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心疼儿子心疼到不行的方妈妈，嫌弃地点着方汐的脑门，“教唆”道：“你这么本事，怎么不把小萱拐成女朋友，这样我不用生也能白得个好女儿。”
方汐吓得赶紧推开亲妈的手，忙不迭地拒绝：“不是，妈，你别乱点鸳鸯谱行吗？我才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学习以外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考虑。”
“行行行，我这不是说着玩的吗？”方妈妈赶紧安抚儿子，“不说女朋友的事，咱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这伤是谁打的？妈明天就去学校找他。”
方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今天这事是躲不过去了吗？
他偷瞄方爸爸，发现他老人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老婆教训儿子，看到兴起还咧开嘴傻乐。
方汐眼珠一转，立刻把矛头对准他爸。
“爸，你笑什么？”
方妈妈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丈夫看戏似的瞪着她俩，当时就不乐意了：“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儿子被人打了你笑什么，这事儿有什么好开心的？”
方爸爸傻眼，这火怎么烧到他身上了？他赶紧求救地望向儿子。
始作俑者方汐冲他挑了挑眉：爸，靠你了。
面对老婆的质问，惨遭儿子“嫁祸”的方爸爸果断地一抹脸，“噌”地站起来，双手按在老婆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小林，你听我解释，我笑不是因为这件事可笑，而是因为欣慰！”
方妈妈狐疑地重复：“欣慰？”
“对，欣慰！我欣慰于儿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能总是依赖父母，不管是和同学闹矛盾，还是找女朋友。小林，我们只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引导者，他的人生必须由他自己负责，他做的每个选择都会影响他的一生，即使选错了也需要他自己去解决。过度的干涉会让孩子永远长不大！我说的对吗，小林？”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直接把方妈妈听傻了。她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加上儿子也是一脸赞同，她只好勉强点头同意。
方爸爸趁热打铁，把老婆大人扶到座位上，殷切地递上筷子：“你忙了两个多小时做的菜，再不吃都要凉了。来来来，小汐你也坐下，我们先吃饭，不管什么事情都吃完饭再说。好不好啊，小林。”
见丈夫这么殷勤，方妈妈不好拒绝，只能把其他事放在一边，宣布开饭。
趁她去厨房盛汤的空隙，方汐竖起大拇指：爸，你可以的！
方爸爸得意一笑：小意思。
其乐融融地吃完饭，方妈妈也没有在儿子被打的事情多纠结，只是嘱咐方汐量力而行，真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他们。
方汐自然是满口答应。
因为总是想着纪凌炀和纪妈妈的事情，一直拖到十点多方汐才写完学校布置的作业。
把第二天需要的东西整理好放进书包，方汐拿出之前买的模拟卷。看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题目，心头的烦躁怎么也消不下去。
索性把卷子推到一边，拿起草稿纸，在上面画了一条直线，一头标注“04年10月，发现纪叔叔家暴陈阿姨”，另一头标注“18年10月，车祸”。
之后在接近中间的位置划了一道杠：“11年4月，重遇，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和纪凌炀上辈子自高三一别，一直到五年后才在新公司重遇，在一起将近六年，几乎没有听他说过关于父母的事情，只知道二老去世多年。
往前推一公分：“10年6月，大学毕业”
公司里有纪凌炀的大学同学，方汐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对方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能确认，纪凌炀进入大学时是由其他亲戚送过去的，而那时纪凌炀的性格就和重遇时差不多了，变得沉稳少言，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冲动直率痞里痞气。
