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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错误方法 第7节
    “买回来了,亲妈。”方汐把罐头放在电视柜上,拿出一罐递过去,“我幼猫罐头都准备好了,要不是你非要继续喂离r-u罐头,二宝会饿得直叫吗?”

    方妈妈爬下床,抬手给了方汐一个脑瓜崩:“这话你留给自己吧,是谁五个多月了只知道喝奶,我准备了多少蔬菜泥果泥,硬是不吃,少给一口奶整夜整夜嚎……”

    方汐“噌”地红了脸,赶紧拦住方妈妈:“妈妈妈,行了,我错了,你赶紧给二宝开罐头吧。”

    方妈妈得意地瞥他一眼,走出房间,对着书房喊道:“他爸,你弄好没,再不拍我就先给二宝吃饭了。”

    “来了来了!”方爸爸举着相机冲进来,看到方汐抱着二宝,立刻叫他摆个姿势。

    “爸,你们干嘛呢?”方汐拗不过,只能举着二宝亲亲摸摸。

    方爸爸一边兴致勃勃地拍着照,一边解释:“拍照留念嘛,小猫和小孩子一样,一眨眼就长大了,要抓紧时间拍下来。等以后被你妈喂成个小猪,好歹还有个照片做念想呢。”

    方妈妈抓起二宝的玩具扔过去:“怎么说话呢,你儿子不是我喂出来的?你不是吃我做的饭?你俩怎么没胖成猪。嫌我喂得多?行,今天晚饭你别吃了。”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方汐丢下一边打情骂俏一边玩猫的两人,走进厨房里给二宝准备吃的。

    把二宝的碗洗干净沥干水,打开离r-u奶糕,挖一小块放在碗里,再从幼猫罐头里挖一小块放进去,然后用勺子碾碎混合在一起,最后稍微倒一点热水调起来。

    做完一切,方汐端着碗转身,看见方妈妈从厨房门外伸出个脑袋。

    方妈妈满脸堆笑地夸奖道:“看看,看看,咱儿子可真细心,有了孩子的人果然不一样。”

    方汐才不吃她这一套:“你不是说二宝是你儿子我弟弟吗?怎么成我孩子了。”

    “差不多嘛。”方妈妈把二宝放下来,让它自己去找猫碗,“说真的,你对自己都没有对二宝这么好。”

    “既然养了,我就要对它负责任。”

    二宝吃东西吃得急,就差整个脑袋埋进碗里。方汐怕它吃快了等会儿吐出来,不得不隔几秒揪一下脖子,推一下猫碗,看起来比二宝还忙。

    方妈妈站在旁边,看着儿子专注的样子,心头软乎乎的。她拍拍方汐的背,夸奖道:“明明以前还是个又傻又别扭的孩子,一个暑假过来,居然懂事了不少。”

    对你们来说只是短短一个暑假,对我来说,已经走过了十年光y-in。

    方汐笑了笑,说道:“我马上就18岁了,已经是个大人,当然要懂事一些。”

    说到18岁,方妈妈一拍大腿:“对啊,你下个星期过生日!儿子,这可是个大生日,你想怎么过?”

    方汐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能请同学回来吃饭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方妈妈招呼老公,“他爸,咱儿子过生日请同学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方爸爸抱着相机走过来,一边删除拍糊了照片,一边问道:“在家吃啊?”

    “是啊,在外面吃多贵啊。”

    “哎呀就几个人,能有多贵。儿子,刚好那天是星期天,中午咱们仨在家吃一顿面条。晚上你多叫几个同学出去吃,就街口那家,上次你妈过生日咱们去过的。”

    方妈妈还想说点什么,方爸爸拦住她:“家里就你一个会做饭的,弄那么多菜不累啊?出去吃,多点几个菜,饭钱我包了。”

    “我请客当然我付钱。”方汐站起身,手里端着舔得跟刚洗过一样的猫碗,“我攒了不少零花钱,请两顿饭都够。”

    方爸爸赞赏地拍拍儿子:“小子不错嘛,行,你看看要请哪些同学,我明天就去定包间。”

    “好。”

    ……

    “请我们吃饭?”

    “对,这个星期天我过生日,18岁,想请大家吃个饭。就在我家附近的饭店,晚上五点半,有空吗?”

    卷毛傻笑着抓抓头:“嘿嘿,有空是有空,就是你突然说请我吃饭我都不知道要准备什么礼物。”

    “礼物不重要,大家也算一起打过架的朋友,人来就行。”

    “那行,我一定去!”卷毛乐呵呵地接过写着饭店地址的卡片,转身推了推四眼,“你去吗?”

