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罗星弈捂住脸笑起来,“简直不可思议,我只是休眠着睡了一觉,就来到了24年后,莫名其妙被人盯上成为一块肥r_ou_。”
这下瞿临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1型看起来这么年轻,还不知道任何关于中央军区的事。他不禁又问:“当年的‘月宫’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所有关于进化者的研究资料都被销毁了?”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有人跟我说是因为‘月宫’受染,大家不得不撤离‘月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星弈忽然笑起来,酒j-i,ng刺激让他的情绪波动有些不稳定,把一直压在心底的话也掏了出来,喃喃自语。
“撤离为什么不带我走呢?”
虽然表面上不说,但他对这个问题真的很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带我呢?为什么丢下我呢?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遗忘在时光里,睁开眼来面对什么都不剩的世界?亲人、朋友,都去了何方,甚至连晴岚市都面目全非,找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
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失态,罗星弈抹了一下脸平复情绪,“‘月宫’怎么可能受染……”他停住话头,忽然问瞿临:“关于‘月宫’,你知道多少?”
瞿临察觉出他的迟疑,想是不便告知,就跳过了台面,直接说道:“机密可以不用回答,你说的。”
罗星弈笑了一下,“过去这么多年了,‘月宫’都分崩离析了,没什么不可说的。”
罗星弈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交浅言深不是他的风格,但他想倾诉,而现在气氛又正好,他也停不下来了:“这场爆发在全球范围,让社会文明断层灾难的罪魁祸首‘落日’,最初,就是从‘月宫’泄露出去的。也不是说错在‘月宫’,但‘月宫’同样有责任。”
“为什么我们这一批志愿者的眼睛会都变异成这样,和丧尸那么相近。因为‘落日’病毒和我们所接受的实验样本,是同源的同分异构体啊。所以‘月宫’怎么可能被它产出的‘落日’侵染?变异的‘落日’病毒只会向外扩散去残害别人罢了。”
当年晴岚市离“月宫”最近,所以丧尸病毒爆发时也是首当其冲遭到灾难。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罗星弈忍不住把手里的注s,he器碾来碾,“所以说句意气用事的话,我觉得这是惩罚。‘月宫’是,人类社会也是。但已经看到了这样做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还要把计划提出来再做,中央军区的科研院,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瞿临看着罗星弈又开始玩起注s,he器,终于忍不住,出声说:“你离那东西远点。”
罗星弈有点惊讶,他反应过来,举起注s,he器,笑问道:“所以你是在关心我,怕我吸毒?放心吧,虽然那些吸了的人看起来十分快乐,但我可没有这个爱好。”
“宴会上别人送的,没见垃圾桶就忘了扔。”罗星弈解释着。提起宴会,就不免想起之前所见,胃里有点犯恶心。
于是他单手一撑,轻巧地翻出女儿墙,攀着墙外缠绕生长的荆棘藤条,站在了凌空的荆棘刺上吹风。
“之前我一直在想,这个地方被命名‘极乐城',是日子过得多苦才会寄托这个希冀……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高空的狂风呼啸而过,吹乱罗星弈柔软的黑发,缎带上的宝石折s,he着光怪陆离的城市灯光。他又往前迈了几步,在一掌宽的尽头停下来,衣摆猎猎,像是要借风要展翅飞去,羽化登仙。
站在“科技之光”的最高处,荆棘刺的尖端,罗星弈目之所及是蜿蜒而去的废墟画卷。
太宽阔的广角让他将这座掺杂着过去与现在的城市尽收眼底,然后抬起手臂,向这座城市举杯般托起手中的注s,he器。
“我原来一直搞错了极乐的对象。这里虽然荒芜,贫穷,杂草丛生……但没有法度,也无所谓道德伦理,而所有在文明社会里需要被极力遮掩的人性中的y-in暗与扭曲,在这里都是无需顾忌的。混乱、无序,是这样一个不受约束的社会,‘它的力量仅仅在于某些公民的权力以及全体民众的放纵而已’1。”罗星弈松了手中的注s,he器,看着它在地心引力中跌落下去。
“可不是……”他在风中转身,在天幕下张开双手,笑着看向瞿临,“人间极乐。”
“科技之光”璀璨夺目的灯光照亮了罗星弈面容,被照成金色的睫毛下,一双别致的酒红色眼眸流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在他的背后,是整个极乐城的舞台。
像一只漂亮的白鸽子,站在笼外,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了。
瞿临站在原地,透过钢铁荆棘的宽大缝隙看着站在塔外的罗星弈,看着这个来自24年前的传说,神色微动。
他明明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打算问罗星弈,但眼下又什么都不想知道了。那些问题好像都湮没在璀璨的灯光之中,渐渐淡去,只看见站在光里的罗星弈和他身后漆黑的夜。
风大了,瞿临出声说:“但这样的极乐是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的。”
第十五章 :诺必承
“是啊。”
耳边风声簌簌,罗星弈的酒醒了点,迈步走回来。踏过巴掌宽的钢筋时脚步一浮,差点一脚踏空。他不在意地笑笑,沿着荆棘路重新踩回矮墙上,却没下来。身形一晃,施施然坐下来了。
“刚刚你问了我两个问题,礼尚往来,你告诉一下我,说好的‘审判’是军区核心武器强无敌……”罗星弈在说出“审判”二字的时候忍了一下笑,不小心偏了题,“不是我说,你不觉得‘雷霆审判’这个名字有点中二吗?”