再推四公分：“05年6月，高中毕业”
方汐努力回忆了一下，在他的记忆中，高三下学期，纪凌炀的确有了改变，不像之前那样经常欺负他，上课不起哄，下课不惹事，每天沉默寡言拼命学习。不过那是临近高考，所有人都忙得跟狗似的，哪有时间管别人的事，他也是因为没有再被欺负才隐约记得这种改变。
方汐在紧贴起点的位置重重地划了一笔：“05年1月-2月”
他圈住这个时间段，并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他没有记错，促使纪凌炀发生改变的事情应该就发生在这个时间段，最可能的出问题的对象就是他的父母。
那么，在纪叔叔和陈阿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死亡吗？
如果是死亡，那么自己的到来可以避免吗？
方汐无意识地咬着左手食指的指甲，右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写写画画。
“咚咚”
“儿子，我能进来吗？”
方汐把笔往嘴上一叼，一手抄起草稿纸飞快地塞进试卷堆，一手抓起练习册平摊在面前，接着拿下嘴里嘴里的笔，对着门外喊道：“进！”
方爸爸一把推开门，手上什么都没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床沿，翘着二郎腿，用轻松地语气说道：“儿子，你妈还是不太放心，让我过来问问，学校的事你自己能解决吧？”
方汐也没跟他客气，两手一摊：“你觉得呢，爸？”
“这我就放心了，走了，我跟你妈汇报去了。”没等屁股坐热，方爸爸又站起来，走之前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瓶药油和一袋棉签，“擦擦脸，不然明天起床跟涂了熊猫眼长歪了似的。”
方汐：什么鬼形容，你是我亲爹吧？
趁方爸爸还没走，方汐连忙喊住他：“爸。”
“诶，儿子。”
“爸，你之前和我妈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方爸爸一脸迷茫：“什么话？”
方汐：……
“哦哦，“孩子的事孩子自己做主”那段是吧？”方爸爸一拍大腿，肯定地回答，“真心的，特别真心，我要是说假的哪能糊弄、劝服得了你妈。”
方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调整好情绪，他认真地问父亲：“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们都不会阻止，并且会试着去理解、支持我？”
方爸爸果断摇头：“那不能。”
方汐：“啊？”
方爸爸拨弄了一把儿子的脑袋，同样认真地回答：“你要是决定去杀人放火抢劫强j,i,an破坏社会安定啥的，我们肯定得拦着，别说理解支持，不大义灭亲都算过度溺爱了。”
方汐：“我们说的是一个意思吗？走走走赶紧走，我要复习了！”
一看儿子真生气了，方爸爸赶紧好言安抚：“不是，儿子，你别着急啊，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去干违法的事情，这不跟你开玩笑呢嘛。”
方汐还是一副懒得搭理他的表情。
方爸爸清清嗓子，捂着心口特别特别诚恳地对方汐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么光秃秃的也说不清楚，但是你爸我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在你明确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知道为什么要做，确定非做不可的情况下，即使我们不能理解，也不会强硬地阻止你。还是那句话，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负责，你所做的每个决定改变的都是你自己的人生，所以产生的后果都要你自己来承担。你现在年纪还小，想法不成熟，许多决定我们按照人生经验替你做了，等你再大一点，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决定，到时候一定要多想想，不要一时冲动，明白吗？”
方汐上辈子从来没和父亲聊过这个话题，今天听了方爸爸的这番话，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感动。当初他决定向家里坦诚和纪凌炀的关系时，即使非常震惊，父亲还是尊重他的决定，并且主动去了解同性恋这个群体，给母亲做思想工作。
虽然一直到他和纪凌炀出事之前，母亲都没有原谅他。
“爸。”方汐动情地唤道，伸手想搂住父亲的腰。
