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纪凌炀悻悻地走了。
赶走了向来只会帮倒忙的小捣乱j-i,ng,纪妈妈麻利地把蔬菜洗净切段,连同切好的葱姜蒜一起放在盘子里。接着拔下电饭锅的c-h-a头,让米饭在锅里继续闷着收干多余水分。拿起抹布擦了两遍餐桌,将儿子刚刚拿出来的碗筷分别放在两边,垫上防热垫。回厨房的路上顺便拿起猫碗,洗干净后放回墙角。
一切准备就绪,纪妈妈终于放松地倚在墙上等待牛r_ou_炖烂出锅。
炖r_ou_的锅里咕咚咕咚作响,蒸腾起的热气从锅盖上的气孔冒出来,歪歪斜斜地上升了十几公分距离就被油烟机吸走。
家里的油烟机是搬进来那年新装的,准确来说应该叫排气扇,当时很流行把厨房向外扩展半米,把灶台安在延伸出去的地方,然后在玻璃窗的位置装两个排风扇,可以直接把油烟吸出去。但是用久了才发现,这种排气扇不好清洗,外面挡雨棚洗不到,里面的扇叶拆不下来,喷完去污剂药用抹布一点一点抹干净,因为稍微喷点水都会滴到楼下的行人。
纪妈妈摸摸看似干净的玻璃,发现已经有些粘手。上个月月底刚洗过,这么快又脏了。
她叹口气,在抹布上捻了捻手指。
去污剂还剩小半瓶,明天要去超市买两瓶。前天清洗浴室的时候84消毒液也用完了,也得买。还有洗衣机的排水管,这几天似乎有点漏,要尽快换一根,免得又漏到楼下。说起来上次买的毛线还没有给二妹,她工作那么忙,自己要找个时间送过去才行。顺便问问她借的钱什么时候方便还。啊,还有三妹的女儿,最近要过生日了……
纪妈妈盘算了半天,总觉得事情挺多的,忙起来怕是记不住。她掏出围裙口袋里的纸笔,念念叨叨地记录起来。
有事记下来是她去年才养成的习惯。大概是年纪大了,总觉得脑子不好使,今天忘记交电费,明天忘记带钱包,连丈夫交代的事她都忘过两次。好在他那会儿刚拿下一个大项目,心情好懒得跟她生气,不然……
纪妈妈摇摇头,把写好的纸条贴在洗碗池后面的瓷砖墙上,这样早上做饭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
确认没有遗漏什么内容,纪妈妈收好纸笔,打开锅盖夹起一块牛r_ou_,简单吹了吹,放进嘴里。
“嘶!”刚出锅的r_ou_外面凉了里面还烫着,纪妈妈吐不出也咽不进,一边吸气一边用舌头抵着牛r_ou_粒在嘴里滚来滚去。好容易等r_ou_凉了,她简单嚼了嚼,r_ou_炖得是够软烂,可是经过刚才那么一烫,舌头和上颚都麻酥酥的,一时竟尝不出咸淡。
尝不出就尝不出吧,是咸是淡等会儿问问儿子,淡了加点盐,咸了放一个土豆再煮煮,好几十块钱的r_ou_总不能就这么倒了。纪妈妈安慰自己。
把红烧牛r_ou_盛进石锅,纪妈妈就着锅里剩下的牛r_ou_汤汁,倒进备好的生菜,简单翻炒几下,赶在菜叶变黄之前装在盘子里。
“小炀,吃饭了。”
“来了。”纪凌炀抱着小猫从房间里出来。小猫翻着肚皮被他托在臂弯里,一边喵喵叫一边挣扎着想翻过来。
纪凌炀挠挠它的小肚子,又挠挠它的小脑袋,看着它又气又急小爪子乱挥的样子嘿嘿直乐。
纪妈妈看不过眼,给了儿子一个脑瓜崩:“臭小子,快吃饭,别欺负咪咪。”
纪凌炀举起小猫用鼻子从上到下蹭了一遍,才满意地把它放下来,看着小猫忙不迭逃进房间的样子,他笑着解释:“妈,我是喜欢它才和它闹着玩的。”
纪妈妈:“哪有你这样喜欢的。”
纪凌炀:“谁叫它生气的样子那么可爱,而且我也没有用力。”
纪妈妈白他一眼:“你就作吧,把它弄急了以后都不理你。”
纪凌炀咧嘴:“那我理它。”
纪妈妈彻底拿他没办法,夹起牛r_ou_放进他碗里:“你可吃饭吧。”
看着儿子大口大口吃着菜,纪妈妈问:“咸吗?”