他见瞿临闻言沉默了一下,还以为是有了代沟,正想解释一下“中二”的意思,就听对方淡淡出声:“不是有点。”
“?”
瞿临看他一眼,把话补全:“是非常。”
非常中二。
罗星弈明白过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这个人真是……”有点意思。
笑够了,他把话题捡回来,问道:“有点冒昧,但我挺想知道,今天你拿‘审判’跟我动手的时候,是认真的吗?或者换个更直白的说法——我觉得,‘审判’的威力是不是弱了点?”
瞿临没什么表示,大概是示意他继续。
罗星弈继续说:“我查过‘审判’的资料,作为你们东方军区的武器门面,那可是把它吹得天花乱坠的。什么最强核心重型武器,超时代智能新概念……不至于就开两枪还轰不死我吧?”
“的确,”瞿临承认地很干脆,“我放水了。”他手指一转,将指尖的银色小电池放进了衣兜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小电池上浮动的流光暗淡了一些,莫名给人一种很委屈的感觉。
罗星弈断然没想到瞿临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承认了,无趣之中还有点小小的不爽,他耸了一下肩,没劲道:“fine,反正你每次拿‘审判’出来都只是亮个相而已,简直暴殄天物。”
不倒翁样左右摇了摇,罗星弈忍不住又问:“那不放水的时候,能达到什么程度呢?方便透露一下么?”
这不是大问题,瞿临也不瞒他,挑了些信息说:“‘审判’的作战模式有单兵作战和大规模团战两种模式,它的打击力度其实是针对国家间交战规模的能量。单兵模式就那样,没什么可说的;如果是团战模式,最低档是完成宏聚变,爆发电子设备打击或者是高温碳化。”
听起来的确很有国家武器的逼格,但这样一说,罗星弈就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就这么有威慑力的一个恐怖武器,中央军区还真能让你带着到处跑?”
似乎是满意罗星弈总是抓住重点,瞿临嘴角的线条微微弯了一些,把不该说的话也模棱两可地稍稍透露了一点,“这个问题,就是军部和议会的博弈了。”
“那你可真划不来,”罗星弈一下子跳到另一个频道,“带着这么一个徒有虚名的东西到处走,好处得不到多少,倒是惹得一身腥。觊觎你这把‘审判’的人不知凡几,想看你下场凄凉的估计也不少……你会上网看看那些流言蜚语都怎么评价你的吗?”
昨天望舒给他看瞿临的通缉令的时候,顺便截取些了网络上社交账号的发言评价,林林总总,非常杂乱。有最新发表的,嘲笑中央军区完全是废物,都6402年了还抓不住一个人的,还有更多的是一些无缘无故的滔天的恶意作贱,让罗星弈一个吃瓜路人都看不下去。
似乎是没想到罗星弈会突然抒这么一下情,谈起这些不相干的事,瞿临看他时眼神里都仿佛在询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但他没问出来,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包不错的酒是真的厉害,来了一轮还有第二轮,罗星弈感觉酒气又有点上头了,捂着嘴闷闷地打了个酒嗝。
“挺好。”罗星弈晕眩眩地想,有时候人对外界的关注度低,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至少不会被一些垃圾话扰乱心神。他随口叹了句:“也不知道当初‘审判’选择你成为它的主人,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哪知瞿临听了,却甩出一句话,无头无尾的:“不是它选择了我。”
他提了这一句,就没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个站姿,往后一靠,抱臂靠在墙上,等了几秒才说:“不要太相信官方消息,也不要太信传闻,有些人的话,出于自己的利益是会故意包装的。”
罗星弈点点头,认同,但反问:“不能信所有人的话……那你呢?”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开了个玩笑:“你对我说的话,可以保证都是真的吗?”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气氛突然停顿是干什么?
夜风呼啸而过,却没有声音,仿佛凝固在了这一瞬转冷的灯光里。
等待答案的罗星弈很耐心,目光因为酒j-i,ng作用,看起来很温和,就像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问答那样态度随意。
但停顿的久了,就难免显得突兀。罗星弈即使现在脑子有点飘飘的,也不喜欢这种令人生厌的生硬,他一笑,打算把这尴尬揭过去了。
“可以。”瞿临却说。
两个字,很轻,也很简单。但却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
与其说像一个回答,不如说像一份承诺。
罗星弈抬眼看去,瞿临也正看着他,碧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暗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却坦坦荡荡,态度认真。
罗星弈有点不真切地接下了这份明了态度。被酒j-i,ng麻痹过的脑子缓缓转着,想,刚刚……我应该没有什么骗他的吧?