没想到方爸爸一把推开，还嫌弃地掸了掸衣服：“多大人了还这么r_ou_麻，你爸的腰是给你抱的吗？”
方汐：“出去！”
方爸爸嬉皮笑脸地溜达出门，关门前还假模假样地冲方汐招了招手：“掰掰~”
门重新关好。
方汐转回桌前，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该有多么温暖。
抽出那张草稿纸，方汐思考了一会儿，把这张纸仔细折了四折，塞进笔袋的夹层。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八章
因为打架事件，周末去红山动物园的计划也随之搁浅，家里的气氛时好时坏。回家变成纪凌炀最讨厌的事，甚至超过被方汐催交作业。不过纪父业务繁忙，周一就收拾行囊再出门，这次要出去一个多星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凌炀觉得天都比刚才亮几分。
同样的，被方汐催交作业重回第一位，甚至比之前更令纪凌炀讨厌。
比如今天。
“错了，这题。”方汐把作业本扔到纪凌炀面前，指着其中一道题说，“辅助线应该画在下面，连接c和f点。”
纪凌炀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笔，拼命劝自己，千万别生气，要是再打起来保不齐又要被请家长，他可不想再把母亲叫来。
当然，他更不愿意承认的是，再打起来他恐怕会输给这个姓方的。
方汐才懒得管他这么多因为所以，用力在本子上戳了两下，提醒道：“听见了吗，赶紧改。”
纪凌炀拍开他的手，确定老班不在门口，压低声音骂道：“你他……有毛病吗，我写没写错关你屁事？”
“……”
纪凌炀见他不回话，态度立刻嚣张起来，直接把本子合起来丢回方汐怀里：“错就错了，老班都不管要你管？”
“……”
“课代表了不起啊？你不过就是成绩好了点，横什么横，我的作业还轮不到你来教！”
“……”
“你干吗不说话，瞪个眼睛想吓死人啊？”
“……”
“看什么看，没事赶紧滚。”
不管纪凌炀骂得多起劲，方汐就是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纪凌炀，他的嘴角甚至还微微翘起。一直看到纪凌炀心里发毛，忍不住闭上嘴，方汐终于大发慈悲开了金口。
“行吧，随你。”他拍拍手里本子，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纪凌炀用力吸进一口气。刚才太紧张了，都忘记呼吸了。
卷毛崇拜地看着纪凌炀，狂拍马屁：“炀哥你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那个烦人j-i,ng气走了！”
“那、那是，我谁啊，一个小小的课代表能把我怎么样？”纪凌炀肆意地抖着腿，也不知道是嚣张地抖还是紧张到抖。
自习结束，几个课代表抱着本子交给各个老师，回来的时候杨筱萱悄悄对方汐说：“你这几天怎么了，一直追着纪凌炀改作业。”
方汐挑眉：“有吗，只是收作业的时候顺便提醒一下。”
经过上次的事情，杨筱萱变得特别讨厌纪凌炀，她没好气地说：“自己不读书，谁管都没用，你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方汐：“我有分寸的。”
杨筱萱：“随你吧。”
进了教室两人分别回到座位，杨筱萱又听到同桌小声嘀咕着：“这是吃飞醋呢，有趣。”
她确定自己这次没听错，于是问同桌：“你到底在说什么，告诉我呀？”
同桌看看一脸不屑却不时偷看方汐的纪凌炀，再看看感觉到纪凌炀的视线还假装不知道的方汐，嘿嘿一笑，搂过杨筱萱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小姑娘，有的事情啊，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杨筱萱冷漠地推开她：“老阿姨你继续做梦去吧。”
午休时间，回家吃饭的还没回来，在学校吃饭的都趴桌上睡了。
方汐双手c-h-a兜溜溜达达地来到教学楼顶。
这里是班里的包干区，平时都是方汐那组负责打扫，通往楼顶的备用钥匙一直在方汐手里手里攥着。
悄悄打开铁门爬上楼顶，方汐仔细地掩上门，走到楼下看不到的位置，掏出一张纸草稿纸垫在布满铁锈的管道上，小心地坐上去。
再三确认不会被人看到，方汐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根香烟和一盒火柴。
方汐上辈子不是烟民，只是压力大的时候会抽一根放松放松神经，当然也谈不上有瘾。而且，纪凌炀似乎很不喜欢他抽烟，一开始看到他抽烟才会生气，后来连嘴里有味道都不行，只要发现就会被粗暴地按在餐桌上做一顿。
方汐不讨厌和纪凌炀**，甚至有点喜欢他偶尔强硬地态度。但是为了解除这种小爱好而产生的强制行为，恕他不能接受。为了这件事他们吵也吵过，闹也闹过，后来还是方汐做了妥协。