纪凌炀摇头,含含糊糊地回答:“好吃。”
纪妈妈赶紧又给夹了几块:“那就多吃点,小心烫啊。”
纪凌炀:“嗯,妈你也吃。”
纪妈妈意思意思吃了一块,咸鲜的汤汁沾在刚才烫伤的地方,腌得有些疼。
吃完饭纪凌炀主动要求洗碗,纪妈妈拗不过他,只能站在旁边观摩指导。
“倒些热水,今天的菜里有荤油,凝固起来不好洗。”
“不用洗一个碗挤一次洗洁j-i,ng,把之前的水倒在下一个碗里就行了。”
“先洗大碗后洗小碗,叠起来好放。”
“冲水的时候别开太大,不然会……”
“啊!”
“呲到脸上。”
纪凌炀挫败地抹了把脸。
纪妈妈拍拍他的背:“差不多了,我来收尾,你洗洗手去写作业吧。”
把碗收近碗柜,挂起锅铲汤勺,冲洗洗碗池,抹干瓷砖地面……纪妈妈的动作干净利落,和纪凌炀的笨拙相比,她简直像是厨房里将军,每一样东西都能快速完成自己的工作,并回到该去的地方。
清洗完最后一块抹布,并将它晾在挂钩上,纪妈妈舒了口气,一转身,发现儿子还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己。
“发什么呆呢,作业写完了?”
纪凌炀捏紧裤缝,低着头不说话。
纪妈妈有些紧张,她摸摸儿子的额头:“是哪不舒服吗?”
纪凌炀借着摇头躲开母亲的手,丧气地问:“妈,我是不是很笨?”
“嗯?”纪妈妈一时没听明白,疑惑地问,“什么笨?是考试没考好吗?”
“不是,是上个星期天……”纪凌炀把杨筱萱被勒索传谣,方汐领着他们把犯人教训了一顿的事给纪妈妈说了一遍,当然,他把自己的参与度稍微说低了那么一点点。
纪妈妈听得胆战心惊,现在小孩子不光早恋,还抢劫呢?等听到儿子和方汐一通拳脚嘴炮把犯事的男生吓跑的时候,她又气又笑,逮着纪凌炀就是一顿拍打。
“你个臭小子,怎么什么都靠打架解决,要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打不过……”纪凌炀回想起小巷里方汐的一膝盖,偷偷打个哆嗦,“那就再说了。”
“你呀,是该学学人家方汐,凡事动动脑,想点文明的方法去解决。还好这次方汐跟着一起去了,不然老师又要打电话来家里。明天你爸要回来,给他接了电话我看你怎么办。”
提到纪父,纪凌炀的脸立刻垮下来,他小声嘟囔:“不是才出去,怎么又回来。”
纪妈妈假装没听到,走进厨房一边翻柜子一边问道:“方汐那孩子喜欢吃什么?中午回家吃饭还是带饭?”
纪凌炀摸不着头脑:“他回家吃饭,喜欢吃什么?这我哪儿知道。妈,你问这干嘛?”
“你这孩子,别人帮了你一个大忙,我当然要送点礼物感谢他。”纪妈妈忙忙碌碌地找着食材,连个眼神都懒得丢给儿子,“既然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那我就随便做个点心。”
纪凌炀不乐意了:“妈,又夸他又给他送吃的,到底谁是你儿子?”
“当然是你啊。方汐那么好的孩子,我想让他当我儿子,他还不一定乐意呢。”纪妈妈趁机埋汰儿子。
谁想就这么一句玩笑话,纪凌炀反倒当了真。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往墙边倚靠,含含糊糊地问:“妈,方汐是不是真的比我好?”
“嗯?”纪妈妈专注于往面粉里兑水,没听清儿子说什么。
纪凌炀扭捏着又问了一遍,还破天荒地数落自己:“我成绩比他差,人缘也没他好,除了打架惹麻烦也不会别的。早上考数学,我后面的大题都不会写,方汐不光写完了还提前交卷。他说他每天都没时间瞎玩,就读书做试卷,学习才这么好。我每天光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都难……”
纪妈妈静静地听着,手下的面团逐渐成型,面团表面凹凸不平,像扯碎之后胡乱团在一起的棉花胎。她活动活动手腕,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面粉。
伴随着水流的哗哗声,纪妈妈温柔地说道:“你是我的儿子,方汐不是,从这一点来说就没办法比较。就算你有哪儿不如人,也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把你教育好,是我比不过方汐的妈妈。”
纪凌炀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妈!你是最好的妈妈!”