夜渐渐沉下去,谈话到了这里,也该结束了。
罗星弈说了句“再见”,挥了挥手作为结束,跳下墙拿上自己放在一边的武装带,往前走了几步,打算乘电梯下去了。
这处天台面积并不大,很快他就走到了尽头,要转角拐弯往另一个方向走。
“罗星弈。”瞿临忽然叫住他,“给你个忠告。”
罗星弈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瞿临站在背光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应该是严肃的,因为他的语气非常真实,“藏好你自己的秘密。你的价值,或许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
水晶吊灯折s,he着光怪陆离的亮光,酒水狼藉,欢闹的宴会会场,仍然灯火通明。
凌晨两三点的半夜,正是这群玩咖丰富夜生活的开始。
大厅的一角,卷发的女人慵懒地倒在沙发上,拉了拉滑到手肘的衣服,点上一支细长的香烟。她刚在一旁的房间里做完一场酣畅淋漓的**,娇媚的脸上还满是回味,在等待情夫给她端来红酒的时间里,她的身边落座了一个年轻的奶油小生。
那年轻人唇红齿白,五官柔美,正是女人喜好的口味。她睐了对方一眼,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纤玉手爬上了年轻人的大腿,往两腿之间探去……
年轻人似乎从没被女人这么触碰过,激动得像个情窦初开的中学生,没等女人得手,就先一步压倒了卷发女人,猴急而激烈地亲吻她,还带上了啃咬。
有人注意到了角落的动静,但抽空一看沙发上交缠的r_ou_体和女人甜腻的呻吟,顿时露出一个笑容,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事。
女人的呻吟声一直破破碎碎,但忽然,她爆发出了一声痛叫!
她推开身上的年轻男人,捂着自己被咬地鲜血直流的胸口,看着对方口里的血液,扬手就是狠辣的一巴掌。
年轻男人被这清脆的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去,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转过头来,大力将女人一推,直接咬在了她的肩头!
“啊——”
女人这才张皇失措起来,不断踢打身上的男人开始挣扎。
可不知为何,明明看起来瘦弱的男人,却像是一块岿然不动的石块般压在她身上,不断撕咬。
所有人都当他们是情趣,没有人来看一眼。
绝望的扑打中,哭喊不断的女人恍惚听见撕咬她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似人言。不知为何,她心里那根弦拉断,极度惊惧之下,她高声尖叫:“有怪物啊!”
……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那个面目柔美的奶油小生已经红了眼,甩掉被啃得缺失了半个肩膀的卷发女人,带着一身的血从沙发上站起来,摇摇晃晃扑倒了另一个人!
“啊!”
“啊——”
“这什么!”
“有怪物啊!”
“丧尸!”
人群都惊慌起来,有人直接拔出了枪,“砰砰砰”把奶油小生达成筛子。但恐惧已经弥漫开了,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下一个即将变成丧尸的人。
就在所有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充满提防和警惕的时候,包不错也赶到了这块角落。
他拨开人群,看着地上血泊里的年轻男人和沙发上的卷发女人,脸色沉了下去。
挥手把手下找来,包不错声音冷硬地吩咐:“封锁消息,今晚的事谁也不许流传出去。”他抬头,凶狠而杀伐果决的目光在场内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知道了吗?”
赴宴的众人本就为包不错马首是瞻,闻言都懂事地点点头,拉好自己的衣服,瑟缩着赶紧退场。
散宴行走间,又一个人抽搐起来,还没等他变为丧尸,被包不错派来护送他们的人已经把枪爆掉了他的头。
所有人心里一颤,喉咙发紧,恐惧的y-in云笼上心头。
出事了。
第十六章 :一顿午餐
三天之后,罗星弈如约从包不错那里收到了开业第一桶金——钱,很多钱,东方军区现行唯一指定官方货币。
他托包不错开了个银行户头,存了大部分,只在身上留了两万来块的现金。
虽然东方军区并非真正的完全统一,但因其在世界上综合实力强盛,新币作为中央政府发行的正规货币,首先在货币流通上达成了地域的统一。
东方军区的黄金储备量很可观,新币汇率低,因此两万这个数字,在放了新币单位后还算能看。
这会儿正值午餐时间,有了丰厚进账的罗星弈这下挑剔的底气足了,再也吃不下老板娘的素食者套餐了,热情地拉着瞿临走街串巷,寻觅传说中极乐城最好吃的餐馆。
瞿临作为一个吃顶级珍馐和白面馒头同样表情的神人,并没有很重视口腹之欲,比起餐馆在哪里,他显然更关心罗星弈接下来的打算,问道:“极乐城不能久待,你打算去哪里?”
因为高额赏金通缉犯的身份,瞿临无论到了哪个地方都不能逗留太久,否则必定引来中央军区的注意,给那里招致祸患。他在极乐城也有些时间了,除掉了裴永期和伊仙,但难保中央军区不会再有行动。
他考虑动身离开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罗星弈已经非常习惯瞿临有事说事单刀直入的聊天风格,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好吃的餐厅在哪儿,对自己的未来完全没有头绪,随口回答:“不知道,只要不被不明不白的抓去切片的话,好像去哪里都可以。”
瞿临点了一下头,算是先跟罗星弈打声招呼,他道:“我打算过两天就离开极乐城,北上去查另一队雇佣兵的信息。”
罗星弈听了就很好奇,问他:“诶你说你跟‘月宫’关系也不大,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重视这个问题?”
瞿临看他一眼,罗星弈就明白了,收了声,“好的,又是你的秘密。”
自从鉴宝会那天两人搞清了彼此身份,大晚上既不看星星也不看月亮,站天台上吹风聊天,达成了和平共处友好原则,平时说话相处就没那么藏着掖着了。也算君子相交,坦诚磊落。
只是这人谁还没点秘密?这很正常,两人也从没想过探知对方的秘密,说话都不做深入延伸——瞿临带着一大串秘密,难道罗星弈就跟他交底把望舒亮出来了吗?
