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可能。
只要熬过这次的大总统竞选,我段齐玉就能东山再起!什么方君乾肖倾宇,统统要你们死无全尸!
想到这里,段大总统脸红得就像喝了十几斤的白干,赤彤彤醉醺醺,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肖总参谋长,好久不见。方少帅在此次大总统选举的得票遥遥领先,先恭喜你们了。”
白衣少年悠然微笑,话中带刺:“如此混乱的局面,谁也不能预测将来会是怎么样。包括,此次的总统之位花落谁家。”
浑浊的眼睛里斩过一刀疯狂暴戾,双颊也似那么一阵痉挛:“贤侄说的对。我老了,在这位置上坐得也够久了,早就坐腻了,也该退位让贤给你们年轻人。这天下迟早是你们的!不是段
某贪恋权势,实在是眼下段某还走不得,最近一段日子大总统选举搅得满城风雨,已经严重影响了国统府对全国军队的编制!如果各地军队各自作战不听从指挥部统一调度安排,又怎么能够
形成全国抗战统一战线呢?抗战又怎么可能取得胜利呢?!”
段齐玉只差明目张胆地命令方君乾退出大总统选举,交出南统军军权。
“这是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们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决不能四分五裂,更决不允许倭桑军队野兽般染指我们的疆土!”
“段总统能充分洞察野心倭桑灭我华夏的狼子野心以及这次抗倭大战的战略意义,我南统军上下总算松了一口气呀!”白衣少年“欣喜不已”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来方少帅的南统军
扩招新兵计划终于有着落了了!请段总统放心,一旦新兵扩编完毕,我南统军定当集结数万铁军开赴前线,浴血疆土誓死卫国!”
“肖参谋长你先等等!等等!”段齐玉大义凛然的表情一下子扭曲成尴尬,干笑几声道,“年轻人做事就是急躁了点,这些还要从长计议,决不能操之过急——”
“只怕急得不是肖某,而是另有其人。”
这几年的历练让无双的气质更为沉淀。
依然是那眉、那眼,然而在乱世风雨里添了份深沉,糅杂了悠远淡漠的成熟韵味,尤为摄人。
“国家大事先不谈,肖某最近听得一个绯闻,段总统的侄子在玉亘公然调戏女学生被警察当场拘捕,不知段大总统怎么看?”
“这……”段齐玉一时气结:这个小畜生又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在平京弓虽女干几个女人倒也算了,好歹有我给你摆平,怎么闯祸闯到玉亘去了。方君乾这个煞星是这么好惹的吗?
骂归骂,可那侄子毕竟从小受宠。是自己的心头肉,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维护:“哈哈,谁没有个年少轻狂时呀!怕是小侄一时情难自禁,无意中冲撞了人家。肖总参谋长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劳多费心了,还请放过这小畜生一马……”
无双清亮凝静的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和嘲讽,将眉宇间若有若无的笑意了化作讥诮:“大总统此言差矣。令侄之所以能在平京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是因为有你在暗中包庇收拾残局,平京大大小小的官员无人敢管。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在平京的这付派头摆到了我们玉亘。要知道,他在南七省可什么也不是。”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慢慢在段齐玉心底汇聚,越聚越浓,五脏六腑的彻寒。
段齐玉知道他在敲山震虎,摆明态度:你虽然是国统府大总统在平京称王称霸,但那你在南七省却什么都不是!这片土地你最好别意图染指!
“肖倾宇。”既然扯破脸皮,段齐玉也不必惺惺作态了。当下冷着脸威胁:“别忘了你只有一个弟弟。”
“你大概还不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手下就会把他交到我面前。这个人是我几年前派到你身边监视你的,你做梦都没想到吧?”
小弈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肖倾宇的软肋死穴。
只要抓住肖倾宇的弱点,就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事态朝着自己的想法前进,段齐玉忍不住又得意起来。
可这得意还没维持几秒,就被无双无情地打破了:“你尽管试试看。”
段齐玉惊怒若狂地一把抓起电话,开始狂拨号码!