    四眼有些犹豫,他家里最近管得特别严,周末都不让出门。

    他迟疑地说:“我想去,可是我妈不一定让。”

    方汐在上学期末的家长会上见过四眼的父母,他们好像特别关系四眼的成绩,干脆建议道:“那你回去问问,就说我还请了杨筱萱和许恬,三个学习课代表在,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四眼想想,也对,不要说炀哥和童立也去就行了。于是他也答应下来。

    方汐把郁高明,杨筱萱,还有她的同桌许恬都通知了一遍,几人也都表示会带着礼物过去,饭店的名片也发得只剩最后一张。

    这张名片的未来主人一下课就跑得不见人影,方汐一整天都没找到机会把它交出去。

    直到放学的时候,方汐找准了时机,趁着纪凌炀拿书包的时候,一个健步冲上去把名片塞进他手里。

    “周末晚上五点半,我18岁生日在这里吃饭,你来不来。”虽然是应该是问句,但方汐一脸强硬,仿佛纪凌炀敢说个“不”字,他立刻一拳上去把他鼻子打进脑子里。

    纪凌炀先是被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就想把名片扔了,但是方汐死死握着他的手,就差拿指夹把名片钉在他手心。纪凌炀也不敢真的把他甩开,只好卸了力道,握着名片一脸冷漠得回答:“我不会去的。”

    “你必须来。”方汐强势地要求道。

    过了几秒,他妥协一般呼出一口子,用类似祈求的语气小声地说道:“如果你来了,我会很高兴。”

    说完他松开手,回到座位上背起书包,低着头离开教室。

    等所有人都离开教室,纪凌炀终于动了动,他摊开手,露出那张被捏成一团的名片。

    接下来几天纪凌炀对方汐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卷毛和四眼说起生日宴的事,他也是别开脸假装没听见。卷毛迟钝得厉害,根本没发现他的炀哥一直在躲方汐,总是追着纪凌炀问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四眼还算懂眼色,冒着被卷毛欺负的危险,好几次主动转移话题,毕竟纪凌炀才是老大,论可怕……威信还是他比较高。

    高三生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眨眼就到了周六,随着放学铃响起,每个人糊成一团的脑子瞬间清醒,纷纷背起书包往家里赶,深怕错过每一秒来之不易的自由时间。

    纪凌炀谢绝了卷毛“一起去网吧乐一乐”的建议,独自走回家。因为一直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去,所以他并没有和妈妈提过方汐过生日的事情,纪妈妈以为他明天休息,于是提起自己明天有点事要出门,中午不在家里吃,不过会提前做好午饭。纪凌炀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依旧在考虑要不要去。

    吃完晚饭,纪凌炀躲进房间,拿出作业写了一会儿,心里实在有些乱糟糟的。他丢下笔,看向书架第二层。那里有一本封面朝外放着的后面藏着一个一掌见方的礼物盒。

    纪凌炀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陶瓷制的小猫存钱罐。这是在学校附近一家j-i,ng品店里买的,纪凌炀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只猫的花色和方二宝很像,而它笑眯眯的样子又和方汐有点像。都是一副表面好好先生,背地里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的表情。

    因为一直盯着看,店员以为他想买,直接拿了一个包装好的过来问他要不要买。也不知道当时是中了什么邪,纪凌炀鬼使神差地就没有拒绝。回到家他才万分懊恼,自己不是已经决定要和他们那些好学生拉开距离了吗?又不去生日宴,瞎买什么礼物。

    不过,买都买了,总不好再退回去吧?

    这样想着,纪凌炀就把礼物放在书架上,为了不动摇自己的意志,还特意用一本书挡住。

    虽然并没有什么用,这个礼物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似乎进入房间就能听到它发出倒计时一般的“滴答”声。

    纪凌炀抓起来抓起礼物盒想扔进垃圾桶,手高高抬起却怎么也扔不出去,正想把它放回书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纪父回来了。

    “人呢,家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纪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似乎喝了不少酒。

    这段时间纪父的工作不太顺利,因为工资是按照保底奖金加提成来发放的,最近拿到手的钱也少了。不知道是为了拉客户还是独自买醉,纪父酒醉回家的次数倒是变多了。

    “丽雨!我拖鞋呢?快把我拖鞋拿过来!”纪父在客厅里吵吵嚷嚷。

    “来了来了,鞋在这里,你快穿上。”纪妈妈的声音有些慌张,“纪钢,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不要喝!你过来,我和你说个好~消息~”

    纪凌炀维持着举起礼物的姿势,竖起耳朵偷听外面的声音。

    “什么好消息呀?”

    “我告诉你,我明天休息!休息!我决定带你们去海洋公园玩!怎么样,高~不高兴?”