所以啊,推己及人,好奇心点到为止,不该问的别再问。
见罗星弈这么识趣,倒叫瞿临觉得自己有点顾虑太多,他想了想,这么跟罗星弈说:“以后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别别别,”罗星弈一秒拒绝,“一听你这话我就觉得铁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知道!”
两人穿过一条街道,来到平整的大路。行道树多年无人修理还在活一颗死两颗地坚强生长,只是长得歪歪扭扭,营养不良,跟当地居民的画风非常统一。
天气已经入秋,还活着的行道树下落了厚厚一叠树叶无人打扫,风一吹,卷得整条路上都是枯枝碎叶,踩起来咔咔作响。
最近张五爷的倒台引发了多方势力的冲突,极乐城内也是相当不太平了,到处烧杀抢掠,枪声炮火响彻昼夜。有能力的早就离开,没能力的只好躲在家里关紧门窗以保小命。
秋风萧瑟,垃圾与落叶齐飞,废弃大楼残破不堪,再配上天边昏黑低压的y-in云,仓皇的末日感仿佛还盘桓在此地,久久不散。
路上落叶有点多,罗星弈对着自己画的地图一边看一边认路,一时不查,差点迈步对着地上被枯叶盖了大半个身子的麻雀踩下去。
瞿临地把罗星弈往后一拽,“停!”
罗星弈闻言保持住姿势,维持着一只脚悬空的状态向下瞅了一眼,看见了那只濒死的小麻雀,便挪开了脚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它。
他刚想笑瞿临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到小麻雀居然这么有爱心,就见要笑话的对象已经蹲了下去,快速地把麻雀托起来放进手心,用弯曲的食中二指卡在麻雀的头部,包着翅膀将它虚虚的握住,拿起来了。
罗星弈惊了,瞿临这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居然会注意一只野麻雀的死活?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瞿临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虽然下一秒脑子里就有反面教材出来打脸,讲他如何满手鲜血。不过那些传闻虚虚实实,是真是假,谁知道呢?瞿临本人都不关心,旁人就更没空去论证了。
看着瞿临一脸认真地检查麻雀情况的模样,罗星弈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差点让他笑出声的词:铁血柔情!
瞿临看完麻雀,抬头便见罗星弈绷着嘴角要笑不笑,把脸都快憋红了,不知为何心思一转,明知道罗星弈在笑什么,还要神色平静地问:“怎么?”
“没什么,”罗星弈抬手按了按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您真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瞿临没觉得这有什么爱心不爱心的,但罗星弈都这么说了,他就却之不恭吧:“嗯,有一点。”
小麻雀没受伤,只是有点缺水,瞿临打算喂点水再放生,便带上路了,继续朝着美味餐馆进发。
但可能是今天黄历写了不宜餐馆用餐,两人都还没走完这条路,又遇上了突发情况。
这条大道的旁边是一条窄窄的昏暗小巷,堆着废弃的钢材和电线,非常隐蔽,若不是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还真会让人就此忽略过去。
“没有?那金子我他妈亲眼看着你拿出来的?什么没有?少装蒜!”
一道女孩的声音响起:“我花完了!”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别跟这种**烂了的**扯嘴皮子,让她吃点苦头,c,ao服了就给你说实话了。”
“我真没钱了!啊——”
罗星弈本来想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专心去吃饭,但听见女孩凄厉的尖叫还是没忍住,两三步跨到路边,单手一撑跃上了墙头。
他踩着巴掌宽的墙头迅速掠过,身形鬼魅,根本不给墙下两个男人反应的机会,一记凶狠的踢腿便将两人踹到一边,力道之大,直接撞塌了一堵墙。
两个男人倒在塌掉的墙下,其中一人当即昏死过去,另一人满脸鲜血的撑起半身,惊恐地看着罗星弈,受伤导致他舌头不灵活,大着舌头说:“里四设?(你是谁)”
“正义的化身。”罗星弈见他还能说话,踢起脚边一块石头,j-i,ng准无误地砸中了对方脑门儿。
轻松解决完两人,罗星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女孩,见她无碍,正打算原路返回,就听那女孩惊喜地叫道:“啊!是你!”
罗星弈疑惑了一下,“我们认识?”
女孩爬起来,忙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灰,咧开还在淌血的嘴角,对着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嗯!我记得你,就是你给了我一大块金子!”
提到金子,罗星弈回忆了一下,隐约想起他来时似乎确实有给过一个女孩金子。不过那女孩满脸浓妆,他也根本没心思注意人家长什么样,自然就没记太清……
想到这里,罗星弈又打量了女孩一眼。
眼前的女孩今天没有化妆,穿着洗到发白又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瘦瘦小小,脸上还挂着伤,看上去不到14岁。
再一想到她的职业,罗星弈感觉喉咙噎了一下,快速扯了个话题掩饰过去,“我刚刚听见这两个人也在说金子,怎么回事?”
女孩似乎拘谨极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说:“那两个人,是看见……我花金子,以为我还有,来抢我。”
……这下罗星弈是真的不知道该岔什么话题好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善举竟然还会给女孩招来祸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当时只想着打发人走,却忘了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带着自己能力无法保护的宝物而引来他人觊觎的人,下场通常都凄惨。
不难想象,如果今天他没有恰巧从这里经过,女孩的命运会是如何。
想到这里,罗星弈有些惭愧,对女孩说道:“你吃饭了吗?不然,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不不,”女孩连忙摆手,“你,你,救了我两次,我该回报你的!”
