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信公子。”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新同伴
打发走前来搜查的官兵其实非常简单。
小柜子塞给为首者两锭银子后,他们连房门都没跨进就走了。庆幸之余,我又不免为有这样的属下而悲哀。
孝常对我帮助两个女贼的行为很不以为然,多了个江十三他已经不爽了,一夜之间又冒出对孪生姐妹——即使这对如花姐妹人见人爱,他也脸色铁青。
宝宝贝贝负案累累,自知在此地呆不长久,听说我们是旅行途中,立马要求加入。我想若我拒绝,她们又会重操旧业,倒不如带在身边好好管教。而这对姐妹也确实讨人喜欢,就首肯了。至于他人怎想,懒于关心。
第二天,我们吃完早饭江十三才起床。惊奇的发现“诈骗”他全部家当的两个小魔女也在场后,跟宝宝开始了第一轮唇枪舌剑的攻击。此后,这便成为我们一行寂寞旅途的点缀。每天清静,只有在江十三喝醉酒的时候。
论口才,看似精灵的宝宝绝非江十三对手,此人赖,皮,奸,狠,无所不用其极。但宝宝属暴力型的,三言两语不合就大打出手,最后结局总是江十三抱头鼠窜而去。对这,江十三只能常自我解嘲:好男不跟女斗;又或:君子动口不动手。传为我们中的笑谈。时光飞逝,行程半月,倒不觉漫长。
不知是已习惯跟我们的相处,还是宝宝以每天欺负江十三为乐,姐妹俩都不言及分手。在小柜子和孝常的偶尔抱怨声中,我们这群奇怪的组合,就浩荡荡挺进淮南。
越出繁华地段,所见越惊心。沿途百姓并非如小老头给我形容描述那样安居乐业,相反,盗贼四起,强权横行,民不聊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方面官家富户歌舞升平,一方面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象宝宝贝贝这对姐妹年纪小小就出道当贼,见惯不鲜。看来,这昏君甩下的烂摊子还不小,要重扶社稷,收拾民心,非一朝一夕的事。
如果赫图四王子戈喀隆,一路行来,看见如此情景,会作何想?
我蓦地出了一身冷汗!一瞬间我似已捕捉到对方的真正用意。还有什么借口比出使来刺探我国国情更好?霍光无疑是边陲的一道强有力防线,但一旦突破,敌人就会发现,我们的内部是如此四分五裂,不堪一击!
戈喀隆临去意味深长的一瞥,我以为只有仇恨和宣战,现在回想起来,那其间原来还包涵有某种程度的轻视吧?在被誉为赫图军神的他眼里,面对赫图国的铁骑大军前,我们根本不足匹敌。
我把心里迷乱的事情都慢慢理清,捉摸,牵出一个源头:收服薛平,势在必行。人类有时是盲从的,只要我能兵不血刃的平息淮南暴乱,其他响应的地方呼声便会削弱。在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面前,我相信一位真正有识之士会作出正确选择,反之,我也可以利用此瓦解贼兵的军心。
具体怎么做,得等我先看清薛平这个人才说。
眼前宝宝和江十三仍在继续无休止的争吵,我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谁也不懂我为什么在看着两个烦人的家伙时还笑得出来。
孝常早就回自己房间了。自从我们的队伍中多出三人,他就越来越显阴沉。我隐约觉得我们之间有鸿沟,但鸿沟是他自己挖掘出来的。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些皇亲国戚的想法。
淮南状况比韦治上书朝廷的奏折写的还糟糕。大片的田地因为天灾人祸而荒芜,常常走几十里地也不见人家。偶尔经过一些村庄,里面只剩老弱病残,个个贫困潦倒,用空洞失神的目光默默望着我们这群异乡人。估计那些青壮不是跑去参加了薛平的义军,就是被官府拉了壮丁。
找不到可供食宿的地方,一行又饥又渴。天色将晚,我们只好就一间废弃的山神庙栖身,拿清水下干粮。我浑不在意,倒是小柜子叨叨自责,在江十三和宝宝贝贝姐妹古怪的眼光下,用携带的精致被褥给我在避风角落搭了个床。看别人都睡草铺,我还有人伏侍上下,挺不好意思的。
