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便是方少帅抢过电话筒,对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爸抱怨连连:“喂,老爸你不能帮着儿媳对付自己儿子呀!”
紧随的便是东北王的不满:“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以及南统军将士习以为常的爽朗哄笑。
再然后,方少帅第二天的办公桌上就会多出几倍的工作量来……
偏偏方君乾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死不悔改。
于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那一天,肖倾宇外出。
方君乾在电话里问父亲:“爸,你对平京萧家怎么看?”
“萧家呀——”电话那头的东北王沉默半响,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话。
“君乾,你迟早有一天会和萧家对上。”
“爸,昨天,倾宇的父亲给倾宇打了个电话,倾宇没在,是我接的。他祝倾宇新年快乐……
“爸,萧励勤……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东北王很久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缅怀着什么,悼念着什么。
是缅怀昔日的雄心壮志,还是悼念年少的岁月轻狂?
“萧励勤啊,是你老爸年轻时的知交,也是萧家除了倾宇这孩子外,唯一一个我看得上眼的人物。”
“他被誉为百年来不世出的奇才,虽然是庶出,却破天荒成为最有可能接替萧家家主之位的继承人。”
“如果,萧家的家主真是他,也许现在萧家会有一番新面貌也说不定……”
“可惜这么一个人物,竟毁在鸦片上。”
方君乾脱口惊呼:“什么?鸦片?!”
“对,他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人骗着抽上了芙蓉膏,等知道后想戒掉已经太晚了。”方洞廖的声音是惨淡与惋惜,“中毒太深,戒掉等于要了他的命。这几年完全是靠名贵药材吊着一条命。他的日子……也不多了。”
一个男子静坐在曲廊边,他形销骨立,面色惨黄,风一吹便咳嗽得如癫如狂,身子瑟瑟发抖。
只有从他柔和清绝的完美轮廓中,才能够隐约看出他昔年俊秀儒雅的风姿。
身旁的美貌妇人忧切道:“励勤,天冷,我帮你去拿件皮裘。”
等安淑美匆匆取来皮裘为他温柔披上后,萧励勤忽然道:“我昨天打电话给宇儿了。”
安淑美浑身一颤。
“看得出,方少帅很关心他。这样他一个人在南方,我也能放心了。宇儿要的从来就不多,只是想要个人能关心自己……”
安淑美眼睛已然泛红。她吸吸鼻子,应了声:“嗯,他所求的永远都不多。”
“淑美,宇儿其实不是祸家之孤煞吧。”
石破天惊!
安淑美惊骇地连退几步,瞪大美目。
萧励勤似乎毫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依旧直勾勾望着月亮,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安淑美这才发觉自己竟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她十七岁与他成婚,至今已有二十载。安淑美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过他。
这个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萧老爷子的儿子,曾被萧家长老一致公认为几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也是最有可能将萧家带上另一个高峰的家主继承人!
萧励勤依然病弱,被鸦片腐蚀得瘦骨嶙峋的身子依然弱不禁风。
然而他双目灼灼,就这样定定在月下望着她,眸如冥火,直刺人的要害:“宇儿只是救世之大贤,祸家之孤煞另有其人,对吧?”
耳闻惊雷,可安淑美竟感觉不到惊怒、惶恐、或者迷茫。或许是等待真相来临的这一刻等得太长太久,真正事到临头时,竟叫人把一切惊恐都给暂时遗忘,只余一片空白。
萧励勤淡淡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祸家之孤煞应该是小奕。”
他竟然知道?
终究,什么都瞒不过你。
安淑美温柔地替他裹紧棉衣:“当初欧阳大师对我说,我一生中会有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是救世之大贤,第二个孩子是祸家之孤煞……”
“大哥怕宇儿会成为他当上家主的障碍,便害死了欧阳大师,命我说倾宇不单是救世之大贤,还是祸家之孤煞。”
她本就听命于萧励才,他的命令不得不从。
“后来,小奕出生了,我就更不敢说了……
“小奕当时那么小,刚刚出生的孩子就躺在我怀里,连眼睛都睁不开,什么都不懂,似乎轻轻一用力,就会把他扼杀……倾宇是救世之大贤,有余总统保他,而且他坚强聪明,他可以熬过来。可小奕不一样,如果、如果萧家人知道他才是祸家之孤煞,他就是死路一条!”