本来都忘记香烟的味道了，结果今天出门前看到方爸爸放在桌上的烟，方汐还是鬼使神差地拿了一跟。
主要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他有点扛不住。
距离高考已经十三年，该忘的全忘光了，他现在基础比纪凌炀还差。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全靠他一本一本不停做试卷，纯粹的题海战术砸出来的。“熟读唐书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汐现在就这么个状态。但是牺牲休息时间做题目这种事，一周两周还好说，连续两个月这么学习，身体还没垮，j-i,ng神先垮了。
加上和纪凌炀有关的那堆破事，搞得方汐心力交瘁，实在憋不住，就想趁没人偷溜上来放松一下。
方汐熟练地点燃香烟，双唇轻轻含住过滤嘴，用力一吸。
呛人的气体瞬间充斥尚且稚嫩的肺部，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喉间，方汐用力捂住嘴，把咳嗽的欲望压下去。憋了好几秒才缓过来，他赶紧把那股烟吐出来。绵密得仿佛一团云雾的烟气随着喷出的力道缓缓升上天空，不等凝成什么形状，就被徘徊在天台的风吹散了颜色。
这牌子的烟，有这么呛吗？
“咳咳。”方汐轻轻咳嗽两声，把控着力道又吸了一小口。
气管比他的大脑更快适应这种味道，吸到第三口的时候已经熟悉得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甚至有些贪婪地催促方汐再多吸几口。
方汐克制着挪开拿烟的手，把用过的火柴塞进防火砖之间的空隙，免得被人发现，接着把掉在地上烟灰踢散，顺便碾了几下，让它看起来更像一片洗不掉的雨污。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方汐为了不被发现，只能站在会被直s,he到的地方，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看了看指尖还剩一般的烟头，方汐舍不得一次吸完，又不知道该藏到哪儿去。
正纠结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方汐只来得及转过身把烟藏在身后，就看到铁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方汐：“……”
纪凌炀：“……”
两人对峙了快有一分钟，方汐实在受不了直s,he面门的阳光，侧过身假装自己只是在看风景。
然而纪凌炀可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他。
全年级前20，班级前10，高二期末开始全班数学成绩第一的方汐方大课代表，居然趁午休时间偷偷在屋顶抽烟！这可是足以轰动全校的大新闻啊！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方汐面前，抓住他拿烟的手高高举起，活像保安抓住了超市小偷，那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这是什么？”纪凌炀明知故问。
方汐瞥他一眼，没回话。
纪凌炀更得意了，一边摇晃方汐的手，一边嘲讽他：“想不到堂堂数学课代表，居然在学校天台抽烟，这种人也配叫好学生？”
“哦，然后呢？”方汐歪了歪嘴角，一副“s_ao话随你说，动气算我输”的表情。
纪凌炀被他无所谓的态度震惊了，一时语塞。
方汐叹口气，挣开纪凌炀的手，把烟放在嘴边又吸了一口。
老练的动作落在纪凌炀的眼中，仿佛被无限放慢。不管是含住香烟时略微珉起的双唇，还是上下滑动的喉结，亦或是为了躲避阳光闭起眼睛时如蝴蝶翅膀般缓慢扇动的睫毛，无一不流淌着令人迷醉的气息。
纪凌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诱惑了，他微微探身，似乎想凑近一些去嗅闻那股无形的香气。
“呼。”
不等他凑近，方汐一口烟喷过去，呛得他立刻清醒过来。
正为他的事心烦呢，居然就自己凑上来。方汐也懒得给他什么好脸色，张嘴就呛声道：“凑这么近干吗，从我嘴里抢烟抽？瞧你那拿了j-i毛当令箭的样子，我抽烟怎么了？法律规定数学课代表不能抽烟？你告诉我是哪一章哪一节哪一条啊！没有就闭嘴，老子忍你很久了知道吗？别在老子想一个人静静地时候跑来哔哔，立刻滚蛋不然打爆你头！”
纪凌炀哪里见过如此具有攻击性的方汐，简直就是一只受惊的刺猬，他张开了全身的尖刺，希望这个跟了他一路的饿狼可以因为小小的刺痛，主动放弃这个到嘴的猎物。
纪凌炀瞬间觉得情势倒转，仿佛他才是那个因为抽烟被抓而满怀羞愧的犯人。他甚至觉得有点委屈：之前我扔你试卷踩你本子也不见你发火，这次只是嘲笑你几句，干吗对我这么凶，我又没说要去告发你。
