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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套餐 第15节
    他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也是像这样,看着别人谈恋爱的。”

    瞿临不知道欧阳瑛在说些什么,他既然不愿意再说正事,瞿临也不会再搭理他,转身便走。但走了两步突然明白过来,倏地转头看向欧阳瑛:“你在说谁!”

    欧阳瑛被瞿临这一眼吓了一跳,差点忘了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想了想才道:“你和罗星弈啊……”

    夜风中似乎含有什么植物的清香,但吹过欧阳瑛的身旁时,他只觉得凉。

    “……不好意思?我会错意了?”欧阳瑛揣摩着瞿临的脸色,“可你们平时看着的确不是什么正常朋友的相处方式啊,也太亲近了些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欧阳瑛这c-h-a诨打科的玩笑之语,却在瞿临平静的心中投下了一颗激起千层浪的大石。

    滔天巨浪之后,被淋得满面透s-hi的瞿临顿住了脚步。

    因为刚刚那一刻,在欧阳瑛说“亲近”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像是要跳出来一样撞动了一下。

    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秘密一般。

    作者有话说

    下面有请临总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临总不容易求求你们给他一个谈恋爱的机会吧主线剧情先给我压住)

    恭喜瞿临同学意识到自己是个基佬,斯莱特林得一分!罗星弈同学还需要加油呀!

    第四十八章 :我在乎

    凌晨3点29分,一场争吵之后,会客大厅再次安静下来。外来者们界线分明的各自分散,小声交头接耳着。

    最初的兵荒马乱之后,大家也渐渐回过神来了,毕竟都是在乱世锤炼过的人,哪儿能真被一起凶杀案给吓住。所以很快,外来者们的注意力就从谁是凶手转移到了与自身有关的问题上。

    两个男人站在墙角抽烟,吞云吐雾间,小声聊着:“有人在搞我们。”

    “怎么说?”身材微胖的男人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扔在地毯上碾了碾,拿出烟盒又抽了一根点上。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推了一下镜框,说道:“你没数人吗?我刚问了老刘,他说了,之前每个月进入桃源的人都是十个,偏偏我们这次有十一个!”

    “多了一个!”

    “对啊!”眼镜男狠狠抽了一口烟,“但现在不多了。我们又是十个了!”

    微胖的中年男人抖了一下,“那那个女的被杀,是因为她‘多余’了?——有人本来不该进,但是拿到了名额也进来了。但是因为每个月只能进十人……为了避免被什么人发现,就干掉了她,顶了她的名额?”

    眼镜男点了点头,“我觉得**不离十。而且这个人费尽心思混进我们之间,又专挑这个时间下手,让我们卡在真正进桃源之前,说不定还想干点什么!他们一口咬定是瞿临,我看倒不像,他太有名了,想在这里浑水摸鱼根本不可能。”

    “那会是谁呢?”

    眼镜男默不作声的吸了口烟,没说话。微胖的中年男人也沉默下来,开始挨个盘算剩下的外来者内谁的嫌疑最大。

    他俩沉默着认真思考了一分钟,这才发现不对劲,猛地看向身边突然多出来还一直在接话带节奏的第三个人,“你谁啊!”

    罗星弈无辜的眨眨眼,将防风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对墙角的另外两位面壁者说:“你好,免贵姓罗,正在面壁1,请问我可以加入你们的讨论组吗?”

    眼镜男和微胖的中年男人捏着烟对望一眼,都想起了面前这个皮肤白皙的长发男人是跟在瞿临身边的人。

    这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这里,也不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回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两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二话不说解散群聊,走了。

    罗星弈虽然被拒绝了加入群聊,但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他现在知道了,原来桃源每个月竟然还是有特定的准入名额的!

    而且听起来,这好像还是个历来传统,一届一届又一届流传来下的“规矩”。

    但奇怪的是,如果说每个月进入桃源的人数真的都有定限,为什么在这一路上,提前打听过桃源消息的欧阳瑛没有提过;守门的夏老没有停止放人入内;“培养花房”的管理者戴小姐更是没有对人数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好像本该如此似的。

    ……桃源真的有每月只能进十人的规矩吗?

    正当罗星弈思考着这个问题时,瞿临从外打开了房门,又一次于全场目光焦点中从容走了进来。他进门后随手留了一下门,让人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侠士。

    也不知这位侠士乱套了一件什么衣服,通黑的,又一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吭哧吭哧走过来的样子,活像一只大企鹅。

    罗星弈心想:就二十来分钟的时间,瞿临怎么就雇了个暗卫?而且这个暗卫也太不敬业了口巴!就这么大喇喇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走路还喘大气,菜得太真实了!

    却听不远处的戴小姐不确定地唤了声:“郝医生……?”

    黑衣人应了声,戴优就赶紧让人帮他去提医疗箱,自己也走过去接他,语气十分熟识,显然是认识已久:“郝医生你怎么被派到这里来当值了?”她皱着眉想了想,忽然吸了一口气,问道:“又是医院那群人排挤你是不是?”

    “没有没有。”郝医生手里的医疗箱被人接过,这才腾出手擦了擦满头的热汗,“是我自己申请来轮值的。不说这些了。戴小姐,这里没有人受伤吧?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吗?”