    “嗯,这,高兴啊。不过,我明天有点事,要不我们下午去?”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

    “我有个小姐妹在超市工作,她说她们那边需要一个保洁,我想去试……”

    “保洁?你为什么要去当保洁?我给的家用不够吗?!”纪父的声调突然拔高。

    纪妈妈赶忙解释:“不是,够的够的,不过我想钱多点总是好的,小炀马上要上大学了,花钱的地方一定很多。我在家里除了做饭打扫也没别的事,不如去打份短工,补贴补贴家用。”

    “不许去!我还没有穷到让我老婆去扫地!”

    “纪纲,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我不许你去!”

    “啪!”

    客厅里传来一声脆响。

    纪凌炀来不及放下盒子,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客厅里,纪妈妈一手正捂着半边脸,一手挡住挥过来的手臂,而手臂的主人正满脸狰狞地痛骂着自己的妻子。

    “我叫你不要去你听不到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赚的钱少了就做不了这个家的主了!我告诉你,只要你吃饭的钱还是我给的,你就不许出去抛头露面丢我的人!”

    “够了!”纪凌炀冲上去一把推开纪父,“不许打我妈!”

    纪父被推了一个踉跄撞在墙上,缓了缓神,他倚着墙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妈?你妈也是我老婆,我打我老婆怎么了?我凭什么不能打我自己的老婆!你是儿子,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是我把你养大这么大的!我辛辛苦苦赚钱养活你们两个,你居然敢推我!你还当我是你爸吗?!”

    “你这是家暴!家暴是犯法的!”纪凌炀死死地护住妈妈,不管纪妈妈在他身后如何求他不要和纪父起冲突,他都分毫不让。

    纪父轻蔑一笑:“犯法?那你报警啊!你看警察抓不抓我?要是打老婆孩子也犯法,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不犯法的事情!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我儿子,就凭你这个态度,我立刻把你扫地出门!还上大学?就你那个成绩上个狗屁大学,我不出钱你就上街要饭去吧!”

    话音未落,纪父抬脚踹过来。

    纪凌炀要护住妈妈无法躲闪,只好抬起手去挡。

    纪父的脚刚好踢在他拿礼物盒的手上,盒子被一脚踹飞撞在墙上,随着“咣啷”一声,里面的东西撞了个粉碎。

    “这是个什么东西?随便吧,反正都是花我的钱买的。用我的钱还和我呛声,你个小兔崽子。”酒气再次漫上来,纪父满脸通红地走过纪凌炀身边,无视一脸泪痕的纪妈妈,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噗通”一声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小炀!小炀!”纪妈妈来不及擦去眼泪,轻轻摇了摇儿子的手臂。

    纪凌炀没有应声,他看着角落里的礼物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盒子撞上墙壁的瞬间,一同碎裂了。

    第二十章

    五点半还没到,参加生日宴的几个人就到了,方汐把他们领进包厢。

    没等坐下,卷毛先把礼物递给方汐:“生日快乐。”

    方汐接过礼物刚想说谢谢,被卷毛一把拉过去,凑在耳边小声说:“回去再拆,别给你爸妈看见。”

    方汐汗都要下来了,大哥,你到底送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面对方汐疑惑而惊恐的视线,卷毛略带猥琐地挑了挑眉。

    行行行,你什么都别说了。方汐赶紧道谢,然后假装没事地塞进背包里。

    其余几个人也都围过来挨个送礼物,他们倒是没送什么奇怪的东西,四眼送了一双运动鞋,杨筱萱送的是一套福尔摩斯探案集,许恬是一套钢笔。轮到郁高明的时候,他捧上了一个大箱子。

    “这什么东西?”

    “r_ou_罐头!”

    “猫吃的?”

    “什么猫吃的,人吃的!”郁高明一拍箱子,“我家亲戚开罐头厂的,刚好前几天送了两箱过来,送你一箱当礼物。”

    方汐:……

    其他几人纷纷露出鄙视的表情。

    郁高明大手一挥,辩解道:“你们不要看不起r_ou_罐头,这牌子卖得老贵了,要不是亲哥们我还不会分你一箱呢。”他抓抓头,有些泄气地说,“这罐头可好吃了,但是我亲戚说他们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好几家罐头厂,生意都被抢得差不多了,他们一直做这种罐头也没什么新意,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要关门,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低落。

    方汐看了看箱子,问道:“真的那么好吃?”

    郁高明拍着胸脯保证:“那必须!我从小吃到大的!你别看是小牌子,但质量绝对有保证。”

    “既然你说的那么好,不介意我拆开给大家分几罐尝一尝吧?”

