,半边脸颊高高肿起,

    “这一拳,是替倾宇打你。”

    嘉睿帝目光怨毒,披头散发,鼻血流得满脸狼狈,伏在地上轻轻咳着血。

    “方嘉睿,你说本侯该怎么收拾你呢?”

    他笑得危险而悠然,然而挑起的眉梢鼓震出不败将军于尸山血海里凝练出的凛然血腥。

    杀气纵横。

    “本侯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伤他?!”

    不给方嘉睿喘息的空暇,他上前揪住方嘉睿头发,拖起身:“方嘉睿你知道吗?作为帝王你真的很失败,不,大概你这一生唯一值得自豪的就是——你生下了一个绝世无双的儿子。”

    “这等惊才绝艳的他,甚至……倾倒了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方君乾——”

    第一百四十章

    “方君乾,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了他吧?”方嘉睿看着方君乾,讥笑,“爱上一个男人,一个残废,杀父仇人的儿子,甚至有可能是你亲弟弟!”

    又是一拳!

    方嘉睿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再让本侯听见‘残废’二字,本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侯不在乎他的性别,缺憾,出生甚至血缘!方君乾爱的只是肖倾宇这个人。他是大庆右相,是公子无双,但他也是方君乾的倾宇,本侯可以倾尽天下换他真心一笑,因为我……爱他

    。”

    方嘉睿轻轻嘲讽,嫌恶道:“兄弟乱仑——无耻,肮脏,悖离人伦。”

    “亲兄弟?”方君乾忽的扬声哈哈大笑!

    “方嘉睿,你可知身为皇室宗亲的我为何没有接替王爷之位,而只被封侯?”

    不知方君乾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事。

    方嘉睿睁大浑浊的双目,思绪陷入了回忆中:“当年皇弟说你年纪尚幼,怕你少年封王后难免目空一切飞扬跋扈,便上书求朕封你个‘英武侯’足矣。”

    “不对。”方君乾俯视着脚下的方嘉睿,宛如看着一条可怜虫,“父亲之所以只为我封侯,是因为——”

    “本侯不是王爷亲子,也不是皇室血统!”

    宛如天空响起霹雳!方嘉睿傻傻地抬起头看着他。

    方君乾笑得甚为快意:“古往今来,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封王即位,没有皇家血统的人至多封侯拜相而已。父亲虽然豁达,但皇家祖训还是不敢违背的。所以,方君乾才被世人称作‘

    小侯爷’,而非‘小王爷’。”

    方君乾薄唇一张一合间,惊天秘闻急转劈下!

    “本侯并非皇室中人,而王位却落入我手中!”看着方嘉睿难以置信的骤然惨白的脸孔,方君乾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皇室子孙再怎么争权夺势乃至兵戎相见,那也只是皇家自己的问题,是内部矛盾。可方君乾不是皇室子孙,那也就意味着,政权倾塌,改朝换代。“大庆”这个帝国,从此不复存在!

    嘉睿帝可以不在乎身体上的剧痛,然而他不能忍受一个没有皇室血统的外人倾覆大庆最终君临天下!那对他来说比死还痛苦!

    而他,就要他生不如死。

    “本侯不杀你。本侯要你活着,亲眼见证方君乾登上这至尊之位!”

    方嘉睿像疯了一样扑过去,长长的指甲差一寸就扎破了方君乾的脸。方小侯爷连躲都懒得躲,静静立在他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讥诮。

    “嚓!——”铁链被拉直!方嘉睿张牙舞爪地拼命抓向他,只差一点点,却再也不能前进寸毫!

    疯狂咆哮:“你究竟是谁!~~~~~”

    方君乾讥笑,目光生生如恨:“我是谁?方嘉睿,你当真认不出来吗?”

    他就这么长身玉立在他面前,红衣炽烈,邪魅英挺。

    那同样摄人心魄的外表,同样尊贵魅惑的气质,还有此刻眼中一模一样的神情,与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某张脸叠合,刻意遗忘的往事渐渐浮出水面。

    方嘉睿瞳孔收缩,急促地喘起粗气!

    昏暗的牢房里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有时候,沉默能比语言给人更重的压力。

    终于,方嘉睿干涩地开口了:“你是——方麒英的儿子……”

    “没错,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能记得本侯生父。”

    方嘉睿觉得自己快疯了!“你怎么会是他的儿子?”