    “受伤的人倒是没有,但刚刚有个孩子好像受了惊有点发烧,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敏症状,你来看看吧。”戴优说着,叫人去端了杯热茶来给郝医生润了润口,又让他稍微歇了会儿,便领着人去旁边收拾出来的临时休息室查看孩子的情况了。

    看着两人走往休息室的背影,罗星弈这才舒了一口气,跟向他走来的瞿临说:“还好不是你的暗卫。”

    “什么暗卫?”瞿临刚在外面站了足足十分钟才敛了思绪走回来,回来时正好碰上在门前踌躇不知往哪里找人的医生,这才一道进来。

    “没什么,你回来得正好。我刚听到了一个消息,正好跟你说一下。”罗星弈说着,目光在大厅内的稀稀落落坐着几位外来者身上转了一圈,想起刚刚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诋毁,内心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拉着瞿临便往一旁的另一个临时休息室走去。

    在座皆是双唇一碰就能定罪量刑的正义人士,想一想,他与瞿临两个反派和高风亮节明察秋毫的正派们共处一厅,还真是不太合适。

    休息室是刚才收拾出来的,面积不大,也没安置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套沙发和摆着茶水的茶几。

    因为心里带着情绪,罗星弈没注意看瞿临的表情,自然也没注意到瞿临落在他手上的目光。

    一路拉着瞿临的衣袖走到沙发前,抽手时碰到了对方的手背,被那冰冷的皮肤冰了一下,罗星弈才回过神来。

    他一愣,随即握上了瞿临的手试探体温,果真是一片冰凉。

    真是奇了,这个人居然还有被冻到的时候。罗星弈放开他的手,拉开拉链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塞进瞿临手里,“兄弟,你是在外面吹风玩吗?这么冰。”

    瞿临没答话,雪白修长的手指捏紧了衣服,忽然抬眼定定看着罗星弈。那目光里没什么起伏情绪,却非常认真。

    罗星弈被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他见瞿临拿着衣服不穿,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没把你的衣服穿脏。”

    “不是这个。”瞿临看了他几秒,然后收了目光,展开外套没有穿,而是重新盖回了罗星弈身上,“你要跟我说什么?”

    外套再搭回来,罗星弈也懒得再脱下来玩你来我往,他穿好衣服坐下来,把从眼镜男听来的十人名额规则跟瞿临说了,问:“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我们之中真的多了一个人?”

    瞿临道:“但现在的确只剩十人了。”他想了想,把望舒叫出来干活,“望舒,去服务台拿份登记资料出来。”

    “要多少年哒!”

    “自己看着办,我们只要一个人数结论。”

    瞿临吩咐完,侧头便见罗星弈双手环抱于胸前,一派沉痛地盯着自己兜里的手机。

    “怎么?”

    罗星弈深刻自我反思:“我在想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这么简单的验证方法,他怎么就遵纪守法的忘了呢!超时代人工智能摆在这里是吃电的吗!

    不一会儿,前线记者望舒就发回报道,表示它核对统计了服务器上所能找到的所有年份的登记资料,发现前期进入桃源的人数并非每个月都是10人,有多有少,最多的时候一次性进了37人。

    只有到了近两年,每个月的人数才稳定了下来,变成10人一批进入。

    这个结论在意料之外,却绝对在情理之中。而且既解释了为什么桃源的人对人数的变化毫无反应,又证明了在一个时间段里,的确是10人准入规律。

    好像两边都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在强大的随机数据支撑下,连为什么总是10人一组进入桃源的奇怪数字都能用概率强行解释:一枚硬币丢一千次,连着十把都是正面怎么了?

    这次不就扔到反面,成11人了吗?

    罗星弈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复杂,因为似乎怎么解释都能解释得通。太强的不确定性,反而叫人得不出可靠的结论。

    而且其实再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这个人数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无序的“看缘分入桃源”准入规则上。进多少人永远是规则说了算。

    但规则又是遵循着什么规律呢?

    谁也不知道,无解。

    所以是不是真的多了一个人,其实也无解。

    散了吧。

    上心半天的问题原来是个不可能有结论的题,罗星弈打了个呵欠,扔一边懒得管了。反正不管是多了人还是少了人,这个桃源他都进定了。

    休息室里四下安静,灯光是暖黄色,非常柔和,瞿临不知在凝神想些什么,好半天没出声。

    罗星弈想了想,主动凑过去,好奇问道:“刚刚瑛老板把你叫出去,是说了什么事吗?”

    瞿临听见他的声音,侧了侧头,看过去。灯光下,罗星弈也正看着他,态度自然坦荡,而那双似乎带笑的桃花眼里,除了大部分好奇和少部分关心,什么也没有。

    这一瞬间瞿临的心情忽然就说不清道不明起来。

    比他站在廊前的那十分钟里还要不可捉摸。

    他好像很庆幸罗星弈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自己来好好想明白这件事,而不是昏头昏脑的两个人撞在一起不知所措;但好像又有点失落。偏偏那失落的感觉又很轻,还没等他弄清楚是不是真的失落,就已经消散了。

    “说了一下进桃源之后的事情,他让我们不要去动恩典花树,还告诫说桃源或许和我们想的宗教组织不太一样。”瞿临说着。

    再等等吧,他想,等我自己真正想清楚、考虑充分,再看能不能以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谈后面那一个问题。