    “当然不介意。”

    方汐用钥匙划开包装胶带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层罐头。

    拿着罐头看了一会儿,方汐突然说道:“高明,你亲戚有没有考虑过不做罐头了要做什么?”

    郁高明一边热情地给众人分发罐头,一边疑惑地回答:“这我哪知道。”

    “有没有考虑过做猫罐头?”

    郁高明:“啊?!”

    “你陪我去买过猫罐头,也知道价格不便宜,既然人吃的罐头没有竞争力,要不要试试做宠物吃的罐头。”方汐摸摸下巴,认真思考起来,“现在宠物相关行业正在起步,宠物药品,食品,玩具生产和制造并不发达。虽然近两年还看不出来,但之后我国宠物产品的需求量会大幅度提升,然而国内相关制造行业发展跟不上,且没有一个完善的规则制度,大部分对产品要求较高的人会选择进口产品。如果你的亲戚能做起一个国产健康宠物食品的牌子,等这波浪潮来临,说不定可以垄断大部分市场。”

    方汐越说越觉得可行:“尤其是之后几年互联网的兴起,网上购物会逐渐成为主流,淘宝京东什么的会相继出现。同时快递行业的也会迅猛发展,不需要担心产品的流通,只要赶在电商平台建立初期入驻,抓住先机,加上一些宣传手段,很快就能成为流传度最广的宠物食品企业。”

    “不过说归说,真的实行起来还是需要大量投资的,原本只做猪r_ou_罐头,转型后需要开发牛、羊、j-i、鱼等比较常见的r_ou_类品种,光是r_ou_类来源就是一个大问题。在制作阶段也需要聘请专门的宠物食品研究人员,现在国内相关专业人才还是有限。再有就是要做好头两年无人问津的准备,毕竟行业发展也需要一个时间。总的来说还是要等,如果等得起这绝对是一门好生意。”

    方汐自顾自说了一通,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用“等等,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许恬直接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和杨筱萱说悄悄话:“萱啊,你确定这是方汐?不是被未来的什么人魂穿的?”

    杨筱萱:“……你不要老是看些奇奇怪怪的小说。”

    郁高明则是瞪大眼睛一脸呆滞地重复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们坐着,我去催菜。”方汐赶紧找个借口跑出包厢,再不走他们肯定要开始问自己淘宝是什么了。

    和服务员说好可以上菜了,方汐走到饭店门口。

    十一月份天黑得很早,外面已经黑沉一片,昏黄色的街灯照着满地的落叶。

    方汐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四十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他探出头搜寻了一遍街道两边,这条街正处在居民区附近,来来往往的多是回家的住户,并不是非常热闹,有什么人过来都能一眼看到。可是不管方汐如何望眼欲穿,都没有一个形似纪凌炀的人出现。

    一片树叶被冷风裹挟着打在方汐脸上,他伸手把它抚开,竖起校服外套的领子,将拉链拉到顶。

    再次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五分,才过去五分钟。

    方汐把手缩进袖子,举到嘴边往里呼了口热气。包厢里似乎开了暖气,校服里面只穿了一件卫衣也不觉得冷,出了门才发现风一吹,手都有些僵。他跺了几下脚,活动活动身体。

    或许他只是看错时间?

    或者坐的公交车抛锚了?

    还是找不到饭店?

    方汐胡乱找着理由,一遍又一遍地想四周张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汐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他抬起手想看表,手指伸出来的瞬间又缩回去。

    看表有什么用,如果他根本不准备来,怎么看都没有。

    这时候方汐万分想念有手机的日子,至少自己可以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如果他不接,就一直打到他手机自动关机为止。

    方汐叹口气,转身准备进饭店。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方汐眼睛一亮,猛地回过头。

    “你干吗,怎么催个菜催得人都没了?”郁高明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见方汐盯着他不说话,郁高明咽了口口水,“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方汐冷冷地扯起嘴角,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突然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郁高明“嗷”地叫出来,捂着肚子追在方汐后面假哭:“哎哟哎哟疼死我了,你这是谋杀亲哥啊。”

    方汐甩了个白眼:“再喊我就真的打了。”

    “别啊,开个玩笑嘛别那么认真。”郁高明立刻挺直腰背,和方汐并排,“你站门口干吗?还有人没来?”

    “没有,都来了。”

    “哦。”郁高明没有深究,他换了个话题问道,“刚才你说宠物食品的事,是不是真的?”

    方汐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你还真想和你亲戚说?”