这时瞿临也走了过来。他在窄巷的那边等了许久也不见罗星弈出来,不认为地痞流氓有能力拖住罗星弈这么久,便来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巷子里狭小昏暗,瞿临先是看到罗星弈和一个小姑娘面对面站着说话,然后目光又一扫旁边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见两人都看着他不说话了,这才问罗星弈:“完了?”
瞿临的气场很强,一静一动都带着肃穆的军人姿态,明明离开军校多年,他身上那种一丝不苟的冷硬作风却完美延续了下来,即使手里握着一只麻雀,也没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女孩见他走来,害怕地往罗星弈身后缩了缩,只露出小半张脸来观察他。
罗星弈安抚她,“没事,他是我朋友。”又跟瞿临介绍解释道:“刚救下来的小孩儿,被抢劫也有我的一些原因,我正说带她去吃顿饭。”
瞿临不带情绪的“嗯”了一声,抬腿便要往回走。
“等、等一下!”女孩忽然硬着头皮出声,她仰着头快速看了瞿临一眼,觉得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很吓人,但是长得真好看。心想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交的朋友也是好看的人。
然后她后退一步,转身跑去把几步之外的东西捡起来,罗星弈跟着看过去才发现,她捡的是一个菜篮子。蔬菜很新鲜,应该是刚刚才买的。
提着菜篮子走回来,女孩亮着眼睛看着罗星弈,犹豫了一下说道:“谢,谢谢你帮我。”她从小在这片街道长大,实在不懂得什么漂亮得体的礼貌话,能想到最能表达善意的也就是——“我想……请你,”她带怯地看向瞿临,“还有你的朋友,吃饭……”
害怕被拒绝,女孩局促地补充上:“这个菜,这个菜我是刚买的,很新鲜,我做饭也很好吃的!很好吃的!”
“我……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看着女孩又期待又像是快哭出来的样子,本就有点愧疚的罗星弈看向瞿临,问他介不介意,“行吗?”
瞿临的视线落在女孩身上,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不安地捏着篮子,脸色都紧张白了,又一转眼珠看到身边罗星弈一脸“拜托拜托,给个面子”的表情,挺意外罗星弈这么挑剔一个人居然肯答应去吃饭,明明闹了一天要吃美味餐馆。
心下不自觉地对罗星弈做了评价,也就把这个面子给了他,点了头。
得到同意,女孩提着菜篮兴奋得跳起来,“太好了!”她快速迈步向前走去,“这边走。”
看到在前面蹦蹦跳跳前面带路的女孩的身影,罗星弈似乎也被她雀跃的心情感染了,笑了一下,跟瞿临说:“我还以为要你点头很难,刚才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说服你呢。”
瞿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忽然停住脚步,彬彬有礼地侧过脸,“毕竟,我有爱心——您也真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万万没想到之前调侃人家的话被原封不动地回敬了回来,罗星弈按着额角“哈哈”笑了两声,却说:“不,不一样,我没你有爱心。”他把之前给女孩金子那段事简单给瞿临前情提要了一下,看着女孩的背影,目光有一瞬的黯然,语气也低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小姑娘都该开开心心的。”
罗星弈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头,“路上无聊,说个故事吧。”
“以前,我隔壁住了一对双胞胎。哥哥性格内向害羞,妹妹呢,很活泼很鬼灵j-i,ng怪,不过她身体一点儿也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待在实验室里接受治疗……她特别喜欢那时候流行的一个卡通人物,每次我出去执行任务,她都会嘴特别甜的一口一个星弈哥哥,让我给她带玩偶回来——其实她屋里已经堆得满满都是那个卡通人物的周边了,但还是乐此不疲地收集。”
说到这里,罗星弈莞尔,指了指前面的女孩,说道:“她们就差不多高,都是一样瘦瘦小小的,很小的事情就能让她开心上一天。”
“我们都很喜欢她,只要有外出的任务,大家都变着法子给她带不同的玩偶周边回来,但是……”
这个但是后面隔了几秒都没有内容。罗星弈正想就这么生硬地结束算了,忽听瞿临c-h-a话说了一句:“听起来,‘月宫’的氛围不错。”
“那是的。”罗星弈赶紧顺着梯子下来,从善如流地接上,“我们‘月宫’可是相当不错的,要不是它已经全面封锁了,说不定哪天我高兴还能带你去转转呢。”
没喝酒时的罗星弈不愿多谈“月宫”相关的事,他两三句带过这里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瞿临身上,“我刚跟你说了个故事,你不应该回报我一下吗?”
“你要什么?”瞿临问他。
“不是,你难道不也该触景生情,想跟我友好交流一下童年往事吗?”
瞿临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想。”
罗星弈:“……你这样很容易掉粉你知道吗?”
第十七章 :小雨
女孩带着罗星弈和瞿临七拐八弯的来到了一条安静的街道。
这里罗星弈还有点印象,就是他初来极乐城时走过的那条暗娼街。
女孩的家就在这条街上,靠近街道口的位置。一眼看去,叫人实在找不出什么恭维的词来形容,只能实话实说,很破败,门还用的是一块木板挡着。
女孩没见过好看华丽的住处,自然也没觉得自己的家拿不出手,她热情地招呼罗星弈和瞿临跟上,然后熟稔地摸到木板上一条凹槽,卡着缝把木板移开,请客人进去。
街道上没事做聚在一起抽烟聊天的流莺们见女孩带了两个英俊的男人回来,嫉妒又嘲讽地翻了个白眼,轻蔑地说道:“又来了,天天抢生意,真是下贱的万人骑……她可是什么老东西烂货都接的。”
楼上的流莺闲闲磕着瓜子,把瓜子皮扔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本来就卖得贱,要给她那个讨债鬼弟弟治病呢……”
“她那短命弟弟又治不好,死了也是命。”
“还得了那种怪病,哎哟……谁沾谁倒霉!”