纪妈妈拧上水龙头,撑在洗碗池边无声地笑了:“不管你学习好不好,分数高不高,朋友多不多,在妈妈心里,你也是最好的。”
纪凌炀握紧藏在口袋里的手,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这么直白地夸奖。
谁知纪妈妈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说:“不过我觉得归我觉得,人家方汐比你好那是真的。你自己也知道比他差在哪儿,所以以后要多向方汐学习,好好读书少打架。明天送点心的时候顺便问问他平时用什么参考书,我也给你买几本。”
“啊?”纪凌炀一个踉跄。我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纪妈妈心里偷笑,面上不动声色地招呼道:“你不是闲着吗?手洗干净,替我和面。”
纪凌炀瘪着嘴洗了手,把一肚子气都撒在面团上,揉得吭哧吭哧喘粗气。
“把力气都用在揉面上,看你以后还怎么出去打架。对,再用力点,把前边的面往里面揣。用力揉,别停。”纪妈妈倒了一杯茶,乐呵呵地看着儿子和面团作斗争。
等面揉出膜,可以开始下一步的时候,纪凌炀胳膊都酸了:这东西怎么比打架还累?早知道这样他宁愿回去写作业。
纪妈妈看他一脸累傻了的样子,让他赶紧回去休息,做好了肯定给他留一份。
纪凌炀揉着胳膊连连应声,脚下就是不挪窝。
纪妈妈也不赶他,伸手拿起面团分出二十几个剂子,压成大片,往里面包上油酥,搓圆之后擀成长条,捏起一头像席子一样卷起来。纪妈妈把十几个小面团挨个卷了一遍,卷完最后一个,又拿起第一个卷好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c,ao作。
纪凌炀伸长脖子想看纪妈妈在干嘛,又不敢出声,怕她叫自己过去帮忙。他一个大男人,捏花似的做点心像那么样?
也不知道纪妈妈怎么做的,反正等烤盘从烤箱里出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点心就完成了。二十来个不足手心大的酥饼,一半是椭圆的,一半是正圆的,上面还用刀片划了两道杠。
“这是我前段时间和你小姨学的,长的叫老公饼,椒盐馅儿,圆的是老婆饼,椰蓉馅儿。”
纪凌炀嗅着空气里的香味,等不及饼冷下来,一手甜的一手咸的,抓起来就咬。
“哦嘶嘶嘶好烫,好吃!”纪凌炀烫得嗷嗷叫都不忘喊好。
“那就好。”纪妈妈兴高采烈地跑回房间找装点心的盒子。
纪凌炀愤愤地嚼着老婆饼,忍着烫平均分成两份。
不行,凭什么一样多,这可是我妈做给我吃的,送你只是顺带。他拿了三块酥饼放回自己这边。转念一想,不过是些点心,给你也不是不行。于是又放了回去。思索两秒,多放了两块甜的过去。他记得方汐喜欢吃甜的,自己在他桌肚里翻出过木奉木奉糖。
“找到了,上次买的包装盒还有一个。”纪妈妈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纪凌炀赶紧把掉在料理台上的饼屑扫到手上,仰头倒进嘴里,赶在纪妈妈进厨房之前毁尸灭迹。
纪妈妈举着包装盒和剪裁好的油纸走进来,看见分成两拨的点心,故意问道:“哪边是给方汐的?”
纪凌炀撇开脸。
“那就选多的这边吧。”纪妈妈把另一份装在盘子里递给纪凌炀,“这是今天晚上的宵夜,9点以后再吃。”
纪凌炀点点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留下五块给纪妈妈。不等她拒绝,纪凌炀转身进了房间。
纪妈妈笑着摇了摇头,对着房门口提醒道:“不许给咪咪吃。”
“哦……”纪凌炀默默缩手,把酥饼塞进自己嘴里。
第十四章
“这是什么?”方汐双手捧着点心盒,狐疑地看着纪凌炀。
纪凌炀甩下一句“点心,我妈让我给你的。”转身就走,方汐想拉住他都来得及伸手。
等等,陈阿姨突然送我一盒点心干吗?方汐摸不着头脑,只能先打开看看。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两层油纸包好的酥饼,下层是椭圆的,上层是圆的,闻起来有种甜香。他拿起一个圆的,揭开油纸咬了一口。
外皮酥松,内馅儿绵软,还挺好吃。虽然不知道纪凌炀的妈妈为什么要给自己送点心,但是好吃就行,管他那么多。
方汐点点头,三两口把一个酥饼吃完,拍拍嘴角的碎屑,准备盖好收起来。
“这什么,好吃吗?”郁高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教室,连书包都来不及脱下来,伸手就准备拿一个。
方汐想拦住他:“等……”
不等他把盒子挪开,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啪”地一巴掌打在郁高明手上。
郁高明“嗷”地缩回去,一边甩手一边指着方汐背后痛骂道:“纪凌炀你有病啊,打我干吗?”