    “试试看嘛,又不是非要做。”郁高明把罐头厂的事和方汐详细说了一遍,主要就是郁爸爸往里投过钱,如果真的可行,他可以找亲戚商量商量,真要做起来对大家都好。

    方汐也不敢和他打保票,宠物和互联网兴起是必然,但做相关产业能不能赚钱要考虑各方面的因素,他只能把自己在未来的所见所闻,换个方式透露给郁高明。

    两个半大的孩子凑在包厢门口,愣是就这个话题聊了半天,最后还是被上菜的服务员打断。

    两人赶紧开门进去,各自坐好。

    卷毛特意看了一眼门口,奇怪地问:“炀哥不来吗?”

    包厢里瞬时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方汐。

    面对五双好奇的眼睛,方汐嘴角抽了抽,裂开一嘴大白牙,皮笑r_ou_不笑地回答:“我有说过请他来吗?”

    迟钝如卷毛都感到方汐眼神不善,他飞快地抓起筷子夹起一颗红枣塞进嘴里:“啊这菜真好吃大家快吃!”

    方汐抿了抿嘴角,站起身,举着装满可乐的杯子说道:“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时间不多,为了不耽误大家的学习,在这里我简短说两句。”

    杨筱萱捂着嘴直笑:“方汐,你这样好像校长开晨会啊。”

    “对对对,我说怎么好像听过这话。”

    方汐拍拍桌子假装生气地说:“哎你们几个说话的,哪个班的,开晨会呢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班主任呢,快去维持一下秩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像!”

    “笑死我了哈哈哈。”

    “不要笑,我要开始说了!”方汐再次举杯,“听好了!第一句,菜上齐了!第二句,吃吧!”

    说完他一屁股坐下,抓起筷子就开始吃。

    几个人先是一愣,接着笑得拍桌子踢椅子,等他们笑够了纷纷拿起筷子加入抢菜的阵容,一时间包厢里热闹得如同因为停电临时宣布取消补课的教室。

    第二天上学,纪凌炀一直拖到快打铃才进教室,下课也时刻注意着方汐的动向,本以为要面对他的质问,没想到方汐根本连看都不看他。纪凌炀以为方汐是故意吊着他,等他放松警惕再把他堵在没人的地方,然而直到放学方汐都当他是个透明人,直接背着书包和郁高明一起走了。

    倒是卷毛跑过来问他是不是没有被方汐邀请。

    纪凌炀当时就怒了:“谁说他没请我!是我不想去!”

    既然他这么说了卷毛当然要追问原因,纪凌炀立刻哑巴了,被逼急了他就冲卷毛发火:“烦死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要什么原因!”

    见他真生气了,卷毛也只能悻悻地走开,边走还边嘀咕:“炀哥这样,方汐也这样,搞得跟夫妻吵架一样,真不知道你们闹得什么别扭。”

    纪凌炀咬着后槽牙,差点上去揪住卷毛的衣领质问他“方汐昨天到底怎么了居然敢不理我真是给他脸了!”然而是他先拒绝了邀请,现在问他生日宴的事,岂不是太掉价了。

    就这么憋了一个星期,方汐居然真的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这下纪凌炀也有点慌了,没事就偷偷盯着方汐看,历史考试差点把名字写成“方汐”,还好交卷的时候发现了,但是用签字笔写的擦不掉,他抢了第一排同学的笔,一通狂画,直到把写错的名字涂成一个大黑团才罢手,发卷子的时候还因为这个被历史老师一通嘲讽,说他这个墨团画的真好,可惜高考的时候名字会被挡住,改卷老师欣赏不到。

    周末一大早,纪凌炀吃过早饭就躲在房间里打游戏。

    上个星期纪父醉酒踢碎了礼物,醒来后他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第二天就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存钱罐给纪凌炀,还许诺周末带母子俩出去玩。纪凌炀并不想搭理他,可是架不住纪妈妈恳求地眼神,只能假模假样地接受纪父的示好。

    纪妈妈看起来并不在乎那天发生的事,依旧毫无怨言地烧茶煮饭打扫家务,原本说星期天要赴约,纪凌炀也没有看她出门。

    而纪父的承诺也如往常一样,只是一句空口白话。

    玩了一会儿俄罗斯方块,纪凌炀反而觉得心烦意乱,他丢下游戏机,转身扑倒在床上。顺着枕头和床单之间的缝隙,他从下面摸出一支铅笔。

    笔管里的断铅已经被替换成一根完整的铅芯,笔身上的划痕也因为经常被手指摩擦,似乎变浅了一些。

    纪凌炀把铅笔举到眼前,按着笔帽“啪嗒啪嗒”推出一节铅芯,又用指腹按住推回去。就这么按按推推,推推按按玩了好一会儿,食指的指腹上留下一个小小深灰色的凹点。他用拇指搓了搓,灰点被搓成了一条灰线,显得手指脏兮兮的。

    纪凌炀坐起身,抽了一张面巾纸想擦擦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纪妈妈似乎也听到声音,一阵脚步声后,门被打开,接着响起一个愉快的声音。

    “陈阿姨好,我是方汐~”

    “方汐啊,我记得我记得,你是来找小炀的吗?”