街道不宽,流莺们尖酸刻薄的声音即使不用刻意扬高也能让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女孩将这些话听了个全,不自在地回头看了罗星弈一眼,难堪地扯住自己短了一截的衣袖,像是要把自己遮掩起来一样,飞快地进了屋里。
罗星弈以为她是被气跑了,没想到女孩转身就端了盆水出来,气势汹汹地往说话的女人堆里一泼!
两边离得近,一个女人躲避不及被泼了半身水,当即便泼辣的以一句“臭**”开头,满嘴*殖器官地骂起来。
没想女孩也毫不示弱,手往腰间一叉,张口就先掘了对方祖宗十八代,说话的语速极快,夹杂着方言和少许罗星弈听不懂的新词汇,两三句就骂得对面的女人跳脚。
与之前不知道如何说话的结巴相比,她显然更习惯这种对骂的沟通方式,甚至是伶牙俐齿的。
瞿临也听了几句骂词,在女孩还要开口叫骂之前,他像拎小猫一样拎起了女孩的外套把她放进家里,看了街对面那个嘴碎的女人一眼,“闭嘴。”
他这南极冰层般浅碧色的眼睛一瞥,冷冰冰的目光一扫,极具压迫感。对面的流莺见了这眼神,生生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再不敢造次。
瞿临极快地收回视线,又看向罗星弈,朝门里偏了偏头,“看什么,你还想学吗?进去。”
罗星弈没劲的瞥了一下嘴,抬腿迈进了屋里,随意看了一眼。
整个客厅大概六十平的样子,虽然只空荡荡的摆着一张木桌两张椅子,但打扫得很干净,不至于没有落脚的地方。
女孩进门之后将空盆子放到一边,声音愈发没底气地招呼罗星弈和瞿临坐,又哒哒跑到后面的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一边走一边叫旁边卧室里的人:“真姐,你出来搭把手。”
“哎!”卧室里的人隔着门应了一声,从里面走出来开门,“老赵刚看完小天,才走,他说小天身上的东西越长越多,怕是要给……”
说着话的红裙女孩一打开门,见两个陌生男人站在客厅里,连忙把剩下的话打住,转头有些不确定地问端着水杯的女孩:“小雨,这是……买主吗?”
“不是的!”被叫作小雨的女孩连忙解释,“他们是我请来吃饭的,就是那个,上次给我金子的好人。”
红裙女孩一听也明白过来。她看起来比小雨大几岁,待人处事也更老练,走过来接下小雨手里的水杯递到罗星弈与瞿临二人面前,讨好地笑着说:“多亏有你们上次的钱,小雨的弟弟才能熬过来。”
小雨在旁边给罗星弈介绍:“她叫真真,是捡到我和我弟弟的人。我弟弟生了病,样子会吓到你们,就不带你们去看了。”
罗星弈点头表示了解,对两位神色忐忑的女孩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同时在背后悄悄拽了拽瞿临的衣服,让他多少也表示一下,别绷着债主脸。
瞿临不乐意被人拽衣服,往旁边跨了一步躲开,托了托手中的小麻雀,“清水,能盛点来吗?”
小雨点点头,跑到后面去拿了个小盘子装了些清水来,小声问瞿临:“这个行吗?”
瞿临看了她手中的盘子一眼,挺干净的,便示意她放桌上了。
见瞿临点头,小雨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气似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拽了一把还在看两人的真真,“那我去做饭了,真姐来帮我一下。一会儿就好,你们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真真被她拽了一下,这才回神,提起放在地上的菜篮和小雨往后面的厨房走。
两个姑娘往里走时,以为自己声音够小别人听不到,竟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真真小声说:“我刚出来的时候,吓一大跳,想他们长这么好看还要来嫖,那我会感觉是我在嫖。”
“你忘了之前金子就是白送的?他们好像不喜欢干这种事。”小雨也小声地接话说。
真真想了想,忽然猜测:“诶你说,他们俩都这么好看,又不喜欢跟女人快活……是不是因为他们一对啊?”
小雨摇了摇头,“不知道,是的话我觉得挺好的,我们快去做饭吧!”
默不作声听完整个墙角的罗星弈心想,现在的小姑娘想法真大胆,还是说是他或者瞿临看起来太gay?
瞿临正给麻雀喂水,罗星弈无事可做,就坐旁边撑着头看他给麻雀喂水。
看他给麻雀喂完水后,又轻轻地替麻雀梳理了一下羽毛,轻柔得有些过头,罗星弈就问他:“怎么没见你对人这么温柔?”