方汐转过头,一脸尴尬的纪凌炀正站在他背后。
发现方汐看着自己,纪凌炀耳根一红,赶紧转向郁高明,凶神恶煞地说:“想打就打,怎样?”
郁高明看看纪凌炀,再看看自己的手,默默缩回座位:“……那,那我也不能怎样。”
“那就少说废话!”纪凌炀瞪他一眼,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椭圆形的酥饼,当着郁高明的面拆开包装,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吃下去,吃完还把包装纸捏成一团,直接扔在郁高明桌子上。
郁高明:……
看着纪凌炀大摇大摆地走回座位,郁高明忍不住向方汐抱怨:“什么毛病,我吃你东西惹到他了?”结果一转过头,就看见方汐也拿了一块圆饼准备往嘴里送。
发现郁高明看着自己,方汐立刻送饼入嘴,盖上盒子,塞进桌肚,一气呵成。全部做完后,他抹了抹嘴,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知道啊。”
郁高明愤然:“我不吃!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纪凌炀踩着桌边把椅背靠在墙上,看似悠闲地晃着脚,实际上视线始终没有从方汐身上移开。发现不管郁高明如何纠缠,方汐都没有把点心拿出来给他吃,纪凌炀满意地咧嘴一笑。
一旁的卷毛顺着纪凌炀的视线看过去,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凑过去问道:“炀哥,什么东西那么好笑?”
纪凌炀好心情地回答:“没什么啊,我就是心情好。”
“炀哥你心情那么好,是不是因为地理考得特别好?”
纪凌炀一愣:“地理?”
“上节地理课随堂测试啊,这节课出成绩,你忘了?”
“……槽。”
“……说多少遍了!啊!每次都错你们上课都干吗去了!叫你们把每条线路画十遍听不到啊!画没画,都告诉我画没画?地理就是死记硬背的东西,你们连背都不背还想考好?做什么大头梦!我马上发卷子,叫到名字的上来拿到卷子,80分以下的全都给我把地图填十遍!少一遍把卷子吃了!”
教地理李老头一手举着试卷,一手拿着大三角板“邦邦”敲讲台,一米六都不到的身高愣是给他喊出了八尺大汉的气魄。奈何人长得又瘦又小,平时上课也挺风趣的,学生们都不太怵他,被叫上去骂了还能嬉皮笑脸和他哈啦几句闲话。
批了一大堆及格边缘的卷子,还被卷子的主人调侃,李老头气得哇哇叫,恨不得追着他们挨个打屁股。轮到纪凌炀的时候,他更是火冒三丈:“54分!纪凌炀你看看你考的什么东西!120分的卷子你考54,连一半都没考到!我发的地图你写了吗!写了吗写了吗写了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李老头气得直跳脚,纪凌炀满脸不在乎地c-h-a着裤兜。看李老头脸都憋红了,他还火上浇油地劝道:“小老头,你一把年纪了,发这么大火小心高血压。”
“我要是高血压就是你们气出来的!”李老头抓起卷子扔在纪凌炀脸上,“下次再考这个分数就叫你爸来学校,我要问问他是怎么教你的!”
教室里笑成一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老头刀子嘴豆腐心,从来没有叫过学生家长,每次都是过嘴瘾。
只有方汐敛下笑容,他记得这一幕,即使过了十四年,他依旧深深地记得这一幕。
果然,如他记忆中一样,随着试卷的飘落,露出纪凌炀完全失去笑意的脸。就在所有同学都以为他会呛李老头几句,然后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走下来的时候,纪凌炀抬手接住掉落的试卷,疯狂地将其捏成一团,在所有人震惊地视线中,甩手扔了出去。
因为用的力气太大,纸团撞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又弹回教室中间,滚到方汐脚边。
“我爸没教过我。”纪凌炀说。
教室里鸦雀无声,连李老头都愣了好几秒才找回声音。
“你好!你好得很!扔卷子是吧?老头子我教不了你们了!这课我不上了你们自己学吧!”李老头还没别人这么气过,他一咬牙一跺脚,扔下三角板就走。
作为罪魁祸首的纪凌炀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昂着头踩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往座位走,仿佛完全不担心走了李老头来了班主任。就在他经过方汐桌边的时候,突然被一把拉住手腕。
“纪凌炀。”方汐轻声喊道。
纪凌炀停下脚步,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方汐更用力地抓住。
“纪凌炀。”方汐又喊了一遍。他捡起脚边的试卷,推开椅子站起身,和纪凌炀面对面站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纪凌炀,点心很好吃,帮我谢谢陈阿姨。”
纪凌炀的拳头猛地握紧,用力瞪着方汐。
就在方汐以为自己要挨揍的时候,纪凌炀突然劈手夺过试卷,对着方汐狠狠一指,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转身跑出教室。
没一会儿就听见教室外传来李老头的叫骂声。
“你放开你放开!我不回去!这课我不上了!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我让你期末不及格!”