方汐正在气头上，见不得纪凌炀那张年轻的俊脸，想往旁边走几步离他远点。
纪凌炀知道自己不招待见，准备先行离开把天台让给方汐。没想到他刚一转身，就看见楼梯道里突然冒出一个标志性的秃头！
班主任！
来不及跑过去关门，纪凌炀一把将方汐拉回来，结果力道太大，方汐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纪凌炀顾不上这个，夺下他手里的香烟，直接放在自己嘴上。
方汐顿时傻眼：这什么s_aoc,ao作？！
不等他把那半根烟夺回来，就听见天台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
“纪凌炀！你又在干什么！？”
方汐：……卧槽。
班主任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揪住纪凌炀就开骂：“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上次叫你家长来一点用都没有吗？欺负同学就算了你居然还抽上烟了！你才多大年纪抽什么烟！还有，天台钥匙哪来的，是不是从方汐那儿偷来的？学习不好就算了连品行都这么差，你说你你说你长大了怎么办？”
纪凌炀叼着半根烟，任由班主任怎么说，都是一脸不在乎的德行。
“老班。”方汐喊了一声。
“……考不上大学只能混社会，干些偷j-i摸狗的勾当，你爸妈不难受吗……”
“老班！”方汐大喊一声。
“嗯？”班主任终于看到旁边还站了个人，谁承想这一看他更生气了，“好你个纪凌炀，我还以为你只是偷钥匙，原来你直接把管钥匙的人也给挟持上来了！”
眼看班主任越想越偏，方汐赶紧叫停。
“老班！你误会了，我不是被他威胁来开门的！”
班主任明显不信，不断用眼神安慰方汐，让他别因为害怕就袒护纪凌炀。
方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张嘴就编：“其实是上个星期大扫除的时候我不小心落了东西在天台，想上来找找看，结果半路遇到纪凌炀，就叫上他一起帮忙，真不是上来抽烟的。”他抬手摘下纪凌炀嘴里的小半根烟，连同刚刚紧急捏皱的火柴盒，一起拿给班主任看，“这是刚才捡到的半个烟头、两根火柴、一个火柴盒，纪凌炀有点好奇就捡起来点着抽了一口。我已经说过他了，刚才他正准备把烟扔掉，结果您突然冲出来，就……成现在这样了。”
班主任：“……”
班主任不愧是社会人，没过几秒就接受了现实。他咳嗽一声，略带尴尬地拍了拍纪凌炀的肩：“原来是这样，老师错怪你了。不过老师还是要提醒你，地上的东西不要随便捡起来就吃，烟也一样，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要是抽出点病怎么办？”
纪凌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还是那副死人脸。
方汐上去就是一脚，疼得纪凌炀差点跳起来。方汐赶紧扶住他，提醒道：“听到老班的话了吗？以后别见着什么捡什么。”
纪凌炀被抵着后腰，只能不甘不愿地认错：“我知道了，老班。”
班主任摆摆手，问道：“方汐你东西找到了吗？”
“还没有，可能掉进哪个缝里去了。”
“那你继续找吧，纪凌炀你赶紧回教室看书，别在这儿捣乱。”说完，班主任揪着纪凌炀就往楼道走。
踏出铁门的时候，纪凌炀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方汐正对着他的方向，抬起右手，修长的食指在下唇轻轻一划，带起一个充满暗示的微笑。
第九章
“快，上啊上啊，从右边包抄他！**我说你呢包抄听不懂吗？！”
“哥，哥我叫你哥了，赶紧拉一把，我要被打死了！”
“你tm的是卧底吧？”
“卧槽厉害！”
“……”
周末的网吧里欢呼、惨叫、争吵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如同关了800只鸭子的养殖场。
一大早纪凌炀就带着两个跟班坐进来了，距离上次一起去游戏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开展此类“集体活动”了。
小四眼的父母觉得儿子最近成绩有所下降，一口气给他报了三个补习班，原本每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也被占满，三人团体二缺一了。虽然小四眼在三人中地位最低，但好歹也跟了纪凌炀快一年，卷毛这么讲义气的人，当然不能丢下兄弟自己出去快活，所以他也跟着安分了一个月。
当然他不会承认其中也有“金主”不在花钱的游戏没法玩的原因。
终于，今天小四眼的补习班因为某些突发原因停课，他被父母允许休息一天。三人组立刻复活，早上8点就在网吧门口集合，决心要在这里泡一天！
然而这还不到中午11点，纪凌炀已经兴致缺缺地瘫在椅子上。