“救助弱小动物需要付出的j-i,ng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救助人不是。”瞿临语气淡淡的回答,听不出是真心还是随口敷衍。但以他的神情来看,似乎是真心话。
两个女孩动作很快,没让客人等太久便将饭菜都端了出来。
小雨的厨艺的确不错,但毕竟食材有限,烹饪环境也简陋,她能做到的也只是让白菜看起来更好吃,把萝卜汤煮得味道更好。
桌上一共四道菜,炒白菜、萝卜汤、咸菜炒r_ou_,还有一道凉拌野菜。虽然没一样合罗星弈的胃口,但他也知道,这是小雨能拿出来最好的菜了。
时逢乱世,极乐城又是这么一个荒芜混乱的地方,对于小雨这样无奈到只能靠出卖身体生存的小女孩来说,恐怕餐桌上唯一的r_ou_已经是她能招待客人的最高规模了。
主食是米和面混煮在一起的粥饭,小雨给罗星弈和瞿临各盛了满满一大碗,忐忑又期待地看着两人说:“你们,尝尝。”
在小雨期待的目光下,罗星弈率先端起碗,夹菜来尝了尝,发现真的还不错。佐料单薄,只有油和盐的味道,但反而有种以前大家推崇的返璞归真还原自然的味道。他多尝了几口,对小雨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很好吃。”
小雨开心地吃了几口粥饭,眼睛笑得弯弯的。
桌上还有道凉拌野菜,这野菜罗星弈没见过,叶子看起来红红绿绿紫紫的,配色相当鬼畜,还若有似无地散发着黑暗气息,就外观而言相当不妙。他想了想,决定先卖一波队友探路。
于是罗星弈假惺惺地夹了一根野菜放进瞿临碗里,语重心长道:“不要光吃饭,来尝尝菜,小雨做的菜很好吃的。”
瞿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碗里的野菜,似有抵触地说了句:“别再夹了。”后,犹豫了一秒,还是把罗星弈给他夹来的菜吃了。
在瞿临吃菜的时候,罗星弈就在观察他的表情,当然没看出什么信息来,只好问:“好吃吗?”
“可以。”瞿临点头,“你也尝尝。”
要知道瞿临这个人看着好像什么都能接受,但其实他对所有东西的要求都很高,接受归接受,该差评的还是一样差评。所以他能说句可以,那应该是挺好吃的了。
正在罗星弈为自己的理智分析感到满意时,他夹了一根野菜放进嘴里,刚嚼没两下,脸色,变了。
握草这是什么啊!!!
这个恶心的口感是在报复社会吗!又腥又涩,令人窒息!这种菜为什么会被人类锁定成食物!为什么!
小雨见罗星弈停下筷子,有些慌乱:“怎么了?不好吃吗?”
罗星弈挤出一个微笑,摆摆手,转过头面色诡异地看着瞿临。瞿临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无所表示,风轻云淡地喝了口水漱口,“很新奇的口感,”筷子再没碰那道菜,却跟罗星弈说:“不要浪费。”
这他妈说不是故意的根本说不过去了吧!罗星弈机械地咔吧咔吧嚼两下,把菜生吞了。在野菜魔幻口感的冲击下,他突然想到之前买r_ou_包也是,包子都买了要吃了,瞿临才幽幽提醒一句r_ou_不对这件事……
罗星弈默默端起碗坐开了一些,他之前觉得瞿临是个老实的好人这个认知肯定有毛病!
罗星弈不再跟瞿临说话,场面一下子就沉默很多。小雨猛扒饭,真真坐瞿临旁边,想跟他搭话未果,也就不多嘴默默吃饭了。
桌上四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饭,罗星弈碗里的饭还剩一半,就见小雨已经丢下碗端起另一碗粥饭往卧室里去了。
“她去喂小天,哦,小天就是她弟弟,没办法自己吃饭,得要人喂才行。”桌上的真真解释道。
罗星弈点头,吃了一会儿饭,又听真真背着小雨继续小声地说:“他们俩姐弟都是我捡到的,你们别看小雨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她已经17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再长个子,现在看起来还跟小耗子一样。”
“或许就是因为这俩姐弟都有点问题吧,”真真拿着筷子拨拉着面前的菜,神色间是超脱年龄的成熟与麻木,带着一点不知道是对她自己还是对两姐弟的稀薄怜悯口气,“他们才被父母丢掉。毕竟现在到处都在鼓励生孩子,听说在极乐城外面,多生还可以拿钱。”
这边正说着话,卧室里忽然传来了碗打碎的声音,还有小雨的一声惊呼。
真真无可奈何地快速丢了碗赶去卧室,罗星弈和瞿临也跟在后面走到了卧室门边。
卧室里的小雨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真姐你快来帮我按住他!”