环境恶劣,孝常却出人意料的活跃开来,率先提出打猎以改善我们的晚餐。宝宝一脸兴奋的响应跟随,理所当然被一口回绝。李初离不开我左右,卜飞也被随便找个理由挡掉,最后,我们都只能看着这位孤独骄傲的小王爷孑然一身投入远处的小树林中。
我非常怀疑这位平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能给我们带回什么野味加餐。不过,这里少个老板脸破坏气氛的人总要好过多,片刻宝宝和江十三便吵吵闹闹起来,我们全看着他们取乐。
直等到月上梢头孝常才慢悠悠转回来,手提着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我们这些人,包括宝贝姐妹,全是饭来张手衣来伸手的人物,谁愿去打理那东西。推搡一阵,最后一脚把江十三踢到血淋淋的山鸡野兔前。理由是:这小子学医的,又会耍刀,不怕见血。
在江十三哭丧着脸努力跟那堆死物纠缠时,我们先后倒头入睡。李初和卜飞负责轮流守夜。
临闭眼前,我感觉孝常又在看我,那眼光深邃离奇。然我已疲倦得不想思考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圈套
半夜,一种异常的警兆袭取心头,无小柜子呼唤,我也突然惊醒。
睁眼见四周,昏黄摇曳的篝火光拉长鬼魅般乱舞的阴影。几乎所有人都同时间醒了。就连平常大咧咧粗线条的宝宝,此刻也难得的一脸凝重,左手持鞭,右手握剑的靠在破惨的庙门边窥探外面。
“出了什么事?”我低声问。
卜飞和李初迅速靠近我。卜飞神情冷肃,用锐利的目光扫射除我和李初之外每个人:“老爷,我们的行踪暴露了,现在至少有上百个高手包围在这间破庙外!他们行动迅速且相当默契,直到接近才被我们察觉。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精心准备的圈套,我敢肯定,老爷被我们中某人出卖了!”
我征了片刻,环顾左右。噫?!江十三上哪去了?刚腾的火气窜上来,感觉自身袍角在无风自抖,错愕低头,只见团肉体蜷缩在我脚后,瑟瑟作声。我和卜飞,不约而同翻了大白眼。高估这种人,真是对我们智慧的最大侮辱——先把内奸是他的可能性排除了吧!
“大哥,你负责保护皇上和小王爷撤退,断后交给我!”卜飞几近耳语对李初。李初两眼看着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虎目蕴泪,没说话只是重重握了下他手。谁都心里清楚,今夜被敌人重围,逃生率几乎为零!
“其实地狱没你们想象的可怕——”我悠然开口:“死亡的痛苦,仅来源于再见不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呆了一呆,人人用怪异的眼神猛瞅我。
便在这时,轰然一声,两扇腐朽半掩的庙门给人一脚踹开,倒飞着跌在我们脚下,伴随着凄厉的声响碎成千片万片!四下寒光闪动,无数的黑影夹带着紫电雷芒暴射而至——
江十三本已直起的腰又躬了下去,重新钻回我身后。这死小子,他还真拿我当挡箭牌呀!
“走——”卜飞厉喝出一声,自腰间掣出一对银钩,瞬如猛虎趟群羊般冲向敌众核心。两声凄厉的惨叫之后,他已手起钩落干净利落的解决了最近的二对手。李初用诀别的目光悲痛的再望了卜飞最后一眼,扶着我匆匆自庙后突围。小柜子和江十三狼狈跟在身后。
混乱中孝常不知跑哪去了,他该不会有危险吧?宝宝贝贝身手不弱,有她们帮忙,料必卜飞不致有性命之虞。毕竟,这些刺客的目标是我。见我离开,立即放弃对卜飞的围攻,疯狂而快捷的衔尾追来。
“见鬼!”江十三一边跑一边叽咕:“突然之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哪冒出这么多武林高手啊!肥老哥,是不是你太有钱了,身上正揣着块稀世珍宝,才诱来群群饥饿的野狗?!”
“……”我认真的回顾他:“江十三,你离开我,分头跑吧,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追杀你的。”
“哦!”江十三连犹豫都不犹豫,立马对我挥挥手,转逃向另外一条岔路。然而,只停顿了数秒钟,我们就发现追兵分出了一小股人马,杀向江十三的方向。我明白了,这些刺客,他们不仅要我的命,还打算将今夜在我身边的人一网打尽!