为了保护一个孩子,她牺牲了另一个无辜孩子。
“是我对不起倾宇!可是我……我没办法!”美丽的母亲捂住泪流不止的眼,已是梨花带雨,“小奕他……更需要我。”
萧励勤揽住她的头温柔倚向自己:“我知道……我都知道……”
安淑美将头靠在丈夫肩膀上。
萧家大院,明争暗斗,你争我夺,波涛诡谲。
而此时,在花前,在月下,二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温情。
“励勤,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你大哥那边的人,甚至连当初我们相遇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萧励勤一手着她柔顺的长发,在她耳边悄悄回答:“我知道,我都知道。”
依旧是那句话。
我知道,你是大哥特意安排在我身边的。
我知道,你我的邂逅不是美丽的萍水相逢而是一个陷阱一场阴谋。
我也知道,那害得我无药可医的芙蓉膏也是大哥指使你骗我吸食的。
但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女身着雪缎旗袍,于烟雨迷雾中,乘一叶轻扁舟,撑一把紫竹伞,仿若画中仙女,乘风乘云乘水而来。
她朝自己嫣然一笑,就这么,翩翩然进驻在了自己的生命里。
他们初遇的那个春天,柳枝正绿,春水正暖,杏花正闹,
她雪缎旗袍上的那枝红梅也开得正当红艳。
“我不明白的是,萧励勤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救,再也不会有人跟大哥抢家主之位了。淑美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为什么还答应与我成婚,为什么还不离开?”
为什么?
萧励勤,你这么聪明,看穿了一切虚迷幻境,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傻瓜。
安淑美含着泪微笑:“因为,我爱上你了呀……”
她吻着他消瘦的面颊,心中无波无扰,无思无虑。
萧励勤,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你到哪儿,我便跟你去哪儿。
安淑美这辈子欠你的,来世一一还你,可好?
第四十八章
“什么事?”
听见市政府的大门外吵吵闹闹,黑子出门探个究竟。
“报告长官!”守门的卫兵为难道,“这个女人要见公子。”
这种小事也值得闹半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有手令吗?”
“没有,她说来得匆忙忘带了。”
“没手令?那先搜个身,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去问一下公子,让公子决定见不见。”
卫兵为难道:“问题是……她死活不让搜身呀!”
黑子奇怪地看向她,却见姚于倩一双灿若流星的凤眸正恶狠狠瞪着自己,俏脸通红:“我有事要见公子,至于搜身……休想!”
自脱离火坑后,她早已发誓不让男人碰自己一个指头,更别提让陌生男人搜身轻薄了。
黑子冷下脸:“没有手令,想见上级军官就得搜身,这是为了上级的人身安全考虑,是军令!”
姚于倩凤眸微眯:“这种借口我见多了,还不知道你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黑子随意打量她几眼,淡淡鄙夷:“放心,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身旁的卫兵慌忙打圆场:“黑哥,姚姑娘是公子的手下,这回大概真是忘带手令了!”
“军令就是军令!”斩钉截铁!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知好歹不知变通的男人!
即使当初身处青楼,姚于倩身为玉亘市头号交际花,那些男人即使心里再怎么不屑,至少在表面上也是对她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的!
“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金,名老黑。”
姚于倩嗤笑:果然人土名字也土!
这时一个传令员匆匆跑过来,对两人道:“姚姑娘,公子等你多时了。”
大获全胜,姚于倩终于狠狠出了口恶气。
她早就看这个不通人情,土里土气的乡下汉子不顺眼了。
趾高气扬地踩着高跟鞋从他身边踩过,顺便丢下一句:“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跟方君乾跟久了,黑子想也不想随口冷笑:“要是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你以为我还会看上你吗?”
姚于倩气得差点吐血:“你——!!”
姚于倩和金老黑从此结了仇。
很长一段时间,这两人见面就没有好脸色,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大有不打击到对方誓不罢休的精神。
姚于倩和黑子掐架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南统军。
他们一个是肖参谋长手下身份神秘的军中之花,一个是方少帅的贴身警卫员,生死之交。
大伙儿都翘首以盼本年度最值得期待的大戏将如何进展收场。
“黑子,你自己说犯了什么错误。”
金老黑看方少帅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吓得一愣:不会吧,难道他已经知道是我几天前向公子打得小报告?咳咳,扯远了……那就是上上次——
思前想后了半天,金老黑终于决定——不能自露马脚。
黑子小心翼翼地问:“少帅指的是?”
“你小子,还装什么傻……”有力的臂弯一把箍住呆滞的金老黑的脑袋,露出是男人都会懂的笑容,“整个军营都传遍了!”
“黑子,你和姚姑娘掐上了吧?”
金老黑:“……”
方少帅的语气是兴奋的,暧昧的,幸灾乐祸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你一副忠厚老实相,实在想不到你还有这手!真有你的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啧啧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姚于倩可是公认的军中一枝花啊,呵呵,好好把握机会还是大大的~”
谁说男人不八卦的?谁说的,站出来!
金老黑神情僵硬,已被搞得头昏脑胀,却听肖参谋长悠闲淡雅的声音从少帅身后传来:“少帅,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谢天谢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