    与性向无关,只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足够审慎和确定的事情。

    他或许此刻正在经历着连他老师也解不开的难题,所以他必须拿出与之相应的态度来对待,小心求证,并且,尊重他人。

    罗星弈在瞿临话音落下之后,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想问问瞿临在欧阳瑛回来之后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是为什么,可又觉得这是人家瞿临的隐私,不管他是在外面逛着玩还是在与谁通话,都不关他的事。

    或许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吧。罗星弈想着,把望舒拿了出来,将下午测试分析出来的报告好好看了一遍。

    “罗先生,您的速度对照以往记录,慢了6%,力量减少了5.1%,异能持续时长……”望舒正一板一眼跟罗星弈分析着测试结果,忽然探查到五十米之内有人靠近,当即收了声,自动转换成文字输出。

    这间小房间被征用做临时休息室之前,估计是个小套间,一墙之隔外就是茶水室。而那面阻隔两室的墙壁为了装饰美观,敲了一半改装成了摆放物件的玻璃柜,是以两间房其实是相通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隔壁茶水室的门被打开,一男一女快步走进来往凳子上一坐,开始说起话来。

    “我真是不明白了,多大点事情,又是叫警察又是叫医生,还没死过人了?这么大惊小怪觉!都不能回去睡觉,嗯啊亲爱的你看看我,明天皮肤肯定不好了!”

    男人温声安慰她;“亲爱的你怎样都好看!就耽搁一个晚上,等明天过了见到咱哥,就把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都撤职了!现在就先让他们蹦跶一下找什么凶手吧。”

    女人冷笑一声,“还凶手呢?不就是瞿临吗?需要找?就是那个姓戴的没见过世面,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到他身上去的样子,才睁眼说瞎话。她要是知道瞿临的真实面目,估计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罗星弈本来不想听人家情侣之间的悄悄话,但听到这里,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望舒,认真听了起来。

    隔壁两人又说些话,女人的声音忽然兴奋起来:“诶我跟你讲过一个八卦没有?就是我哥以前的上司不是在首都军校读过书么……哎呀这都没什么啦,小意思,然后那年瞿临才入学。你知道的吧,瞿临当时在整个首都都是人憎狗嫌,仗着他家里一手遮天,到处欺男霸女横着走,到了军校还不知收敛。我哥那个上司说啊,瞿临的成绩估计都是花钱买的!”

    “这还能买啊?”

    女人哼了一声,“怎么不能?他老师不是号称什么‘甘渊三智’么?开个后门有什么奇怪?再说了,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每项成绩都破纪录?可真敢吹!我呸!什么虚伪东西!”

    “可是亲爱的,瞿家这么势力大,怎么还会让他被中央军区追捕啊?”男人问。

    这个问题显然女人也知道,神神秘秘道:“我可悄悄告诉你啊,你别出去乱说。就是据说啊,据说,瞿临亲手杀了他妈呢!这才被扫地出门,被追得到处跑!”

    罗星弈听到这里,已经尽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控制住自己不上去打人的冲动。他深吸了口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一个外人听了这些尚且气得想打人,何况瞿临呢?

    一时间,罗星弈有点后悔把瞿临拉进这间屋子。他本来就是为了避免瞿临听到那些人的y-in阳怪气才进来,却没想到这些人在私底下说的话难听十倍!

    犹豫着,罗星弈看了看瞿临那里,只见他表情还算冷静,手却已经握紧,指节都捏得发白。

    并不是一点不在意。

    他生气,但他在忍。因为对面是所谓不可被凌的“弱”。

    那边女人的八卦黑料还没讲完,滔滔不绝地说:“还有啊,你知道吗?在我们首都圈子里啊,有个小姑娘叫边蓝,当时和那些人都走得挺近的吧?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我听我还住首都的一个朋友说,她好像昏迷了?好像是闹着要自杀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瞿临啊!他要强……”

    “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罗星弈已经一脚踢碎了那面玻璃装饰墙柜,在一片玻璃渣中,冷眼看着对面的情侣。

    “够了没有!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啊?小声逼逼多没意思。”

    他又抬了一下腿,看似很轻,但瞬间将面前的一张桌子踹个七零八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讲818讲得这么开心也让我高兴一下呗?但是好歹也要上点实锤吧?开口‘我听说’,闭口‘我的那个谁’,请问您是亲眼见到了吗?无凭无据的谣言传得飞起,瞿临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霸了你家田地让你这么怀恨在心不遗余力的抹黑?

    你和瞿临有过一个眼神的交流吗?你没有。你认识瞿临吗?你不认识。你跟他一起生活过吗?别做梦了。但你居然比我他妈都还熟知瞿临的人生!显然,你只是在胡编乱造、肆意污蔑另一个人的人生!一个只会背地抹黑狺狺狂吠的小人去评价另一个行得正坐得端的从不跟你们计较的人,配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您自己看看,您配吗?”

    “我告诉你,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千万要感谢你是个女人。”罗星弈将面前的残破桌子一脚踹开,看着闻讯赶来挤在门口的其他人,眼神冰冷,一字一顿,“你们也别以为私下说什么话瞿临真的耳朵聋了听不见。‘主都知道,主不在乎’2。我在乎。”

    作者有话说

    1:玩的三体的梗。面壁者 罗辑

    2:也是玩的三体的梗,原句出自《三体》。(可能今天三体专场吧哈哈哈)

    来晚了不好意思,这一章是我今天重写的,而且爆了点字数,还算没鸽!