想来这情况肯定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真真一进屋就大步迈到床边,帮着小雨把床上人的手合力压到了一边,拿镣铐死死锁住。
再次锁住人后,小雨这才松了口气,把地上打碎的碗收拾到一边。在捡碎片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两双腿,抬起头来抱歉地说:“我弟弟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没事。”罗星弈好歹也是多次见过变异生物的人,当然不会被这个程度吓到。
卧室内,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四肢和脖颈上都长着灰黑泛白宛如墙皮树根一般的东西。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看起来很是坚硬,在全身的分布面积也很大,被剜下来了一些,留了几个血淋淋的坑用纱布缠住。
为了不让他自己抓挠伤处,他的双手被固定在了床上,长了硬壳的手指都看不出人类的模样。
见瞿临的目光落在纱布上,小雨也跟着看了一眼,露出心疼又难过的目光,缓缓说:“没办法,他老要长那些东西,医生说治不好,只能切掉。”
在极乐城这种地方,一般人能请来什么医生?都是根本没有从业执照就敢熊着胆子c,ao刀的赤脚大夫,甚至连赤脚大夫都算不上,顶多算个打针卖药的。
这会儿大概麻药的药效过去,小男孩疼得涕泗横流,却没大吼大叫。他嘴唇不断打哆嗦,发出像没断奶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哼叫声。
小雨把地上收拾干净,跪在床边取了帕子给他擦了擦汗,轻声跟他说:“小天,你看,就是这个大哥哥给了钱,快谢谢大哥哥。”
小男孩哆嗦着看了小雨一眼,似乎根本没听懂她的话,只一个劲的吸气小声哭。
小雨愧疚地转过头来对罗星弈说:“我弟弟他不怎么会说话,人也只认识我,我,我跟你说谢谢。”
面对小雨的再三道谢,罗星弈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能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他原本只想让小雨开心一点,现在却发现,“开心一点”这个状态本身,压在小雨瘦弱的身躯上时就已经满载沉重了。
在小雨继续转过头照顾弟弟后,罗星弈回过头悄声问身后的瞿临:“这算变异吗?”
瞿临看着躺在床上哭泣的男孩,目光一直落在那可怖非人的斑驳皮肤上,嘴唇微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不,这是疣状表皮发育不良症1。”
作者有话说
1:疣状表皮发育不良由lewandowsky及lutz于1922年首先报道其特点为全身发生泛发性扁平疣及寻常疣样皮损。本症对hpvs存在遗传性易感染性,父母亲常有血缘关系,约25%病人呈染色体显性遗传,亦有人报道为x性联隐性遗传,家系研究发现,染色体17q25区间上everl和ever2基因,以及2q21-p24位点与本病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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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组队
听到这串陌生的病名,小雨愣了一下,她都不怕瞿临了,转过身带着一点惊喜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那、那这个有没有救啊?”
或许是小雨眼里的惊喜太亮,又或许是这两姐弟的身世经历已经足够凄惨困苦,瞿临看着病床上的小男孩顿了顿,终究是没把那句“现在治不好”说出口,换了个更委婉的方式,“如果能赶在细胞癌变中期前把他送去技术成熟的医疗机构治疗,或许有救。”
什么细胞、什么癌变,什么又是医疗机构,小雨都听不懂,但她却听懂瞿临拐了又拐藏了又藏的言下之意了。小雨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不过她本来也没期待着能一下子转运救命,所以这个结果也是完全能接受的。
她垂着眼眸说:“办不到的,小天没法离开这里。对不起……今天,本来是想好好请你们吃饭的。”
这场请客饭吃到一半就散了,小天的情况不好,小雨得重新去买镇痛剂,罗星弈和瞿临也不便多待,起身告辞。
瞿临把病恹恹的麻雀交给了这两个姑娘,也没提什么呵护备至的要求,只说麻雀要是能自己飞走,就让它飞出去吧。
趁着小雨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那会儿时间,真真将二人送到街道口,好像是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开口,显得很是局促,摸出了一包烟。
她抽出一根敬给瞿临,见瞿临不接,便以为瞿临是嫌弃烟不好,赔笑解释:“我们只有这个……”
瞿临没说话,但瞧也不瞧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他的拒绝。
真真又转递给罗星弈,罗星弈也没接,“我也不抽。”
没想到两人都不抽烟,真真讪笑了一下,把要点烟的动作停了,没别的开场,只好直白说道:“我之前跟你们讲这两姐弟的事情,就是希望你们同情一下。既然你们能给一次黄金,那再给钱帮一次好不好?小天……真的很需要钱来医病。”
这话听着有点道德绑架的嫌疑,但罗星弈看了小天的情况,也不介意这点绑不绑架了。他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叠纸钞递给真真,实在不知道该嘱咐什么,“请个好点的医生吧。”
罗星弈给完钱正要走,就见瞿临也从钱包里取了一叠钱出来,同样递给了真真,没说多的,只提了一句:“花钱时不要外露。”这条显然是针对今天小雨被两个混混堵巷子里打劫这件事。
瞿临给完钱,回头见罗星弈正看他,不禁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罗星弈就“嘶”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我还是觉得你好得有点不符合你恐怖分子的身份设定。”
虽然这个人刚傲娇的表示“帮人什么的最麻烦了”,可是他的实际行动却从来没有让人觉得失望。无论是一开始明明拥有单手吊打光头的实力,却只是象征性的亮个武器让他自己滚,还是后面随手捡起濒死的麻雀、给真真钱……
罗星弈不得不承认,他说瞿临是个有爱心的人那句话,其实是发自肺腑的。
因为瞿临的确在某些方面,比他这个道德水平堪堪及格的人好多了。
两人没心情继续吃饭,也不想在外面晃荡——自从张五爷“失了踪”,极乐城的各路牛蛇鬼怪势力都开始冒头瓜分地盘,闹得极乐城这几天都j-i犬不宁,好些地方都封锁了路,实在没什么可消遣的。
罗星弈好不容易拿到账款,想趁着火还没烧到这边片区出来吃顿好饭,就这么打了水漂,只好和瞿临一起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罗星弈想起在小雨家时,瞿临宛如专业人才般说出一个根本没听过的病症名,又来了好奇心:“瞿先生,您平时逃亡的空闲时间阅读都这么广泛的吗?那什么……不良症都有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