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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罚我怎么能让将士信服,又怎么能骗得平谷秀之深信不疑呢。”

    故布疑阵,只为请君入瓮。

    方君乾,能做的我都替你做了。

    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

    那清冷孤傲的身影端坐于这破败的囚房中,夜晚银白的星光倾泄在少年的白衣上,仿若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

    倾宇,你可知。

    此战若胜,到时可澄清一切都是你我计策。要是败了,你在军中的威信就会一落千丈。

    将自己的名声,信誉,前途,威望,全部押在了方君乾这场胜负未卜的战役上,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方君乾心潮起伏,难以自持。

    “倾宇,此战若败……”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平静的语气里尽是坚定决然:“你不会输。”

    方君乾,绝、对、不、会、输。

    自你我相识,肖倾宇便一直一直这么相信着。

    “我信你。”

    年轻的少帅看着喃喃:“肖倾宇,你这傻瓜……”

    望着他全然信任的清澈眸光,方君乾暗暗道:我是你这辈子的赌注,我怎么舍得让你输。

    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支持我,方君乾便是不败的神话。

    无双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君乾转过视线。

    “没什么……”

    心头默默念着:肖倾宇,你这傻瓜。

    “是不是胃痛得厉害?”见他指按腹部,修眉微皱,便知他的胃病又犯了,“快吃药!”

    将随身携带的药瓶塞到无双手里,无双倒出一颗,就水服下。缓慢呼吸间,胃痛渐渐平息了下去。

    手中的药瓶还留有入脾的体温。

    记得当时方君乾非常霸道地将自己的药瓶没收,像大人一般郑重叮嘱:“你自己再买一瓶吧,这瓶我替你保管。那么如果倾宇哪天忘带了,本帅这儿还有。”

    当时无双被他搞得又气又乐,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自己再买了一瓶。

    那胃药的药效很不错,吃了一阵子后,胃病渐渐好转,无双自己也差不多将这事忘记了。

    却不想他依然天天随身携带。

    “先吃药,待会儿吃些馒头垫垫胃。”方君乾不由分说地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他手里,“过一会儿再吃——你笑什么?”

    垂下头,无双紧紧捧着油纸包,隔着油纸,似乎还能感受到暖暖的关怀和牵挂。

    长长的睫毛垂落眼睑,他轻声慢语:“都说男人在认真时最有魅力,看来方少帅也是如此呀。”

    方小宝厚颜无耻地附和:“方君乾若是连这点魅力都没有,怎会得肖公子倾心相随?”

    慢着,这不是重点!

    方少帅暗恨:被他迷魂汤一灌,差点就让他糊弄过去了!

    笑容一敛,恶狠狠放话威胁:“谁让你平时不好好吃饭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呀,让你再这样下去迟早痛死你!”

    无双只是温柔笑笑,也不反驳,也不辩解,由着他一路越说越急越说越气。

    方小宝邪魅的桃花眼扫过快要凉掉的馒头,手一挥:“你先吃着,我继续说!”

    此话一出,我们的肖公子彻底无语……

    这个方君乾真是——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才好,总之无法用普通人的思维方式来衡量。

    摇摇头,无双打开手中的油纸包,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方君乾看着他优雅地撕了一点馒头,细嚼慢咽,吃起来端的是尊贵清雅。这食之无味的粗粮,肖倾宇竟像是在细品精烹细饪的人间美味。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方少帅满目歉疚:眼下战事吃紧,粮草也即将告罄,他能给他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说肖倾宇在平京时的额外收入(公子极会赚钱,这国统府月薪还不及他额外收入的一个零头),光说他身为国统府总参谋长的月薪就有500大洋(相当于现在50000元人民币。这方面资料不好查,大家看看就好,表较真哈)。

    他出身高贵身居高位,即使脱离国统府,凭他的本事人脉何愁不能自立门户?

    这样的绝世男子,本应在那烟雨温柔之乡弹琴作画品茶看花,享尽人间富贵红尘荣华的。却因为跟着自己,羁旅匆忙劳心伤神,竟没有过过一天清净日子。

    “倾宇……对不起呀,现在只能拿这些给你。”

    肖倾宇抬头看着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将士们吃什么,肖某就吃什么呀。”

    不用多说什么了。

    他的难处他都知晓,他的心意他也都明了。

    方君乾不禁庆幸:有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捺不住心中激动,他一下坐到他身边,解下风雪斗篷罩在两人身上。

    二月的夜还是很冷,昏暗的牢房里,冷风发出尖锐的哭号,刺骨的寒。

    火红的风雪斗篷下,两人同坐一处,相依相偎。无双只觉热量源源不断从他身上传递过来,沁了心,暖了胸。

    这冰窖般的夜晚,竟似也不这么难耐了。

    “倾宇。”他在他耳边说,“等以后和平了,南统军也安定下来了,我一定每天逼你按时吃饭,把你养得胖胖的——你也实在太轻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无双昏昏沉沉地听着。

    “倾宇,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就在玉亘市安居下来吧。一座庄园,种上几株桃花树,再养一条大狗,看谁不爽就让他咬谁(⊙﹏⊙b汗),再把小奕接回来,我们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好不好?”