    特此注明:那个女人说的【全是谣言】!瞿临成绩真实,妈妈是受伤病故,边蓝是自己身体出了毛病昏迷,但因为长期和瞿临对着干拼个你死我活大家都以为是瞿临将她打昏迷的。强行背锅

    第四十九章 :acadia

    门前来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冷不丁被罗星弈这么一点名,怒气虽有,但碍于罗星弈踢破玻璃墙柜那一脚的力道,皆没有吭声,全场死寂。谁也不愿第一个顶回去做那个倒霉的出头鸟。

    但这死寂没持续多久,戴优也带着人赶到了茶水室,惊诧地看着一地狼藉,问道:“这是干什么?”

    她也没愣着,赶紧让跟来的保镖把双方隔开。一个没有凶手的悬疑命案已经足够让她焦头烂额了,还有小孩发烧疑似过敏症状,这会儿又要开始斗殴……在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晚上,她实在分不出那么多心思,简单调查了一下来龙去脉,便让人去扶走那对情侣,叫围在这里的众人都散了,有点心力交瘁。

    最先传谣八卦的女人被人扶起来之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活像被人狠狠掴了几个巴掌。这会儿回过神来之后,她越想越气,大概是从小娇惯,任性妄为长大,说话也不过脑子,张口就道:“你算什么东西!这么跟我说话!”

    “你又算什么东西?”瞿临上前将罗星弈护在身后,神色冰冷地看着躲在众人之后的女人,用一种不是看活人的目光,“你不算,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是。”

    “你!”女人当然只敢在背后诋毁,一遇上瞿临,天大的泼都不敢乱撒。但她也吞不下这口气,转头就将怒气撒在了戴优身上:“你们桃源就是这样对待来宾的吗!现在是我被威胁了!那个人要打我,你看看这满地碎片!你居然要包庇他们!你算什么管事!”

    戴优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回话,已经走到她身边的女人却突然伸手推搡了她一下,“这么不懂看人的货色,我看你在这个小地方当个管事也是到头了!”

    保镖都去了罗星弈和瞿临那边,这一下太突然,没人来得及阻止。戴优被推得一个趔趄,身边的女官脸色瞬间就变了:“放肆!”

    戴优抬手稳住了女官,压住怒气好言相劝:“这位小姐,我劝你善良。”

    女人靠在自己男朋友身边傲慢一笑,对戴优的劝诫并不在意,“嗤,我告诉你,今晚上这事咱们没完!你尽管包庇他俩,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等我进了桃源,你就等着丢到这小小负责人的饭碗吧!”

    女官在旁边翻了个白眼:“那你知不知道……”

    戴优截住话头,看向女人:“不知您的兄长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显然正中女人下怀,她炫耀一笑,说:“我哥是虹城副城主的秘书,今天得罪了我,你们都等着滚去吃屎吧!”

    “那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戴优忽然问。

    “是谁?”

    戴优做了个手势,两名保镖立马上前以看押犯人的姿势将女人拿住,她男朋友正喊着“干什么!”要动手,就被戴优炮语连珠的一段话打断:“我也告诉你,我哥是桃源下一任j-i,ng神领袖。自然众现任教皇是我爸,女王是我妈!你让我滚?明天你要是能踏进桃源一步,老娘就不姓戴!”

    要动手的男人傻了,挣扎中的女人也傻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未曾料到这位年轻的戴小姐来头竟然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消化不下来。

    这是什么实力打脸的爽文发展?金枝玉叶下放基层到群众中来,怒揭马甲刷爆炮灰经验?x点文都不敢这么写!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两边都是。”丢了个王炸后,戴优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没忘现在是什么时候,尽量做到一如既往的官方,“我知道今晚出了这么多事,大家的情绪都有些紧绷。但我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发生任何意外事端,好好度过剩下的‘观察期’。散了吧。”

    这下大家对戴优的话再不敢不从,说散就散,纷纷回大厅等待天亮了。

    待一场闹剧被戴优用身份镇住压下去,人都离开之后,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罗星弈这才舒了口气,手指微微动了动,想去扶旁边的柜子。

    被瞿临一把拉住。

    罗星弈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趔趄。他的身体在急剧将所有能量消耗一空后本就比常人虚弱,这会儿能量还没补充上来,又被他用来踹墙踹桌。在气头上的时候倒不觉得怎么样,这会儿一歇下来,就暴露了电量不足的事实。

    瞿临扶着他回到休息室,将人稳稳当当放在沙发上。整个过程都一言不发,不说好也不说坏,只是像一道j-i,ng密程序一样进行着自己的动作。但他大概一点都不会照顾人,很僵硬很生疏,却又很固执,要继续下去。

    罗星弈觉得瞿临的动作有些太小心翼翼了,好像他是什么易碎物品要轻拿轻放一样。看着沉默不语给他整理好外套的瞿临,罗星弈轻轻说:“那些都是垃圾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临总,你没事吧?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瞿临说:“我听过很多。”

    这又不是什么第一次听到,自瞿临记事起,这样的流言蜚语就从未间断,抨击内容不一,但都不是什么好话。

    他虽然并不能做到完全无视,可这些言语利剑也不会让他勃然大怒了。

    “一个人闭嘴,还会有更多的人继续,完不了的。罗星弈,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为这种事动怒,不值得。”瞿临的语气很淡,在说“不值得”的时候,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