    方君乾淡淡道:“当年生母尹落雪为江南第一美人,与肖皇后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生母与武状元方麒英相恋,情投意合并珠胎暗结。正当两人要大婚之时,父亲却因肖家之祸被牵连

    ,死于你手。”

    “生母未婚先孕之事只有肖皇后一人得知,肖皇后深感对不起我父母,便把此事转告给王爷,望他能施以援手。定国王爷当年与父亲乃八拜之交,便义不容辞收留了我母子,为防别人闲

    话,还娶母亲为正妻,以堵悠悠之口。”

    “母亲思念成疾,生下我后便……去世了。王爷视我如亲子,兰姨更是为了我几年无所出。这等大恩大情,方君乾粉身碎骨也难报其万一!”

    方君乾看着方嘉睿,目光如电,剑眉出鞘,周围的空气无风自动,一股难言的压力向方嘉睿汹涌而来:“你不但害死我亲生父母,还害死了我的养父养母,更伤害了本侯深爱之人——纵

    千刀万剐也难泄本侯心头之恨!”

    方嘉睿瞪大眼,傻了似的看着他。

    看着方君乾,看着方麒英,看着所有被他害死的人!

    他来了,他来报仇了……冥冥之中真有因果循环……莫非这就是报应!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众叛亲离?

    皇弟方定坤,知交方麒英,儿子肖倾宇,甚至连自己的挚爱肖语茉都——

    方君乾静静道:“其实本侯倒真希望倾宇不是你的儿子,这样本侯就不用如此瞻首顾尾处处掣肘了。”若他不是肖倾宇的生父,方君乾早已下手了,他有一百种方法让方嘉睿生不如死!

    “可惜——倾宇偏偏是你的儿子。”

    方嘉睿怔怔道:“你如何得知?”他为何如此肯定——

    “方嘉睿,你真可怜。”他的目光中是深切的怜悯。

    “当年你只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皇子,肖语茉不顾肖家反对一力下嫁与你,甚至不惜三番四次拒绝与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且从小爱慕她的皇子方定坤……”

    想起肖皇后的下场,方君乾为她感到不值。

    “你觊觎王位,她便让肖家动员一切力量支持你即位,你想要天下,她便哀求昔日的青梅竹马助你一臂之力——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何我父亲会尽全力帮你登上帝位么?不是因为你,只是

    因为他不忍拒绝那个芳华绝代的女子!”

    他盯着狼狈不堪的老人,眼睛幽深莹亮,却又嘲弄无比。

    “当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时,除了爱惨了他,还会有其他原因吗。”

    “你又是怎么回报她的——你怀疑她对你不忠,甚至灭她全族,害她亲子,逼她致疯。她这样爱你,你却不懂。”

    冷笑:“不过——像你这种人,大概也不配去懂。”

    宛如平地炸响了一个旱天雷一样。

    瞬间,方嘉睿老泪纵横!

    ——语茉……语茉……

    ——我方嘉睿心狠手辣负尽天下……没料到……竟负你最深!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难以想象的悲怆、尖锐、凄厉如血——歉疚与苦痛劈头盖脸将他打下地狱!

    泪眼蒙眬中,仿佛看见那个灯火璀璨的元宵佳节上,绝丽少女揭下少年脸上的兰陵王面具,好奇看着他,巧笑嫣然……

    纵使悔不当初,纵使痛不欲生,然而那个人,再也不能回来了……

    方君乾看着他,莫名酸楚浮上心头。他庆幸:“幸亏,方君乾不是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

    肖倾宇是被冻醒的。

    被褥不可谓不暖和,门窗也不可谓不严实,但肖倾宇就是浑身一个冷颤,猛地从床上振起!神智顿然清醒。

    “冷了?”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方君乾走过去——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是被冻醒的。他的倾宇怕冷,方小侯爷经常觉得“以冰为骨玉为神”这句话是专门为肖倾宇准备的。所以一到

    冬天方小侯爷就如临大敌,恨不得用棉被将他严严实实包裹成蚕茧。

    “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肖倾宇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极多余的问题。

    想来,能在小楼通行无阻自由出入的,也只有他了。

    低下头,披散的黑发遮住白衣少年复杂的双眸。

    “本侯怕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