    “是的,我和他约好今天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功课。”

    “哎,那孩子都没和我说。你进来喝杯水,我去叫他。”

    “不用了阿姨,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这……好吧,你别着急,我马上去叫他。”

    纪凌炀吓得一个机灵,立刻把铅笔塞回枕头底下,没等他把手拿出来,门就被推开了。

    纪妈妈一看他坐在床上,嗔怪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又躺回床上去了,不是和方汐约好了吗,也不提前告诉妈妈。快起来换衣服,方汐都在等你了。”

    “不是,妈……”

    “不是什么呀,赶紧起来,别叫人家等你。”

    纪凌炀不敢和纪妈妈说他跟方汐已经闹翻了,只能气鼓鼓地爬起来,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就走出来。

    方汐背着个斜挎包,看他走出来,立刻挥了挥手:“早上好啊。”略带幸灾乐祸的笑脸简直和纪凌炀那张臭脸形成鲜明对比。

    趁着纪妈妈去准备水壶和点心,纪凌炀恶狠狠地小声质问方汐:“你来干什么!”

    方汐“呵呵”笑道:“找你去图书馆复习。”

    “神经病,我什么时候和你约好去图书馆?”

    “没约过啊。”

    “那你干吗和我妈说约好了!”

    “有本事你告诉阿姨我在说谎。”

    “……你给我等着!”

    “来了来了。”纪妈妈兴高采烈地走过来,把包递给纪凌炀,“我放了一壶热水,还有几块小蛋糕,你们看书看饿了记得吃。中午不用特意赶回来,就在外面吃饭吧。小炀,难得有同学约你一起看书,不许给方汐添乱知道吗?”

    纪凌炀苦着脸点头:“知道了,妈,看个书而已我能添什么乱。”

    “好了我不说了,你们赶紧出门。”

    “我走了。”

    “陈阿姨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啊。”

    等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纪妈妈才关上大门。

    她欣慰地舒了口气,走进纪凌炀的房间,把他压皱的床单抚平。一低头,发现枕头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支自动铅笔。

    “这孩子,什么东西都乱放。”笑着抱怨了一句,纪妈妈把笔放回枕头下面压好。

    环顾一圈没有发现需要整理的地方,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拿起旁边的毛线继续编织起来。

    橘黄色的毛线绕过她的小指,在毛衣针上挽成一个圆环,被另一根针从线圈里挑出来,食指微动,再次挽出一个环。两根毛线针就这么穿来穿去,明明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在纪妈妈的手里却有种别样的韵律,仿佛时间都成了她手中的线,被编织成一件饱含母爱的毛衣。

    “再等等,”纪妈妈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毛线,轻声劝慰自己,“再等等吧。”

    第二十一章

    纪凌炀两手c-h-a进裤袋,一脸不屑地跟在方汐身后,本想等他回头的时候甩一个冷脸,结果方汐只顾着自己走路,好像身后根本没人。

    纪凌炀觉得自己简直是媚眼抛给傻子看,眼看就要到公交车站了,他赶紧说道:“别走了,我不会跟你一起去图书馆的。”

    方汐停下脚步,过了两三秒他才转过身,歪着头假装惊讶地说:“你以为我真的要和你去图书馆?”

    “你……”

    “我什么我?”方汐嘲讽地挑了挑眉,“生日宴爽约不解释就算了,接着一星期都不理睬我,你是有多大的自信才觉得我会继续用热脸贴你冷屁股?”

    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纪凌炀气得差点跳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想跟方汐断了来往吗?他不理自己才对。

    他勉强压下火气,硬邦邦地回答:“不想贴我你跑来干吗?我没空理你。”说完转身就走。

    “想走?”方汐冷笑一声,解下挎包照着纪凌炀的头就扔了过去,“我让你走了吗?”

    挎包不偏不倚地砸在纪凌炀后脑勺上,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砸得纪凌炀“嗷”地一声惨叫。

    纪凌炀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冲到方汐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tm的有病啊!”

    方汐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口气听起来比他还恶劣:“你才有病,你没病干吗躲着我?”

    纪凌炀一噎,眼神躲闪了一下,声音有些心虚:“谁、谁躲你了,我就是看你不爽不想理你,怎样?”