    很久了,罗星弈忽然想起,那个天台夜晚,瞿临谈论起自己的命运时,也是这样淡漠而冷静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人生。

    他总是这样,把这些事看得很淡。也或许,他其实也没有真的看得很淡,只是他太清醒了,自己提醒自己不要沉溺无谓的情绪中,顺便骗骗旁人。

    “瞿临,我知道悠悠众口堵不住,再多的澄清也根本没用,只要不让我看见听见,我都可以当做没有这回事。但我听见了,我就不能当没有这回事,我不能忍。”罗星弈看着瞿临,一字一字,清晰而认真地说。

    “瞿临,你同样是一个人,不是傀儡,不是兵器。你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得到应有的人格尊重?所有人平等享有的一切,你都有权利享有,包括公平和……会受伤的心。‘刀枪不入’是个好词,但它代表着更巨大的代价。”罗星弈笑了一下,看着瞿临,眼中却是动容,“但你已经再明白不过那代价是什么了。”

    自然界总是设计好的,以人为例,如果总是用手用脚去干些粗活,那手脚都会长上厚厚一层茧来保护自己,以便后续使用。可茧也正代表着那里曾经被磨得鲜血淋漓。

    灯光依旧很柔和,瞿临看着罗星弈,因为距离很近,还能闻见他发丝上的洗发水香气,薄荷味的,非常清凉。

    之前他的大脑全被一件事情占据,全速运行着来解答两个问题:我的心意是什么?我该如何来确定它?完完全全的。这会儿已经全部被情绪占领了。

    像是跌入了大海之中,沉浮的海浪之间,他被回忆拉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中。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尚年幼,记忆没有很清晰,唯独那一刻空落落的心情,永远沉淀了下来。

    大概是又一次实验结束吧,他从试验场中走出来,来到母亲面前。

    实验室里面的人恐惧他,用最恶毒的字眼咒骂他,不留情攻击他,都想要他的命。最后他终于活着出来了,得到了赞扬。

    可那个时候,他是想要母亲一个拥抱的。

    或许也不用那么亲昵,摸摸头也好,一句话也好。

    但母亲什么都没有说,让人带他下去清理,自己维持着冷漠的姿态转身离开了,走得很赶,像是逃跑。

    让他把准备好的那句“我没有事。”,永远卡在了喉咙里。

    “罗星弈……”瞿临忽然开口,“我能,抱一下你吗?”

    罗星弈心尖一颤,主动伸手抱住了瞿临。而瞿临,他多年未能说出口的话终于能被补上:“我没有事。”

    后面的半夜就过得很平静了。

    大概凌晨四点半的时候,来自虹城分局的刑警队赶到了“培养花房”,迅速接管了这桩悬疑杀人案,勘验、取证、询问笔录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二十年来,比起科技,公检法系统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进步。毕竟打丧尸和世界混战又不需要法律的介入,桃源也没什么案件可查,落了手艺,办案流程和手法都和二十年前相差无几,最多在技侦手段上有所革新。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刑警队已经采集完证人证言,而戴优那位“下一任桃源j-i,ng神领袖”哥哥也赶到了“培养花房”。他显然比戴优这个初出茅庐的负责人更有经验,替她处理好这边的后续事宜,便要带她回去。

    按理说现在正在办案中,案子黄金24小时,早破早好,嫌疑人最好一个都别放过。可戴优作为桃源的“公主殿下”,刑警队哪里敢拘了她,当即便恭送大驾。

    48小时的“观察期”早已结束,但又配合警方查案多留了一天,到了第三天,罗星弈和瞿临才终于得以真正进入桃源地界之内。

    其实侦查工作还未结束,其他人也都还在配合警方工作,连只是来帮忙的黑企鹅郝医生都还自发帮助调查。但戴优小姐发话了,“保释”罗星弈和瞿临二人,允许他们先进入桃源居住,还安排了自己的女官作为二人的新手引路人。

    没有cp粉buff加持的欧阳瑛就没那么好命了,只能看着女官带着二人远去,被关在“培养花房”中咬着小手绢暂时挥泪告别。

    作为进桃源之前的小甜点,“培养花房”位于断山山顶,而真正的桃源地界却是在群山环抱的山谷之中。

    在“培养花房”和桃源之间,山顶到山谷的距离之中,巧夺天工地修了一条缆车栈道和一架直通谷底的拱形桥,名叫“虹桥”,桥上铺着列车轨道,望不见尽头。

    栈道和虹桥都修得十分高,从上面鸟瞰,能将整个桃源一览无余。

    “培养花房”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小玩具房,坐落在山顶的平湖之畔。蓝荧荧的湖水包围着花房流过,在一处断崖飞流直下三千尺,落成一道极其壮观的瀑布。然后然蜿蜒而去,流经覆盖面积极广的森林,从三座城市中间穿流而过。

    “那三座城市就是我们桃源的三座主城。”女官注意到罗星弈俯瞰城市的目光,为二人解释道:“中间那座是首都圣城,人口大概三万人,主要政教活动、节日庆典都在这里进行,当然,我们的皇宫和主教堂也坐落在这里。”

    “旁边那座离花房更近一点的,是虹城,另外一座是溪城。溪城是这几年新建的城,人口比不圣城,但似乎土壤很好,恩典古树在那里生长得很好。”这似乎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女官说着,不禁眯起眼笑了起来。