白衣少年也不阻止,冷眼看着他拨通电话垂死挣扎。
“听着!我命令你现在马上抓了那个小鬼!马上!”
“段大总统对不起,我现在是无双公子的手下,编号睚眦87。奉命暗中保护小少爷的安全。”
段齐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怒地差点把手中话筒摔碎!“你……你敢背叛我?”
电话那头停顿一下,轻轻道:“公子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完再不理段齐玉气急败坏的咆哮,挂断电话。
肖倾宇静坐在沙发上,温润风雅,公子如玉。优雅地抬起茶盏,用茶盖边沿撇去乳白色的茶沫细品一口:“连区区一个人质都会出问题。换了肖某,根本用不上要挟这一套。”
肖倾宇生平最恨有人想对小弈不利,也恨别人威胁利用自己。
很不幸,段大总统一次就占了两个。
说到这里,无双顿觉百无聊赖,失去了与他打机锋的兴致。
“我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放弃了。”
段齐玉眼神狰狞,面容扭曲,猛地拉开抽屉掏出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黑洞洞的枪口在他额头上晃动,无双冷然一笑,一寸一寸移开顶在自己头上的手枪,一双眸子静如深海、黑如点漆:“你信不信肖某就算不走出这个房间,也能让你段家一家老小十七口人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顺带提一句,您这抽屉里的枪好久没用了,估计射不出子弹了。”
段齐玉听在心里,心中无端一凛:这枪好像是稍稍轻了点,莫非真被人掉了包?
“或许你可以试试按下沙发扶手上的那个红色按钮,通知你的侍卫冲进来将我就地格杀。”
少年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下端坐如常,秀雅的面容沉静如水,衣褶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被窥破,段齐玉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脸一阵青一阵白,右手在红色按钮上游移着,微微有些颤抖,几乎要把持不住!
只要按下按钮,门外一直蓄势待发的侍卫就会冲进来杀了他!只要他死了……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只要自己按下这个按钮,不但自己会身首异处,段家也会面临灭顶之灾!
段齐玉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大祸临头的敏锐直觉不知已经助他多少次死里逃生。
脸上肌肉颤了颤,段齐玉最终颓然将手移开了红色按钮:不急在一时——段齐玉只能用这个不着调的理由说服自己。
“段总统,恭喜你。”肖倾宇不无真心地说,“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抉择,成功捡回一条命。”
“只要你按下这个按钮,的确会有十个人冲入这间房间,但并不是您的护卫,而是肖某的睚眦军——因为在几秒之内,您那些护卫会被肖某的睚眦军毫不留情地就地格杀,甚至连声音都不能发出一丝。而段总统您,自然也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个房间。”
就在一刹那,那温雅浅笑的少年公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种蕴含在骨子里下的从容不迫运筹帷幄和谋定后动蓄势待发之气,让段齐玉从头皮到脚趾泛上一股寒气。
“不知段大总统有没有养过狗?”肖倾宇突如其来的天外一笔把段大总统弄得错愕当场。
“其实某些人和狗真的很像,只要你扔给他一根骨头他就会对你摇尾乞怜,唔,好像还有些差别——他们没狗那么能干忠心。”
肖倾宇望着他的墨玉暗眸里冷然无波,分明是平起平坐的位置,俨然予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只要段总统安分守己不做一些出格的事,等少帅赢得选举,肖某还是可以保证段家一世富贵平安的,这不就是段总统渴望已久的骨头嘛。段总统又何必舍近求远,甘愿去做外国人的一条狗呢?”
“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一个前凸后翘,身材惹火的性感女郎端着茶壶走了进来,无意中缓和了局面。
她是段齐玉新招来的女秘书,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的情人和禁脔。
女秘书见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很久,便殷勤地来添水,顺便见识下传说中绝世双骄之一的公子无双,历史上最年轻的总参谋长。
加水的时候女秘书敏锐地注意到
段齐玉惨白着一张脸,接过茶盏的手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反观无双公子,举止有度,波澜不惊,温润秀美有如处子,出尘遥远宛如神仙中人。
在替他添好水的那刻,他居然温文有礼地道了声“谢谢”,和气地让人受宠若惊。
气度优雅地喝了口茶,白衣少年搁下茶盏,告辞:“段总统,肖某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肖某说的那些话,段大总统不妨好好考虑下。”
风姿卓然地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又能随心所欲地带走所有人的眼神。
“我要他死!”待肖倾宇出府后,段齐玉一把扫落桌上的东西,咆哮声中充满了色厉内荏的惊惧,“我要他死!我一定要他死!!”