这种斩尽杀绝,不留活口的作风,绝非所谓义士的常态。
我心里隐隐笼罩着一层不详的阴霾。
“皇上……”李初显然也弄懂了这点,从背负的行李中取下一个狭长的包裹递给我:“这里面有一样信物,我本打算亲手交给一位朋友的,现在看来不能了。皇上洪福齐天,一定能躲过今夜之灾,日后有机会请您一定将它替属下转交——他就是淮南黔亍、凌云山庄的庄主盖啸天!”
我颤抖的双手接过包,清楚,他是打算以死护驾了。可是我——值得吗?!我并非他心目中那位真主。
李初拉着我狂奔上山顶,一条蜿蜒盘旋的小路直通林深处,左面是很深的壕沟,右面是山脊。他存心死守这里的话,完全可以拖到我们脱身。但我,怎能舍下他走?
“皇上,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初焦灼的盯着越来越逼近的敌人,喊。小柜子也流着眼泪拼命的拖我,我固执不动:
“李总管,在天下人眼里,我只是一个该死的昏君,你何必拼命维护?就让他们杀了我好了,你完全可以自我逃生。死亡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可怕——真的。”
我淡淡地笑,笑得自己都觉诡异。
李初震鄂的望着我,那眼光象从不认识我似的,久久才说:“皇上身系万民,其尊贵显要岂是小小李初可堪替代?如果皇上今夜不幸蒙难于此,试问朝中谁来收伏薛平,平叛淮南?群龙无首,赫图也必将趁乱南下,我大沂亡矣!”
他扑通下拜:“属下恳请皇上,一定保全龙体,为大沂,也为天下百姓!”
森冷的风刮过,寒彻心骨,我的眼泪也几乎涌了出来——我不是感动,而是无奈的悲哀。
什么时候,我连死的自由权利也丧失了。
李初已跟追兵短兵相接了,小柜子拼命的拖着我走。看来,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脱身
我一直不喜欢过于密集的树林,因为惧怕那里面会潜藏着什么危险的蛇虫鼠蚁但现在静静蹲伏在这道大自然的屏障下,感受它温柔的庇荫,满心的惶惑和不愉皆被洗去
漫天的杀气已远去,我闭上眼,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至少,小柜子还在我身边小柜子一直在狠命蹂躏自己红肿的眼睛,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除我和审妃外,李初是唯一赢得他好感的人长期的相处,奠定一种奇特的感情我清楚李初从来就没拿有色眼光看待过小柜子
而即便我给予小柜子身份地位再高,他作为阉人,出外也是被人瞧不起的长期的压抑令小柜子心态偏激他只爱他所爱,而对别人,也从不吝于打击报复
我把手轻轻搭在小柜子瘦削的肩上,淡淡说:“小柜子,我说过,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再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生离痛不如死别,原因就是:黄泉路上,我们很快又会结伴同行慢一点喝那碗黄泉汤,你有的是时间与李总管谈谈说说”
小柜子惊骇的瞪大眼看我我目光凝注着草木缝隙的外间昏暗的夜色下,正有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人缓步走了近来他残废的右腕套着一个精钢所制的鬼爪,锋锐的五指边缘,尚有丝丝鲜血慢慢滑下,滴落
李初究竟不能挡下所有的敌人
看见这名杀手用冷厉的眼神逡巡着四周,最后定格,顺着被踏乱的草路向我们藏身处看过来时,我就知道,今夜是没有侥幸了
我遗憾重重,但最内疚的,是连累了如此多无辜
看不见杀手的脸,但从他微眯的眼,我很清楚,他在笑!他一步步向我们逼过来时,带着的是种猫玩到手老鼠的戏侮情绪。
“小柜子,爬上右面的土坡!”我隐约听见不远处有水流奔腾,心中一动。既然敌人暂时不急于出手,就利用他这点变态的心理来自救吧。
“那边好象是悬崖……”小柜子颤声答。他的反应很明显让杀手得意。我一把抓起小柜子的手,狂奔。
……身形笨重真很累赘,尤其爬坡狼狈万端。回头看,好在那黑衣人不缓不徐的追,尚有从容欣赏的心情。
“如有选择的话,小民也不愿冒这弑天大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皇上身后有很多足可以取而代之的人,你,就请安心的去吧——”
双方终于只面对面不到三步之遥,杀手看着已上到崖边、退无可退的我们,悠然的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