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值得合作。这位潘丹王子的目的,朕可以理解。既然他不喜暴露身份,朕就还装作什么也不知情吧。但使臣居住的驿馆,必须暗地里加强戒备护卫。”
“这个自然。”古浩天点点头。
我兴致勃勃地问些有关潘丹风土人情的问题,只怕他诘问强攻京城的事,好在一直没攀扯到那上面去。送走古浩天,我取出军事图又看了会,压抑不住激动。一切正循序渐进朝成功的方向迈步,大沂四分五裂的版图慢慢拼凑起来,胜利的曙光在望。待数天后潘丹使节离开,我们就可以照拟订计划整军,全力对付赫图人了。
我将近四更天才睡,刚躺下来,合了会眼,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听见小柜子跟人唧唧哝哝的说话。小柜子似乎拦着不让来人吵醒我,而对方急迫上火。我披衣下床,将他们唤进来。跟在小柜子身后的,是一名大内侍卫,奉命监护驿馆的。看到他一脸懊恼的样子,我心里笼罩上一层不祥阴影。
“潘丹使节出事了?”
“回皇上,刚才有刺客潜入驿馆欲行破坏,好在属下等发现得早,打斗起来,杀了其中两个。跑了一个。但受惊的潘丹使节很不满,闹闹嚷嚷指责我们大沂没有诚意。古大人赶去。正在竭力安抚他们。”
我皱紧眉头:“从死去那两名刺客身上,找出什么线索没?”
“他们是赫图人,看样子,是早就潜藏在京城里边的。”
我点点头。京城里尚有未肃清的敌人奸细并不奇怪,幸好我们预先加强了保护措施,没有遭到更大的损失。赫图人地目的。不外乎是令我们与潘丹地谈判破裂。但就我看来,那位潘丹王子迈绍有异常人,他既然懂得微服私访合作方的存在价值。也该明白今夜的刺客不过是前进路上的一段小插曲。
沉吟片刻,我让大内侍卫去将潘丹使节一行人尽数接来深宫居住,待离去时再派大军护送出国境。如此诚意,相信意志动摇的人也该明白了。
小柜子迟疑地说:“皇上,深宫内苑,向来是严禁男人自由出入,一下子招这么多异国人进来居住,不会出事吗?”
“应该没问题吧?”我心想客随主便。只要预先告知实情,理当会受到对方的尊重。原地踱了几圈,想起一件事来。自皇后仙逝。六宫群凰无首,不少人明里暗里提醒我另择贤德为后,均被我以皇后新丧无心再立地理由拒绝。这关键时期,不要给我捅出什么漏子才好。因为六宫嫔妃,谁也不服谁的。我虽懒于过问插手,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相安无事过了三天,潘丹使节临去,来见我。寒暄客套一阵,突然话锋一转,关心起我的家室来。我含糊作答,提到莺公主时,只见这使节眼睛一亮:“那天我们在御花园散步,看见一个很清秀可人地小姑娘在带侍女采集花露,刚问了一句,人就跑开了。原来她就是皇上的莺公主啊!不知公主青春几何,可有许人?”
我警惕起来:“啊,朕这女儿,自幼体弱多病,羞见生人,竟然被使节大人撞见,惭愧!公主年方十四,朕暂不打算将其配人,留滞宫中,多陪陪朕吧!”
“……”
“哈哈!皇上的心情外臣十分理解,不过,你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女大当嫁男大当婚,为着公主的前途未来幸福,理当考虑下这方面的事了。”
“……”
“说起来,公主贵庚与敝国王子十分相仿呢!”潘丹使节露出狡诘的笑容:“我们的迈绍王子,今年刚满十七,尚未有中意的王子妃人选。如果敝国能有这天大地福气与贵国联姻,促成这对佳偶,就双方而言,都是件幸事。迈绍王子是敝国国王独生爱子,他迟早是潘丹的一国之君,公主嫁过去,就是未来的潘丹王后,绝对不会吃亏地。皇上怎么看待这事呢?”
我犹豫下答:“当然,如果是贵国的迈绍王子,理当不辱没莺公主。只是,公主年幼体弱,娇生惯养,怕不宜远嫁,会令使节大人失望了。”
潘丹使节不以为然:“潘丹与大沂,算是近邻友邦,谈不上远嫁吧。如果皇上因为爱女之意断了她一生幸福,也未必是心中所愿?”