    接下来女官又娓娓说起了桃源的历史,和一些基本常识。

    比如,在桃源,是有单独的政治制度的,政教合一,女王和教皇是一对夫妻,也是最初领着大家建立桃源基地的人。

    再比如,桃源这么多年发展一直很好,十分和平,但并不代表里面没有规矩,相反,它有一套非常严明的等级制度。权利金字塔从上往下分别是教皇与女王,两位城主,四位副城主,六位主教,一系列官员……最后才是普通人民。

    还有,恩典古树是“自然众”教的圣树。在桃源,你可以没有信仰不信宗教,但你一旦破坏恩典古树,就是犯罪行为,只是故意和过失的区别,宗教裁判所和人民法庭都有权管辖制裁你。

    入乡随俗,既入桃源,当然也得按桃源规矩行事。罗星弈仔细记着女官的话,没有多嘴问不该问的话,毕竟他是一个外来人,在他看来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人家本地居民来说,恰恰是“非常正常的”。

    因为一直这么生活着。

    从“培养花房”到桃源圣城的一路有些远,他们吃过午饭出发,下午五点过才抵达圣城。

    多亏了女官过硬的办事能力,罗星弈和瞿临进来的这一路都非常顺利,没有半点磕绊。从入城到暂时在酒店登记入住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宾至如归。

    直到这会儿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罗星弈都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桃源服务也太周到了吧!”

    不仅行程安排科学高效、专车接送全程陪聊,还连入住酒店都准备好了,这一条龙服务的质量有点惊人啊!

    过了能量恢复期的罗星弈这会儿又生龙活虎了,赶了半天路丝毫不觉得累,找了个地方去把“天文望远镜”放好——是的,他竟然带来了,因为瞿临说送给他了——又稍微修整了一下,就拉着隔壁的瞿临出去逛圣城。

    之前一直只听女官讲,她讲得概括,路线又安排得十分简洁,根本没能真正看清圣城的盛状就被拉到了酒店入住,这会儿终于清闲,自然要好好逛一番。

    下楼的一路罗星弈眉飞色舞地规划着未来。明天就先去找徐焱,找到徐焱,大概也就能知道他父母的下落了,万一也在桃源,那可就真的皆大欢喜。

    “……要真是这么走运,我就带你去见我爸妈,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然后等我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再陪陪二老,我就又可以跟你四处去冒险了!”

    瞿临很意外:“你还要跟我四处跑?”

    “当然了!我也不能当家里蹲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那个‘黑洞’的问题不是还没弄清楚吗?”罗星弈倒是回答得理所当然,“你不带我干一票大的吗临总?”

    因为已经身处桃源之内,罗星弈十分兴奋,他的情绪也多少感染了瞿临。他眉目间染上了些许笑意,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衬托中,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美梦。

    “好。天凉了,让‘黑洞’破产吧。”

    他开了个玩笑说道。

    作者有话说

    1标题“acadia”(阿卡迪亚)是希腊传说中的一块净土圣地,可以用“世外桃源”的概念去理解它。在电影《生化危机4》中,acadia也是流言中世界上唯一一个没被t病毒影响的世外桃源,但当alice来到这艘纯白的船上时,反派英俊地笑了起来。

    缓慢的铺垫已经七七八八,坐好,剧情高铁发车了。

    第五十章 :女王的召见

    女官为二人安排的下榻酒店地处城市北部,应该是当地发展最前沿的一块区域,背靠一片繁华的商业中心,衣食住行都十分方便。

    入住桃源的第一晚因为时间有限,罗星弈和瞿临只在临近的商业广场随意逛了逛,挑了家据说在当地非常有名、外来者不尝就是吃亏不尝就是上当的特色餐馆用过了晚饭,算是初步了解了一下桃源人民的生活习惯。

    还没等他们有足够时间了解到圣城的全貌,第二天一早,一个消息便先横c-h-a一脚,将二人的注意力劫走了——桃源的女王大人得知了二人到此的消息,打算亲自接见一番,在宫中设下了晚宴,诚邀二人赴宴。

    当时听见这个消息,罗星弈正吃着早饭,酝酿许久,就问了瞿临一句话:“瞿临,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国家的王子?”

    瞿临:“别多想,我不是。”

    罗星弈就放下手里的汤匙,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叉托着下巴跟他一条一条理智分析:“你看,你一来桃源乡,刷张脸夏老就放你进门;到了‘培养花房’,戴小姐任劳任怨,亲自给你安排各项事宜;现在进了桃源,女王也要亲自接见你了……这种特权阶级待遇,如果不是外交规格国际惯例,莫非这桃源有你一份股?”

    看着罗星弈写满百思不得其解的脸,瞿临伸手揉了揉他辛辛苦苦打理好的头发,神色自然又从容,仿佛自己不是在破坏人家的劳动成果而是在帮忙。

    把罗星弈的头发彻底揉乱后,他心情愉悦了,才说道:“不是,别乱想,都是巧合。”

    “啧!”罗星弈被揉得一脑袋炸毛,怒了:“瞿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起床气该治治了!”