我是吃错药了吗？他望着屏幕上被砍倒在地的人物，大脑逐渐放空。
自从上次在天台抽了一口从方汐嘴里抢来的烟，纪凌炀感觉自己活像被下了毒，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汐抚摸嘴唇的动作。跟强制重播似的，白天想晚上想，吃饭想洗澡想，就连写作业时都会无意识地写下方汐的名字。这一天天的把他闹得j-i,ng神恍惚，觉也睡不好，上学自然没j-i,ng力闹事，班主任还以为他突然开窍，在方汐的带领下发愤图强用脑过度了，破天荒地劝他注意休息，学习怎么也比不上身体重要。
这tm都叫什么事？
纪凌炀丢开鼠标，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也不管卷毛想说什么，快步离开了网吧。
刚踏出大门，纪凌炀就觉得浑身为之一轻，连空气闻起来都带着清新的气息，和网吧里熏人的烟臭形成强烈对比，冲这味道他就不想再进去了。
动作潇洒地梳了一把刘海，纪凌炀环顾四周，决定去超市买瓶饮料。
进门的时候刚好和一群往外走的人擦肩而过，纪凌炀也没注意对方是谁，只觉得似乎有点眼熟。等他买完饮料走出超市的时候才想起，刚才那四个人里的女生，怎么长得有点像杨筱萱。
不对啊，这附近是网吧一条街，杨筱萱这种好学生怎么会到这里来？八成是看错了。
纪凌炀本想就这么把这事儿抛在脑后，谁知没走几步，又看见刚才那些人。这次他仔细辨认，确定的确是杨筱萱。她身边不是平时一起走的女同学，而是三个没见过的男生，其中一个穿的还是其他学校的校服裤，三人嬉皮笑脸地簇拥着杨筱萱往小巷里走，而杨筱萱则是一脸害怕夹杂着不情愿。
纪凌炀“切”了一声，想不到这个凶不拉几的女人也有今天，叫你平时找我麻烦啊，遭报应了吧。
不管心里怎么幸灾乐祸，纪凌炀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班上的同学，真要出点什么事他不好和方汐交代。
纪凌炀跟进巷子里，远远地看到三个男生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一手撑着墙，一手搭在杨筱萱的肩上，把她困在自己怀里。
纪凌炀：……这姿势怎么有点眼熟。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旁边两个男生起哄似的笑起来，只有杨筱萱脸色发白，活像一只受虐的鹌鹑。
“哪儿来的小瘪三。”纪凌炀一边嘀咕一边迈开大长腿，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不等他走到面前，只听为首的男生“啊”地惨叫一声，“噗通”就跪地上了。
纪凌炀：……卧槽，更眼熟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在另外两个男生对杨筱萱动手之前冲过去，抬脚踢在其中一个屁股上，直接把人踹飞出去，接着大喝一声：“你们tm的想干什么？！”
此时场上只剩一个男生还完好无损，他贴着墙冲纪凌炀抖抖索索地喊：“你你你你什么人？”
纪凌炀也不跟他客气，一脚踢翻跪在地上的人，从他身上跨过去，走到男生面前，梗着脖子嚣张地说：“你tm问老子是谁？老子还没问你们是谁，围着老子的同学想干吗？找死啊！”
男生本来就比纪凌炀矮一个头，被他这么居高临下一顿喷，立刻开始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只是想跟她借点钱花花，没想干别的！不信你问俞彬，这主意是俞彬提的。是他说他和这女生是男女朋友，借点钱没什么的！”
纪凌炀“啧”了一声，放过吓得快趴下的男生，走到那什么俞彬的身边。踢了踢还躺着装死的男生，纪凌炀嘲讽道：“小瘪三，连女朋友的钱都抢，你tm简直把男人的脸丢光了，这么下贱怎么不去死？”说着他抬脚就踹，把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生踹得哭爹喊妈。光踹他还不解气，举起手里的可乐瓶子就想砸上去。
杨筱萱赶紧喊停：“纪凌炀！别打了！”
纪凌炀瞥她一眼，瓶子是放下了，脚又抬了起来。多踩了七八脚他才停下，气喘嘘嘘地骂道：“tm的还不滚！”
三个伤病互相搀扶着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连回头放狠话的勇气都没有。
巷子里只剩互相不对付的两个人，气氛相当尴尬。
杨筱萱虽然看不惯纪凌炀，可是谁叫人家救了她，哼哧哼哧半天憋出一句：“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纪凌炀叫一个扬眉吐气，平时老是在他和方汐之间挑事，这回可算叫他找回了场子。