一旁的古浩天对我递了个眼色,我也知道此时此刻不便驳对方的兴,只好说:“此事干系重大,攸关公主一生幸福,如非自愿,想来对于迈绍王子也是不妥的。待朕问过公主本人意见如何?”
潘丹使节踌躇了半响:“好吧,外臣明天就要归国了,希望临去能带回皇上的好消息与最大诚意。”
我愀然不乐的目送他背影,最后几个字,明显的含有威胁意味了。
回到寝宫,越想越生气,问小柜子:“朕不是严令后宫女眷不得接近潘丹使节居住的宫殿附近吗?怎么公主还会跑去给他们看到?”
小柜子囁嚅:“奴才也不大清楚啊……”
我息息怒火,感觉有些错怪小柜子了,站起身,拍拍他的肩:“摆驾,我们走趟琉秀宫。”
琉秀是莺公主的闰阁,紧邻裕妃的住所。我每次都是在她母亲那见她的,今天事急也不顾那么多礼仪了,直闯进莺公主的房间。莺公主蹲在地下,面前摆满一张张色彩斑斓的纸,似于正折叠什么玩,看到我跟在来不及通报的宫女身后,一脸受惊。手足无措地把纸屑往身后藏。
我捡起一张她没收好的纸,折的是个看不懂形状的东西,好奇地问:“莺,你这折的是什么?飞禽?还是走兽?”
见我没生气的表示,莺放松下来,怯怯地答:“父皇,儿臣这折的是聂拉木。据说叠满一千只,放在水灯上漂走,就能实现自己诚心许下的一个心愿。”
我苦笑一下,爱怜的抚摸下她头,心想究竟是个小女孩,才会相信那些幼稚的传说:“聂拉木是什么?”
莺大大的眼睛里闪烁出希冀憧憬的色彩:“是大家供奉的一种吉祥鸟哦,听说有着七种不停变化色彩的美丽羽毛,是天降的神物,谁若能看到它,就会获得幸福。”
有这种东西?怎么我前生女魂都没听说过?
“那莺许的是什么心愿呢?”我开玩笑地随口。女孩儿家,也不外乎是祈祷自己的美满婚姻之类吧。
莺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轻轻道:“儿臣许的心愿,是盼父皇早日一统山河,驱除鞑奴。因为儿臣……已经好久没看到父皇笑过了。儿臣想要父皇,也开心!”
我震动了一下,凝视着面前这娇弱纤细的苍白躯壳,身上有股热流暖烘烘地升上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潘丹王子
“莺,你不再怨恨父皇了吗?”我握起公主柔弱无骨的小手,比以前丰润了不少,郁积多年的心结打开,让她脱胎换骨般的重生。而且随着时光流逝,小女孩也一天比一天出脱美丽。难怪她会引起潘丹人的注意。
莺脸上浮现出淡淡地红晕:“以前是儿臣太任性了。儿臣只知怨天尤人,一点不理解父皇的苦心。”
我笑了。十四岁,在外人眼里还是个不懂事撒娇的孩子,却能在我面前如此成熟,唉!我怜惜地拉她坐下:“对了,你怎么知道什么聂拉木呢?听起来不象我们本土的传说哦。”
莺嘴角挂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前天儿臣一个人在园子里看书,突然有几个人闯了进来。儿臣看他们穿着不象宫里的人,惊慌欲避时,一位大哥哥将他们呵斥了出去。那大哥哥还怕吓坏了儿臣,近前来再三道歉。”
“大哥哥?!”我迷糊了一霎。
“恩啊,这个聂拉木的故事就是他讲给儿臣听的。大哥哥还说了好多好多有趣的话,以前儿臣从未听闻过的……父皇,儿臣还可以再见到这位大哥哥吗?他是不是这宫里的人?父皇能将他指派到儿臣身边来当差吗?儿臣好想再听他讲故事。”
小柜子站在一边,面如土色。公主的两名贴身侍女,更是浑身颤抖,我怒视了他们一眼,面对公主天真的追询,却哭笑不得。想了想说:“莺,那大哥哥不是这宫里的人。只是父皇正招待的一位贵宾,明天他就要回去了。你不要再想他。也不要再对第二个人提起这件事了,懂吗?”
莺望着我沉肃的表情,怯怯地点了点头。
我默然片刻又道:“莺,如果那个大哥哥离开,他也要带走你,让父皇把你送给他。你……愿意随他去他地家吗?”
