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报出一个个他根本承受不了的数字,心中的不满与郁气越积越大。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好事却仍然囊中羞涩生活平凡,凭什么那些人只是花了些小钱却名利双收受到那么多的赞誉与推崇?!
越想越觉得连和这些人呼吸同一片空气对自己都是一种玷污!
黄德征脸色变得奇差无比,再也分不出一丝精力去关注接下来拍卖的东西了,等到拍卖会一结束就面色阴沉地拉着苏怡白快步走了出去。
苏怡白跌跌撞撞地努力跟上他的脚步,细细的手腕被捏的有些疼,但他并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双眼噙泪地咬着唇,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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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结束,大部分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却迟迟没有动静,叶斯年站起身,眼神冷淡地环视一周,眼底含着浅浅的嘲弄。
裴修远眼中也划过一丝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握住叶斯年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走!”
叶斯年眼神一暖,用力回握,低低应了一声,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
人群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去,叶斯年拉着裴修远的手走在灯光较暗的地方,在所有人包括裴修远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拽着他猛地闪身进了一座没有开灯一片黑暗的建筑物里。
或许是举办慈善拍卖会的缘故,孤儿院中的大部分人手都去负责接待和后勤了,其他的地方大都用铁门紧闭,被一把大锁牢牢锁上。
叶斯年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从某位女士头上“借”来的发卡,稍稍捣鼓了两下,就听“咔”的一声响,看上去结实非常的大铁锁就被轻轻松松打了开来。
裴修远眉梢一挑,对自家弟弟从哪里学到这一门独特的手艺很是感兴趣,但此时明显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于是他只重新握上叶斯年的手,警觉地环顾了下四周,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道:“这是干什么?”
叶斯年不动声色地瞄了眼从拍卖会结束就一直打开的系统界面,发现这里果然是屏蔽了信号。
但所幸这是来自于高科技位面的智能系统,这种程度的信号屏蔽器并不能成功干扰它。
叶斯年利用系统成功黑掉了孤儿院中的电脑,一边利用系统强大的功能收集掩盖许久的犯罪证据,一边面无表情地往这栋看上去比较老旧的建筑深处走去。
没有得到答案,而且爱人身上散发的沉郁实在太过浓厚,裴修远抿了抿唇,默默握紧他的手。
他已经发现了叶斯年的异常表现,也猜到他参加这场慈善拍卖会的目的或许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单纯,但是即使如此,他依旧生不起一丝一毫的猜忌和质疑。
他现在只是有些担心,是的担心,自从踏入这栋楼他就觉得心跳开始不停变快,背后也有些发寒,全身肌肉不自觉紧绷起来,就像会有什么十分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寂静昏暗的长走廊,灯光远远照过来,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形状怪异的阴影,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在此时听来非常诡异,让人忍不住紧张得口干舌燥。
裴修远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看着不远处又出现的一道紧闭的铁门,觉得心脏忽地收缩了一下。
越走越近,就在他们走到那扇染上锈迹的铁门边时,一阵诡异的危机感忽然传来,裴修远紧紧抿住唇,警惕非常地上前一步将叶斯年挡在身后。
“没关系,这栋楼没有人。”至少没有活人。
叶斯年神色复杂地垂下眼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栋楼早就废弃,现在是孤儿院专门存放各种杂物的场所,而十几年前,这里却是幼年的裴修宁印象中的整个世界。
他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父母亲人,自他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这栋楼的一个小小的笼子里,工作人员就像饲养牲畜似的定时给他们送饭送水,吃饱穿暖是从来都不要想的,他们甚至根本没有体会过吃饱穿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大概是从小就长得比较好的缘故,裴修宁和其他几个样貌不错的孩子被挑中带走,工作人员推着笼子从一楼把他们带到了三楼,在那里,他们每个人开始有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笼子罢了,但对当时什么也不懂的裴修宁来说,那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了!
多么美好!在这里,他终于可以躺直了睡觉,而且最让他欣喜的是,他有了一个小小的、用来透气的小窗户,他可以偷偷看着外面的世界了!
虽然那所谓的外面的世界,不过也就是根本无人走动的走廊,但谁能体会他当时从心底满溢出的幸福呢?
但是黑暗是无止境的,他依然每天都吃不饱,而且还开始有人每天过来命令他摆出各种让人痛苦难当的姿势,说是为了塑造他完美的形体,以后好卖个好价钱。
但是什么是完美的形体?什么又是好价钱?
当时的裴修宁什么也不懂,他只知道,如果不按命令做好的话,后面的惩罚绝对是他承受不了的。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六七岁的时候,那一天他忽然被带出了房间,往日里从来没有表情看着他们就像看死人一般的男人满脸都是谄媚,牢牢抓着他的手臂粗暴地把他推到一个笑得非常恐怖的中年男人怀里。
那人笑着伸手拂过他脊背的触感恶心透了,那样满是淫邪的目光,屡屡出现在他之后的噩梦之中。
好在,好在上天眷顾,他们在出孤儿院不久后就遇上了车祸,那个在他印象中丑陋恐怖到极致的男人不甘地瞪大眼睛死在了血泊里……
后来,他又被孤儿院的人带了回去,但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后,他怎么还可能忍受得了那样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逃了出来,后来还遇上了对他关怀备至的养父母,他摆脱了那样噩梦一般的生活,但那种恐惧太过深刻,深刻到他再也不敢回忆。
而现在,该是揭开那道伤疤彻底摆脱阴影的时候了。
叶斯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脑海中忽然翻腾的黑暗到了极致的记忆,再度睁开眼时,双眼已是一片清明。
转头朝身旁听了自己的话后猛然皱眉的裴修远笑了笑,叶斯年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他还是抿了抿唇从裴修远的身后走了出来,打开了那扇让他一看就忍不住回忆起多年前黑暗记忆的铁门。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长长的“吱呀”一声,让人听了只觉毛骨悚然。
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投进室内,叶斯年眯了眯眼,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压抑的黑暗,稍稍分辨一下就径直朝着内部走去。
裴修远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视线扫过那一具具被泡在罐子里的幼儿标本,那一排排摞在一起的窄小铁笼子,眼中满是寒意,不敢置信却又仿佛意料之中。
一步一步往里走,看到的越多心中堆积的疑惑也就越多,弟弟为什么要趁着没有人在来这里?他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他究竟想干什么?