纪凌炀立刻得意洋洋地数落她：“不是我说啊，你这眼神够差的，找上这种垃圾货色当男朋友，打又不能打，抢钱还只敢抢女人，以后你俩要是在一起了，你指望他要饭养你啊？tm别笑死我。还好学生呢，连人都不会看，赶紧和这怂逼断了关系换一个吧，不然下次可没人来救你。”
难得找到机会打击杨筱萱，纪凌炀说得可开心了，嘚啵嘚啵了好几分钟，等他说累了想歇口气，一低头就傻眼了，这怎么说哭就哭了！
“呜呜呜呜……”杨筱萱瘪着嘴眼泪流地稀里哗啦，发现纪凌炀再看他，还不忘用哭腔骂他，“看什么看呜呜呜没看过人失呜呜呜呜恋啊呜呜呜……”
纪凌炀：失恋看过，哭成一条狗的没看过。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杨筱萱在纪凌炀的询问下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无非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学霸看上英俊小混混，本想用自己的圣光感化对方，没想到差点成了抢劫案受害者。
纪凌炀白眼翻个不停，就你这德行还感化小流氓？真是读书读傻了。不过，要是方汐那样的说不定可以……不知道想到什么，纪凌炀偷偷咽了口口水。
“总之今天谢谢你。”杨筱萱认真道谢，接着小声嘟囔，“我看见你跟过来的，还以为你会见死不救呢。”
“你以为我想救你呢！”纪凌炀恶声恶气地说，“要不是看他准备动手，我才不会帮你。”
他强调道：“我接受不了这种事。”
“什么事？”
“男人打女人！”纪凌炀脸色一变，眼神中带着痛恨，“只有最恶毒的混蛋才干得出这种事。”
杨筱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静静地坐在旁边。
眼看要到午饭时间，杨筱萱本来和纪凌炀也没什么可聊的，于是站起身准备告别。没等她开口，纪凌炀先一步跳起来，指着前面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杨筱萱抬起头。
“真巧。”拎着一袋参考书的方汐笑嘻嘻地冲两人招了招手。
杨筱萱：“你怎么在这里？”
“这附近有一家参考书店要搬家，所有图书打八折，我过来淘点书。对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纪凌炀不敢说自己是来泡网吧的，只能直着脖子呛声：“我干什么关你叼事？”
杨筱萱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渣男抢钱，还被纪凌炀给救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汐没有追问，抬起手表看了看，提议道：“时间不早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谁要跟你一起吃饭！”
“我马上要回家。”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方汐直接无视纪凌炀，对杨筱萱说：“那算了，我也回家吃吧。咱们顺路，一起走？”
“啊，好。”
杨筱萱对纪凌炀点点头，快步走到方汐旁边，两人并肩往外走。
纪凌炀：？？？那我呢？！
方汐像是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他转身走到纪凌炀面前，带着浅浅的微笑，伸手在纪凌炀的胸口轻轻拍了拍：“以后少打架，衣服都沾到灰了。”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纪凌炀就像被点了x,ue，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巷子。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他才飞起一脚踢在墙上。
“*！见谁都笑，有毛病啊！”
……
“怪不得炀哥总是找方汐的麻烦，原来是这样。”卷毛自言自语道。
小四眼咬了一嘴面包，含混不清地问：“立哥，什么是这样啊？”
卷毛故作矜持地抬起下巴：“说了你也不懂。”
小四眼：“哦……”
“哦什么哦，叫你买的面包呢？”
“我看你刚才出去了，还以为你自己去买了……”
“什么叫我自己去买了，你忘记替我买面包还找借口！不行，把你的面包给我！”
“可是我已经咬过一口了。”
“我管你，拿来！”
“哦……”
“噫，好难吃！还你还你我不要了！”
“也没有很难吃嘛。”
“去给我再买一个来！我要r_ou_松包，再来瓶可乐！”
“好，我马上就去……”
赶走了小四眼，卷毛兴奋地搓手：“作为炀哥的头号小弟，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他把人追到手的。嘿嘿，炀哥，你瞧好了吧！”
第十章
星期一早上，教室里趴倒一片，大家都没从周末的放松中缓过劲。
方汐也不例外，他打着哈欠挨个小组收作业。