    铁血大牢依然阴冷灰暗,火红斗篷下却是脉脉温情,竟是令人意外的安心。

    这胃药本就有让人轻度嗜睡的副作用,身旁传来的温暖气息更是让无双恹恹欲睡。

    “倾宇你不能这样睡着呀,会着凉的。”

    无双把身子蜷成一团,默然无以应。

    方君乾知道他睡迷糊了,右手一揽,将他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以便让他的倾宇睡得舒服些。

    即使知道他没在听,却还是压低声音,继续说着自己的憧憬与梦想。

    月上柳梢头。

    更深夜阑珊。

    方君乾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湮不可闻,似已沉沉入梦。

    过了良久。

    直到静谧荒芜了时光。

    一个忧伤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答应过倾宇你不说这句话的……”

    佛家有禅——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不过既然倾宇现在听不到,那我就偷偷地说了——”

    微薄誓言飘散在深夜晚风,醉花满天流逝于过眼云烟。

    “倾宇,我爱你……”

    第五十七章

    残酷的厮杀。

    一声紧挨一声的枪炮。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沉重倒下。

    大片大片的鲜血犹如鲜艳的红花,密集地绽放,最终无数红花汇成汩汩流淌的血河,在脚下静静流淌。

    血腥味刺鼻。

    方君乾靠在城垛上,雪白的信纸平铺在上面,不知在奋笔疾书写什么。

    “在写什么?”

    方君乾笑容灿烂:“遗嘱呀!”

    吹吹纸上未干的墨水:“万一本帅阵亡了,好歹还能给亲人留下几句话嘛!”

    无双是见惯了死亡的人,却从未见过有人论及死亡是能够这般谈笑风生,坦然而自若。

    无论面对豪强权贵还是凶残屠夫,方君乾都是斗志昂扬气势夺人,甚至连死亡都无所畏惧。

    无双淡淡道:“这世间果然没有少帅惧怕之事。”

    却不料方君乾小声反驳:“有的……”

    他自然也有怕的人,怕的事。

    无力腹诽:方君乾不怕天不怕地,就怕你不高兴。

    无双微微羡慕:“方伯父对你真好。”

    “那是!因为母亲生我时难产,所以在我两岁时就死了。我爸从小又当爹又当娘,真是难为他了,呵呵呵。”

    以方小宝的顽劣调皮,可想当初东北王的日子是何等水深火热。

    无双公子轻轻道:“有人惦念,有人担心,有人会为你伤心哭泣……少帅是有福之人。”

    “倾宇呢?”方君乾随口一问,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双沉默了一下,微微冷笑,声音透着几分勘破世事的悲哀与讥诮:“母亲生我时也是难产(好吧,某墨承认这是安淑美不喜欢倾宇的其中一个原因),更加坐实了肖某祸家之孤煞的预言。小时候除了父亲,全家人都不喜欢我,萧老爷子恨不得我某一天死于非命。”

    慢慢垂下头,优雅如天鹅般的脖颈莹白如雪,平静掩盖了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如果,萧家对我能有方伯父的一半好,无论叫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

    方君乾忽然很想问:如果有一天要用方君乾的性命来换取萧家对你的认可,倾宇可愿意?

    其实不用问出口方少帅也知道答案了,倾宇一定会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打量他后,再淡淡吐出一句:“少帅眼下还没让萧家大动干戈的资格。”

    两人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间,一些名为沧桑的东西已悄悄铭刻在了两个年轻人的眉宇中……

    玉亘宛如一座人间魔域,整整一个月,倭桑军就是对这座城池无可奈何,难以寸进。

    玉亘市更像一头不知满足的怪兽,贪婪吞噬着倭桑士兵的,鲜血,生命,以及信心。

    相较于倭桑军阵地上尸横遍野伤亡惨重,南统军同样困惫得无以复加。

    驻扎北面城墙的南统军第三团几乎全军覆没,阵地上枪炮喧天,士兵们对头顶飞来的子弹与炸药的碎片视若无睹,抱着枪枕籍于残破城墙的阴影中,汩汩血流地顺着衣角淌湿了地面。

    团长邓立波的左腿只剩下一层皮和身子连着,他望着跟着自己浴血奋战的部下,轻轻地说:“弟兄们,俺老邓是活不长啦。可怜俺家中还有一个老娘没人供养,俺希望活下来的兄弟如果可以的话,能把俺这几年存下来的几十枚大洋交给俺娘,替俺向老娘问声好,就说我这个儿子不孝,但死得堂堂正正,没给她丢脸!”

    邓团长随即命令:“小疯子,这儿你识字最多,你来记。”

    那个最小的战士也是当初倾乾救下的那个小战士立马抽出一支笔一张纸,打起全部精神准备记录。

    伤兵们一个个开口:

    “罗狗娃,是菜根县人,住在胡子巷刘栋口,那棵老槐树下的屋子。如果俺死了,请把俺的阵亡通知和抚恤金寄给这个地址的罗小丫,她是俺妹子。”

    “我叫文宣,江阴市人,家住江阴市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