那张涨成紫黑色的脸孔像一块过期了的猪肉,布满血丝的眼睛简直像要吃人。漂亮的女秘书惊恐望着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永夜不欲睡,虚堂闭复开。却离灯影去,待得月光来。
落叶逢巢住,飞萤值我回。天明拂经案,一炷白檀灰。(齐己《不睡》)
星光灿烂,晚风高远。
倾听着放生池里蛙叫参天大树上的虫鸣,焦躁的心也洗涤出悠远的静谧。
夜幕中的洛迦寺,远离繁华都市的纸醉金迷。
虽静,却也静的孤寂。
洛迦寺的后院,一僧一道并肩而立。那和尚一身木棉袈裟,鹤发童颜,胡须垂胸,赫然是洛迦寺的了尘方丈。
而那道士一袭素净靛青宽袖道袍飘飘欲仙,穿着黑色的千层底布鞋,长长的白眉垂下来。看他面貌像是三十多岁,然而眼神沧桑似五六十岁,再看他的白发和白眉,会让人以为这是个百岁高龄的老人。
夜空深邃邈远依旧。
了尘专注凝视满天大大小小、忽明忽灭的繁星,遥远的目光似乎想穿破无尽虚空,刺探天之尽头。
“近来夜观天象,见紫微帝星辉辉然璀璨夺目,看来方少帅君临天下时机已近。”
“别跟贫道提起那个混世魔王,说起他我就一肚子的气!”道士冷然一哼:“那方君乾与道法无缘,倒是块入魔的好材料,可惜了仙根慧骨的公子无双。”
夜空为幕,繁星为珠。
道士遥忆起当年的重阳灯会上的相遇,便是一阵痛惜。
“贫道只在千年前的重阳佳节上与绝世双骄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无双公子不良于行,小侯爷也还没登基,贫道却已在冥冥间察觉到了两人的结局。
“情深不寿,缘深难许。当时我修道初成,略窥天机,早跟公子提醒过这句话,谁料还是……”
那个道士,竟是当初为肖倾宇卜出“命犯桃花”一卦的玄机子!
这话勾起了了尘的担忧:“道兄所言甚是。紫微星旁的左辅星日趋暗淡,有陨落之相。无双命主‘一曜’左辅,莫非是……”了尘方丈长眉一耸、面色苍白,“命数将尽?”
玄机子愤愤道:“贫道早就说过,要保他一世平安必须做到三点——袖手政务、潜心修道、断情绝爱。他做到了哪样!?怕是一样都没做到吧!”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高声,一脸恨铁不成钢:“多好的仙骨灵根!这等良才美质只要跟着贫道修行几年,何愁大道不成!”玄机子唏嘘不已,“偏生入世太深,情根不断,被那混世魔王生生玷污!”(貌似方小宝很不招得道高人的待见呀……)
了尘摇摇头,双手合什,甚为叹惋:“公子两世与少帅纠缠不清,无缘得道,也是命中注定不可强求。但事已至此,我们说这些为时已晚了。”
了尘就此打住,明亮的眼睛仔细观察着玄机子的表情:“道兄资质胜贫僧千万,早在贫僧虔心修行时,道兄就已窥得天道,足见道兄的修为深不可测。眼见无双劫数将近不知道兄可有破解之法?”
了尘完全抛给了他一个大难题。
玄机子两条白眉紧紧纠结在一起,面色凝重,似乎也感到了问题的棘手性。
抬头远观了一下星象,随即闭目掐指算将起来。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幽幽开口:“叫人用桃木新造一床,高四尺,床边放七盏长明灯,摆成北斗七星之势,睡之前在床上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