走到班级后面的时候，纪凌炀正趴在桌上补眠。听见他过来的声音，纪凌炀头都没抬，从桌肚里抽出一本本子丢出来，刚好落进方汐怀里。
方汐就手翻开看了一遍，几个计算错误，一道大题用错公式。错的够多的，方汐耸耸肩，并没有叫纪凌炀起来修改。
路过卷毛桌边的时候，方汐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他停下脚步奇怪地往卷毛的桌上看了一眼。
卷毛立刻飞身扑在桌上，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吼道：“想干吗？我作业交了！”
方汐挑挑眉毛，笑得别有深意：“是嘛。”
等他走远，卷毛偷偷弯下腰，看着桌肚里的东西得意一笑。
纪凌炀趴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方汐叫他起来改作业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看，人早就回自己座位上去了。纪凌炀又气又失望，赌气地把垫在桌上的数学书扔进了桌肚。一撇脸看见卷毛正乐呵呵地盯着自己，纪凌炀迁怒地瞪他。
卷毛跟得了什么信号一样立刻凑过来邀功：“炀哥，别生气，我带了个东西给你，保证你喜欢！”
纪凌炀才不信，他能带什么过来？无非就是武侠小说，美女杂志，游戏卡牌……要说自己感兴趣的，还真没有。
纪凌炀兴趣缺缺地让他回去。
卷毛连忙和他解释：“炀哥，这次不一样！你相信我，这个东西一出，保证能压方汐一头！”
“压方汐一头，为什么？”纪凌炀摸不着头脑，不过这的确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他坐起身让卷毛详细道来。
卷毛从来都不是智囊角色，平时出主意的事儿都轮不到他，难得聪明一次，他要跟纪凌炀好好说道说道。
“炀哥，你知道女生都喜欢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女生喜欢什么？纪凌炀撇嘴。
“当然是可爱的东西，像是小狗小猫小兔子，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最讨她们喜欢。”
“哦，那怎样？”
“炀哥，你想啊！如果送给女孩子一只这样的小动物，她们肯定会特别开心对不对？”
“嗯呐。”
“她们一开心，对送的人印象就会变好对不对？”
“嗯。”
“如果要谈男朋友，她们肯定会选择印象比较好的那个，对不对？”
“你tm到底想说什么！”纪凌炀不耐烦地拍桌子。废话那么多到底想讲什么？一大早来传授追女生的经验，吃饱了撑得吧？
见纪凌炀发火了，卷毛赶紧巴拉巴拉把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从亲戚那里要了一只小猫带过来，只要炀哥你把这只猫送给杨筱萱，她肯定特别喜欢，到时候自然会对你产生好感。方汐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像炀哥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最好的选择。只要炀哥你跟杨筱萱表白，她肯定会选择你，不会选方汐。这样既压了方汐一头又得到杨筱萱这个女朋友，岂不是一举两得。”
纪凌炀：“……”
像是怕纪凌炀不够生气，卷毛还补充道：“炀哥，这个计划是不是特别木奉！我昨天想了一个下午才想到的！连晚饭都没吃就坐车跑去我二叔家，死乞白赖地要到了一只小猫！等午休的时候你把杨筱萱约到小花园，把小猫一亮出来，保证她高兴地立刻要求成为你的女朋友！”
纪凌炀简直被卷毛的计划彻底折服，这他娘真是个天才！把他留在这种班级里学习实在太屈才了，应该送到垃圾废品回收站，作为书本废纸回收再利用！
他一巴掌把卷毛的脑袋推开，用一种恨得吃了他的语气说：“你个**，谁tm告诉你我要追杨筱萱的？”
“啊，炀哥你不喜欢她？可是，可是你昨天明明……”
纪凌炀一脚踹上卷毛的凳子：“喜欢你妈我喜欢，你说啊，明明什么？！”
卷毛抱着脑袋哭唧唧：“你看着方汐和杨筱萱的样子明明就是吃醋嘛！而且你总是找方汐的麻烦，难道不是因为妒忌他和杨筱萱走得近？”
纪凌炀抬手就是一拳：“你tm放的什么狗屁！”
“啊，炀哥我错了！”
好在早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本就乱糟糟的，没多少人注意到教室后面的这场小c-h-a曲。
纪凌炀小揍了卷毛一顿，并威胁他以后不许再掺和他与方汐之间的矛盾，这才把卷毛放去。
卷毛没想到难得一次动脑筋，结果拍在了马腿上，整个人蔫了吧唧地缩在座位上，把手往桌肚里一伸……
卷毛：……猫呢？！
不等他想清楚猫去哪儿，就听见教室里传来女生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