只见纪凌炀仗着身高优势,从背后拦腰抱住李老头,直接把人给拖回了教室。
在其他同学的欢呼声中,李老头被一路送上讲台。纪凌炀硬是把他按在讲台上,哄孩子似的道歉:“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李老师你不要生气。”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要被你们气死了!”李老头又叫又跳。
“一把年纪了小心骨质疏松。”
教室里的同学跟着起哄:“李老头别气了,大不了你打纪凌炀一顿。”
“就是就是,罚他写卷子!”
“让他画一百遍铁路图!”
大家七嘴八舌地瞎出主意,总算把李老头安抚下来。他余怒未消地用三角板拍了一下纪凌炀,说道:“试卷回家签字!明天带过来我要检查!”
纪凌炀不耐烦地挥手:“好好好,签字行了吧。”说完晃晃悠悠地回到座位,沐浴着卷毛崇拜的目光,故作深沉地用手撑住额头。
昨天才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今天就考了54分我哪里有脸和我妈说啊!!!!!
直到面对着自家锃亮的防盗门,纪凌炀脑子里依旧回荡着地理课上李老头的那句“回家签字!明天检查!”。他抹平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正了正书包,拉上校服的拉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考了54分气跑老师还要家长签字”的坏学生。
就在纪凌炀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大门突然向外推开,伴随着倾泻的灯光,一团白白的东西朝着他的脸飞了过来。纪凌炀地接住,定睛一看,居然是家里的小猫。
“小炀!”纪妈妈慌慌张张地冲出来,接过小猫搂在怀里。
大门里,纪父面色y-in沉,语气平淡地问候多日不见的儿子:“回来了?”
纪凌炀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母亲。
纪妈妈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把小猫抱得更紧。
“进来。”纪父扔下一句转身回到家里。
母子俩走进屋里,纪父已经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吃着菜,手边放着一小瓶白酒。
纪妈妈推着儿子:“快去洗洗手,吃饭了。”
纪凌炀还想问问刚才怎么了,看到母亲不赞同的眼神,只好回房间扔下书包,准备吃晚饭再说。没等他走出房间,就听见纪父冷漠的声音。
“扔了,不扔别吃饭。”
“明天吧,好不好?明天我一定找个人家送过去。”
“不行,立刻扔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我叫你扔了听不到吗?”
纪凌炀心中一凛,三两步冲进客厅,正看见纪父将手里的筷子扔向纪妈妈。他立刻上前打开飞过来的筷子,把纪妈妈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纪凌炀怒吼。
这是他第一次跳出来保护母亲,而不是躲在黑暗的角落等待单方面的“争吵”结束后母亲虚假的笑容和安抚。
纪父明显没想到儿子会反抗自己,被吼得倒退一步,撞在凳子上差点绊倒。或许是觉得在儿子面前丢了人,纪父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一脚踢开碍事的凳子,指着纪凌炀的鼻子怒骂:“你长胆了,敢吼你老子!我赚那么多钱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纪凌炀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混蛋!你凭什么打我妈?”
“我打她怎么了?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阿猫阿狗的,还弄只猫回来养!我给的家用不是让她拿来养这些畜生的!”纪父抓起自己的外套扔在纪凌炀面前,“搞得家里到处都是毛,带着一身毛去见客户,谈什么生意!是要让我被人笑死吗?每天在家就做做饭打扫打扫家务,还有空闲拿来养畜生,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我在外面的难处!”
纪妈妈也在拼命扳着儿子的胳膊,想把他拽开:“小炀,小炀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爸说话!他不容易出差回来,别惹他生气!你快回房去!”
他是你爸,你别惹他生气。
他工作不容易,我们要多体谅。
你爸爸没有打我,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
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先回房间去。
这些话纪凌炀几乎从小听到大,这几年更是频繁,似乎只要说了这些话,那些刺耳的谩骂和母亲身上的淤青就会消失不见。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给它最好的照顾。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这句话一直在纪凌炀耳边回荡,他看着拼命想把他拉开的母亲,脑中乱成一片,只能死死地将她挡在身后,对着愤怒地男人一遍一遍怒吼。
“你凭什么打我妈?!”