视线划过爱人那张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依然能看出苍白的面孔,裴修远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握紧了他冰凉的手。
☆、第27章 逆袭天凉王破总裁文(十二)
“我没关系。”感受到他满是担忧的安慰,叶斯年顿下脚步,转过头想要朝他笑一笑以说明自己真的没有大碍,但他努力扯动嘴角,却仿佛忽然忘记了该怎么微笑。
“有我在。”裴修远眼中溢满了心疼,声音有些沙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此时此刻,他大概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揪紧了,让他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想要用尽全力去安慰面前笑得让他心如刀绞的爱人,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他的弟弟,他的爱人,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黑暗,才会在此时此刻连微笑的能力都失去了?
裴修远心疼到几乎窒息,双唇微微颤抖,发红的双眼也微微泛起了水光,他宽大的手掌按在叶斯年的后颈,想要用力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却又怕自己一个用力,就会碰碎面前浑身上下都透着死气的爱人。
被人像对待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地拥进怀中,叶斯年抽了抽鼻子,压下心中忽然而起的脆弱,用力抱了回去,嗓音有些沙哑地带着哭腔抱怨道:“都说了没事了呀……”
“修宁……”裴修远紧紧抱住怀中的爱人,喉头发紧,双眼涩然,像是确认他不会离开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修宁……”
灼热的泪水坠落在颈侧,几乎烫到了心底,感受到他动作间浓到几乎化不开的心疼,叶斯年从离开上一个世界后就一直藏在心底的,对爱人和未来的惶恐与不安终于彻底消散,使劲在裴修远身上擦了擦眼泪,叶斯年用力拍了拍他的背,道:“好了好了!我没事的!拿个东西咱们就离开!”
“嗯。”裴修远点了点头,趁他不注意飞快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身为一个外表温润内心硬汉的大男人,自然是不能在人前流泪的!就算是爱人也不行!
叶斯年自然不会去戳穿他的小动作,他转过身站在一扇破旧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那扇看上去已经多年没有打开过的木门。
门被推开,里面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窄小到令人窒息的小房间,惨白色的墙面上都是被关在里面的孤儿们用指甲挖出来的坑坑洼洼,带着斑驳的岁月痕迹。
恍惚间,那个身材瘦弱穿着空荡荡的白条衬衫的小男孩仿佛就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他浑身上下连表情都是僵硬麻木不见一丝波动的,唯有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了过来,里面闪动着一丝丝微弱的光。
心脏被针刺一般猛地一疼,叶斯年下意识地往前一步,但还没来得及踏进房门,就见那个长着一双凤眸的小男孩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双眼模糊了一瞬,肌肉绷紧又很快松开,踏进房间里的叶斯年双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残留在身体内部的刻骨的恐惧让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但他毕竟不再是那个从小不被当人看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小孤儿,而且心中情感的后盾就紧握住他的手跟在身后,叶斯年闭了闭眼,紧张不安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
这个小小的牢笼面积非常小,即使现在里面空无一物,但走进两个大男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叶斯年往里一步走到那个小小的窗户旁边,蹲下身,毫不在意地伸手直接拂去地上积累多年的灰尘,小心翼翼地从隐蔽的砖块缝隙中取出一块已经染上锈迹完全看不出原来图案的小铜币。
他清晰地记得,当年那个小男孩发现这枚小铜币从那个一直打他的男人口袋中滚落时是怎么样一种雀跃的心情,他迎着男人坚硬的牛皮靴趴在地上盖住了那枚铜币,顶着浑身青紫紧紧将它捏在手心,看着上面漂亮精致的,展翅飞翔的小鸟,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拥有一件东西,也是第一次,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喜悦的笑。
将那枚锈迹斑驳的铜币握在掌心,叶斯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看了眼系统界面显示的文件下载成功的提示,他长叹一口气,站起身道:“我们走吧!”
“好!”裴俢远定定看了他一眼,温柔地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心。
微笑着和他十指相扣,两人一同往外走去,在走出那栋已经废弃的大楼时,叶斯年最后眼神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给予原主无尽黑暗的建筑物。
今晚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这里所有的秘密,都不会再是秘密。
叶斯年在心底暗暗承诺,手指微动,给系统下了个曝光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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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另一边,和外面看上去简单甚至是朴素的装修不同,空间巨大的内部装修精致富丽堂皇,华丽的水晶吊顶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为底下这场肮脏阴暗的交易镀上一层道貌岸然的光辉。
很多刚才明明已经离开的面孔再次出现,和拍卖会现场勉强维持住的道貌岸然完全不同,这里几乎所有人都不再费劲掩饰自己的欲望,目光贪婪而又露骨地上下打量台上正在表演着什么的孩子。
明明只有十来岁,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纯洁无暇的年纪,此时却表情麻木地扯着僵硬的微笑,穿着布料少的可怜的衣服在台上摆出一个又一个让台下的人眼睛喷火的姿势。
口水吞咽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面色潮红的秃顶男人用恨不得将人扒光的目光紧紧盯着台上,声音粗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