    ——

    晚上六点整,接送贵客的车辆准时停靠在了指定的停车场,罗星弈和瞿临双双打开车门,一左一右,下了车来。

    为了表示对女王的尊敬,二人都换上了一身正装。样式并不繁复,却处处妥帖,将两人的身材与气质都刻画得淋漓尽致,多一分都显得过火。

    罗星弈一头黑发束在脑后,连刘海也通通用发蜡固定梳好,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下颚线条,十分j-i,ng神。因为五官轮廓分明剑眉星目,他即使是长发打扮也无半点女气,束发的一颗宝石和一对袖扣相得益彰,流光溢彩。

    而他旁边的瞿临一身黑色西装,照例穿戴得一丝不苟,一丝褶皱也找不着。

    或许是平时他总是随意穿着冰冷示人,每当他穿上j-i,ng细贵气的正装,都会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明明脸上面无表情一如既往,连容貌也没有半分改变,却因为稍微走一点的心的打扮,显露出了一丝文雅而绅士的气息,堪称赏心悦目。

    早已恭候多时的接引侍女见到模样不分伯仲的二人,眼睛一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看哪位。直到下一秒车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她才记起自己的职责,收心笑了笑,恭敬礼貌为二人引路:“贵客亲至,有失远迎,晚宴正设在花园之中,二位贵客请随我入宫。”

    桃源圣城的皇宫,说是皇宫,其实又是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样貌的建筑群,依山傍水而建,在湖光山色中绵延。

    或许是因为崇尚他们特有的“自然众”教的缘故,桃源城市的建筑风格都特别复古,从门外的桃源乡就可以看出,带着点偏安一隅的古国习俗,与外界大不相同。

    眼前的皇宫也不例外,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花草葱茏的园林。

    因为今日的晚宴女王只邀请了罗星弈和瞿临两人,规模并不大,便只在花园中摆了一桌宴席,聊作形式。

    此时尚未开宴,引路的侍女便先领着二人去了会客的偏厅等待。

    桃源的皇宫外表看着其貌不扬,内里却处处体现着j-i,ng致品味。造型别致的灯盏,线绣屏风,墙上挂着差点在末日乱世中失传的真迹画作和墨宝,茶具是一套漂亮的珐琅瓷。

    奢华,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是暴发户的粗暴堆砌,一切都布置得极有心思,可见是真的风雅。

    就连刚刚行过的楼梯一角,都放着一架三角钢琴。

    一路行来看到这里,虽还未见到本尊,罗星弈倒是已经在心里对桃源的女王和教皇点了点头:是个人物。

    他有模有样地在心里评价着这座皇宫和皇宫的主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丝毫没点拘谨怯场的模样让引路的侍女不禁露出笑容,很是欣赏地说:“罗先生这般自然的姿态,倒不像是第一次进入皇宫的人呢,很多觐见女王的外客都做不到像罗先生这么坦然。”

    罗星弈心说我一个曾经进过国家领导办公室的人来一个市长家里吃顿饭有什么好怕的?他抬手一指瞿临,也对侍女笑了笑;“我算什么,那位才是真从容吧。”

    比起罗星弈偶尔还要观察一下四周,瞿临对这里可谓是毫无兴趣,目不斜视,进皇宫的感觉就像回家一样。面对这满室珠宝古董,别说好奇,他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好似早已司空见惯,没觉得哪处特别。

    这样的气度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有钱人家能培养出来的,所以罗星弈忍不住又提了起那个话题:“瞿临,你真不跟我坦白一下你到底是哪个国家的王子吗?”

    瞿临在沙发上落座,闻言转了头,对他招了招手。

    “真的有说法啊?”罗星弈心中一喜,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乐颠颠的跑过去听悄悄话了。

    待人走近后,瞿临往后一靠,双膝微微向外分开,当着他的面坐出了一个雍容华贵唯我独尊的王者坐姿,撑着头逗他:“如果我是王子你会怎么样?”

    罗星弈认真思考了一秒钟:“在桃源大街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瞿临忍了一下笑,收了这幅睥睨天下的姿态,戳破他不切实际的妄想,“对不起了,我不是。”但他又觉得很神奇,这么久了,罗星弈就真的一点不知道他的家里事吗?明明又不是什么私密档案。

    所以他问:“你从没查过我吗?”

    “没啊,”罗星弈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交朋友又不看家世,查你干什么?看我们是不是门当户对吗?三观合得来就行,懒得费那个功夫了。你如果愿意跟我说,自然会跟我说的,不是吗?”

    不过罗星弈说完,想了想,又觉得话不能说太满,万一瞿临还真有什么不得了的来头,就是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那种霸总家庭呢?

    抱着这样开玩笑的心思,他略一思忖,又说:“不然我跟我的秘书说,五分钟之内要你的全部资料?”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一位传话的侍女轻轻叩了叩门,进来低声对引路侍女说了句话。引路侍女听后便微微一笑,出声提醒道:“陛下已经移驾花园,两位贵客请随我入席吧。”

    来了。罗星弈和瞿临对视一眼,纷纷收了玩笑轻松的神情,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着装,跟着侍女向外走去。

    说是去入席吃饭,但两人的神情,都比刚刚来时要戒备了许多。

    毫无疑问,女王此次是冲着瞿临来的,毕竟罗星弈一个才从“月宫”地下爬出来的人,籍籍无名,何德何能让女王亲自邀请?就是不知道她此番召见,是想招安瞿临,还是开场鸿门宴了。