“你凭什么打她?!”
“凭什么!”
第十五章
纪凌炀提着猫包,拉着装满猫咪用品的小拖车,漫无目的地走在街边。
城市的夜晚并不比白天安静,急匆匆往家赶的上班族,吃完饭出来遛弯的老人,推着小车沿街贩卖水果的商贩,或是疲惫,或是轻松,似乎每个人都有想做的、该做的事情。
纪凌炀的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转身走进小区大门。
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绝了不远处公园里传来的音乐,小区里显得很安静,分散矗立着几栋七层高的居民楼。小区里只有一盏路灯,因为被车棚的顶挡着半边,余下的光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地方。
纪凌炀慢悠悠地走到一栋楼下,抬头看向四楼。
那是方汐的家。
高一的时候他扔了方汐的书被告到老师那里,为了报复他跟踪方汐回家,想趁他不备打他一顿。不过跟踪是跟踪了,没敢动手,眼睁睁看着方汐走上楼。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自己还记得路。
纪凌炀把拖车靠在墙边,在花坛边挑了个干净点的位置坐下,把猫包放在腿上。
拉开拉链,小猫立刻从里面钻出半个身子,好奇地看了看四周。面对这么陌生环境,它似乎有些害怕,小耳朵不停前后翻转,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喵喵”声。
纪凌炀摸摸它的脑袋。
小猫被他摸得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回包里,生气地“喵!”了一声,又爬出来,小爪子牢牢地抱住纪凌炀的手指,用还没长全的小牙齿艰难地啃咬他的指甲。
纪凌炀任它啃了一会儿,抽回手甩了甩,让叶风吹干上面粘着的口水。
小猫没了磨牙木奉立刻犯起小脾气,躺倒在包里,四肢朝天用力乱抓。
纪凌炀好气又好笑地把它捧起来,修长的双手刚好将它完全罩住,大拇指抵在脖子上,轻轻一动就惹得小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么毛茸茸又小小的,感觉用力一些就会碰坏。他在心里感叹着。
“我回来的时候不许家里还有猫!”那个男人丢下这句话,换了一身新衣服赶赴突如其来的饭局,自己满腔的怒火就像桌上饭菜一样凉了个彻底。
妈妈轻轻抱起小猫,眼底是自责与怜悯。
真可怜。她低声说。
看着她手腕上的一圈淤痕,纪凌炀不知道妈妈这是在说小猫,还是在说她自己。
妈,和他离婚吧。纪凌炀不知道自己是一时冲动,还是依旧憋了许久,这句话脱口而出。
妈妈闻言一愣,笑着摇摇头。
傻孩子,只是夫妻间的小矛盾怎么就要离婚了。你爸只是脾气不太好,平时还是很顾家的。再说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哪能说离就离,我们离了你怎么办?
我跟你。
妈妈抚摸着小猫,把视线转向角落的猫砂盆,轻声问道。
把它送给方汐好不好?那孩子一定会好好对它的。
因为这句话,纪凌炀打包好小猫的全部行李,走了一个小时的路,来到方汐家楼下。
你真幸福。
他故意抓挠小猫的肚子,把它挠得扭来扭去“喵喵”直叫,才满意地把小猫塞回包里,扛起一拖车的东西,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
“小汐,小汐?”
方汐手忙脚乱地把纸塞进笔袋,对着门外喊道:“妈,怎么了?”
“小汐,你先出来一下。”
方汐一打开房门就被方妈妈拉到大门边,她指着猫眼,压低声音说:“你看看,外面这个是不是你同学?”
方汐一脸问号,听话地凑过去。
楼道里装着声控灯,虽然瓦数不高,但看清人脸还是没问题的。方汐刚凑上去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纪凌炀吗?他来自己家做什么。
只见纪凌炀鬼鬼祟祟地放下包,把一拖车东西卸下来,顺着墙边摆了一溜。接着他站起来面对着大门,抬起手似乎想敲门,迟疑了一下又把手放下,低头看看包,又把手抬起来。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四次,看得方汐都烦了,“砰”地锤了一下门。
纪凌炀吓得直接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跑,跑了没一层脚步声就停下了。
方汐等了几秒,立刻从猫眼里看到楼下台阶后面伸出的半个脑袋。他忍住笑又敲了一下门,那半个脑袋“噌”地缩了回去,过一会儿又冒出来,跟地鼠似的。
方汐捂着嘴笑了半天,终于打开门锁,拉开门后看到地上摆着的包,拉开一看居然是一只小猫。
这还没到一星期,方汐自然记得这就是卷毛带去学校的那只。瞥一眼纪凌炀藏着的地方,他故作惊讶说道:“咦,这里怎么有只猫?”