    “不怎样。”方汐用力挥开他的手,“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问清楚,我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好,哪里让你看不爽,你说出来我们好好对质对质,看看到底是谁有病!”

    纪凌炀不由后退一步。

    方汐立刻欺身上前,一下一下推着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追问道:“说啊,你倒是告诉我哪里看我不爽!躲什么躲,长这么大个子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吗?”

    “我、我……”纪凌炀被逼得连连后退,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方汐,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最好尽快想个理由,如果想不出来,今天你就别!想!回!家!”方汐一字一顿地说。他已经受够纪凌炀的躲闪,现在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

    纪凌炀慌张地躲闪着方汐的注视,明明已经深秋,他的额头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就在他支撑不住想开口道歉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考全班倒数的成绩不是坏学生是什么?”

    紧接着两个声音交错着在耳边响起。

    “120分的卷子你考54,连一半都没考到!”

    “就你那个成绩上个狗屁大学,我不出钱你就上街要饭去吧!”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那些坏学生交朋友。”

    “随便吧,反正都是花我的钱买的。”

    这些话像一条条绳索,相互穿c-h-a环绕,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从上而下地包裹住纪凌炀,将他牢牢地裹在其中。

    像你这样的坏学生,有什么资格当方汐的朋友?纪凌炀问自己。

    没有。他在心里回答。

    眉宇间的犹豫彻底消失,纪凌炀停下后退的脚步,抓住方汐的手,神色冷淡地说:“没有理由,我就是不想搭理你。”

    方汐一惊,试图抽出手臂,却发现纪凌炀抓得很紧,手指在皮肤上掐出几个深坑。

    “方汐,你真的很烦人,我不想搭理你还需要给你理由?你算什么东西?”纪凌炀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大脑正在强迫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激怒方汐,好让他离自己远远的,不要踩在自己这块名为“坏学生”的绊脚石上,“真是莫名其妙,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你,让你这个好学生屈尊降贵跑来贴我的冷屁股。我警告你,从今往后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你贴过来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打到你哭爹叫妈!现在,给老子滚!”说完他将方汐狠狠甩了出去,接着一咬牙,转身离开。

    走了好几步都没有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纪凌炀停下脚步,迟疑地转过头。

    只见方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垂着头,y-in影遮挡住他的双眼。他抬起手臂,宽松的袖子滑下一小段,露出刚才被纪凌炀握住的手腕,上面有四个清晰的红痕。

    “……总是这样……”他张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什么?”纪凌炀问道。

    “……每次都是,你从来不……”方汐没有回答他,依旧在自言自语。

    纪凌炀莫名有些慌,他忍不住走近几步,想听清方汐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在想着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从来不和我说,我问急了你就冷着脸说不关我的事。工作是这样,生活也是这样。”方汐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他一边冷笑一边喃喃自语,声音里透着无力,“一开始我还觉得是我做错了事惹你生气,我拼命想改正,但是你根本不告诉我错在哪里。我一直在想办法,一直在努力,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回应。明明你对普通同事总是和善可靠,为什么面对我就那么反复无常,高兴的时候说你人生中最宝贵的就是我和二宝,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好几天不和我说话。”

    纪凌炀听得一头雾水,刚想出声,方汐突然抬起头,他的视线落在纪凌炀的脸上,却仿佛透过他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你从来没变过,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我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你,结果被打了两次脸,真可笑。”方汐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他弯腰捡起自己的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塞得满满的信封,递到纪凌炀面前,“这个就当做这段时间打扰你的赔礼,放心,不是炸弹。”

    等纪凌炀接过信封,方汐点点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就这样吧,我放弃了。”说完他重新背起包,仿佛耗尽了力气,疲惫得连道别都不想说,只是垂着头转过身,向街对面走去。

    纪凌炀听不懂方汐的自言自语,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那句“我放弃了。”

    他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再和我说话吗?纪凌炀心中猛地一空,似乎压在上面的东西突然消失,他也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明明这是他期望的结果,为什么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走出他的生命?

    纪凌炀打开手里的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

    是一叠照片,大概二十几张,最上面一张是方汐抱着方二宝的,一人一猫脸贴着脸,方汐咧着嘴笑得好开心,方二宝半睁着眼,粉红色的小嘴巴微微张开,刚好是一个微笑的弧度。

    纪凌炀的心“噗通噗通”剧烈跳动起来,他把每一张照片都看了一遍。每张上面都有方二宝,有的是它独自玩耍,有的是方汐抱着它逗它玩,同时出镜的还有一对笑得很开心的中年男女,这应该是方汐的父母。

    明明只是静止的画面,其中包含的情绪却能让纪凌炀感同身受,不管是人还是猫,他们愉悦的心情仿佛能从照片中流淌出来,像山间的清泉,“叮叮咚咚”地滴落在纪凌炀空落落的心上。

    纪凌炀颤抖着手把照片装进信封,塞进衣服口袋。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很快在不远处的斑马线旁发现方汐的身影。

    纪凌炀快步向方汐走过去。

    “方汐。”他轻轻喊了一声,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方汐。”他又喊了一声,刚出口就被秋风吹散。

    “方汐。”

    “方汐!”