“他的家?”
“很遥远很陌生地一个国家。”
莺瞳孔恐怖的张大,蓦然变色的脸明显是回忆起当初的不堪:“不!不!儿臣哪里也不去——儿臣只要在宫里,陪着父皇和母妃!”
“父皇明白了。”我拍拍她死死抱住我腿的双手。柔声说:“父皇也希望莺留下。你要见那大哥哥的事,等几年再说吧。”
从公主房间里出来,已是深夜。小柜子轻轻道:“皇上,是潘丹人撒了谎!”
我颔首。我就觉得奇怪,谁敢不遵我旨意乱闯外国使节地驻地,原来是这个潘丹王子少年任性,瞎转被他碰见了莺公主。从莺的口气来讲,并不讨厌他。好象还有那么点朦胧的喜欢。但这不成其两国联姻地理由。莺毕竟太小了,她分不清要一个人陪伴与和亲的差别。
“奴婢该死,皇上恕罪……”一群琉秀宫的人跪在面前。磕头如捣蒜。我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起来!朕希望此事你们不知情。如果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你们该知道后果吧?好好照顾公主,再有差池.朕一并处治!”
“谢皇上……奴婢遵旨……”
“皇上……公主的意思怎么样?”古浩天熬得两眼红红的,也通宵未睡在等我。我们每一个人都明白,长期的战乱,大沂的国力损伤太大了,这时来自国外地强援何等重要。如果关键时刻与潘丹的联盟破裂,不仅会失去他背后其余几国的支持,还可能给自己制造出更多地敌人。赫图不会放过这个破绽的,一年的努力,千万的死难,都可能在瞬间化为泡影。
我沉重地摇了摇头。要将整个国家的兴亡寄压在一个柔弱无知的小女孩身上,不更残忍吗?即使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我自己的女儿,我也做不出那种事。莺该有选择她幸福的权利。
古浩天轻叹一声。
君臣长久的相对沉默。我缓缓开口:“古爱卿,朕深知你为促成这次联盟,耗费不少心血,但最终仍需要以和亲来稳固契约,朕宁可毁之。”
古浩天道:“皇上既然心意己决,臣等自当拥效。臣这就去通传潘丹使节。”
我目送他背影,一阵脱力,坐了下来。
早朝,面对我当众宣布的这个决定,潘丹人一脸的惊讶。在他们想来顺理成章的一个要求,我怎么会愚蠢到毫不留情拒绝。潘丹使节恚怒得满面通红:“敝国诚意相求,皇上竟然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潘丹好歹也算西方堂堂一强,公主下嫁,何致辱没?既然皇上根本瞧不起我们,两国联盟,有什么意义?在这所遭遇的冷落和羞辱,外臣会据实回奏我王的!”
我长身而起,不顾左右侧目,大声回答:“没有诚意的是使节大人你们吧?!我大沂,国力虽穷,人志不短!非要献公主来保住自身安乐,朕宁可倾举国之力,面对西边诸强!他们可以踏着朕的尸身攻进这金銮殿,却休想从朕这里,夺走身为一个大沂人所应有的尊严与傲骨!——到此为止,来人啊,送潘丹使节归国!”
潘丹使节狠狠一甩袍袖,在他回身欲走的当儿,那一直隐藏在从人中的潘丹王子迈绍突然站了出来,大喝一声:“且慢!”
他大步走上殿,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没表示,也无人阻止。
“皇上,请问这个决定,是您的意思还是公主她本人的意思?”
迈绍年轻的脸,隐忍不住一丝希冀。我望着他充满紧张期盼的眼,忽然没来由心一软: “是公主本人的意思,也是朕的意思。公主年幼,朕希望她将来是带着一身的幸福与快乐出阁,而非背负着两个国家的责任与政治目的嫁出去。”
迈绍点点头,嘴角挂出了一丝微笑:“皇上是位好父亲!在下迈绍,真实身份乃是潘丹王子——之前有诸多隐瞒与冲撞,先在此谢罪。”
我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免礼。
迈绍望着我:“小王尊重公主的意思,也尊重皇上的决定。小王爱慕公主,纯是小王的私事,牵扯到两国结盟,理不应该。小王代表潘丹王,向皇上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希望不会因此影响我们之间邦交。”
“当然,当然!”事态出现一百八十度拐弯,我喜上心头。
迈绍顿了一下,两眼灼灼地盯住我:“皇上的顾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