见没人回答,方汐抱起小猫打量一遍:“长得真可爱,看起来和纪凌炀那只一模一样。你是谁家的猫,怎么被扔在我家门口?”
小猫“喵喵”叫着在方汐手上打了个滚。
看着毛茸茸的小东西,方汐心里软酥酥的。
他和纪凌炀以前也养过一只猫,和这只差不多花色,他们为了给它取名还吵过一架,都想让它跟自己姓。现在想来真是笑死人,为了一只小猫姓方还是姓纪吵到分床睡,又不是家里有矿给它继承。说起来当初准备谈分手,自己怕纪凌炀气急了失去理智,就把小猫寄养在朋友家里,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方汐叹了口气,歇下继续戏耍纪凌炀的心思。他抱着小猫走到楼梯边,倚在栏杆上招呼道:“喂,丢猫的那个。”
“啊!”
纪凌炀吓得脚一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方汐:“……”
摔了个屁蹲的纪凌炀脖子根都红了,跳起来就想跑。
方汐老神在在地说:“你敢跑就我就喊抓小偷。”
纪凌炀一个急刹车撞在墙上。
站直身体抹了把脸上的灰,纪凌炀咬牙切齿地瞪着方汐:“你敢威胁我?”
方汐耸肩:“我敢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走到纪凌炀面前,举起手里的小猫,“这只猫我要了。”
纪凌炀别开脸,假装不在意地说:“关我屁事,又不是我的猫。”
“我跟你说话了吗?我在自言自语,你别自作多情。”方汐甩下两个白眼,转身往楼上走,边走边说,“对了,我准备给它取名二宝,随我姓,从今天开始它就是我的亲儿子,方二宝!”
纪凌炀:“它是母的。”
“……那就是亲闺女!”方汐转过头怒骂纪凌炀,“我跟你说话了吗c-h-a什么嘴?”
纪凌炀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白眼一翻:“我在自言自语,你别自作多情。”
方汐气闷,抱着方二宝“噔噔噔”走回楼上,把一地的猫粮、猫盆、猫砂、猫玩具全部搬进家里。
纪凌炀见小猫有了归宿,也不只是安心还是失落,双手c-h-a在口袋里,晃晃悠悠地往楼下走,结果没走两步就听见方汐叫他。
“纪凌炀!”
纪凌炀条件反s,he地往上看去。
一个白色的东西朝着他的脸飞过来。
纪凌炀还以为是小猫,吓得赶紧抬手接住,捏到手里感觉手感不太对。放下来一看,是一袋红豆奶油面包。
他气得指着方汐就想骂脏话,可是看到方汐的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谢你把我家二宝送过来,赏你的。”方汐调侃了一句,接着收敛了戏谑的表情,嘴角稍稍勾起,微眯的双眼中透出淡淡的温柔,“那是我最喜欢吃的面包,便宜你了。”
防盗门“卡啦”一声关上。
纪凌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面包。似乎只是超市里最普通的奶油面包,两个拳头大小的面包外面包裹着一层蛋皮,两侧涂满厚厚的奶油,上面嵌着一粒粒蜜豆。纪凌炀对甜食没什么爱好,尤其是奶油,所以并不知道这样的组合到底是什么味道。
最喜欢吃的?
回想起方汐说的话,纪凌炀突然很想尝一尝,或许,自己也会喜欢?
他撕开包装袋,小心地把面包推出来,照着红豆最多的地方咬下去。
“唔……”
救命!好甜!怎么这么甜!
纪凌炀一口面包含在嘴里不知道咽下去还是吐出来,这种甜度真的超过他的接受极限了。
方汐是味觉失常吗?这么齁的奶油和红豆,他居然最喜欢吃?