    随着步伐加快,纪凌炀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一边高喊着方汐的名字,一边向他飞奔过去。

    原本直愣愣站在路边的方汐似乎也听到了纪凌炀的呼唤,他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到马上就要跑到面前的纪凌炀,忍不住皱起眉头。

    距离只剩几步的时候,纪凌炀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方汐,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方汐,我……咳咳……”

    “不是让我滚吗?我滚了,你跟过来做什么?嫌我滚得太慢?”方汐语气生硬地说道。

    纪凌炀被堵得说不出话,他摸着口袋里信封,深吸一口气,说道:“方汐,我……”

    话刚说了一半,纪凌炀突然瞪大眼睛,瞳孔急剧收缩。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方汐用力将他拉向自己。全部准备的方汐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脚后跟磕在路牙上,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坐倒。纪凌炀顺势抱住他,整个人盖在他身上,将他扑倒在地。

    几乎同时,一辆白色轿车“吱”的一声从纪凌炀身后擦过,停在几米之外。

    一个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你m的瞎了啊!想死去跳楼不要挡我的车!”

    “你才瞎了!你tm的闯灯还有脸骂人!”纪凌炀撑起身,朝对方叫骂。

    差点撞到人的男人本来还想再呛几句,眼看围过来的行人越来越多,赶在被拦住之前,他一踩油门开车溜走了。

    看见车开走了,纪凌炀骂了一声,低头看见躺着的方汐,赶紧让到一边,把他扶坐起来:“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方汐似乎还没有刚才的险境中回过神,他浑身紧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纪凌炀心头一紧,赶紧拍拍方汐的脸:“方汐,方汐,你怎么……”

    话音未落,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他的手上。纪凌炀愣了一秒,凑到方汐面前。只见他两眼通红,眼中雾气蒙蒙,右侧脸颊上留有一道晶莹的水痕。

    纪凌炀瞬间慌了手脚,他一边举起袖子胡乱磨蹭方汐的脸,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卧槽你哭什么?又没有撞到。喂,别哭了,你是不是男人啊?方汐,方汐,我求你别哭了行不行!”

    然而此刻的方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仿佛回到了前世,他们的车被卡在路障和另一辆车中间,一辆失控的卡车正飞速向他们驶来。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将他完全覆盖在身下。

    “方汐,我爱你。”

    男人在他耳边留下的遗言,成为他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还好我没来得及说出“分手”。方汐在失去意识前曾这样想。

    几乎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在方汐身上,他完全分不清现在与未来,他只知道这个人再一次扑在他的身上,用全部身体覆盖住他,将生的希望留给他一个人。

    那时来不及流出的眼泪终于有机会倾泻而出,像崩溃的大坝,很快便沾s-hi了纪凌炀的衣袖。

    “我说别哭了!”擦了半天眼泪反而越擦越多,纪凌炀又急又恼,眼见方汐依旧两眼无神地坐在地上,他猛地抬起手,一耳光扇上去。

    “啪!”

    虽然快打到的时候纪凌炀收了力道,但巴掌打在脸上还是发出了一声脆响。纪凌炀听到这一声响,吓得赶紧缩回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方汐。

    “喂,醒了没?”推一下没反应,纪凌炀又推了一下。

    刚想推第三下,方汐突然暴起,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抓起身上的挎包,骑在他肚子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边打还边骂。

    “我叫你救我!我叫你救我!你再敢这样我就打死你!纪凌炀你个王八蛋!混蛋!看我把你屎都打出来!”

    纪凌炀直接被打懵了,挨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又不敢反抗只能用胳膊挡住脸:“方汐你够了!神经病啊突然打人!快停手!再不停我要反抗了!”

    围观群众还以为他突然发疯,吓得赶紧散开。

    方汐疯狂殴打了一阵,慢慢停下手。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从纪凌炀身上爬起来,背好包,拍拍衣服理理头发,把自己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他踢了踢纪凌炀:“喂,起来。”

    纪凌炀被打得一头火,一骨碌地爬起来,刚想开骂,却看到方汐被泪水冲刷得异常明亮的双眼,和微微翘起嘴角。他咽了口口水,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