    花园处于皇宫的东南角,有一个活水系统,其内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但最夺目的,还是中央的一片恩典花林。

    粉紫的花朵绚丽如晚霞,在渐渐暗下去的朦胧光线中,有一种别样的柔美。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便将其他花草都衬成了庸脂俗粉。

    罗星弈前脚刚迈进花园,后脚都还没有完全离地,心头不知为何忽然一跳,像是某种预兆一般,他听见侍女通报女王和教皇到了。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任何异样,心里不慌不急,还在策划着要不要借助一下戴小姐的特权便利来找人,偏偏在这一刻,他莫名其妙地回了一下头,看向左后方。

    ——然而他看向的方向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跟随的侍女察觉到了罗星弈的疑惑,主动询问道:“罗先生,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罗星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一下感觉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他转回头,见瞿临也正看着自己,正想跟他说一下这股怪异的错觉,便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右边响起:“罗星弈……?”

    带着惊讶、犹疑、不敢置信,还有,颤抖。

    陌生女人的声音不大,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差点炸飞罗星弈的天灵盖。

    便在这阵头皮发麻的空白中,他一点一点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右侧方。

    而这次找对了方向的他看见,一个面目雍容的中年女人正怔怔地看着自己。

    她衣饰华丽,头发挽在脑后,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小了,却因为保养得很好,没多少老态。又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她气质很沉,眉心有一道很深的皱纹,显得庄严而稳重。

    但此刻,她的脸上呆愣的表情和罗星弈一模一样。

    她异于常人的酒红色的眼瞳,也和罗星弈一模一样。

    她是谁?

    罗星弈第一个念头是不认识,但看得久了,他就发现,其实这个人他是有点眼熟的。尤其是她上挑的眼角和眼下一颗泪痣,都还是记忆里非常熟悉的模样。

    他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可是这变化太大了,天翻地覆!只是一觉的功夫,白云苍狗,年轻的故人已老之将至。

    “你……我……”罗星弈试图开口,但你我半天也没组织好一句语言,像是有些不敢相认。

    心里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一样,又吵又闹,让他没法思考,好半天才问出一个名字:“纪舒窈?”

    听见他说出这个名字,中年女人狠狠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搀扶住了身旁丈夫的手臂。丈夫见状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似在给予她勇气一般,握住了她的手。

    中年女人镇定下来,应了:“是我。”

    是我。

    两个字。

    简简单单,却很肯定。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罗星弈有种感觉,一切都落到了实处,连魂魄都安放得十分熨帖。

    像是一个在外漂泊了很久,背着行囊走了很久的旅人,终于不用再追,不用再赶,不用再担心明天要去往哪里。

    仿佛卸下了一身重担,他长长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就是忍不住了,非常顺口的喊了昔日的称呼:“队长。”

    纪舒窈看这小子笑了,也没绷住,笑出来了:“原来你还没死啊。”

    然后笑着笑着,她的眼中有了泪光,“你没死。”哽咽着,纪舒窈好好打量了一番罗星弈的模样,从头到脚,全须全尾,简直和记忆里如出一辙,“你也没有事,还和从前一样……”

    “还和从前一样。”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了,捂住嘴别过了脸去,眼泪夺眶而出。

    “真好,我又见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基友说,才意识到星星应该比临临大很多,这完全是铁板钉钉的年下啊!

    我说:你不觉得这是同时吃了年上和年下吗?虽然按理说,星星应该大临临很多,但实际上瞿临26,罗星弈22。不知道为什么吃了两种口味,太带感了吧!

    第五十一章 :饭桌谈话(一)

    二十多年前,尖端科技城地下的“月宫实验基地”曾有两支全由“志愿者”组成的部队,隶属国家特殊军种,专为执行难度极大的机密任务,并按照异能评级分为了一队和二队。

    一队共有七人,每一位成员都是从所有参与了“飞跃计划”的志愿者中层层遴选而出,个个实力卓绝天赋异禀,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而纪舒窈,是一队的队长。

    她二十一岁那年接任队长之位,在役四年间,行事果决判断j-i,ng准,几乎没有出过任何大过错,很得上级徐焱的器重。同时,她诸多事务亲力亲为,又重情重义,说当面帮你扛炮轰就绝不抖一下退缩,跟一众队友都是过命的交情,在一二队之间很得民心。

    纪舒窈不是个平凡也不会是个甘于平凡的女人,罗星弈早就知道,但他从没想过,桃源的女王就是纪舒窈。

    不过当他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位队长的生平事迹,又觉得,事情其实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尚在“月宫”服役时,纪舒窈卓越的领导才能便已经崭露头角,加上末日乱世大洗牌的机遇和岁月的经验沉淀,她扶摇直上成为桃源基地的统治者,也并不令人惊奇。

    是她会做的事。

    罗星弈进桃源时没用真名又有望舒可以修改信息系统,除了踹墙时秀了那一把,一直贯彻低调原则。后来他和瞿临在得知被女王召见之后,当然也是查过女王的资料的,但女王意外的谨慎,连对外的名字都用的假名,实在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私人资料。

    是以两位昔日的朋友这会儿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撞破对方的真实身份,场面发生得太突然,有些混乱。

    完全出乎意料。

    等双方分别收拾好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再重新坐在餐桌上时,纪舒窈和罗星弈脸上都挂上了重逢的真切笑容。