纪凌炀在心里骂了八百句,终于勉强将面包嚼碎咽下去。实在没有勇气再吃一口,纪凌炀捏着包装袋,准备出去随便找个垃圾桶丢了。
走出小区大门,喧闹的音乐声再次翻涌而来,纪凌炀被吵得脑袋嗡嗡疼,不由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楼下,他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方汐给的面包。
不知道是不是咽了太多遍口水,嘴里的甜味变得很淡很淡,淡到纪凌炀能够接受的程度,甚至回味间还带着一丝红豆的清香。
不吃就浪费了。纪凌炀找了个借口说服自己,拿起面包又咬了一口。
“唔!”并没有变好吃!真的超级甜,甜到让人忘记一切其他味道。
即使甜得龇牙咧嘴,纪凌炀也没有吐出来,就这么一口一口吃掉整个面包,甚至舔干净手上沾到的奶油。
吃完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小心地叠好包装袋塞进口袋。
我只是想用这个证明我把方二……小猫送过去了,纪凌炀这样想着,敲响了家门。
第十六章
一眨眼高三上学期已经过去一半,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以后,除了几个尖子生,剩下的同学几乎都陷入了“我完了我这个成绩别想上学了要回家种地了”的恐慌中,连教室的电灯都显得暗了几分。
不过就算这样,教室最后一排的差生们,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轻松生活,卷毛尤甚。
卷毛的妈妈十年前就和他爸离婚,现在二婚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除了过年打钱基本没有联系;他爸爸自己开公司,忙得没空管儿子,每星期扔几百块给他饭钱。别说卷毛总考不及格,就算出了和同学打架,去网吧被逮,打碎玻璃黑板等等事情,闹到被老师要求家访,他爸都是一句“没空。”就解决问题。
卷毛就是仗着捅破天都没人管的绝妙“背景”,才顺利成为全班最差学生——纪凌炀的首席跟班,统领着旗下唯一士兵——四眼,在班里横行霸道,撩猫逗狗。
然而最近一段日子,卷毛的快乐生活似乎在慢慢变得不那么快乐……
“四眼,听说上次那家借书店进了不少好货,放学我们去转转?”
四眼抓了抓脸:“下次吧,我今天没时间。”
“你昨天就说没时间!”卷毛赏了他一记毛栗子,恶狠狠地威胁道,“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干什么好事?”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四眼吓得直接钻进桌子下面,连连告饶,“我期中考试掉到全班第九,我妈把晚上的家教时间加到三个小时,连星期天都要上课,我一放学就要往家跑,哪来时间做好事。”
“我就说你这个四眼田j-i是个笨蛋,期中考试这么简单还能掉名次。”卷毛不屑地说。
四眼瞥他一眼,小声嘀咕道:“我又不像你,怎么考都是全班倒数第一。”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丢下钻到前排桌子下面的四眼,卷毛悻悻地回到座位。他四周打量一圈,注意到纪凌炀正撑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
四眼没空,自己可以去找炀哥嘛。
可是卷毛刚站起来就犹豫了。倒不是他不想去找纪凌炀一起玩,而是炀哥最近变得很奇怪,脾气y-in晴不定老爱发火就算,突然开始热衷学习了。上个星期他约炀哥一起去打电动,炀哥居然说要准备期中考试,没空出去玩。
卷毛现在想起纪凌炀那张义正辞严的脸还浑身哆嗦。
考虑再三,卷毛还是走到纪凌炀桌边,谄媚地问道:“炀哥,放学有空不?借,听说是特别好看的武侠,咱们去借回……”
“行啊。”纪凌炀干脆地答应下来。
卷毛眼睛瞪得溜圆。怎么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他憋了一肚子马p……话还没说呢。
纪凌炀往椅子上一靠,大大咧咧地说:“顺便叫上四眼,借过书再去打电动。”
卷毛嘴一撇:“四眼那个好学生要上家教课,没空。”
“切。”纪凌炀嘲讽地哼了一声,垂着眼道,“家教有屁用,什么人考什么成绩,都是注定的。”
卷毛想想自己万年不变的倒数第一,和纪凌炀复习完依旧走不出的倒数前十,深以为然。
两人商讨着去哪家电动城不容易被抓,突然听见杨筱萱不赞同的声音。
“你们别想了,学校组织了监察队,从周一到周六每天都会在周边的电玩城、网吧、借书屋转悠,看到高三校服就抓。”
卷毛一拍桌子:“男人说话你女人c-h-a什么嘴?”
杨筱萱刚想反驳,纪凌炀一挥手把卷毛推开:“闭嘴吧你。”他转向杨筱萱,“你什么事?”
杨筱萱余怒未消地抿抿嘴,“啪”地扔下两本本子:“我的语文复习笔记,谢谢你们上次帮了我。”
她指的是纪凌炀和方汐带着卷毛、四眼一起去隔壁学校找麻烦的那次。也不知道同桌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四个威胁了那个渣男才遏制了谣言。杨筱萱自觉是个爱恨分明的人,纪凌炀两次帮了自己,自己总要表示表示。她作为语文课代表,能表示的无非就是帮助他们提高语文成绩了。
不等纪凌炀说什么,卷毛先跳起来,他愤愤地敲着桌子:“我说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就给我俩不给四眼,你是嫌弃我们成绩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